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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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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条人影在树影中晃动,冷冽的剑芒反映在青绿叶片上,黑衣人疾行于松软的泥土,践踏出一个又一个的鞋印。

“李承泽,纳命来―”

一名手持七环弯刀的黑衣人率先从浓密的树后跳出,横眉竖目、模样凶狠,横生的肥肉让他看起来更为骇人。

又是一动,一个个黑色人影陆续从林子间窜出,和先前的男子一般装扮,全身黑如乌鸦,手中或刀或剑地将叶妍和李承泽紧紧包围,两人毫无脱逃的空隙。

看来,这群来势汹汹的杀手没打算留他们活命。

“是谁指使你们杀人的,至少让我当个明白鬼。”李承泽虚以委蛇的拖延时间,暗送信号。一阵非常细微的梅香暗飘,除了身为女子的叶妍隐约闻到一股沁鼻香气,刀口舔血的黑衣人一身血腥味,毫无感觉。

“哼,少废话,到地府问阎罗王吧!”

杀气骤起,凌厉招式毫不留情的齐发,数十把刀刃几乎是同时出手,寒气森森地直往他们挥下,不见犹豫。

就在刀刺齐落的那一刹那,空中传来苍鹰曳长的尖啸声,好似点点流星划过天际,数名紫袍青衣的男子由天而降,手中长剑锋利慑人。

“主子。”

声音宏亮一致,剑尖向外。

“他们是……”被这阵仗吓到的叶妍指着先后到来的黑衣人及紫袍青衣人,面上有着慌乱和疑惑。“前者是来杀我们的,后者是奉命保护我们。”李承泽不疾不徐的说,神态自若。

“奉谁的命?”太古怪了,好像有什么环节被她遗漏了。

“我。”话语一落,面无表情的李喜骤然现身,手中沾了血的三尺青锋可见已杀过人。

“李怒?”他几时也有这么威风的一面,冷静沉着,跟之前判若两人。

“他是李喜,李怒的孪生兄弟。”同一个娘胎出生的亲手足。

“嘎!孪生……兄弟……”难怪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由于李怒的个性较为冲动,沉不住气,怕他坏事的李承泽便将他安排在山庄中,没让他同行,以免毛毛躁躁的他在未得到指令前就先动手。

小不忍则乱大谋,而李怒最大的缺点便是忍不住,凡事带头冲,不去想后果,有勇无谋。

蓦地,叶妍像想通某事的睁大眼,“等等,你早知道有埋伏?”

李承泽僵了一下,轻转过头看她。“是的,我早已知道会有突袭行动。”

“那你还来……”灵光忽地一现,盈亮水眸透出一丝愕然和惊怒,“你……你根本没事是不是,你骗了我?!”

“不,妍儿,我中毒一事并不假,至今身上仍余毒未清,但是……”思绪是后来慢慢回复,不说是为了欺瞒有心人。

刀光刺影已然开战,两方人马在百亩桑园中打了起来,黑衣人招式狠厉,招招见血封喉,刀起剑落都带着致人于死的狠劲,彷佛不把死当一回事的豁出去。

亡命之徒没有明天,刀下亡魂不知有多少,他们原本就心狠手辣,在没有顾忌的情况下,更是杀红了眼,全无留命的仁善。

但青衣人也非省油的灯,看得出训练有素,每一招式、每一动作都有如行云流水,剑气凛冽地一一还击,身形快如雷电。

对立的两方人马互有伤亡,黑衣人的数量虽多,但占上风的却是青衣人,以少击众毫不费力。

尤其是剑法精湛的李喜,以一挡十还游刃有余,虽然手臂上被划了道口子,可是死在他剑下的人更多,很快地,尸横遍野。

眼看自己的人逐渐减少,一个个倒下,又急又慌的为首头儿目光一沉,刀身一转,铜环叮当作响,攻向这次要杀的主要目标―白发蓝瞳的斯文男子。

被数名黑衣人缠住的李喜无法分身救主,而其它青衣人也各有对手,难以在第一时间赶至,巨大危险一步步逼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看似文弱书生的李承泽反手一抽,一把寒铁打造的青玉软剑赫然在手,与叶妍腕间的寒玉紫玉镯相互辉映。

“该死,你会使剑!”为什么没人提起此事。

为首的光头大汉没料到眼前的斯文男子会武,回身七环金刀用力一劈而下,刚硬的刀身竟出现裂痕,一分为二地被青玉软剑截成两段。

他又气又惊骇,心中的杀意更盛,面对如此难缠的敌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两人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为了生存,他的出招更为毒辣,甚至卑劣地使出下流招式,在暗器淬毒。

“妍儿,小心―”

一只手掌大小的流星镖原本是射向傲然而立的李承泽,他是闪过了,但莫名刮起一阵狂风,镖身偏离了几寸,直直飞向站在一旁的叶妍眉心。

李承泽见状,奋不顾身的飞身一扑,将毫无武功的人儿护在身下,以身一挡,护她周全,流星镖就这么射入他的腰腹。

“主子……”

“二少爷……”李喜与其手下惊骇地一喊。

“我没事,顾好自己。”咬着牙,他忍痛地先稳定军心。

“没事就别压着我,你很重……咦!这是什么,为何是黑色的……”湿稠黏手,味道像……血?

飞快地解决挡路的黑衣人,李喜一见主子腰腹沁出黑血,迅速伸指点住他几个大穴,避免毒行全身。

是他的血,她的手上满是他流出的血!“你……你不要吓我,阿泽,这镖上有毒对不对,你怎么可以……可以……”

“别担心,一点小伤,我……我撑得住……”

一只流星镖没入他的腰际,他额头沁着冷汗,咬着牙将它拔出。

血量不多,但墨黑一片,沁得他腰间衣物也染成暗黑色,看来怵目惊心。

他摸索着想拿腰袋里的解毒药瓶,却在乍见她清泪双流时停住,顿时心口一紧。

“……谁要你救我,你要我怎么还……明明不是傻子却老是做傻事,你想要我心疼死吗?”她的心好痛,痛得快要撕裂开了。

“妍儿……”他笑了,神色温柔地抚着她苍白脸庞。“怕还不了就用你一辈子来抵,我吃亏一点,娶你让你管一辈子。”

“那也要你能活得下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叶妍一边抹泪,一边气呼呼的数落,心中比谁都焦急他的伤势。

“只要我能活着,你愿意嫁我为妻吗?”他承认自己卑鄙,在危险之际强索她的承诺。

“阿泽,你先止血好不好,我好怕……”叶妍泪流不止,很怕他忽然没了气息。

在这生死关头,她才赫然明白她有多爱他,即使他已有妻室,她仍然无法克制爱他的人,一心只希望陪在他身边,与他共度难关。

“先回答我,不要让我最后一个愿望变成遗憾。”他说着说着,口中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其实吐出这口血是好的,表示他的功力足以将毒逼出,不需用到解毒丸,被点住的穴道已成功的阻止了毒素运行,黑血慢慢地变淡了,呈现暗红。

但是叶妍只是寻常老百姓,并非江湖中人,哪晓得吐血是好事,她一看见腥黑的污血,心慌地吓掉了三魂七魄,抱着他的身子直落泪。

“不许乱说话,你以前做太多坏事,一定会……一定会祸害遗千年……”她不停地哭,以为他快要死了。

“妍儿……”李承泽也想哭了,看着她泪如断线珍珠,纷纷滑落,他的心里比谁都难受,“如果你答应嫁给我,我就算死了也会从阎罗宝殿冲回阳间,与你做一对白发夫妻。”

“真的?”她泪眼婆娑。

真的真的,快点头吧!不要耽误主子疗伤。神情严肃的李喜差点要替未来的少夫人回话,突然,眼角余光发现右后方银光一闪,他迅速举手挡下光头黑衣人的另一把长炉,以十成十的力道将他逼退三步。

“绝无虚言。”娶她为妻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渴望。

含着泪,叶妍扶着他白发披散的头。“想娶我就得活下来,我不接受冥婚。”

“冥婚……”他眼角抽措了一下,哭笑不得,也只有她想得出来,不过终于从她的口中得到允诺,他的内心满是震撼和狂喜。

终于……

“主子,快运功吧。”李喜提醒着。

正想情意缠绵的李承泽顾不得一诉情衷,立即盘腿运气,将气导向被封的奇经八脉,将流星镖的毒逼出体外。

运行一周天后,毒消气散,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双掌平放收势。

“本来就没什么事是吧!”眼眶里还有残存的泪珠,她问得很平静。

“我早说过不用担心……”李承泽霍地一顿,察觉到她语气的异样。

“你又骗我,这是第二回,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一次说清楚,不要拿我当傻瓜耍。”他知道她有多害怕吗?深恐他遭遇不测,就这么离她而去。

阳光洒在叶妍黑夜般的乌黑发丝,洒出点点金光,山谷中呼啸的风抖动了桑叶片片,吹起她的衣衫,勾勒出她的绝美身形,玲珑有致的柳腰纤细得彷佛一手即可盈握。若与姚霏霏相比,她绝非令人惊艳的绝世美女,但是此刻的她却是美得不可方物,圆润脸蛋透着粉色光泽,又圆又亮的眼眸宛若两泓湖水,清澈地映照出她的纯净妍丽。

“你不傻,我也不傻,这阵子你知道的事,我也了如指掌,一开始,我利用你的善良和热心,避开了一桩阴谋,但是……”他目光如炬,清亮无惑。“我唯一的失算是爱上你,让你成为我割舍不掉的弱点。”

因此到后来他不得不瞒着她,因为以她的个性若知道真相,不是绝然而去,互不干涉,便是过于积极的插手,置身于他所不愿乐见的狂风暴雨中。

欺瞒也是一种保护,她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李承恩和游镇德才不会将目标指向她。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她哽咽地说道,鼻头抽动着,既高兴他没变傻却又觉得生气,因为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

李承泽轻柔地拥着她的双肩。“我了解,我保证以后绝不瞒你任何事。”

她只是泪眼盈眶的点头,那抹真相大白的刺痛感仍留存在心间。

“主子,人差不多被我们制伏了,该做何处理?”李喜身上带着伤,但脸上并无表情。

放眼一瞧,满地是尸和哀号不断的男人,鲜血染红了泥土,翠绿桑叶上尽是一点一点飞溅开来的鲜红,血味刺鼻。

“死者就地掩埋,生者送交衙门,由县太爷治罪……”以追查出幕后指使人。

李承泽话说到一半,忽听闻急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和其它手下面上一凛,同时举刺相向。

“怎么有股腥臭的血腥味,谁出了事……咦!你……鬼?”来者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

李喜不屑的一撇嘴,收剑入鞘。“大白天见鬼,你果然光长个儿不长脑。”

“李喜……”他不是死了吗?

来的人是李怒,他在山庄久候不着自家主子和叶妍,心里很不踏实,老是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眼皮子跳个不停。于是他四下问人,四处找寻两人的踪影,就怕护主不周。找了一个多时辰仍找不到人,心急地想要拆房子时,刚好游镇德从外头返回,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拎起他的衣领逼问。

从他口中得知主子和叶妍正在桑园里采果时,他虽松了一口气,但也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慌,于是匆匆忙忙地赶往园中与他们会合。

哪知人尚未见到却先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当下不安的拨开树丛,扬声一喝,没想到竟会瞧见应该早已入土为安的孪生兄弟。

“你为什么没死?”李怒震惊的大吼。

“你没死我怎么能死?”李喜一脸悠哉地说着恶言。

“你诅咒我早死,算什么兄弟!”可恶,害他这几年内疚得要死,以为他的死是他害的。

“我没当你是兄弟。”笨蠢如牛,认了有失颜面。

“你……李喜,你去死吧!”他用力一推,巴不得李喜滚回坟墓里。

“李怒,你还是一样的毛躁,没点长进。”他身形一闪,快速绕到李怒身后,足尖一点朝他臀部一踢。两个多年未见的双生兄弟竟像仇人一般,互相看彼此不顺眼,你一句热嘲,我一句冷言,吵得不可开交,彷佛既生瑜,何生亮,最好少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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