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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够了,墨颜出屋来才发现偌大的万灵里只剩下她一个了。
人呢?都去哪里了?
兜兜转转寻了一通也没瞧见人,墨颜急得直抓脑袋,这些人都死哪儿去了,怎么连钰钰也不见了。
“墨颜。”低声的呼唤从墙根那边传过来,是绿珠!墨颜面上一喜,急忙踱着脚过去,果然在墙根后的一丛翠竹下看见瑟缩着的绿珠。
“绿珠,你怎么躲在这儿?他们人呢?都跑哪儿去了?”墨颜急急忙忙的问道,绿珠只抬眼瞪着眼珠子瞧她,复又垂下头,抱着膝盖抖得更厉害。
“他们,他们都,都被丢进万魔窟了,我,我躲在这里,看见他们……”绿珠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只要想起被丢进万魔窟的同伴,就止不爪怕颤抖。
“绿珠不怕,没事了,主人已经走了。”墨颜可怜的安慰道,能因为一个猜忌就舍了跟着自己多年的人,这等事白夜自当做得出来。
“我,我看见了,钰姑娘,也走了。”绿珠的头埋得更深,青绿的眼泪满含灵气,一颗颗的溢散,“为什么?墨颜,我们明明是为了镇守万魔窟才……为什么最后他们都……都进了万魔窟……”
看不见她的眼泪,可骤然间浓郁起来的灵气让墨颜惊疑,急忙抓着绿珠的手:“没事的没事的,不管怎么样,绿珠还活着就好啊,只要还活着就够了。”
“安儿姑娘,主人请你回黄泉。”突然窜出的声音沙哑难听,绿珠惊惶的抬头,望见现在墨颜身后半拱着身的黑衣人,惊慌的缩了缩身子。
“闭嘴!该怎么做我比他清楚!滚出去!”才看见绿珠的眼泪,墨颜心底一阵阵的不安,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加重了许多,但转而对绿珠时就温柔许多,“绿珠,你看,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我们。”
“墨颜,你会不会也吃了我?”绿珠偷偷瞄了瞄,只看见了墨颜,才略略落下心来,问的话却让墨颜哭笑不得。
“放心好了,你又没有心上人,我吃你做什么?”墨颜奇怪于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的爱好绿珠多少都知道些,不懂情爱的人媚妖才不会去吃。
话是这么说的,绿珠却不放心的样子,迟疑着伸出手来:“墨颜……”
“好了,我要去黄泉了,你好生找个地方住着,等我办完事找到小哥哥呢,就带他来见你。”墨颜笑着计划好一切,绿珠却直愣愣的看着她,失了血色的唇煽动着。
墨颜一心挂着司钰,没有看出什么来,只道:“绿珠,我先走了。”
“那,你,先去。”绿珠慢慢说着,看着墨颜走远了消失不见,眼泪汹涌而出,灵力随之溢散,单薄的灵体在刹那间化成尘埃。
你若是肯多看我一眼,怎会不知我将灰飞烟灭?怎会不识我?可我到底不是他,不是那个能笑看你无情无赖的人了,我只是妖,一个在你眼底下化成人的妖。
天尽头,青绿的光划过亮白的世界,落进一处游廊里。
云似谨看着落进手中的青绿竹叶,不在意的揉碎了:“又死了一个。”放出去那么多,没有一个见到她,现下也死得差不多了。
游廊前面,一个青绿相间的女子出现在柱前,微微屈膝行礼:“云公子,赵家姐姐请你去百厄湖。”
看见她,云似谨转头就往一边去:“没空!不去!”
“现下能救她的只有赵家姐姐了,云公子不会是想再看着她死吧?”女子笑得甚是笃定。
“你说什么!”云似谨变了脸色,“你们早知道她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我只知道她要死了,除了赵家姐姐谁也救不了她。”女子蓦然冷笑,“敢跟九幽定下契约,我也是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能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瞧着也确实不像是她。”
“愚蠢的是你!”后知后觉才知道消息,云似谨冷冷一笑,九幽,的确不是他能对付的,那是五方刑官齐聚也对付不了的人。
“这次安儿若是死了,我便要你给她陪葬!”
“是吗?”面对空空如也的游廊,女子发出一声轻笑,眉眼里全是无谓的嘲笑,“那寒月就等着云公子屈尊降贵,去我那百苦园索命了,云公子可要好好留着那条命,才能来索命啊。”
许多年未出天尽头,天尽头之外的暗色让人有些不确定,幽绿的星盘上,一点红光闪烁着,那里就是百厄湖。
百厄湖上,青光潋滟,湖畔的古树下,薄纱掩雾,蓝衣红裙的女子瞧不轻面目,只是拂叶的指尖光彩灼灼,让人不能直视。
离女子不过三五步远的地方,红衫白梅的少年倚靠着粗糙的树干,有气无力摇着缺了一角的红梅折扇。
“喂,云似谨再不来我就要回去了。”圣主瞟了一眼站在湖对面的奇胜,懒洋洋的说道,那个家伙站了老半天,也不见他动一下,不会是站着都睡着了?
“你还是老样子,有了新人忘旧人。”女子晃了眼对面,屈指掩唇浅笑。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收下寒月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又在打坏注意,现在可以同我说说你在求什么了吧?”一敛扇,圣主猛地叹口气,满脸好奇的问道。
“若无所求,则无所惧无所畏,这话你是不记得了?”女子再次望向对岸,笑得诡异莫测。
“若无所求,若无——所求?”圣主笑着,眼神却渐渐冷了下去,寒霜自脚下迅速蔓延开去,瞬间将湖面冰封。
“你若当真无所求,就不会出小寰宇,就不会将小寰宇隐藏起来,让无慎以为你死了,更不会把在回音门上留下往生咒,让每一个找到回音门的人都去九幽!”轻描淡写的道破她的手段,除了越来越厚的寒霜,圣主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
回音门,是活人通往九幽的唯一途径,妄入者百不存一。像云似谨那般是从九幽里出来的,其中的凶险自是可不计,但如果是像魔道中那两条蛇妖,没有往生咒的庇佑,只要沾着回音门的光就会修行倒退,哪还有力气进去。
“瞧圣主睡了这么多年,九幽的事倒是一点儿没落下,不愧是圣主!”女子没有一点儿被点破心事的尴尬恼怒,反倒笑盈盈的说道,只是其中混杂着的敬服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圣主如果当真什么都不知,又怎敢到这人间来求清净。”有人插嘴说道,湖上的寒冰随着话音消融干净。
“云似谨,你来得慢了。”看见人,圣主嫌恶的摇着扇子,自打知道白夜和鬼女之间的过去,他就万分厌恶这般慢手慢脚的人。
云似谨却是盯着圣主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圣主何时喜欢用女身了?”若非先前见过圣主,他只怕是认不得眼前这个如云似月的女子,只是圣主何时喜欢用女身了?
“女身?”一片片仔细观赏着树叶的女子轻声一笑,似有感慨,“云公子,看来圣主也甚是讨厌你啊。”
只要是被圣主厌恶了的人,哪怕有慧眼傍身,也会错认圣主是女身,所以寒月才会把圣主认作是姐姐。
“云公子,你出身云家,对宿世之约的了解应当比我清楚,你的那个林安儿和司钰签了宿世之约,以九幽的血为媒介。”圣主死气沉沉的说着,比起残红天罗,这个宿世之约他更不愿意去管,但是灵信已经找到他了,不拿出点儿诚意来,灵信定会在九幽面前说出不该说的话。
“宿世——之约!”云似谨不可相信,宿世之约是云家的禁术,云家密典上记载,宿世之约连接着两个人的宿命,即使相隔永世也能见面,本该是善术,可关键在于缔结宿世之约必须以活人为媒介,一旦这个活人心生歹念,这两人就会永世沉沦黑暗。
“就是你家的那个禁术。”女子拂手折下一枝绿叶,嗤笑着,“圣主把东西交出来吧,见不到信物,我就是说破嘴九幽也不会信的。”
“拿去!”说到信物,圣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丢给云似谨一块散发着微光的东西,“灵信,该说什么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本王能杀你一次,也能灭你第二次。”
“灵信谨遵圣主之命。”灵信低眉浅笑,浅红的眸中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害她的人,这折戏,都该落幕了,谁也逃不掉,谁也别想逃!
无慎,你恨我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结了。
“云公子。”灵信叫道,正要离去,隔空射来一道青芒。浅蓝的衣拂过,青芒落进掌中,灵信怔了一会儿,猛地笑了,“圣主,九幽发来讯息让我回去,看来他已经知道我做了什么。”
她做的那些,一桩桩都是违背九幽的法则,死罪难逃,可是再怎么她也不会后悔的。灵信吃吃的笑了,圣主斜她一眼:“滚!”他性子惫懒,才会躲到人间来享清净,眼下却连这点儿清净都要没了。
灵信依旧笑着,死有何惧,若能得魂飞魄散,也是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