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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赖在白夜怀里的听静不满的哼了声,挥着拳头教训道,“死狐狸你跑哪儿去了,差点吓死我了!”
“死狐狸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带回来的那个东西差点吓死我了?”
突兀的想起那时,司钰慌乱的垂下眼,提气纵身越进黑暗里:“既然无事,那便就在此处分开吧。”那时,她也是这样的,这样以为那个人会保护自己。
疼痛,不可抑制的在心底蔓延。那时,若是没有信他,后来,就不会那么痛……
听静正兀自生着气,死狐狸收了她的东西却不好好保护她,简直气死妖了!突然听到司钰离去,一愣之下疑惑了,拧着眉头看了白夜好一会儿,释然的点头:“刑官大人,你把人家姑娘吓着了!”肯定是被吓着了,不然怎么会声音发抖?
白夜波澜不惊的看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看着她摔下去:“半夜不睡觉,看来你的灵力恢复了。”如果不是今夜就在城中,等他看到妖气从城外赶来,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摔在屋脊上正疼得龇牙咧嘴的人儿一听白夜这么说,愤恨的叫道:“哪有!明明是你让我接近她的!”所以才安排了这场焰火,虽然拙劣,却比那些精心布置的陷阱更有效,有时候,漏洞百出才不会惹人猜疑。
深知她性子的白夜不应声,眸中升起一片疑惑,方才她跳的,是杀人的天罗舞,还是花都春日祭祀里的芳华祭?
见他不答,听静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抱着膝盖望着还在绽放的烟花,不知是那一朵绽放照亮了前方漆黑的小巷,一个人倒在墙下,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上布满了婴孩拳头大的眼睛,每一只眼都瞪得滚圆,泛着幽绿光芒的液体从眼中流出,混着惊恐和不甘。
千瞳妖!听静再次哼了声,转头却不见了白夜。
想要道谢的话凝固在唇边,听静默默的咬牙。
……死狐狸!
越过连绵的屋脊,从心脏里蔓延出来的疼痛让司钰再也控制不住周身灵力,一口气走岔跌进幽深的黑暗里。
疼!
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人一寸寸捏碎,血肉被一分一毫的剖开,神志如瀚海扁舟摇摇欲坠。
这里是……残存的意识努力辨识着,疼痛让她的视线模糊,只辩出屋檐下早已燃尽的风灯摇曳。
梅园!被疼痛侵袭着的脑中清楚的映出两个字,却辨不清那是什么地方,只觉得莫名分外的渴望,渴望进到里面去!身体跌跌撞撞不顾一切的撞开虚掩的门,撞倒落满灰尘的桌椅、枯萎的梅花,扑进竹帘分割而成的内室。
低矮的床榻近在咫尺,身体却撑不住,这一刻,疼痛蔓延至脑中,如同被千虫百蚁啃食,让她恨不得把手钻进脑子里,捏死它们!捏死它们!就算同归于尽也要捏死它们!
“我……我……回……回来!”疼得浑身扭曲的美人伏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无力的握拳捶打着前额,口中低喃着无人能懂的语句,“死……痛苦……救……救……”
声音忽然停顿了,漆黑的室内只剩下在喉头里翻滚的呜咽。一束烟花照亮屋内一角,映出泛白绝望的眼,以及为了忍耐而生生咬下胳膊上血肉的利齿。
到底在忍耐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不能发出声音,绝对不能发出声音!
黑暗里是谁在告诫她?
心底那蠢蠢欲动,想要破土长出的是什么?
不能发出声音!
紧紧的咬着手掌,鲜血沿着唇齿淌过舌尖,那美味的腥甜唤醒了什么?身体的战栗颤抖,仅仅是因为无法忍耐的痛苦?
还是……
因为……什么?
不能!
不能说!
被疼痛折磨的脑海里异常清楚的凝固着一个字,像是正被惊涛骇浪席卷的无边海域里唯一的礁石,诱惑着溺水的人向它奔去。
可是,不能说!
不能说!
模糊不清的意识边界里是什么在告诫她?
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什么不能说?
早已失去光明的眼前,彩衣蝶翩的人悄然而至,如同氤氲一般不真切。
是……疼得仿佛要炸裂的脑中留不出余地去辨认,只觉得万分熟悉,恍惚中却看见那人眼底全是疼惜,纤长的指尖在黑暗里带动一片模糊的光明,落在她额前。
冰冷的手,熟悉的冰冷……
疼痛在刹那间灰飞烟灭,意识却更加模糊,在黑暗中沉沦起伏,找不到安身立命之处,只剩下一处还通透的亮着,苍白了又被鲜血染红的唇角溢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叹息。
“修……”
你终于,愿意来救我了。
没有力气的手努力摸索着,想要抓住无谓的虚妄,还有虚妄一样的希望,然而还未抓住就在黑暗里落了空。
那些被寂寞和无助掩埋的痛苦,那些被被丝丝缕缕的噩梦缠绕深藏着的绝望,一瞬间迸发而出,淹没的不止灵魂,还有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光亮,微弱而真实,刺疼眼。
一个个光怪陆离的画面从身周闪过,掠入遥远的尽头,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明,这里是——她的识海!
“我的主人,你终于来了!”温柔的轻笑声声入耳。
抬眼只见尽头里,如春日烟柳般的女子逆着光明腰肢款摆,微扬的眉眼唇角勾勒出让人难以自持的诱惑,以及无法言语的嘲弄。
“我的主人,媚妖究竟为何而存在,你知道了吗?”俯身,四目相对,晶莹剔透的玉指落在脸侧,缓缓婆娑着蜿蜒扭曲的伤痕,“或者说,你真的明白了吗?真的愿意相信吗?”
“妄念成灾,你也脱了禁锢。”别过眼望向他处,却想起那时,修给她带了一盆花,那是很漂亮的连花都都没有的花。夜里,她看见它伸展花枝,由手掌大变得如同华盖,花茎生长探出墙去,吞噬了赶近路从院外经过的人。
那样毫不留情吞噬人命的花,连凭记都不能留下的花,难怪花都没有。
依然记得那时最害怕的不是看到那么骇人的花,而是一向在窗下歇息的修不见了,惊惶的以为他被那朵怪花吃掉了,却忘了那是他带来的。所以才会说被吓死了,像听静那么与他说那东西被吓死了。
可是真正吓到她的不是花,而是他!
可是,这么多年来,像听静与那人那样的亲近,她也见过很多,为何唯独这一次引出了妄念?
“不不不!”微凉的指尖点在唇上,贴近的身体柔软温暖,“我的主人,那不是妄念,那是你最真实的思念。”
最真实的思念?司钰冷笑一声,那不过是悠长岁月里沉淀下来的贪念和虚妄,不过是得不到的怨恨和不甘,不过是死而不得解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