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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积累多年的心结在这一次的长谈中被渐渐解开,虽说司徒卿夜还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但是,面对南滨国主慈爱的目光,他还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十六,这一份是我宫中势力的名单,你好生收着。虽说可能太子已经收买了其中的一些,但有些人他能用你应当也可以用。还有这枚龙形令,可以领导整个龙卫!你也收好了,具体如何使用就全在你。”南滨国主颤颤巍巍地从中衣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枚令牌,递给司徒卿夜,又吩咐道:“这两样东西太子找了许久,你好生保管,切莫落在他手里!”
司徒卿夜忙接了过来。虽然他知道不管是宫中势力还是龙卫,大部分都被太子所用。南滨国主将这些交给自己其实也派不上大用。只不过,这毕竟是他的一份心意,自己怎好拒绝?再者,若是这群人继续留在他身边,未必是件好事。不如收到自己身边,仔细排查一番,说不准还能找出几个忠心之人来!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崇德殿外一阵乱哄哄的声音。侧殿内的羽警觉地快步向门口奔去,小心翼翼地伏在门边观察外边的动静。只听见崇德殿外边传来一阵暴怒之声:“本宫命你们仔细看守此处,你们怎敢违抗命令?!莫非是不想要项上的人头了么?!”听得出来这是太子司徒卿临的声音。
司徒卿临并不是笨蛋,早在东宫失火之时,他便被簇拥着逃了出来。眼看着这一场来的蹊跷的大火,他很快想到了这或许就是他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便匆忙带了些人手往崇德殿赶来。可偏巧一路上有太多的太监、宫女和侍卫们,救火的救火,奔逃的奔逃,将从东宫到崇德殿唯一的一条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司徒卿临好不容易喝令他们推开,耗费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来到了崇德殿门口。
不出他所料的是,崇德殿门口堪堪才十人值守,而偏偏这十人都被迷晕在地毫无知觉。此时的司徒卿临只觉得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逮着那个值守于此的军士长好一顿痛骂。
而那军士长原以为救驾有功还能博一个好前程,却摊上了这么一桩倒霉事。.如今得了一顿臭骂和降级的处罚,还是祖坟冒了青烟,毕竟脖子上的脑袋还好端端地长着。
羽听到这里,迅速地回禀道:“主子,太子带了大批护卫来了。依属下看,还是早些撤走为好。”司徒卿夜点点头,“我知道。”只是,他看向南滨国主的眼神里隐隐含着一丝担忧和不舍。
可南滨国主却松开了他的手,道:“十六啊,你快走吧。太子最近像是疯魔了,再也顾不得骨肉亲情,兄弟手足。你还是快走吧。咳咳……我这把老骨头虽说羸弱,可对他还有用,他不会伤害我的。”
“砰——”随着一声巨响,崇德殿的大门被大力推开,一大片羽箭犹如密密麻麻的雨丝一般直向殿里面射来。这一变故打了个司徒卿夜他们措手不及,只得拔剑抵挡。可是羽箭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显然,司徒卿临根本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打算,更没有想给南滨国主留一条生路!
司徒卿夜等人拼命地砍断飞来的箭矢,想要突围。可是突然间,他看到一支闪着精芒的羽箭直向南滨国主射去!他想也没想,此时身体仿佛快于思维的运转。他飞身往南滨国主身前一挡。“扑哧——”尖锐的羽箭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左胸,大片大片的鲜血溢出,浸湿了他的黑衣。南滨国主惊呼一声,想要起身查看。却奈何身体实在羸弱至极,这一动作反而让他重重摔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
更多的箭矢向几人激射而来,尖锐的箭头反射出冷厉的光芒,看得让人心惊。柳长荣大喊:“五音,护好大师兄!我们快走!”五音飞快地形成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将受了重伤的司徒卿夜围在当中。柳长荣则快速接过羽抛来的续命丸,塞在司徒卿夜口中,帮他平稳呼吸,减轻伤痛。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对他们而言仿佛过了好久好久。漫天的飞矢快速消耗着他们的体力,五音和小磊磊渐渐就要支持不住了。柳长荣眼看司徒卿夜稍稍恢复了几分,便道:“我们快走!”便迅速搀起司徒卿夜,向偏殿飞奔而去。
司徒卿临见几人逃往偏殿,大声喝道:“停止放箭!冲进去!”几百名禁卫军快速冲进崇德殿,饿狼般向司徒卿夜他们扑去。可是,偏偏这么多人却是慢了一步。在龙卫的接应下,司徒卿夜八人堪堪逃出生天。
任是司徒卿临如何戒严、包围了整个宫殿都没法找到他们的踪影。
怒火冲天的司徒卿临将整个南滨皇宫里里外外搜了三四遍,却依旧没能抓住司徒卿夜等人,心头更是愤怒。他气冲冲地大步走进崇德殿,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南滨国主一把抓在手里,左右开弓,打了他好几个巴掌。这可怜的老头子受了几掌,被打得鲜血直流,痛得晕过去又醒过来,折腾得更是去了大半条命。
“我的好父皇啊!啧啧……你都成什么样子了9要护着那个妖星?!”司徒卿临恨恨地盯着南滨国主,如同一头饿狼盯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一般。他怒吼着:“他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你就这么喜爱他,就那么护着他?居然连皇位都要交给他这么个长年不在宫中的人?!”
南滨国主被他紧紧拽着,衰老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在这样的折磨下,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停顿了许久,他才堪堪道:“咳咳……卿临,你是长子,更是嫡子。朕可从来有对你不好么?只不过,朕观察了近三十年,却发现你确实不合适做这个皇帝啊!”
“胡说!本宫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是我的!”司徒卿临嘶吼着。自从他得知南滨国主要废除他的太子之位,而传位给司徒卿夜之时,他心里有多么的愤怒、多么的不安、多么的悲哀!
原本以为他是父皇最爱的儿子,是命定的下一任天子;原本以为他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可是,被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痛!南滨国主轻微透露出来的一句话就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原来心心念念坚持的信念都像是脆弱的水晶一下子就碎裂成了低贱的尘埃。
司徒卿临不恨么?不怨么?这……怎么可能?!
而若说南滨国主不重视这个儿子,不曾关心他,喜爱他,又怎么可能?可是,此时他却也只能说:“卿临,你是朕的好儿子。可是,你太过刚愎自用、自视甚高,却又缺少些魄力和能力。而你母族又太过强大,几乎控制了我南滨的半壁江山!若你登基,则王氏必将控制整个南滨,而你则会成为他们手中的提线傀儡啊!咳咳……到时,卿临啊,你又将如何自处?灭了王氏九族,君临天下还是心甘情愿地做他们的傀儡国主呢?”
司徒卿临听了南滨国主的话,顿时愣住了。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王氏势大,不仅控制了南滨钱粮命脉,甚至朝中有三成的官员都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他一直以为王氏是忠心于自己,一心想通过扶持自己当国主,以便牟利。可他却万万没有想过,自己的亲舅舅、亲外祖居然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
他惊骇地一松手,呆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南滨国主因他一松手,倏然重重摔回了床上。剧烈的撞击惹得他脆弱的脏腑一阵疼痛,他忍不住又咯出一大口鲜血来。司徒晟有些无奈地自嘲了几句,又痛惜地望了眼一脸痛苦的司徒卿临。“这孩子啊……还是太稚嫩了些。毕竟从小养在宫中,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锤炼呐!”
恼怒、愤慨、悲伤、难以置信,种种神色在司徒卿临的脸上交替呈现。他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究竟是该去相信这个尊敬了近三十年的父皇,还是该去相信那个一直对自己帮助有佳的母族。
终于,他红着眼睛,重重一拳砸在龙床边上,大声吼道:“你胡说!你骗人!你就是想让司徒卿夜那个妖星继承国主之位才骗我的!我不信,不信!舅舅、外祖怎么可能骗我?他们是我的嫡亲母族啊!”
发泄了好一阵之后,司徒卿临的眼神才恢复了清明。他镇定了心神,道:“父皇,不管如何,这皇位我是要定了!就算王家打着那等主意又如何?我终将会将整个南滨都掌握在手中!至于您的心头肉司徒卿夜,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说着,猛地一挥袍袖向外走去。这一挥,将他与南滨国主之间最后的一丝父子情分都断绝了;也是这一挥,也让司徒晟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