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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临风?」
从他的睡房内探出依然昏昏沉沉的脑袋,昨晚理所当然的她睡床、他睡客厅的沙发。
「呜——呜——」
低头望着蹲在门口呜咽的大狗狗,江新禧也蹲下身来,尾椎的伤仍有点不舒服。
狗狗献媚似的舔她的手。
「你叫——西西?」她恍惚记得昨天进门时夏临风是这样介绍的。
「呜——汪汪!」
彷佛听懂她的话,西西应和了两声,脸上似笑非笑的无辜表情,惹得江新禧失笑,轻轻拍拍它,她不由得娇笑。
「太明显了吧G」
狗狗献媚讨好的表情明显,而他男主人为它命名的初衷在它听来更明显。
「夏临风?不在吗?」
环视房间一周,没有看到男主人,江新禧轻皱眉头一下,思量三秒後,打开门迈出一双赤裸的玉足,接着便是一双在阳光下晶莹透亮的玉腿。
「你的主人不在,对不对?」
依然有些忐忑不安,狼狈了两天,她的衣服早已经皱皱巴巴到不能忍受的地步,所以此刻她身上穿的是她私自从他衣柜里借来的衬衫。
打开他的衣柜,她才发现原来他有锺爱蓝色的偏好,从深蓝到浅蓝,从衬衫到外套,他的衣柜里是清一色的蓝色,连内衣裤都不例外,当然不是她故意看的,实在是衣柜里整齐到一览无遗。
细想来,好像记忆里的他也都是蓝色的回忆。敛眉的同时江新禧莞尔,昔日的青葱少年如今已经是成熟男人,而她在他面前出现的形象倒是越来越不如往昔。
「唉——咦?这是什麽?」
一声叹息还没散尽,就看到西西嘴里叼来一张纸蹲在她脚边,纸上写着——
早安Z米粥和包子在蒸锅里,如果凉了热一下再吃,冰箱里有牛奶
和面包,牛奶用微波炉温过再喝。钥匙、钱和几家外卖餐厅的电话号码在
餐桌上,记得吃午饭。还有药片,一次三颗,吃过早餐要记得吃药,手上
的伤口不要碰水,行动小心一点,我去上班,有事打电话给我,晚上见!
夏临风
「想得更周到!」
「呜——」
「我是说你的男主人想得真周到,是世纪末的新好男人,一定很有女人缘。」
一人一狗对话江新禧还是第一次尝试,不过这些话她也只会当着狗狗的面小声嘀咕。
夏临风是否对她难以忘情,她猜不出来,也许是对前尘往事不甘心,或许是对她的同情,更或许是他惯有的同情心,毕竟他说西西是他拣回来的流浪狗,而她……是否是他一时不忍拣回来的流浪人?
「呼——」
长吐出一口气,环转四周,简单的一室一厅、一橱一卫、一阳台,是让所有房间物品一目了然的格局,简单装修过,整理得很清洁,一点也不像她认知里单身男人的房间,难怪有人说医生大都有洁癖,她是不知道其他医生家里什麽模样,但这个夏医生的家里倒更是一尘不染。
只见炉子上果然放着蒸锅,餐桌上的钥匙钞票放在醒目的位置,淡蓝色的布艺桌布倒是很符合她对夏临风的新认知。江新禧点点头的往浴室去,不意外看到一个比她家还要乾净的浴室,也不意外里面有蓝色的浴帘、蓝色的梳洗用具,惟独一把崭新的红色牙刷醒目的放在洗手台上,江新禧再次扬起笑,这个男人细心得让她不得不窝心,这一天从好心情开始!
************
「夏医生今天有事吗?见你不停的看时间,」有约会?
「哦,没有。」
被看出心事,夏临风抱歉的笑笑,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不知道她在做什麽,也担心她中午有没有吃饭。
「哦!那天的那位元小姐,夏医生认识吧!昨晚值班的护士说有人来打听她,好像是记者。」
护士小姐想起了中午午休时的八卦闲聊。
「问了什麽?」夏临风不禁紧张。
「病情呀!电话、地址,其他联系方式什麽的,问东问西只差抢病例、查祖宗十八代呢,这些记者真是无孔不入,」
「那护士给了吗?」
「当然没有!这种违反医院条例的事情怎麽会做,再说他们是不是记者还不清楚呢!夏医生好像很紧张那位小姐嘛!」
「只是朋友,不过以後要是再有人打听病人的情况,你们一定要谨慎,保护病人是首要的。」
「知道了,夏医生,我们一定保护好你的女——朋友!」
「贫嘴。」
护士的调笑并没有让夏临风松一口气,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昨晚她失声痛哭的模样让他实在不忍给她压力,什麽都没问,也不知道她几点会起来,但怕她一早起床尴尬,所以他提早一个小时出门,虽然留了字条交代了很多,但是他的心依然放不下。
今晨看过早报,知道昨晚她发生了什麽事後,他就更担心了,明白她不会犯法,但是报纸上写得可谓是无法无天,她昨晚那委屈憔悴的模样再次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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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钤钤——叮钤钤——
电话钤声不懈的响着,江新禧自然知道借宿守则第一条,为防止不必要的误会,主人的电话是不能随便接,所以她充耳不闻的继续看财经报导。
好消息是,赵键刚终於被逼无奈的接受了记者采访,毕竟她这个挡箭牌消失了,他只能出面解释,而坏消息自然就是她无疑已经变成了替死鬼,当记者就她躲避拒绝采访的举动提问时,赵键刚这个小人居然大言不惭的,以一副受害者的面目宣称公司已经解雇了她,目前她的行踪不明。
行踪不明?哼!这个小人为什麽不乾脆点说她畏罪潜逃?他果然够狠,把和她的关系撇得一乾二净,然後把所有的罪名推到她身上,要把她逼上绝路是吧!
将电视转换到股票频道,江新禧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够翻身,打个漂亮的反击仗,但她这几年的财务总监岂是白当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鱼死网破而已,赵键刚想逍遥法外?没门!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再次响起,比两分钟前响得更久,而且这次吵得连狗狗都听不下去了,一直汪汪汪狂叫个不停,她动作缓慢的凑上前看电话的来电显示。
「咦C熟悉,是——」
思考着,待江新禧察觉时,她已将电话接起。
「新禧!」
「是你!」
「刚才怎麽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了什麽事。」夏临风的声音听起来大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我怕接了不该接的电话,给你造成误会呀!」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哦……那我在超市,晚餐想吃什麽?」
夏临风本来想说没关系的,但是突然想起老妈有可能打电话来嘘寒问暖,如果听到他房子里居然有女人出现,那还不马上打包前来三堂会审才怪。
「没什麽特别想吃的,你随便买吧,做什麽我吃什麽。」
「那好,等会见!」
挂断电话,皱眉瞪着电视上不断跌落的股票走势,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从心底蔓延。她不该那样说话的,明显是事实还刻意重申,难道她想听什麽不一样的答案吗?
摇摇头的同时将电视关掉。
「真是的!难道脑子也昏了,对数字这麽不敏感,不该敏感的反倒乱想。」
这次不是与狗对话而是自言自语的抱怨,江新禧为自己搞了多年财务却对那串数位迟钝抱怨,为讲电话时自己的三八兮兮抱怨,更为挂断电话後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抱怨,总之,都是因为这一通夏临风的电话。
低头望望衬衫底下若隐若现的性感小内裤,江新禧起身向卧室的衣柜走去,她当然不能让他见到自己这般模样。
而这头,挂断电话的夏临风,心情显然好多了,刚才没人接电话,不知道他有多焦急,险些就冲回家去,因为担心她发生什麽事,担心她出门遇到麻烦,更担心她离开就不再回来。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他一颗悬宕的心才总算放下,推起购物车,他想将晚餐准备得丰富一点,想她原本就苗条,经过这一番折腾,就显得过於清瘦了。
望着货架上各种新鲜的蔬菜瓜果,夏临风没忘记她挑食的习惯,胡萝卜不吃,水煮蛋更是坚决抗拒,蒜苗、葱段、生姜片只要让她看到就绝对进不了她的口,她的脾胃弱又偏寒,所以生性太凉或者太热的东西吃了都会引起胃不舒服,但她偏偏口味重喜辣,对淡而无味的东西一向不喜欢,比如白开水、比如白米稀饭。
一边将牛奶、面包、果酱等放进手推车,一边因为想起她而轻笑摇头。夏临风决定了今天的主菜为番茄炖猪蹄、芋头烧鸡,搭配冬瓜虾仁、苦瓜肉丝,以及素炒荷兰豆,再做一味温补的鸡汁冬菇汤,将需要的食材依序放进购物车,看到生鲜区里横七竖八爬行的螃蟹很是新鲜,他又挑了两只肥硕的大螃蟹,她喜欢咖哩口味,做个咖哩蟹清热散血养颜,刚好。
例落的衙食物,他又绕到饮料区,拿了两大瓶柠檬味的矿泉水,记得她喜欢的牌子及口味!望着差不多堆满的购物车,夏临风轻呼一口气的快步向结算区走去,但在路过生活用品区时,他的脚步随着目光专注的视线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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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把超市搬回来了?!」
打开门便见双手被占据的夏临风,他手上提着满满几大购物袋的东西,让江新禧以为他把超市都搬回家了。
夏临风盯着穿在她身上的衣服三秒钟,然後扯开笑容进了家门,将东西都堆放在餐桌上才喘出一口气,他是从来没有一次买这麽多东西过,一个人住且午餐都在医院解决,他的冰箱从来没有被塞满过,不过看来今天要塞到放不下了。
「昨晚睡得好吗?认床一定会很晚才睡着吧!早上有没有听话啊?」
将东西一件件掏出来,西西凑到脚边来蹭着他撒娇,夏临风最後一句是蹲下来对狗说的。
「还好!」
看着他宠溺的搔弄狗狗的颈部,江新禧苦笑着不知该不该回答的同时,却又莫名的有些羡慕在他手下撒娇的狗狗了。
笑自己三八的耸耸肩,她上前帮他把东西放进冰箱,水果、牛奶……柠檬口味的矿泉水!瞪着手中熟悉的牌子,江新禧望向已经走进厨房的夏临风,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时逗弄狗狗,这幅画面看来是那麽的温馨,竟让江新禧的心头不由得柔软了几分,酸酸涩涩的,突然有种千帆过尽的伤感。她怎麽不早一点知道,自己伤害的是最值得好好珍惜的那一个。
「怎麽了?」
回过头来对上她专注的眼神,小脸上微微伤感的表情让夏临风屏息。
「没什麽!」
低下头错过他打量的眼神,江新禧伸手拿过另外一袋东西以掩饰自己的走神,但是从购物袋中掏出来的东西却让她惊愣住。
「临风……」
「嗯?」
刚要着手料理螃蟹的夏临风,在转身望见她手中的东西时,脸霎时红了,而手中的螃蟹则见机用它锋利的大螫子夹住他的手指。
「嘶——啊!」
夏临风吃痛的猛甩手,螃蟹被甩掉在地上开始自由爬行,他管不了它的握住手指跳脚,而目睹这过程的江新禧在愣了三秒後,毫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这个男人的心思细密让她会心一笑,却又有时到腼腆得出丑连连,更让她不得不开怀大笑。
「呜——汪汪!汪汪汪!」
在厨房的西西,不明白一向稳重的主人为什麽突然大叫接着大跳土风舞,但是盯着地上缓缓向自己移过来的莫名生物,它只能保护自己的一边向後移动、一边徒劳的狂吠,一时之间人声、犬吠充斥,整间房子好不热闹。
咚!
「好了,西西!」
上前用锅子和锅铲一把将螃蟹扣住,让狗狗噤声,夏临风这才呼出一口气,瞪着在外挣扎的那两只蟹螫,他不由得暗自思忖要不要改菜单,把咖哩蟹改成红烧或油炸。
r呵!你还好吧?」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但是语气依然活跃的江新禧上前缓缓蹲在他身边,他瞪着螃蟹,她盯着他被夹白的手指,不过说实在,他和西西,这一人一狗瞪着罪魁祸首的样子让她又想笑了。
「嘶!」
经她一提醒,夏临风才想起来,疼痛神经再次被启动。
「还好没破皮,算你幸运!」
自然的拿起他受伤的手指,察看有没有渗出血丝,江新禧笑着抬起头来便对上他专在的眸子,深邃得彷佛倒转的漩涡,心不由得一紧,松开他的手指,她转而面对依然不安的狗狗,安抚它也顺便安抚自己。
「——哦9好,不然我不止炖了它,还高温油炸!」为了解除尴尬气氛、为了泄愤,夏临风用锅和铲夹起螃蟹,瞪着它恶狠狠的加重语气。
「呵!」
站起身看着他脸上青红交错的表情,江新禧再次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夏临风,你真是可爱!」
不知道她这是赞美还是糗他,夏临风无奈的耸耸肩,也不禁笑了。真是的,为什麽面对她就总是出丑?
「我刚才是说这个。」
转身走回餐桌旁,指着事件最初的诱因,江新禧告诉自己不能笑得太明显,不然她怕夏临风下一秒会打开门冲出去,那她可对付不了水池里那两只横行的家伙。
「呃……我突然想到你、你没有换洗的衣服,也不知道……所以——」
笑容瞬间化成僵硬的尴尬,夏临风的脸色可比他在超市结帐时红多了。
「所以你就买了这麽多?」
扬扬手中的贴身衣物,睡衣两套、内衣两套、内裤一打。
「总之,谢啦!我好饿,快动手吧,建议不要对它太残忍!」
不忍心再折磨他的承受能力,指指他身後水池里的螃蟹将军,江新禧提起那包他购买的贴心衣物,一手插在穿在她身上,他那沙滩短裤的大口袋里走进睡房。
「呼——」
直到她消失在门後,夏临风才放松的呼出一口热气,觉得自己的脸快烧着了,买的时候可没想这麽多,怎麽一被她拿在手中,他就觉得无地自容了?
想起刚才一连串的糗事,瞪着水池里依然不知死活奋力向外爬的螃蟹,夏临风失笑。
「有人为你求情呢!就让你舒服点牺牲吧!」
回到房里的江新禧,望着床上的贴身衣物,再次笑出声,为了避免外面的男人听了尴尬,她死命的捂住嘴巴笑倒在床上,那套简洁的长袖丝绸睡衣裤还好,让她笑倒的是胸前印有小熊图案的棉布睡衣,她可从没试过这类型睡衣,由此可见,这个夏临风单纯得可以!
再翻看内衣裤尺码,没想到竟然完全合拍,看来这个老实人的目测还满准的,不知道是不是医学院的骨头摸多了,一想起他脸红的样子,江新禧就趴在一堆内衣裤中笑得直不了腰。
她是不是太反常了?她这样的处境应该算是「悲极生乐」吧!不过,实在是……太好笑了!她咧开的嘴角实在和她商场上女强人的风格不符,但是,管她呢!现在是非常时期,面临非常糟糕的事情,却遇到非常好的人,所以她应该有非常特别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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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菜一汤占了满满一桌,看上去可口的不得了,引得江新禧不断分泌唾液的同时,不由得再次暗叹,夏临风不但是个好人,更是个好男人,整理房间拿手、厨事也一流,老实、包容,好脾气、好职业,有房、有车,但不风流,连一向眼光甚高的她都觉得是做为丈夫的不二人选。
「怎麽了?不合胃口?」
帮她盛好饭,就见她咬着筷头直发呆,夏临风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猜想,难道是这几年她的口味改变了?
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衣服,他的脸再次暗红,其实刚进门时看到她身上松松的套着自己的衬衣和短裤,虽然衬衣又宽又长,虽然短裤又松又大,但是看在他眼里却是热在心头,他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叫他忍不住的浮想连篇,好在他把持得住。
但是现在看她身上那套小熊睡衣,他的心不禁升起了莫名的温暖,他们这样围坐在饭桌旁,她穿着他买的衣服,是不是很像一个和谐温馨的家?
「很好,谢谢!」
江新禧将按头指向桌上的佳肴,一手比比自己身上的小熊睡衣一语双关,比起他宽大漏风的衬衣短裤,她觉得这套棉布睡衣虽然幼稚,但更适合当家居服。
温馨的感觉依然蔓延,夏临风满意微笑的为她夹菜。
「好好吃!没想到你的手艺这麽棒,赶快找个女朋友吧!眼光也别太挑了,我是没机会了,真羡慕做你妻子的人啊!」
夹一块芋头进口,酥香软滑滋味无限,江新禧故作洒脱的感叹。能够做他妻子的女人一定是幸福的,而她也是真的羡慕,只是自己没有这样的命呐。有句话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现在算是知道了,感情的事,她一向自视甚高的挑来选去,以为自己挑到的是最好的,到头来却不知她抛弃了最好的。
望着她一迳低头吃饭的样子,他想开口反驳些什麽,却不知道该说什麽,心里想的不能说出口,能说出口的却又是违心的,生怕他们的距离更远。
「你们……吵架了?」
他知道事实绝不止吵架这麽简单,毕竟报纸上的报导,赵键刚似有大义灭亲的意思,但是他不知新禧如何打算。
「你都知道了?」
抬起头望进他眼中的关切,江新禧没有停下手中的筷子,他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以前他怎麽没露一手,说不定为了这美食她就会认定他了,不过这可能也是天注定的吧!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在一起两个月,每次约会都是跟着赵键刚那个混蛋走,现在想来,她被那个小人害惨的何止今朝这一件,这几年几乎没有吃过家常菜,不是吃便当就是进餐厅,她的胃口早就没有挑剔两字了。
「只是在报纸上看到报导,但我相信那些不是真的,你不会那样的。」
望着她忙个不停的小嘴,夏临风觉得彷佛此时担心的就只有他一个人,然而生怕她吃得太急噎到,他连忙盛碗汤递给她。
「哦?谢谢,你是第一个这麽说的人。」
从他手中接过汤,江新禧望着他眼中的信任幽幽一笑,吹开弥漫在眼前的热气,将一口热汤喝下,温暖穿肠而过,引上眼底,鲜香却留在唇齿舌尖回味。
「啊——我来帮你报仇吧!从哪吃起好呢?蟹腿?」
不愿让话题停留在这麽沉重的地方,江新禧大眼盯着那香味四溢的咖哩蟹,食指大动的准备大块朵颐。
「蟹腿要留给我,我要咬回来!」
为她的处境担忧,为她被误会而不平,为她说话时留露出的委屈而心疼,但是却不愿引得她再伤心,夏临风一手将螃蟹的大螫子夹下来,彷佛真要泄愤一般的大口咬下。
江新禧当然就毫不客气的将蟹肉尽收盘里,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心中蔓延,相视一笑,愉快的进餐氛围真正拉开序幕。
饭饱汤足以後,江新禧坚持要帮忙收拾,夏临风只好妥协的让她胜任擦碗这一项。
看她围着围裙,手拿抹布认真擦碗的样子,夏临风知道自己不应该一直想些有的没的,但是大脑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展开幻想的画面,想像她穿着围裙在厨房里为晚餐忙碌,拖着吸尘器在客厅、卧室,从他面前穿梭,她为他放好一缸洗澡水,出门上班前,她会温柔的亲吻他一下,然後小声的说:老公,我等你回来!
当然,她做饭、他洗碗,她吸尘、他帮忙倒垃圾,出门前他也会搂住她温存到舍不得走,他们还可以相携购物、买菜、看电影……
幻想中的幸福几乎让更临风回不了神,直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呼唤。
「怎麽,发呆了?」
擦完最後一个盘子,江新禧发现他似在神游,水龙头迳自哗哗淌水他也不管,一边将围裙解下关掉水龙头一边挥手招回他的魂。
顺着她的手指回头,夕阳从阳台上斜斜照过来,照在她笑容可掬的小脸上,夏临风扩散的瞳孔不禁缩小,同时从幻想中抽离。
幻想中的生活和她,都是他向往的,真实平淡却充满了温馨和浪漫,这个女人他喜欢,这种生活他渴望,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这一切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爱的不是别人,是江新禧!
江新禧会为了感谢某个人而洗手做羹汤,却不会甘愿当个家庭主妇,因为她的梦想不安於一方小小的居室,她要的那个人不是如他一样的男人。
「怎麽?累了吗?」
江新禧青葱玉指在他望向自己失去焦距的眼前晃动,她已经忘了上一次在厨房沾湿手是什麽时候了,但眼前这个男人一点面子也不给,甚至更对她视若无睹的游神到外太空去了,她一向自认有魅力,即使是此时。
「呃——没什麽!要喝茶吗?」
回神却也失神,夏临风轻扯笑颜的转身取茶叶.她围着围裙的样子真的好美,曾经他说过最爱看她不着妆容对镜自揽的样子,很美、很真实,但现在他却发现她仅此一次的家居模样更引他遐想,不由得轻轻摇头笑自己的痴傻,对她总是痴心妄想。
「干麽怪怪的?有什麽不对吗?」
靠在门边看他微笑摇头的动作,江新禧有些不满,五年後的今天,她竟然开始猜不透他,以前他就彷佛一张白纸一样摊在她面前。
「还喜欢玫瑰花茶?加两勺蜂蜜?」
往杯里倒入数粒玫瑰花朵,用温烫的开水冲泡,夏临风未得到答案便自主的加入两小勺蜂蜜,记得当年他——唉,失笑的将回忆就此打住,当年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任他一个人再重温多少遍,回忆也已经迳自褪色了。
江新禧望着他熟练的动作,几粒玫瑰花朵加两小勺蜂蜜,一层白雾自水杯飘散,馨香弥漫,飘散她眼底,弥漫她心底,记得当年他总是抱着个蓝色的保温瓶来接她上课,打开瓶盖,里面就是温热的玫瑰花茶,想到这里,当年不知感动的感动,此时脱口而出。
「你……还记得?」
「是。」
端起玻璃士亚轻轻晃动着让蜂蜜融化,透过水雾望向她闪烁水光的眼,夏临风诚实的说。
「那时每天早上——」
「八点半,你第一堂课前。」
「是啊,你总是抱着个保温瓶,提一袋早餐站在宿舍楼下,宿舍里的女生都说好像送外卖的工读生。」
不想回去,可是依然忍不住掉回了过去,盯着他眼中同样复杂的光点,江新禧想笑的,可滑到嘴边的却是苦涩,过去——他真的对她很好。
过去,他是真的很爱她,恨不得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即使方式已经超出了他应该做的,但什麽是不该做的,对於真心喜爱到无力自拔的女人,即使天天像外卖工读生送早餐又如何,望着壶中悄悄绽放的花瓣,夏临风微笑的抿起嘴角。
「一直不知道,你怎麽会那麽准时?」
「因为那时你胃不好却又贪睡,总是起床後滴水不进就匆匆赶去上课。」
是了,那时她的确很贪睡,在遇见他以前也常常忍饿上课,但自从有了他之後——
看他眼带笑、手中不停晃动的花茶,江新禧的心酸酸的,是感动,更多的是炙热的激流在心,他有多好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看他眼中带着回味的笑容,她突然好想靠近他、拥抱他,温暖他嘴角惨澹的笑容,也温暖自己,好心疼!爱上她这样的女人,为他心疼……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打断了江新禧的心绪,也令夏临风转身面对她,过去的记忆中早已经泛上酸涩,望着她嘴角那丝楚楚可怜的似笑非笑,他於心不忍。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不论他们谁付出的多、谁又付出的少,都没有关系,他在意的只是她是否幸福,不论曾经还是现在,所以她根本不用在意过去,给她平复的时间,也给自己时间平复。夏临风走出厨房去接电话。
涩涩的宣泄嘴角那抹顿住的笑,双手紧紧捧住茶杯凑近鼻息,扑鼻的甜香窜进胸腔,但依然掩埋不了她的心伤,她的——後悔!
是了!过去就应该让它过去,一味的沉溺、一味的回味也无济於事了,不是吗?他的温柔依然在,但她却不能像过去那样霸占得理所当然,因为她早就自动放弃这权利了不是吗?
至於後悔……小口抿茶,分明是酸涩的味道,江新禧的眼眶被热气熏得酸涩。
「喂?」
夏临风握着听筒,但是目光却落在江新禧的背影,刚才转身才发觉,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被她无声拉近,如果没有这通电话——
「怎麽这麽久才接电话?在上厕所吗?呵呵!」
「鬼丫头!怎麽这会打电话?」
「人家想你了,今天好想吃炸酱面哦!」
「哼,美国又不是非洲,去中国城的餐馆吧!」
江新禧转身望着夏临风的方向,不是她好探人隐私,她只是有些好奇,夏临风说话的语气很……宠溺,对方是个女孩?
「可是人家想吃你做的!」
「好了,我还有事,不要撒娇了,你这样说阿姨会伤心的。」
望向江新禧的方向,见她脸上来不及收回的困惑表情,夏临风不想再和电话那头的方茜蕊说了,反正都是一些无啥重点的斗嘴,这个小丫头应该是太无聊了。
「不要!哥最讨厌了,我——」
「乖,我现在有事,你自己玩吧!要注意身体,代我向院长和阿姨问好,就这样喽!不准再打来,再见!」
不给对方撒娇耍赖的机会,夏临风就挂断了电话,望着江新禧低头喝茶的动作,他微微一笑的走过去。
「是以前的小才,後来去了美国,孝子很会撒娇,她打国际长途来居然是想吃炸酱面!真是孝子心性,难缠得很。」
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解释得这麽清楚,但却不想让她心中有丁点的误会,虽然要她因为他而误会,这几乎不可能。
他的解释取悦了江新禧,心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她能表现的仅仅是举举茶杯说声谢谢。
「味道怎样?很久没泡了。」
不曾为自己泡过,家里却一直准备,和刚才的解释一样,常常是多馀的,此刻心里的失望自然也是多馀的,夏临风只能岔开话题。
「我也很久没有喝了,这些年都喝咖啡,这茶……是需要花时间慢慢品味的。」
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他留下的指纹,淡淡微笑的饮进记忆里的味道,芬芳的香甜却压不过淡淡苦涩,江新禧不知道如果没有那通电话,她是否直的有勇气上前抱住他。
现在看来,幸好电话响了、幸好他转身了,现实提醒了她、他提醒了她,过去的就过去吧,失去的又怎麽可以再次拥有,那样她岂不是贪心得可耻,仅能拥有的就只有记忆了,这个好男人她已经没有资格再拥有了。
望着她沉醉在一杯花茶的表情,夏临风当然不可能猜透她脑袋里的想法,只是她刚才说,有些东西需要慢慢品味,不知道许多年後的现在,她是否能接受这花茶不愠不火的芬芳甘醇呢。
「晚上有空吗?」
茶香依然浓醇,但却彷佛被这一通电话打破了迷雾,江新禧提醒自己不能沉溺於这样的温柔而放松,她应该要面对现实的。
「怎麽?」
「如果没有其他安排的话,送我回家吧!」
「你要回去?不行!记者肯定守在那边,昨晚还有记者到医院问你的地址……」
「我只是回去拿点东西,所以还需要坐你的车回来。」
望着他焦急的坚定反对,江新禧又想笑又为难。他们这样像什麽?朋友还是……这样的相处比朋友还要近一层,却比情人差一步,而这一点点,怕是无法补全。
「临风!」
「嗯?」
刚刚松了一口气,夏临风回头望着江新禧眼中的欲言又止。
「我、我是想说谢谢!谢谢你!」
原本还想说更多,但是在这样关心的目光下,江新禧说不出残酷的话,如果说了她怕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不用了。」
她这又何必,每当听到她的谢谢,都会觉得他们的距离被瞬间拉开好远、好远。
真希望有一天,不论他为她做什么,她都不会说谢谢,因为他做得心甘情愿,而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