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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爷看着阿梅调好了“黄龙汤”,让她端去服侍少爷喝了,阿梅忍不住恶心,终于呕吐了出来。马老爷无可奈何,只好叫何嫂去伺候少爷吃药。何嫂不满地瞪了一眼站在门外呕吐的阿梅,板着脸将“黄龙汤”端到少爷床前。
马老爷掩了口鼻强忍着恶心,将儿子摇醒扶坐起来,趁儿子神志不清醒之际,帮着何嫂将大半碗温热的粪汁强行灌入儿子口中。
马少爷给奇臭熏得终于醒过神来,恶心呕吐了五六回,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挣扎着起来漱了四次口。
彼时,马夫人和少奶奶进屋来看情况来了,少奶奶见男人恶心干呕,忙叫另一个丫环万朝霞从柜中取来麦芽糖,马少爷口中含着麦芽糖,精神才好转起来。马家三口见少爷说话很明白的样子,略感宽心。
何嫂将瓦盆端出去,靳雪鹄心中到底有些不安,忙问里面情况。
何嫂欢喜地说少爷已经清醒了,便和众人进屋去探望病人。隋燕、徐小六、梅钟葵见马少爷正在吃麦芽糖,都破颜微笑。靳雪鹄和杜娟交换了一个眼色,二人心中窃喜。
马老爷请大家都吃些麦芽糖,众人不好嫌弃病人,只得接过丫环递过来的麦芽糖。马少爷因为屋中来了几个大美女,心中高兴,吃了几块糖后,也和大家有说有笑起来。
马夫人见儿子脸上没有了青气,伸手探了一下儿子的面额,竟然不发烧了6喜道:“哎呀!老爷,这偏方真是神奇啊!儿子已经退热了!”
马老爷忙也去摸儿子的脸和手,果然不烫手了,惊喜不已。少奶奶好生喜悦,心中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虽然马家信奉道教,但少奶奶从前一直信佛的,遇到幸运的事,会本能念几声佛号以表达感激之情。
众人站在屋里屋外闲话了一顿饭功夫,靳雪鹄见马少爷看来已经没事人一样了,遂起身向马家人告辞。马老爷全家再三挽留她们吃了中饭去,隋燕笑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呢,师父还在船上等我们早些回去哩,我们就不耽搁了。”
马老爷见她们执意要走,忙悄声吩咐卢管家取了三十两银子来作为谢礼。隋燕和靳雪鹄推辞一番,实在盛情难却,只好笑纳了。
马少爷想起先前得罪了诸葛小倩,再次向几位道姑诚恳道歉。靳雪鹄见马少爷待人很热忱,暗自惭愧,心中自我宽解:“我若不用这副猛药,马少爷断不会这么快好起来的。这也是我替马千里兄妹出一口恶气,小小惩罚一下马少爷吧……”
马老爷听说小诸葛在船上,又是欢喜,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因为小诸葛不肯登门造访,他也不好意思到江边去送行。.父子二人带上几名庄丁将客人们送出土堡外。
临行前,靳雪鹄顺便又替马千里说情,马少爷对这位神仙一般的道姑感恩戴德,爽快地说:“看在几位仙姑的面上,我们绝不会再难为马千里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仙姑尽管放一百个心——我马喜真还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靳雪鹄笑逐颜开。主客又说了一会话,方才互道珍重。
路上,杜娟玩笑道:“雪鹄,这件好事你怎么不让我来做啊?我还要做几件好事来弥补驱鱼巫术的罪过呢!嘻嘻。”
靳雪鹄开怀地说:“好吧,这一路上如果还有什么好事情,我绝不和嫂子抢就是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众人都乐了。
大家说说笑笑,走了二里路,庄犁忽然感觉内急,不好意思地低声对向弘说道:“七师弟,你们先走一步吧,我去林中解溲……”
向弘笑嘻嘻说:“我们一边慢慢走,一边等师哥。”庄犁趁别人没注意,溜之乎也。
庄犁不愿落单,本不想深入林中,然见路旁草树矮小,不能隐蔽,只得循着草径往里走。他东张西望之际,没提防脚下踩到一滩人的稀粪!
庄犁骂了一句,忙将脚后根和草鞋在草丛中揩拭,不意发现草丛中有一本书册。庄犁微微一惊,心想:“正好用这书揩屁股哩!”原来他身上没有带草纸,本欲寻小树枝和树叶揩屁股呢。
庄犁拾起书册走到左首一株矮树下方便起来。见蓝色封面上书着“易筋经”三个字,作者署名“三茅真君”。庄犁从名字上猜测作者可能是茅山宗的一位大宗师。
庄犁虽然是道教符箓派弟子,但知识浅薄,不知道这三茅真君是茅盈、茅固、茅衷兄弟三人的合称。
茅氏三兄弟是西汉时人,茅盈修得道术后,教两个弟弟延年不死之法。茅固、茅衷于是弃官修道,跟从茅盈入江苏句容县句曲山。三人分别住在三处,世称三茅真君。句曲山因而更名为茅山,后人将茅盈所止之山称为大茅山、茅固所止之山称为中茅山、茅衷所止之山称为小茅山。
据葛洪的《神仙传》记载,晋朝时世人已为三茅真君立庙。南朝齐、梁年间,茅山宗第九代宗师陶弘景在《真灵位业图》中将三茅真君列入道教神谱。今茅山道院及江南部分道院仍供奉三茅真君。
庄犁随意翻看了几页,发现书中有一张插图,插图中是一个赤着身体的光头男子,这男子背转了身子站立,后背上用点和线标注了一些穴位:肝俞、脾俞、胃俞、三焦俞、肾俞。
庄犁脑海中灵光一闪,省起马千里偷书之事,心忖:“哎呀!这多半是马千里丢失的那本书吧——不对,这应该是马少爷家的藏书才对!”心中不由一乐,寻思将此书拿去还给马老爷。
又翻看了几页,发现这书是一部讲解导引功法的秘笈,心中不由偷想:“我要是有了这部秘笈,偷偷修习的话,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一位高人!”一时间心上心下的,对是否要还书很犹豫不决。
他此时无心细看文字,只是好奇地看插图,发现这书的插图还真不少。全是光着身子的男人。庄犁以前见惯了六师弟裘丝竹的画作,可是裘丝竹喜爱画风景画,很少画人物画的。
庄犁怕耽搁时间久了,正欲起身,蓦然间见到一个年轻女人的插图!
这女子头发乌黑,目如点漆。面目娇好,身材匀称。而且是正面站立——庄犁暗暗激动,眼睛直勾勾看着女人的身体,只见从腹部到双脚丫,也用点和线标注了一些穴道名称:气海穴、关元穴、子宫穴、中极穴、足三里、三阴交、太冲穴。
庄犁脸红心跳,他慌乱地往后面翻看下去,只见下一页画着一个女人的背后身体,这张图只标识了一个穴道,在臀部处用点和线连接到人外,在书的空白处写着:胞育穴。
庄犁心念电转:“天啊!我真是运气来了啊!居然阴差阳错拾到了马千里偷的这本气功秘旨!”
——慢着,马千里是马家的仆人,他应该没念过书吧,他怎么会偷这种道家导引的书呢?难道不是马家的书么?
不对,既然是道家气功秘笈,必然是马家的书才对。须知马少爷的大伯父萧一舟可是太一教掌教啊!这书不是马家的又能是谁家的呢?
或许情形是这样:马千里因为见到了这些插图,他一个开始懂事的少年人,哪有不好奇之理?虽不识字,也想偷来自娱自乐……他可能也是在解溲之时,随手翻看这些插图,不料听到马家人追踪的声音,心中一慌乱,起身逃跑时忘了将书揣入怀中,结果被我发现了……
庄犁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又往后面看稀奇,只见书中多半是光着身子的男女图,或正面,或背面,或侧面,或覆身或平躺或盘坐。另外有几张插图是画的几种指诀……
庄犁匆匆翻看完全书,发现有一半是这年轻女子的插图,如获至宝!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私自收藏此宝书!
庄犁已是二十七岁的人了,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这些日子与诸葛小倩师徒朝夕相处,他心中暗恋着隋燕……
隋燕与他年纪相仿,看上去又美丽又端庄,正是他心仪的那种贤妻良母类型!
虽然隋燕姿色比不上靳雪鹄和徐小六,但庄犁察觉到两个师弟心中都在喜欢徐小六和靳雪鹄,所以他在幻想她们师姐妹时,出于某种说不明白的原因,他有意不去幻想靳雪鹄和徐小六……
他有时也会幻想诸葛小倩,但因为诸葛小倩是长辈,他心中也觉得自已可耻,所以立即抛弃了这种念头,一心一意幻想隋燕……
他一路上越来越为隋燕着迷,即使现在多了一个姿色撩人的杜娟——杜娟与隋燕的姿色差不多,各有各的好看,然而庄犁似乎已将隋燕当作了意中人,拒绝自已“花心”去爱上别人,仿佛他要对隋燕尽忠似的。
有时他也会觉得自已的想法可笑,但每个人都有傻的一面,有痴情的一面,这种痴和傻简直不可理喻!其中滋味,如鱼在水,试问有谁能真正明白?
当他目光悄悄追随着隋燕时,自然也会注意到和隋燕形影不离的梅钟葵。
梅钟葵是个心地善良待人热心的女子,虽然她是塌鼻子,但还是有些好看的!
庄犁心中残存的一些理智告诉自已:“梅钟葵和我都是湖口县人,而隋燕却是千里之遥的湖南人,所以从现实方面讲,我应该将心思多放在梅钟葵身上更适当一些……
“正因为梅钟葵是塌鼻子,年纪和我又相差不大,我才能勉强配得上她?或者说有可能让她接受我……我若是能得到梅钟葵为妻,此生心愿已足!”
他心中存了此念,对梅钟葵也渐渐上了心,也有意和她多说话。这使他对隋燕的感情变得有些维妙起来——正如世上任何一个好男人一样,虽然对妻子忠诚,但心中仍然会爱慕别的美女……
眼看一天天接近湖口县了,庄犁心中不由滋生出一种悲凉之情,因为他已经知道隋燕是考取了箓的!他故作平静地问隋燕明年是否还会陪伴师妹徐小六来龙虎山?
隋燕似乎也窥破了庄犁对自已有某种特别的情愫,似笑非笑说:“我想我和三师妹明年多半不会来了吧,师父可能会差遣二师妹、四师妹她们护送六师妹来考试吧——我师父一直都是这样的,轮留让师姐妹们出门增长阅历的。”
(女人好像有意无意要让偷偷爱慕自已的男人想念她的!)
庄犁听了这话表面显得平常,眼中却透出一种落寞!虽然明年还会见到动人的徐小六,然而各花各人爱,每个人心中都会对某一个人情有独钟的……
“难道我和隋燕这一别,会成为永别么?!”庄犁在黑暗中幻想之余,眼窝不由潮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