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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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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不是她的幻觉,是真的在下雪。

这场雪一起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直到她坐到去城外寺庙的途中。一大早她便去南宫夫人处请求出来祭拜,得到冷漠的应允后,待护院们准备好车马,他们一队人才出发。

当然,这行人中少不了韩畏。

他一袭藏青袍,斜靠在马车内闭眼假寐。

她实在是安静,自坐上车后没有一句话,也不像平常姑娘出门有时好奇地揭开帘看一看,甚至与同在车内的丫头也没有交谈。这样的安静,让人有种莫名的压抑。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有时他在想,这实在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如果不是那惊人的美貌,她可能几乎被人忽略,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甚至,他想,也许她自己都感觉不到存在。

她就这样坐着,可是在那年轻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没人知道。

他们就这样一路安静地到了寺外。

“七小姐,到了。”

于是,暮云扶着南宫和月下了马车,踏上通往寺庙的长长的阶梯,那纤弱的身体向上走,被冷风吹起的白裘微微摆动。

韩畏跟在后面上了去,这是座很小的庙,香火也不是很旺,至少今天他们到来没有看到其他别的香客。出来迎接的是一个七十多岁,胡子全都白了的老和尚,他似乎有些聋,暮云说了好几遍话才听明白。

老和尚领着他们进了正殿——说是正殿,可是,似乎并没有偏殿,大概除了供着佛像的正堂,只有并不大的庭院的另一边僧人住的屋舍。

除了南宫和月,其他人都在殿外守候,望着虔诚地跪在佛像面前的女子,韩畏终将探究的目光移至雪地中苍老的松树。

在等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他们终于再度起程,回去南宫世家。

南宫和月一如既往的安静,她的丫头也是,韩畏……也得如此。

一切安静得除了风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肃然而起的杀气。

紧接着,马车外响起刀剑相碰的响声,不顾一切地,马车飞驰起来,颠得两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东倒西歪。

“南宫和月,纳命来!”

随之而来的,南宫和月顿觉身子腾空而起,冷冽的寒风吹在脸上,让她有了真实的感觉。只见下方马车己被劈成两半,刚刚还生气勃勃的马儿已然左右两边身体分家,喷得雪地上满是血。

原来,剑气袭来之际,韩畏抱起两个女人飞身冲出车外,退后到一丈以外。

韩畏放开两个女人,目光骤地变冷。眼前有十几个人,清一色的青衣打扮,除了领头的男子,全部带着鬼面具遮脸。

那男子白衣如雪,相貌俊美,手上持一折扇。

他望着两名女子身前的韩畏,“原来马车里还有一个。不过,都一样……上吧,不留一个活口。”

悦耳的声音才落,周遭青衣武士即动上了手。

“可惜了这般美好的相貌。”打斗中,隐约传来白衣男子的叹息。

不过,置身事外的白衣男子并没有轻闲多少时间,在第五个青衣男子被杀之后,他轻慢的目光变得凝重深沉。

有点意思了。“这位公子报上名来吧。”白衣男子飞身进入战局。

韩畏挑眉,“问这话之前,是否应自报姓名?”单单就气势而言,这名白衣男子就显然与其他杀手完全不同,可见是个高手。

可惜不是独闯江湖之时,不然可要好好的领教了。

“暮云,带着你家小姐向前跑!”他转身对吓得面色苍白的丫头道。

白衣男子对离开的两个女人并不在意,现在他的精神全部集中在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南宫和月——杀她,有的是时间。

“你听说过杀手自报姓名的吗?”白衣男子轻笑,轻松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执行一次杀人的任务,倒像是与志趣相投的朋友聊天。

“不过,你可以称我为银鹫。”

银鹫?!杀手组织兰苑的四大杀手之一,号称人间阎王,杀人无数的银鹫!南宫和月究竟惹上什么人,竟动用到江湖顶尖杀手来追杀她?!

“久仰。”韩畏招呼间又干掉两个企图越过他追杀南宫和月的青衣人。

“我看你都是在用我手下人的武器,你自己没有吗?”银鹫扫一眼韩畏后方的白衣女子,很奇怪,有这样好的机会竟然立在原地,动也不动。是吓坏了,还是根本就不想逃?

世界上奇怪的人真是多!

“有。”韩畏将手中沉重的刀抛到银鹫脚下,向腰间一摸,一条耀目的长剑蓦地闪现眼前。

藏在腰间的软剑?

银鹫俊颜隐忍笑意,“你不会是‘剑侠’韩畏吧?”

早早便听说这“剑侠”韩畏武功卓绝,行踪飘乎,谁成想在这里遇到了,看来这场游戏是越来越好玩了。

“没想到你居然做起了二流保镖的事,真是……难以想象。”

剑侠做了南宫家的护院,江湖中任谁听了都难免摇头叹息吧?

“尽管难以想象,但这是事实,南宫和月……我会保护她,如果你不能退下,那么就功夫上见真章吧。”韩畏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韩、韩畏?!”四周仅剩的六个青衣人一听“剑侠”的名号,立时惊呆,手上的动作也迟钝了。

“啊——”一个被砍掉手臂。

“想活命的,现在就逃吧!”银白的剑身一丝鲜血也没有。

虽心里打了退堂鼓,但没有人后退。他们知道,这样跑了固然活命,但等回到兰苑,会有比死亡更恐怖的责罚在等着他们。所以,即使战死,也不能后退,这就是兰苑的规矩。

“剑侠,今日我倒要看看这剑侠名号究竟是否属实!”

话音未落,银鹫手中的折扇已然攻上来,转眼间已是拆了三四十招,仍是不分胜负。

青衣人见缝插针,趁银鹫攻下来的空隙出手,不料未到韩畏身前便被他们的头目银鹫一脚踢了回来,“下去!哪里有你们插手的余地,老实待着!”

笑话,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对手,竟有不长眼的上前瞎搅和,坏他好事!

相较于银鹫的不紧不慢,韩畏倒是颇有些瞻前顾后。不知为何,他瞥眼望去,南宫和月和她的小丫头竟没有走远,一直在不远处,这无形给了他很大压力,在防范银鹫的同时,不得不眼观六路,密切注意南宫和月的周围。

想来南宫世家的护院们大抵命丧黄泉,打斗了这么许久时间仍不见有人前来支援,那么——银鹫在不远处应该还有一队伏击了护院们的杀手,也许他们正在赶来。

“和我打架,可要专心哪。”银鹫提醒道。

韩畏不予理睬,待逮到时机,他扬剑而上,银鹫抵扇运功——

瞬间,两人分开,银鹫倒退两步。

而韩畏分神望向南宫和月,只见刚刚还在观战的青衣人不知怎地忽然想起被他们晾在一旁的正主,举刀上前。而白衣飘动的纤弱身体竟动也不动,仿佛正当头举刀而立的杀手不存在一般——

就在暮云吓的心都跳出来之时,韩畏飞身上前,剑身狂舞,四名青衣人支离破碎,崩裂而出的鲜血飞溅,喷在白裘上长长的一道。

南宫和月水眸依旧,淡淡地望着他,只有呼吸微微地有些急促。

在这一刻,韩畏感觉从未有过的害怕。在打有记忆以来,这是他惟一的害怕经历,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几乎比南宫和月的还要急促,还要更加的有被杀的感觉。

“为什么不躲?”

南宫和月依旧站在原地,什么话也没说,天地间只有渐缓的呼吸声。

忽然,天空飘起雪,一片一片的,以最慢的速度在天空舞动。一片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韩畏感觉到她眼中比那片雪花更美的晶莹。

雪地上尸体遍布,血红的颜色铺满,在漫天白雪,触目皆是银白的世界里,竟然绽放着诡异的美感,那般耀眼的红,那般洁净的白……

仅剩的两名青衣人龟缩在银鹫身后,其中一个断臂的男人眼中清晰地映着恐怖。

银鹫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带来的暗杀兵团几乎算得上全军覆没,只剩下这两下吓的浑身发抖的窝囊废,那么这次的任务算是失败吗?

“韩畏。”

韩畏持剑,深深望过南宫和月一眼后,转身面对气质从容的银鹫。

他果然是位好对手,并没有让他失望,“我会再来……南宫和月一定要死,至于你——我会再来找你的。后会有期。”

语毕,飞身离去,渐渐地隐没在冰天雪地中。

“‘剑侠’,果然名符其实。”银鹫打开折扇,中间被劈开一分为二。这个折扇也跟了他六七年,该是换新的时候了。

银鹫毫不留恋地扔在雪地中,“你们快些。”他不耐烦地对远远地跟在后面的、其中一个残缺的手臂仍在不停滴血的手下道,“苑主大概已经到了……我们不能让他久等。”

花熙宁……我就要到了,不要离开!

千万……

为什么不躲开?

为什么……要躲呢?

她并不是没有看到举刀向她砍来的杀手,也并不是被吓到无法动弹,她只是不想逃,只是想……看看事情的结局。

南宫和月木然地坐在自家的床上,暮云受了惊吓,由郎中看后回房休息了,此时屋中只有她自己。她也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的死人,她也是亲眼见到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在转眼间恐怖地死去,但她没有暮云那样的感觉,她只觉得……好冷,即使房中烧着火炉,她还是好冷,仿佛整个身体泡在冰水中,那样冰冷的水,如同娘亲死时一般无二。

韩畏走进房间看见的就是毫无生气的一张脸。

南宫和月遇刺在南宫家并未揭起轩然大波,一切不过换来并不如何关心的寻问,以及下人们——包括主子们背地里不含好意的议论。在这个被外面人称为世家的家族,亲情淡薄得像是没有一张纸厚。

他永远也忘不了南宫和月站在她面前,那样纯净无垢的眼神。仿佛之前没有死亡发生在她面前,仿佛死亡并没有伴随那把举起的刀出现在她身边……她究竟为何用那般平静的目光望着他?

“为什么不躲开?”他问了雪地里同样的问题。

南宫和月抬头,直直望向慢慢走近她的韩畏,他在她面前停下。

“为什么要躲开?”

这一句轻轻的问话令韩畏语塞。为什么要躲开,因为要活命,因为……因为她会被杀。

“第一次遇袭,你也是站在那里不逃开吗?”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他完全迷惑了。

第一次?

南宫和月回想那次应父亲的要求去挑选嫁衣,在去的途中遇到有人追杀……“那一次我吓坏了。”她记得她也是没有逃开,和这次不同,那次她完全惊住,根本没有跑开的念头。

“那你为什么这一次却?”他百思不解。

南宫和月怔怔地望着他,“只要能够离开这里,怎样都无所谓。”

“你就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韩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你……至少你父亲很爱你——这里,难道一点让你留恋的东西都没有吗?”

“这里有什么?”南宫和月环视房间,“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爱,没有快乐,没有温暖,没有——什么都没有。若硬要说有,有的也只是冰冷!

“所以……你要离开,即使是死?”韩畏完全惊呆,尽管她看上去并不快乐,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想要离开南宫家的心情迫切到面临死亡也无所谓的程度!

南宫和月点头,她要的很简单,只是离开这里,离开南宫家。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姑娘?他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阴暗的一面,但她的思想,她的想法却又偏激到令他咤舌。

“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死。”

韩畏承诺,可是他看到南宫和月在摇头,那样轻盈的表情否定了一切。

“为什么摇头?”声音温柔的像是在问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不相信。”南宫和月轻声道,“没有人会永远保护一个人,即便承诺如何地坚定,也终有毁约的一天。”娘亲不还是承诺永远陪在她身边?可是到了时间,仍是舍弃她而去。有时她想,也许娘亲想松开她手的那一天想了好久。

“你是个不信任人的姑娘。”韩畏看不得她眼中受伤的目光,“我说话算话,答应你的话一定作数。”

南宫和月不相信。

“和月?”奇怪,他叫她的闺名如此顺口,“我会保护你!所以,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没有人——”

“我会。”韩畏打断她,她真是个不信任人的姑娘,“我发誓会保护你不被任何人伤害,请相信我。”

相信他?

可以吗?

他说他会保护她。

面对那双清澈的眸子,她看到真诚。那么说,她可以相信他?

回想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她并没有深刻的印象,几乎只是轻轻地扫上一眼,如同对待所有爹介绍给她的人一样。

不过,他是惟一一个没有让她产生反感情绪的一个。他不像其他人会直勾勾地盯着她瞧,也不像其他人说些显而易见的场面话,更不像其他人一样对爹卑躬屈膝。所以,得到的结论是他并不惹人讨厌。

那抹与火红一起在墙上跳跃的蓝色,他拥有远比大姐更多的……善意。

雪地里银白剑身滴淌的血红仿佛阳光般照耀进她的生命,那么残忍,却又那么强烈。

韩畏……

她轻喃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此时的他,该是在墙上守护她呢。

她一直都知道的,每晚,不管下雪与否,天气寒冷与否,他都守在外面保护她。只是,今天似乎有些许不同,她感觉到他的存在,甚至他的呼吸。

那个发誓保护她的人,现在正在履行他的承诺。

“小姐。”晓玉推门进来,将脸盆放到洗漱架上。“郎中说暮云姐要休养几天,所以让我来服侍小姐。”

“没关系。”南宫和月记得她,晓玉是两年前派来的丫头,在暮云下面办事,是个很活泼,又勤快的姑娘。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笑起来很吸引人。

她掀被下床,轻轻地叹口气,“暮云好些了吗?”

“脸色还是好苍白,眼睛也发直,听和她一个房间的柳儿说,半夜好像也做噩梦了,吓得哇哇乱叫。”晓玉一边服侍小姐穿衣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也不知那郎中的药管不管用,反正我看没起太大作用,还那样儿。”

七小姐和暮云是一起出去的,场面也都一起见了,虽说有人可能会天生胆子大,但是丫头吓成那样,小姐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像没事人一样,总是惹人非议。事情才发生不到一天她就已经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了,即便不是很留心,也都可以听到些闲言碎语,甚至有人私下讲什么小姐冷血之类的东西!

唉,可怜的小姐,即便不害怕也应该装作柔弱的样子才对。她又不像其他小姐少爷习武,闯荡江湖,成天窝在小小的望月居不说,尽是读书画画的——这样的人应该柔弱,胆子小到看到一滴滴鲜血都会昏过去的。

南宫和月并没有太过留心听晓玉的话,梳洗过后,不自禁地望向紧闭着的窗户,“韩畏——爹请来保护我的那个人,他还在外面吗?”

“哦?”晓玉上前整理床铺,漫不经心地道,“穿墨绿色衣服、坐在墙上的那个人吗?我进来时还在。”

“小姐有事吗?”她回头问。

“哦……没有。”南宫和月坐在桌前,望着铜镜中自己低眉轻叹。

是因为昨天他的那句话吗?她开始相信他了。

“小姐……”整理好房间的晓玉突然忸怩地蹭到南宫和月跟前,欲言又止。

南宫和月不解地道:“有事?”

“那个,”晓玉清咳一声,似乎做好一切准备,“小姐您成亲,准备带几个丫头过去啊?”

南宫和月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哈哈。”晓玉干笑,“我是想说,如果小姐需要,我……我很想跟着您过去。”尽管没服侍过其他主子,但她不认为还有比南宫和月更好服侍的主子,如果这次成了,那就是太好了。虽然仍是丫头命,但也是个好丫头命!

跟着小姐简直是跟过家一样,即使在自己家不也是要打扫、收拾之类的嘛,跟在小姐身边反尔更轻松些,六七个丫头打扫这么几间屋子,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了。加上小姐嫁过去,陪嫁的丫头自然也比那头派过来的高一等,这么一想,大概也可以像暮云姐那样整天什么也不用干,只是站在小姐身后就好了……想一想,真是太乐了!

“你想跟过去?”南宫和月不以为然,“那就去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晓玉听了这话后会那么高兴,她并不觉得跟着嫁过去又有什么好,但是既然她也想离开这里,那么……好吧。

离开,总是好的。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没想到小姐好说话到这种地步,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是——暮云姐病得太是时候了!

晓玉凑上去,“小姐,您要画画吗?用我给您研墨吗?”

“不用……晓玉。”南宫和月看向晓玉,“你笑起来很好看。”

嘎?“小姐……”被小姐这么美的人称赞好看,晓玉的脸红得像个番茄。她离好看差好远哪,“小姐笑起来才好看。”

“是吗?”她也很想笑呢。

“小姐,您知道吗?其实其他小姐们都很嫉妒您嫁给苏姑爷呢。”晓玉给自己升级为小姐的贴身丫环——贴身丫环,贴身也要贴心哪。“听四小姐说,她见过我们姑爷,人长得没话说,其实是漂亮得极,家世又好,完全和咱们相配。我听小娟说,他们家的那位小姐实在嫉妒坏了,不停地在屋子里摔东西。”

四小姐同时也说了苏家姑爷是个风流男子,但这话可跟不得小姐说。不过,话说回来,哪个男人不风流呢,尤其四小姐口中那么优秀的男人,风流也是正常的啊!

“所以说,小姐您真是好福气。”家里受老爷宠,嫁到了苏家,凭小姐这相貌,还不得姑父全心对待!

好福气?

她从来不觉得,她不明白为什么晓玉会觉得她有福气。

一直以来,她不过是被锁在牢笼中的鸟罢了。

一直……没有飞出去的鸟罢了……

“你冷吗?”

寒夜,清冷的月光下,南宫和月披着白裘,长发及膝,抬头仰望。绝世的容颜在月光下柔和美好,似乎为她的淡漠表相罩了层轻纱,显得温柔多情。

“不冷。”

韩畏从墙上跳下来,站到她面前。

“这么晚了,怎么会出来?”每天的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入眠了。

“我想,你会不会冷。”

她也不明白何以会如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安睡。这样冷的天气,成夜守在这里的韩畏会不会冷?会不会觉得很寂寞……是的,是寂寞这个词,她几乎快要将它当成她的一部分。

“我不冷。”韩畏轻笑,这是这个安静的姑娘第一次表现对他的关心,几乎让他受宠若惊,“以前练功,不管多艰苦都要坚持,所以换来现在这样的好身体。不用担心,这样的天气,我觉得很好。”比这更寒冷的天气,光着膀子练功他都试过,这点小冷根本不算什么,不值一提。

原来如此。

冷风托起南宫和月的长发,衣摆波动,看上去仿佛腾云而去的仙女。韩畏几乎要伸手抓住,恐怕她随风而去。

“你每夜在此,不会觉得无聊吗?”她问。

“无聊?不会。”韩畏轻撇唇角,“望着高高在上的月亮也不错。偶尔望着月亮,回想闯荡江湖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有时会觉得像梦一场,但……其实都是不错的经历。”交了几个怪朋友,打了几场怪架,游走在名山大川间——现在想想都是很美的事。这次的事情完毕,他又该游玩了,只是去哪儿呢?有空时再想吧。惟一可以确定的,他近几年之内不打算再去少林寺,他要离那个只知道给他找麻烦的老和尚远点,那个老和尚,见到他就想蚊子见到了血,不占些便宜是不会了事的。

所以,远离绝尘和尚,是和他相交几年得来的一个迟到的经验!

“望着月亮……”

南宫和月抬起头,今儿个已经十七,月亮大而亮。原本看星星,看月亮是她的习惯,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忘了?她究竟有多少天没有抬头看看那美丽的月儿呢?

月儿,久违了呢!

“为什么你喜欢坐在墙头?”

韩畏耸肩,“也并不是喜欢,只是,坐得高就会看得远些,而且如果出现什么动静,我也很快地发觉,保护你。”

“保护我?”南宫和月睁着那双盈盈水眸凝视他,“你真的会保护我吗?”

“当然会。”韩畏作发誓状,他来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保护她的吗?

南宫和月低头若有所思。

“你快进去吧,别冻着了。”韩畏温柔地道,这样的天气对于她这样的柔弱人儿还是要多加注意才行,现在她的脸颊冻得就有些微微发红了。

“……晚安。”

南宫和月捧手在嘴前呵气,尔后转身离开,似乎又在玩着以前的踩雪游戏,在完好的雪地上留下一排小脚印。

“韩畏!”走到一半,她突然回转身,“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嘎?

他说过什么?“……哦!”

于是,雪地里,漾出一抹笑容,艳若桃李,几乎让天上明月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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