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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公子。”
韩畏回头一看,是南宫和月身边的丫头。
“小姐说今夜天寒,请公子进房暖暖身。”
“不必了,你对小姐说──”
“韩公子,您就进去吧。”晓玉抖着肩膀,这天冷的实在是冻掉人的下巴,“公子!不然小姐会亲自出来请您的。”刚刚如果不是她执意阻止,恐怕现在出来的就是她家小姐了。
“……好吧。”韩畏叹息,与她一同进入望月居。
南宫和月端坐椅上,面容冷清,一见他进来才展开笑颜,迎了上来。将小手炉塞给他,才道:“今儿实在太冷了,坐会儿就回去休息吧,不用整夜在外面守着。”
“天黑是最应该防范的时候。”韩畏推辞不下,只好捧着手炉坐到晓玉搬过的椅子上。
“外面不是还有护院吗?没关系的。”
“……和月,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保护你。”韩畏试着讲清楚。
“保护我?”南宫和月展露笑颜,如冬日盛开的雪莲,美丽晶莹。
她喜欢他这句话,真的……好喜欢。
“那么你便在我隔壁的房间休息吧,这样不是既可以保护我,又不会被冻到。”
“小姐!”晓玉不可思议地道。那是以前夫人的房间,再说,堂堂南宫家的七小姐怎可和一个男子同一屋檐?即使是为了保护也不可以啊,若有流言传了出去,小姐的名誉何在啊!
“韩畏?”
“不行。”他了解晓玉的想法,一个即将成婚的女子和未婚夫婿尚且要避嫌,更何况他一个外人。“你要替你自己着想。”
但,他在她眼中看到执着。
“这有何不可?我说过,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有人在乎。”韩畏疲惫地皱眉,放下手中的手炉到桌上,“你的未来夫婿会有何想法?你即将是她的妻子,他将如何想像你和一个别的男人在同一住所──即使是不同房间?”
妻子?未婚夫婿?
她几乎忘了,“……你带我走吧。”
“什么?”
“小姐!”晓玉惊叫,不会吧,这是私奔吗?
冰清玉洁的七小姐要和男人私奔?老天,这太不可思议,也太……刺激了!她要晕了。
晓玉高昂的声线成功将南宫和月的注意力引过来,“晓玉,你先出去。”
“小姐……”
“出去。”
她的陪嫁丫头身份……晓玉心里泣血地移动脚步。
关门声传来,南宫和月笑了起来,那般美好的笑容在烛光的映衬下艳若桃李,美丽不可方物。
“韩畏,你带我离开!我不想成亲,我已经……不想成亲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带我离开吧!”她突地兴奋起来,为突然而至的想法雀跃不已,他说会保护她一辈子,她也喜欢他,那么和他一起离开──这才是最好的!
找一个自己爱的男人,她记得娘亲死前说过的。
现在,她找到了。
“韩畏?”怎么了,他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和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韩畏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笑脸在瞳孔中渐渐平复,“你还有几天便要大婚……你们就要成亲了。”
“我……我不想和他成亲了。”南宫和月此时无辜的水眸闪动,仿佛才一出世,什么也不懂的婴儿,“你说过要保护我的。”
“我会保护你,直到你成亲的那一天,那之后会由你的夫婿保护你,那才是一生一世的。”
“可是……”她只要他。
“和月?”
南宫和月定定地望着他,“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
“并非一辈子,只是你成亲之前的……一段时光。”
那双盈动的水眸下,他的话语几乎无法成行。
“只是这样?”她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你怎么了,和月?”韩畏关切地扶住她单薄的肩头,她的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不松开。
“和月?”
“原来又是骗人的。本来我不要相信你,可你……发誓,说要我相信你,哈,我真是傻,竟然傻到还会相信人。”南宫和月攥着衣襟,心痛的感觉巨大得让她没有发现眼眸流下的泪珠。
“我……”韩畏怜惜地拭去她眼角的晶莹。才拭干净,便又流了下来,看得他好不心疼。“和月。”此时他心中全无主意,只是在想,只要她不再流泪,便是做任何事他也甘愿。
印象中的她是那般的孤傲,从不轻易流露任何感情,哪怕一星半点的也不曾见。但随着相处的日子加深,她也偶尔会露出笑容,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情,但如今日一般这样张扬外露,痛哭流涕却是从未一见。
他终于知道有一种东西比利剑更加能伤人的心,那就是她的眼泪。
略嫌粗糙的手感抚过她的脸,她才发现不知何时流下的泪珠,连忙拨开他的手,径自抹干净。
半晌,“我明白了。”些微的鼻音伴着压抑情感地道。
“和月──”韩畏还待要说,便被南宫和月打断。
“我想安静一下。”说罢,转身背对着他。再不出声。
望了那柔弱却显僵硬的肩膀片刻,韩畏终于没有说什么,深深叹息,尔后离开。此时无论说什么,和月都会觉得自尊受挫。有时,安慰人的话不说比说要来得好。
寒夜如冰,半弯的月亮异常清亮地挂在天上,偶尔的几颗星星伴在身边。
仰望夜空,他却是再也无心赏月赏星。只要想起梨花带泪的娇颜,他的心便仍觉得疼惜。
☆☆☆
月亮升起又落下,窗外渐渐渗透进青白的光。
抬头望桌上红烛,早已是化作烛泪。
一夜无眠,虽不想如此,却奈何不得,只眼睁睁地瞪到天亮。想过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脑海太过混乱──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任何事,总之,这一夜的失眠没有任何益处,她没有想通什么,却也没有什么想不通。不过就是一个结果──他不要她。
她大口吸气,仿佛要将满屋子的空气都吸进肺中。
好难过,就像呼吸不过来一般,她恨不得撕开胸膛,让它有舒缓的空间。
晓玉进来看见的,便是她急促呼吸的这一幕。
“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晓玉急忙捧着脸盆奔过来,小姐的脸好苍白,似水的眸子少了平日的神采,显得晦暗无神。
“没事。”南宫和月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可是小姐──”
“去吧,我困了!”再没有话,倒在床上盖上锦被,将身子侧过去背对着外面。
这样子的小姐真是让人担心,等了一会儿,见南宫和月仍是不改初衷,晓玉只好叹口气缓步走了出去。
昨晚她回来看到韩畏一个人在外面,她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进了房间便被小姐赶了出来,根本不用她伺候。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是小姐那么美,想不通!
唉,世上的情爱,就是这么复杂!
☆☆☆
整整两天,南宫和月再没出过望月居的房间一步。
至少,韩畏所见范围之内,没见她出来过。他也想去问寻一下,可惜总是被冷冷的门板挡住。
夜里他看得到烛光,只是书桌前再没有那抹倩影。
天上的月亮不再是最惹他注目的,很多时候他都是不自觉地被那空荡荡的桌子吸引,心中盼望可以看到熟悉的身影,可惜……仍是失望。
每当不自觉地望着窗子蓦地反应过来后,他总是自嘲地一笑。难以想象他竟也有偷偷窥视一个女子的习惯了,真是……世事难料。
他也有这样的一天!
就在他与和月的关系陷入冰点后,原本寒冷刺骨的天气竟奇怪地回暖了。
真是讽刺,他叹口气,望了一眼少有的艳阳,漫不经心地在园子散起步来。
不光是天气变了,就连望月居外的护院竟也变多了──其实不仅是望月居,依他这几天的观察,整个南宫府的护院也多了起来!
是什么原因让南宫清突然提高了警觉呢?他百思不解。如果只是婚期的临近让他不得不增派人手,这又似乎太多了,分布得也太散了,甚至南宫清自己住所外有更多的护院,远比南宫和月望月居外的人要多上不止一倍!
“韩大哥!”
一声熟悉的娇笑声打断他的思绪,抬头,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今日南宫红露依然是一身抢眼的红色,上好的绸缎上绣着大大的石榴,肩披银色及腰的小裘衣,长发高贵地梳着时下最流行的髻,斜插着翠玉钗。华贵中又有几分妩媚,仿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你要去望月居吗?”韩畏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所在的位置正是他所住的与云居、望月居的中间。
“不是”南宫红露轻笑,“我只是随意走走。”
“对了,韩大哥来了快一个月了,还没去过别的地方吧?今儿正好闲着,我带你逛逛园子吧。”
逛是没逛过,却是各个地方都粗略的打量过。“不必麻烦了。”
“不要客气嘛,好歹你是我们的客人,我应该招呼的。”南宫红露的双手插在与银裘同色的暖手袋中,斜睨他。“我们南宫家虽然不像皇室贵族那般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却也还是有看的地方──再不然,就是地上的白雪,总也是好的,你说呢?”
“看来,恭敬不如从命。”韩畏浅笑,这位南宫家的大小姐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这是什么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女霸王!”南宫红露的不依不饶显得有些可爱的俏皮,两人间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只是,浅浅而来的脚步声破坏了这一切。
原来是这样吗?
南宫和月绝美的容颜不易察觉地一笑,淡淡的目光扫过笑容满面的二人,不作停留,径自离去。
韩畏听到脚步声,侧过脸望去,正是南宫和月和她贴身丫头晓玉。
她瘦了,虽然还是那么美,但却憔悴了,脸蛋晶莹得几乎透明,轻施粉黛,清丽绝伦。着浅粉色的长裙,与外面的白裘相配更是显得柔弱娇媚,让人不自觉地怜爱起来。
只是,她的眼神变得跟以前,他们刚刚见面时一样,那么冰冷淡然。
擦肩而过。
“站住。”南宫红露不悦的声音止住南宫和月的脚步,“没有看见我吗?”
“姐姐。”低眉敛目。
“为什么不打招呼?”南宫红露走到她面前,直视她,“在这个家,你要尊重我,记得这句话我对你说过──见到长辈、兄长要行礼,这你不懂吗?虽然就要出家了,但礼数是不能废的。”
南宫和月仍然是淡然的表情,“我以为姐姐和韩大侠在聊天,不会想我去打扰。”
韩大侠?
韩畏皱眉,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称谓是这样让人觉得讨厌。
“这不是理由。”南宫红露显然对她的解释不以为然。
“呃……大小姐,老爷叫小姐去试喜服……不能晚了。”见小姐挨批,晓玉硬着脑袋上前帮助。救救她吧,老天,大小姐的眼神令她想扔下七小姐,一个人撒腿就跑。
“有人准许你讲话了吗?”南宫红露沉声道。
“是。”晓玉的头几乎垂到胸前。
南宫红露看看面无表情的七妹,“……去吧。”
这一嫁出去,说不定一生都不再见面了,此时,她还能再多加苛责什么呢。
南宫和月微一施礼,看也没有看韩畏一眼,便离开了。她还是那个曾温柔地笑、曾伤心地流泪的那个女子吗?为何他觉得她这样的眼神要将一切冻结?
正思虑间,只听旁边略显低沉的声音道:“韩大哥,我们也走吧。”
韩畏收回方才还在南宫和月背影上的视线,转望身旁明艳的女子,“……好。”
南宫红露望了望背影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韩畏,他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但她可以肯定刚刚在他眼中有一刹那的失神。
是因为和月吗?
“有事吗?”韩畏看她似乎欲言又止。
南宫红露望着他,灿然一笑,“没事,我们去逛园子吧。”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
南宫和月一路无话,来到秋水阁,南宫清正与刘管家谈话,似乎在吩咐什么,刘管家一径地点头。见她进来,南宫清才停了下来,笑容满面地将女儿叫到跟前。
“长大了,就要出嫁了。”他拉过南宫和月的手,感叹,“好像昨天还是刚出世的婴孩,一眨眼就要嫁人了,呵呵。”
南宫和月厌恶地一皱眉,“爹叫和月来,可有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来呀,爹想看看你,再五六天就嫁人了,也不说多和爹亲近亲近!”南宫清自顾自地笑,发颤的双下巴轻颤,大手一挥,刘管家便从旁捧过来硕大的盆子。
打开盒子一看,却是一件红艳得耀眼的新娘礼服。
无暇,也不愿多看礼服一眼,南宫和月迅速移开视线,对她来说,这与平日她所穿的任何一件衣物无异。
“礼服、凤冠,应用之物全部做好,只待大婚之日便可。”南宫清抚须,“苏家这两天就出发,待婚礼前一天到,人住附近的客栈,第二日便迎亲……和月啊,咱父女俩也没几日相处了,爹舍不得你啊──到了苏家,要好好的啊!”
“是。”南宫和月不以为然,每当想到娘亲,她就越加讨厌父亲,每当想起亲见的父亲的所为,她就愈加讨厌自己。
“先试试看吧,让爹看看你穿上礼服是什么样子,合不合适。”
“不必麻烦了,就这样吧。”南宫和月拒绝,合适与否不是都不能再改了吗?何苦多穿这一次呢。
不顾和月的冷淡,南宫清硬是拉着她又聊了好半天才放她走。
才一出秋水阁,她便深深地吸了口清凉的空气,她无法忍受刚刚那股即将窒息的气息。
弄不明白为何原来她可以相安无事地盼望离开的这一天.随着大婚的临近,她越来越沉不住气,抑制不住想要马上逃离,在南宫家一刻她也待不下去……
每当见到爹,她就难以抑制地想起六岁那一年的事──
那一天她与娘亲玩游戏,她于是突发奇想地躲到了娘亲的衣柜里,庆幸一定可以赢得这场游戏,得到梦想以久、的小白兔。等了好久才听到门外有声音,她紧张地弓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接着又有人进来,尔后便传来争吵声。
她想推开衣柜出去,可是……爹的声音好吓人,于是她又犹豫了。
悄悄推开柜子的一角,打算看能不能偷偷溜出去,可是外面的情况把她吓坏了,她看见爹生气地将娘的衣服扒光,狠狠地将娘抛到床上……
她吓得急忙关上柜子,只听得见外面是娘亲哀求的声音,和爹狂暴却短促地喊叫,间或难听的话……
每当想起这些,她就不能自已,她不知道究竟怎么了,等到终于熬不住跳了出来,房间里只剩下娘亲一个人默默地在哭。和月忘不了娘见她突然出现时那错愕地流着泪的脸,紧接着被揽进怀中,娘大声地哭出来……
她记得娘不停地哭,不停地向她说着对不起。但是她知道,对不起的是爹,不是娘。
“小姐……”晓玉温吞的话打断她的思绪,她侧头,却正瞥见远处并肩而行的韩畏和南宫红露。
南宫和月远远地一望,立时收回视线,再没一句话。
☆☆☆
“晓玉,将这幅画拿去烧掉。”
才进望月居,白裘还未脱,南宫和月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拿起放在书旁的一卷画轴,递给晓玉。
“啊?”晓玉张大嘴巴,这不是夫人的画吗?“真的要烧掉?”
南宫和月望向空荡荡的门外,“去烧了它吧。”
如果能连同心中的图像一并烧掉,她也会将那烧成灰烬。
“……是。”晓玉一步三回头,生怕小姐临时改了主意,后悔起来。
即便脚步再慢,到房门的距离并不远,望着高高的门槛,晓玉踏了过去。
隐约,她听到房间内的叹息声,既是舍不得,又何必烧掉?
晓玉摇头,不只她,大概所有人都弄不懂小姐的心思。
大概是画花了的画儿吧?怀着好奇心,她悄悄打了开来,一见之下不由得惊呼,愣在当场。老天,这是……
“晓玉,你在干吗?”
韩畏踱步过来,老远就看见晓玉傻傻地捧着一幅画愣在那儿,不知是怎么了。
“啊?”将画轴两面相扣,呈在眼前的竟是与画中一漠一样的脸,晓玉不禁头痛了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韩畏问,她的脸好像痛苦万分地皱在一起。
晓玉没底气地笑笑,“我没事。”才怪!
韩畏见她如此表情,不禁笑了,他是鬼吗?这般骇人!“到底怎么了?手里拿的是什么?”
该实话实说吧?“……小姐让我烧掉的画。”
“怎么了?”韩畏知道南宫和月画的从来都只有她的娘亲一个,“可以让我看看吗?”
“啊?真的要看吗?”
韩畏一笑,将画接过来打开,笑脸立时僵住,剑眉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她不是从来不画娘亲以外的人吗?“……她说,要烧掉?”
“哦。”晓玉点头。
“可以将它给我吗?”
晓玉瞪大眼睛,“什么?”
“将它送给我吧。”韩畏重复道。他应该斩断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的,但……他做不到。
“既然你想要,那好吧。”回头就说烧掉了,反正小姐又不会检查灰烬。
捧着画,韩畏百转千思。
“韩公子,”走到一半,晓玉又回过头,“我觉得,小姐不喜欢您和大小姐太过接近。”
“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晓玉耸耸肩,这她管不着,她只觉得七小姐在看他们二人一起时的眼神不对劲,像是很生气。
晓玉走了,空旷的雪地上只剩韩畏一个人。
他捧着那幅,半晌之后轻轻卷起。
那是一张极精致的一张画,人物栩栩如生,但……他真的流露过那般温柔的眼神吗?温柔轻暖得几乎是羽毛浮在空中一般。
他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