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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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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缓缓进入六月,天气愈来愈热,这天是衙参之日,官员一早就到厅室参议办差。

开封府不只占地大,就连官员也多,除了开封府尹外,主要官员还有开封牧、权知开封府、推官、判官、司录参军、六曹参军、左右军巡使、左右军巡判官、勾当左右厢公事等。

官衙则主要有潜龙宫、厅事、左右厅、使院、司录司、六曹、左右军巡院、勾当左右厢公事所等。

对于前些日子,白云寺有外人混入庙内扮成僧人以迷药迷奸女子一事,府尹元纪赫示意要严加查办。

「皇上对这事也甚为忧虑,光是京城内的僧人就有千人以上,管理实属不易,虽说有僧人名册,但这中间有多少是真的出家人,有多少是鱼目混珠,还得费一番劲儿才能查清。」

底下列位的官员听后一阵耳语讨论。

「今儿个就这事大伙儿提个方案出来,之前还有罪犯、强盗扮成僧人混在寺庙之中,还有人做假和尚就为免费的饭粮,甚至还听说有僧人娶妻生子,欺瞒上下,问题实在是大。」府尹元纪赫皱下眉头。

「咱们就先照着僧册验明正身。」一名官员说道。

其他官员也陆续提出可行的方案,温亭劭在一旁听着,偶尔点点头,没提什么意见,他官阶小,且只是代理推官之职,少说多听是最基本的为官之道。

今早他接到曹则捎来的讯息,纸条上写着王娇受了伤,目前已无大碍,他们现在在客栈投宿养伤,因为他答应王娇不泄漏行踪,所以暂时无法通知他来,但他会想办法尽快带她回来。

对于王娇为何受伤一事信上并无交代,不过想必不是小伤,否则曹则不会六天后才托人捎来讯息。

他原打算派人去打探他们的下落,既然王娇受了伤,他猜测他们应该没有走远,但一想到王娇不愿让人知道她的行踪,他选择尊重她的决定,有曹则在身边至少他不必担忧她的安全。

结束例行参议后,府尹将他留下。

「这次白云寺的事你立了大功。」元纪赫说道。

「大人过奖了,下官只是奉黄大人之命到白云寺去误打误撞碰上的。」他微笑地说,这老狐狸不在僚属面前夸奖他,只在私底下赞扬他的功绩,他怎么会不了解他的用意。

在皇上面前元纪赫定是揽功在身,顶多在皇上面前说句底下官员也辛苦了,可在下属面前他当然要称扬一番,让他们更为自己卖命。

官场上到处都是这样的人,见怪不怪,他心情好就陪他们虚应一下,心情不好就暗地搞鬼让他们难看。

元纪赫笑笑的又称赞他几句后,将话题转向别处。「关于你留在开封府的事,差不多这几日就会有好消息了。」

「那就谢大人了。」他扯着笑。

「这你可得去谢谢你未来的老泰山,不少人看在相辅的面子上,在皇上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当然我也出了份心力。」元纪赫不忘在后面补上一句自己的功劳。

温亭劭明白他的心思,现在他欠下一份人情了。「有劳大人了。」

「哪里哪里。」元纪赫笑着摸摸山羊胡。「以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温亭劭很快就要成为宰相的女婿,以后自然官运亨通。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一味笑着,温亭劭也笑,直到他说出下一句话。

「不过……有件事我得给你提个醒。」元纪赫又摸摸胡子。「外头流传你跟个苗女走得很近。」

温亭劭没答话,眼睛微微眯起。

「你三番两头往她那儿跑,实在不妥,毕竟你可是有婚约在身。」元纪赫不忘提醒一句。「先不说什么男女之情,反正男人风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你怎么偏偏就对个蛮女献殷勤,她之前在衙门闹得鸡犬不宁,把一堆衙差弄得伤痕累累,不跟她计较也是看在她不是中原人士,又是个女流之辈的份上。」

见温亭劭一直没吭声,元纪赫接着道:「再说了,你也不是不清楚现在朝廷里对苗人多有防范,尤其是有养蛊之人,那苗女……」

「她没养蛊。」温亭劭淡淡的说了句。

「你啊……平时干练精明,怎么在这事上犯糊涂。」元纪赫走到他面前。「这话我私底下跟你透露两句,可咱们心照不宣,记得朝廷最近有几个大臣得了怪病死掉吗?」

「记得。」温亭劭勾起眉毛。

元纪赫张望了下,确定没人在门口才低声道:「有人怀疑就是蛊毒搞的鬼。」

「下官听闻过这件事。」温亭劭说道。

「那你就更不该犯糊涂。」元纪赫立刻道。「你在这关头上跟个苗女来往密切,人家怎么想怎么看?」

「大人的意思是……」

「我昨儿个在朝廷里听到有官员议论这事,有人怀疑有官员收买了苗人,再让苗人在食物里下蛊,一方面铲除异己,一方面也可控制不听话的官吏。」元纪赫大摇其头。「真是狠毒啊。」

温亭劭想到当时来暗杀他的黑衣人死在蛊毒之下,莫非……

「不管那苗女有没有畜蛊,你最好早点跟她撇清关系。」元纪赫说道。「早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你别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温亭劭颔首。

「你明白就好,你是个聪明人,这利害关系你自个儿要斟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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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该吃药了。」沃彩端着碗进房。

「我都好了,不用再吃那臭水沟的东西。」沃娜精神奕奕地梳理乌黑的发丝,在发上别了银色的蝴蝶发饰。

「可是大人说你每天都要按三餐吃。」

「不吃不吃。」沃娜拿起胭脂点在唇上。

见姊姊细心地装扮着,沃彩笑道:「阿姊要去见大人?」

「你怎么知道?」沃娜转向她。

「阿姊装扮得这么漂亮,当然是要去见他。」沃彩笑着说。每次只要大人来,阿姊就笑得很开心,连吃药也笑笑的。

「我没打扮。」沃娜立刻反驳。「我去……问他找到牛丸了没。」

沃彩轻笑一声,沃娜立刻道:「你笑什么?」

「没有。」知道阿姊凡事争强的个性,沃彩随口说道:「孩子踢我所以我笑了。」

沃娜走到妹妹面前。「画像已经贴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牛丸的消息。」

「嗯。」沃彩微笑,她也是这样相信。

这时巴努忽然由窗外飞进,双手拿着干果啃着。

「这几天去哪里了?」沃娜问道,这阵子牠一出门就不见踪影。

巴努拿着干果敲敲桌子,吱吱的笑着显得非常开心。

「要不要出去?上来。」沃娜拍了下肩。

巴努立刻跳到她肩上,沃娜对妹妹说道:「好了,我出去……」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头店铺传来争执声。

「又有人来闹事了。」沃娜不高兴地压下眉头。「我出去看看。」

「好。」沃彩在椅上坐下,抚着日渐沉重的肚子。

一掀开布幔,沃娜就看到个讨厌鬼带着四名家丁在她店里叫嚣。

「别在这跟我打哈哈,叫你们老板出来。」一个家丁对着梅老喊。

「我说了我们当家的人不舒服……」

「不舒服还能出来吗?」丁贵微笑地以骨扇指着布幔。「又见面了,小美人。」

「哼。」沃娜冷眼看他。「不想看到你,走开。」

「这不是店铺吗?岂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丁贵扬起眉宇。

「不做你的生意。」沃娜冷哼一声。

丁贵也没理睬她的话,自顾地说道:「我今天可是来跟姑娘比画的。」他示意家丁将一陶瓮递上来。「听说这儿什么稀奇古怪的虫儿都有,我这儿有个宝贝,牠专吃毒虫毒蛇,姑娘想不想较量较量。」

「什么较量?」沃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梅老立即在她旁边说了几句苗语,她点点头,明白了。

「如果姑娘赢了,这一箱银子就是你的。」他示意家丁把银子拿上来。「如果姑娘输了就跟我回府如何?」

「你要较量我偏不跟你较量,我也不会跟你回去。」沃娜瞪他,她才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她的回答让丁贵愣了下,随即道:「莫非姑娘怕了?」

「我什么都不怕。」沃娜又是一声冷哼。「不跟你说话,走开。」她现在要去找五毛,不想理其他人。

「等等。」丁贵挡住她的去路。

「走开。」沃娜生气地起掌打上他的胸膛。

丁贵没想到她会出手,让她打得后退一步,巴努乘机以爪子扫过他的脸,丁贵大叫一声,手上的陶瓮滑落。

「摔不得!」旁边的家丁立即蹲下身,接住差点摔破的陶瓮。

一听见这家丁的话语,沃娜立即转头看向他,他方才说的是苗语,虽然他穿着汉人的衣服,不过仔细一看,他的五官跟汉人有些不同。

「你是谁?」沃娜出脚踢向仍蹲在地上的家丁。

他护着陶瓮躲开她的攻击,在地上滚了一圈。

其他三名家丁上前拦住沃娜的攻势。

「别打。」梅老急忙上前劝阻。

沃娜闪身躲过一名家丁的拳脚,狠狠给他鼻子一拳,打得他后退一步。

巴努飞快地跳到家丁们身上,尖锐的爪子抓着他们的脸,店铺里立刻哀声四起,就在巴努窜向那名说苗语的家丁时,他抱着瓮避开,右手甩出一条软鞭,将巴努缠住,一甩手将飞鼠撞上墙。

巴努叽喳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巴努。」沃娜见状,心头火一起,立即与男子打了起来。

「没事吧?」梅老急忙将躺在地上呻吟的巴努抱起来。

男子一面与沃娜过招一面以苗语问道:「你的功夫是谁教你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沃娜怒声道。「姑奶奶自己学的,打你这个狗东西。」她射出银针。

男子闪身躲过,哈哈笑道:「本门有个规炬,自己人是不能动手的,你的功夫到底是谁教你的?」

沃娜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话,她正想给他一脚时,身体忽然有些使不上力,她力持镇定,暗自喘了一口气。

「滚出去。」她瞪着男子。「再不出去要你爬着出去。」她由袋子里拿出竹笛。

看着她手上的竹笛,他立即叫道:「等等,你是云师姑收的徒弟?」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沃娜将竹笛放到嘴边,打算将黄蜂给叫出来。

「等等。」男子急忙由袖口拿出蛇型图样的木牌。「见过这东西吗?」

沃娜一见到蛇的图腾,更生气了。「原来是你拿毒镖射我的。」她一气之下吹了笛子。

「慢着……」他话未说完,就听见嗡嗡的声音由远至近。「糟糕。」他急忙对着躺在地上哀号的丁贵与家丁们喊道:「快跑。」

一开始他们没听清他的话,但一见到黄蜂由屋内飞出,所有人全捂着肿大的脸,连滚带爬地离开店铺。

他们一离开,沃娜连忙撑住墙壁。

「姑奶奶,你没事吧?」梅老见她样子不对,立刻上前。

她皱着眉头望向瘫在梅老身上的宠物。「巴努?」

牠翻身瞧着主人,眼神哀怨。

「我等会儿给牠检查看看,应该没事。」梅老说道。

沃娜伸手抓了几只蜂,而后吹笛让其他黄蜂回巢,她撩开袖子,将蜂针往自己手臂上螫,疼痛让她倒抽口气。

「姑奶奶,你不能这样,毒素会愈积愈多。」梅老忧心地说。

「我没事。」她拔起蜂针。

「阿姊。」沃彩撩开布幔。「大人说不可以……」

「别告诉他就好了。」沃娜又螫一只,五毛把她的毒蛇毒虫全拿走了,她只能用这个方法。

梅老与沃彩担忧地互看一眼,沃彩眉心紧锁,软声道:「阿姊,你听大人的话……」

「好了,我没事。」沃娜打断妹妹的话,拉下袖子。「梅老你好好照顾巴努,我一下就回来。」

「是。」梅老颔首。

沃娜掐掐脸蛋,让脸色红润后,高兴地走出店铺。

梅老与沃彩对看一眼,同时忧心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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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天气更闷热了,温亭劭坐在房内审阅公文,额上沁出了惫,在京城总有忙不完的事,不像在陕西或徽州当县令时那样悠闲自在、怡然自得。

「大人。」长随李顺站在敞开的门外喊了一声。

温亭劭认出声音,头也没抬地问:「什么事?」

「您有访客。」

「谁?」

「我。」

这声音?温亭劭抬起头,沃娜正好推开李顺,朝他露出笑。

「我来瞧你了。」她的双手交迭在臀后。

温亭劭讶异的表情让李顺急忙为自己辩白。

「大人,小的不是故意要打扰……那个沃娜姑娘不肯待在外头让小的先通报一声,她硬是要跟进来,小的不敢不让她跟,所以……」

「那么多废话。」沃娜要李顺别再说下去了。「你走开,我是来看五踢少的。」

听见她怪里怪气的喊着温亭劭的名字,李顺差点没笑出来,可他死都要忍住,绝不能笑。

「你先去吧。」温亭劭瞧着李顺憋得难看的脸,挥手要他先走。

沃娜走进屋内,温亭劭放下手上的笔,问道:「你来瞧我什么?」

她皱眉,听不懂他的话。「问什么啊,就是来看你。」

他微笑。「现在看到了。」

「当然看到了,我没瞎,你笑什么?」

「没什么。」与她说话老像鬼打墙一样,怎样都绕不出来,他转个话题。「身体都好了?」

「都好了。」她轻描带过。「我瞧见街上贴着牛丸的画像,你把牛丸画得太好看了。」她走到他桌前。

他没应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后才道:「我要你给我画一张。」

她的要求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为什么?」

「你不想画?」她不高兴地瞪着他。

「如果你想要画像,街上有很多……」

「就要你画。」她霸道地说。

他静静的瞧了她一会儿,而后说道:「你坐着吧,我画。」

见他顺着她的意,她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你生气了?」

他勾起嘴角。「我气什么,不过就是画张画,拿张椅子放在前头。」

她背过身拿椅子,嘴角漾起笑,摆好椅子后,她忽然觉得不妥说道:「今天不画了。」

「为什么?」

「我今天这件衣服不好看,头饰也不好看。」她懊恼地摸摸发饰。「明天再画。」她应该穿戴更好、更漂亮一点的。

他微笑。「今天先画脸吧。」

她想了下,忽然又高兴起来。「好,先画脸,要好看。」她叮嘱一声。

「坐好,头偏过去一些。」他开始磨墨。「今天的药吃了吗?」

「吃了。」她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

「真的吗?」他知道她有时会把汤药倒掉,想到她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一阵烦躁涌上,不期然地他又想起元纪赫的话语……利害关系吗?

「嗯。」沃娜点头后连忙转个话题。「我作了梦。」

停了一会儿后,接着又道:「梦见你背着我不停地走,不停地跑,要你停也不停。」她顿了下,想着该怎么说。「跑啊跑的,然后你太笨了掉进一个大洞里。」

他扬起眉,对她的梦起了点兴趣。

「我就骂你了,要你停你为什么不停,你不说话也生着气。我要你说话,你硬着嘴不说话,我一气就拿石头丢你,不小心丢中你的头,你就流血了。」

他等着她说下去。

她却不说了,美眸盯着他。

「怎么?」他出声问。

她转开脸。「我来瞧你的头是不是破了。」

他望着她不自在的侧脸,一语不发,可嘴角却扬起了笑,她虽是个悍姑娘,不懂汉人女子的温柔,可她的行为,她直率不加掩饰的话语却让他心动。

但这心动……却打乱了他所有的计画,他如何心里有了她后再去娶王娇?

之前他曾想过虽然他娶王娇是有目的的,可他也会尽到照顾她的责任,两人就算无法鹣鲽情深,可至少也能相敬如宾、夫妻有义。

他在王娇面前一直是温文有礼的,情绪也从没起波动,他相信她终其一生都不会见到他富有心机、戏谑的另一面,更不可能见到他发火,偏偏沃娜却能将他隐藏在温和面具下的其他性格引出。

静静的过了一会儿,她恼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得把头转过来我才能画。」他拿起笔。

她先偷瞧他一眼,见他蘸墨没看她,她才转过头。「你笑我吗?」

「因为那个梦吗?」

「嗯。」

「我以前做过一样的事,所以没资格笑你。」他在纸上勾出她如鹅卵的脸型。

「你打了谁的头?」她一脸好奇。

他浅浅一笑。「我作的梦跟你不一样,我梦见自己被杀了,醒来的时候还得摸摸自己的脖子确定一下。」

「谁杀你?」她立刻问。

见她一脸怒气,他说道:「你的眉头拧在一起画出来可不好看。」

她一听,立即摸摸眉心。「谁要杀你?」

他描绘她弯弯的柳眉。「在梦里看不清他的脸。」

「下次你看清楚,我替你报仇。」

他勾起笑,抬眼瞧着她义愤填膺的脸,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好了,别说话,作画得专心。」

坐不到一会儿,她捺不住性子问道:「你画到哪儿了?」她忍不住想起身瞧。

「坐下。」他好笑道。「耐心点,才刚画而已。」

「真慢。」她没耐心地动了下。「得画好看。」

「大人。」另一名长随在门外喊了一声。「您有访客。」

沃娜不高兴地看着站在廊庑上的人,很不高兴被打扰。

「谁?」温亭劭问了一声。

「说是您的亲戚,姓翟,翟治临。」

温亭劭停住笔,顿了一会儿才道:「带他到留梅堂去,我一会儿就来。」

「是。」长随走了开去。

「弟吃零,那是谁?」沃娜立刻问。

原本皱着眉的温亭劭听见她的话语忍不住笑开。「是我姊姊那边的……反正就是亲戚。」他起身。「你在这儿等会儿。」

「我不喜欢等。」她不高兴地说。

他来到她面前。「这个人我一定得见。」

她还是一脸不悦。

他弯身在她噘起的唇上亲了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沃娜的嘴角弯起,心里泛着甜,怒气消了大半。

他一离开,她马上起身去看画,画上的女子柳眉杏眼,额庭饱满,果然像她,她高兴地噙着笑。

等一下得告诉他脸要画大一点,这样才瞧得清楚是她,想到这儿她心底忽然有些难受。

她坐在椅上,撑脸凝视纸上的自己,她要他作画是希望以后如果她死了,他能瞧着她的画像,偶尔想着她,她也高兴了。

她体内的毒发作得愈来愈快,自己没剩多少时间了……发现纸上忽然有了水滴,她气愤地抹去眼泪,她才不要他偶尔想着她,她想跟他在一起,每天每天都抱着他,亲他的嘴。

说不定她走了以后,他立刻就忘了她去找别的女人……心一阵刺痛,她难受地喘口气,生气地抹去掉个不停的眼泪。

她要去问他,问他是不是很快就会把她忘了,如果他说是,她才不哭,她要用毒粉泼他,让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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