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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况晓竺自然没去学校上课,而阳关彻带着江渡云到达金鳞的时候,还很早,操场上并没有上体育课的孩子,江渡云站在教学楼外面听了一会儿,不知一年级的哪个班在齐声朗读课文。
她怀念的表情又让阳关彻误会了。但这次他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叫了听得沉醉的江渡云一声:“我要先去校长办公室,你……”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她不好跟着去,自己是成人身份还差不多,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外表像四年级小学生的儿童。
阳关彻也正是这个意思。其实连他偶尔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十岁的小鬼跑来跑去?当然他还可以给自己找个理由——因为他需要江渡云的帮忙。
事情就是那样巧,如果江渡云跟着阳关彻去了,她就不可能在学校里东逛西逛,也不可能在逛到那棵最喜欢的紫薇树下时,见到了她正想找的人。
一看到她们三个,江渡云就停住了脚步,而几乎是同时,那三个女生也看见了她。
其中两个女生下意识地望向她们三个中的老大,这个细节告诉了江渡云,自己的猜测没错,晓竺的事果然与她们有关。
江渡云的目光又投向“老大”,她手上把玩的手机也很面熟,面熟到令江渡云眯起了眼。
是江渡云先开了口:“你们还敢来学校?”
“为什么不敢?”老大回了话,冷笑的样子让江渡云觉得手痒痒,“不外是道个歉,写个检讨,再大不了就赔点钱,小意思。”
女生的话让江渡云都禁不住有些目瞪口呆。她不相信这是从一个五年级女生的口中说出来的,这时代发展再快,也不至于小学生都像社会上的徐混吧?
“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难道除了欺负别人,其他事不能让你们有满足感?”她不是想研究当代小学生的心理状况,但三个女生实在无法让人理解的做法让她忍不住开口问、
三个女生都“切”的一声笑出来,明显地也不打算回答江渡云这个近似白痴的问题。
“小不点,别扮老师的嘴脸,很讨打哟。”高个子女生笑道。
江渡云笑了一下,低着头走前两步,离最近一个女生,也是个子最小的那个女生大约三步之遥的时候,她停住,抬起头来。
出拳,挥出,被打的女生捧着眼睛“哎哟”一声蹲了下去,其他两个女生傻住。
跟一般女孩子扯头发用指甲划脸或是用牙咬的招术不同,江渡云的攻击是实实在在的,没办法,谁让她好玩似的跟她老爸从小学散打呢,就算身体变小了手上没什么劲,可招式却—点不含糊。
那两个女生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来抓江渡云,江渡云根本没当一回事,她一边打一边想,老妈还真说对了,跟老爸学了几下拳腿,她这辈子恐怕也淑女不起来了。
不过打架的地点江渡云可选错了,就算是在教学楼后门,没什么人经过,可在这么多教室外闹这么大动静,是人都听见了,不一会儿就有学生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一些正在上课的老师也出来了,江渡云本没打算进校长办公室的,这下不去也不成了。
阳关彻正跟校长争得面红脖子粗,却被人打断,当他看见江渡云跟三个蓬头垢面的女生被一齐带进来的时候,愣了。
你干吗?他用眼神问江渡云。
没事。江渡云也用眼神回答他。
因为江渡云坚持不说自己是哪个班上的(让她怎么说啊?她根本不是这学校的),几个老师没有办法,只好带她来见校长。不一会儿,三个女生的班主任也赶到了,千夫所指之下,江渡云还是气定神闲,只当他们在唱歌。
结果还是三个哭哭啼啼地女生告诉大家,这野蛮的丫头根本不是金鳞小学的,老师们大惊,一些说该开除传达室看铁门的那个老头,一些说得问江渡云要电话通知江渡云的父母。阳关彻看不能再沉默了,便轻咳一声,说:“她是我妹妹。”
老师们面面相觑,最后校长沉下了脸,“这是怎么回事?”
江渡云截住了阳关彻的话,抢在前面说:“她抢了晓竺的手机,我想问她要回来,她不给,还想三个打我一个,我就打她们。”她装着奶声奶气的样子。
三个女生听了又气又急,差点又哭出来,但遗憾的是,就算刚才的架打得是轰轰烈烈,况晓竺的手机也确实还被她们紧紧攥在手里,证据还来不及被消灭,就被江渡云一步枪下来,捧在手里,小脸气得红通通的(其实是憋笑憋的)。
最先明白过来的校长和阳关彻,而校长也一脸尴尬起来、其实刚才阳关彻在说“可能是三个女生对况晓竺“下暴”的时候,校长就猜到那三个女生是谁。但因为阳关彻没有实际的证据,校长也可以“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便干扰学生的正常上课”为由拒绝将这三个女生交出来面对愤怒的阳关彻,本来校长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管怎么说这事传出去都有损学校的名誉,谁知阳关彻这边还没摆平,江渡云就和三个女生因打架打到校长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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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我本来还想问问她们到底对晓竺做了些什么,可是没机会。”回到阳关彻的车上后,江渡云还觉得甚为遗憾。
阳关彻却沉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说,发动了车。
江渡云瞄了他难看的表情一眼,叹口气,“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可是又能怎么样?她们毕竟只是三个小学生,除了道歉,写检讨,你还能要求她们怎么样?”以她们现在的年龄根本不可能被开除出学校,就算不读金鳞了同样可以在别的学校继续无法无天。
想不到其让那个女生说对了,“大不了就是道个歉,写个检讨”,然后让家长好好教育,这种事情她们肯定不止干第一次了。
“我决定让晓竺转学。”沉寂了半天之后,从阳关彻嘴里冒出这句话。
江渡云先是惊讶,然后是气愤,“转学?还不如说是你教晓竺逃避!如果晓竺的个性不改,转到哪个学校都一样!”她读书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来欺负她?懦弱走到哪里都会吃亏,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但阳关彻却吼出来:“晓竺跟你不一样,你可以一个打三个把那些嚣张的女生打到哭爹喊娘,但晓竺既温柔又善良,这些东西根本不该污染她!”
江渡云眯起了眼。
“你的意思是,晓竺温柔又善良,我是野蛮又混蛋?”她爆发出来,“TMD,那你继续让她当温室里的楔好了,让她被吓一吓就躲在房里谁都不肯见,只知道抱着漂亮的洋娃娃过家家酒,外面的事一点都不要接触一点都不要知道好了!”无视阳关彻也快爆发的脸,她大喝一声,“王八蛋,你给我停车,老子不坐你的车了!”
银白的流线性轿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停在路边,好在这里的交通管制不算太严,阳关彻脸色铁青地瞪着跳下车后重重甩上车门的娇小身影,胸口一起一伏,最后也只能狠狠捶打方向盘一下,郁闷地低咒。
这丫头根本也只是小鬼一个,凭什么这么多意见,凭什么发他的脾气啊?她说得对极了,她是野蛮透顶,他从没见过一个身高还不到他腰部的女生打架可以一挑三,而且“SHIT、TMD'’张口就来,如果她真是他妹,不被他教训得满脸桃花开才怪!
如果她只是胡搅蛮缠也还罢了,但偏偏她说的那些话,他连一句反驳的都找不到!曾经纨纨也委婉地跟他提过,说他将晓竺保护得太过,反而让晓竺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这些道理其实他都懂,只是用在晓竺身上就会不放心,因为那可是与他相依为命的,惟一的妹妹啊,他都不保护她,还有谁来保护晓竺?
生了一会儿闷气,阳关彻咬牙切齿透过挡风玻璃看着江渡云越走越远,终是忍不住探出脑袋。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比晓竺还小的小鬼,他跟她计较这么多干吗?
“喂!”阳关彻喊,路上其他人的视线让他的脸开始发烧:怎么每次跟这丫头在一起,他都会脸面丢光?
“喂,小不点!”阳关彻坐如针毡,很想不理她却又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无法开车就走。
但江渡云不但不理他,反而走得更快了。阳关彻一边怀疑自己迟早得被这丫头整得去看牙医,一边急中生智地想了个借口:“你打算走到我们家去看晓竺吗?”
江渡云果然停住了,一会儿后,她转过身来,一脸怨恨地盯着阳关彻。
他猜得没错,这丫头就是嘴硬心软。阳关彻松了口气,笑笑,然后又有些吃惊自己已经开始了解起这个江渡云来了,
不过阳关彻没把这个问题深思,他起动车子,缓缓开到江渡云旁边,然后无声地看着她。
江渡云还是瞪着他,不过对峙了半天后,还是拉开车门,又坐了进来。
“我是想去看晓竺,不然谁会坐你这破车。”她硬邦邦地抛出一句话。
阳关彻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跟她抬杠。车子重新被起动,气氛依然很凝重,就在江渡云以为阳关彻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又听见他的声音。
“打那三个的时候,感觉如何?”
渡云皱眉想了半天才明白他在问什么,看了一眼阳关彻没有表情的侧脸,她忍不住松动了脸皮。
“很爽。”江渡云看着公路前面,回答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
“就是手有点疼而已,对不对?”他瞥了江渡云红肿的手背一眼,小小地嘲讽了一句。
江渡云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没办法,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她噤声,沉默了片刻后,又道:“反正我是帮晓竺报了仇了。”
又过了一会儿,阳关彻问:“你真的学过初中物理?”
“你真当我是神童啊?”江渡云有点不耐烦,“我听来的好不好?”她瞪他一眼,“我还在生气,你别以为我回答你两句话就表示我的气已经消了。”
阳关彻气不过,转过脸去,终于安安静静地开起车来。
江渡云长长吐出一口气,开始纳闷她以前怎么会觉得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是件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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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在晓竺的房间见到晓竺的时候,她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在看见江渡云后,她没有再吼叫着要她出去,却依然反常——反常的沉默。
以前的况晓竺是很内向,但对着江渡云的时候,话却并不少,所以现在的晓竺还真的令江渡云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好。
阳关彻看了看脸色依然苍白的况晓竺,又看了看表情有些犹豫的江渡云,忍不住开口:“杜杜,你陪着晓竺,我下去给你们拿点喝的上来。”他用眼神示意江渡云,而后者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了一下后,对他微微点头。
看阳关彻走出房间,又带上了门,江渡云转头望着况晓竺,咬着嘴唇。
她知道况晓竺并不是对她这个人无动于衷,但况晓竺就是不看她。江渡云真的不明白现在的况晓竺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是你的手机。”江渡云将那个被抢走的手机递到况晓竺面前。
晓竺微微震动了一下,垂下睫毛,就在江渡云以为她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晓竺却动了。她缓缓伸手,接过手机:
“谢谢。”很轻的道谢声,如果不是江渡云屏住了呼吸,根本就听不见。
江渡云惊讶地张大了口,然后全身都放松下来。她重重地坐在软乎乎的床上,双手向后撑在床上,偏着头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打算理我了呢!”以前她只希望况晓竺不要那么粘人,但原来她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况晓竺的粘人。
况晓竺抬起头,小小的脸上嵌着一对乌黑的眼珠(江渡云模模糊糊地想,这两兄妹惟一相像的恐怕只有他们的眼睛了),而她的眸子里也露出淡淡的惊讶。
不过很快她的视线又开始游弋起来,秀气的眉头也微微皱着。江渡云仍然笑着,她同时也注意到晓竺握着手机的手指很用力,都泛白了。
江渡云笑了一会儿,侧过头,望着天花板。
“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冲你胡乱发火。”她轻轻地说。其实这句对不起她早就该说的,却一直拖到了现在。
况晓竺的头埋得更低了。房间里沉默了一段时间,江渡云凝视着她,看着她的头顶,看着她的肩头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晓竺,我这个姐姐是不是很不称职?”
“你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吗?”
江渡云又等了一会儿,况晓竺还是深深埋着头无声地哭泣着,这让江渡云非常的无奈。
一直以为她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况晓竺的想法,既没有把她当成妹妹,也没有把她当成朋友。这是报应吗?
“对不起……晓竺。”地不知道道歉有没有用,可是现在她只能道歉、
终于打动况晓竺的可能是她诚挚的歉意,也可能是她话语中的伤感——况晓竺摇头,然后抬起了头。她眼睛里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是我!”
看江渡云不解地睁大眼,况晓竺的眼睛里蒙上一层羞愧。
“其实……昨天是我先向她们挑衅的。”晓竺嗫嚅着缓缓说出原因,而江渡云不敢置信地直眨眼。
“我……无意中听到她们说起我和你,把我们拿来比较,她们说我很没有用,却似乎觉得你很……”况晓竺瞄了江渡云一眼,顿了片刻,更加压低声音地说下去,“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自己胆小怕事又懦弱,所以大家才会不喜欢我,连你也是因为这样而生我的气,不愿意理我……但我听到她们三个这样说我,却很生气、很生气。”她又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渡云,“就算你不保护我又怎样呢?”提高声音嚷出这一句后,况晓竺又像是惊觉自己失态,再次垂下头去,“我……也并不是没用得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我犯傻,我只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可是,可是原来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我确实,非常的没用……”下面的话她哽咽着说不出来。
江渡云还是默默地看着她,从她断断续续的句子里,基本上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也大概懂得况晓竺不愿面对她的原因。
江渡云轻轻叹一口气。
还是应当怪她,一方面她看不起懦弱的况晓竺,想要改变她,却又从来没有付诸过行动,反而让晓竺越来越不自信。
“其实……我根本不懂钢琴。”江渡云苦笑着,况晓竺迷惑地抬头。
“我说自己很厉害,很了不起,都是吹出来的,因为我很自卑啊。我穷得很,不好找爸妈要钱,只好找朋友借,空有理想,又总是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她眨巴着眼睛凑近况晓竺,“你看,我也同样很没用,对不对?”江渡云说着,又微笑起来,“还有啊,可能你不知道,我很羡慕你的,我羡慕你有一个这么疼你的哥哥,羡慕你的洋娃娃一样可爱的脸,和斯文有礼的举止……晓竺,你也拥有很多东西是别人没有的,所以别急着否定自己,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况晓竺,没有第二个,你——无论是好,是坏,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一点本身就很值得让每一个人自傲了,对不对?”
“可是——”
“啊,晓竺,你就别再可是了,我的肚子里没啥词汇的——”江渡云故意苦恼地把脸皱成一团,“你就高兴起来吧!昨天的事是发生在昨天的,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她举起手,“来,握个手,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别说什么对不起了。”
况晓竺还是迟疑地望着她,久久的,最终也伸出手来,跟江渡云握了一握;
“小姐,给个面子,别再愁眉苦脸了,好不好?”江渡云说:
晓竺与她对视片刻,轻轻扯动一下嘴角。
唉,孝果然不好哄。
江渡云跳下床,站在床边,清了清嗓子:“要不这样,我给你唱个歌,”不等况晓竺制止她,她就高声唱起来——
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笨,
我名叫笨笨,笨笨,
圆圆的轮子,凹凸的山路也不怕,
我也不怕,
凹凸山路也不怕。
我要到哪就到哪(就到哪),
笨笨,笨笨笨笨苯笨笨笨笨,
我会跑又会跳舞又会飞翔,
张开大嘴巴还会说话!
江渡云又是唱歌又是比划,而她最后随着歌词张大嘴的动作,也终于让别扭了整整一天的况晓竺“噗嗤”一声笑出来。
门外,有一个人静静注视着她们,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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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哪里去学的这么一首幼稚儿歌?”阳关彻摸着下巴轻笑,“好像挺熟悉的,是不是一部动画片的主题歌?”
江渡云给了他一记卫生球,暗自劝慰自己那其实也不算很丢脸。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的妹妹,你不去劝解,反而要我这个外人出马,真是没用!”
“话也不能这么说,事实证明引发昨日事件的罪魁祸首正是江渡云你。”
阳关彻这次的反击非常成功,江渡云缩了一下头。
“那、那也该算是因祸得福,让晓竺以后不再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受了委屈也懂得要发泄了啊!”
“用那种笨蛋方式?”阳关彻提高声音。
江渡云也大声起来:“什么笨蛋笨蛋的!你以后少说晓竺笨啊傻啊的,别说她‘不行’,也别什么都要限制她,真正说起来,晓竺会长成那样的个性都是因为你!”
阳关彻不断地深呼吸,提醒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争论他妹妹的教育问题,还有,他本来也是打算要“谢谢”她一番的,只是现在看来谢谢两个字不说也罢。
最后他站起来,往楼上走去,同时开口道:“我好像记得你比晓竺都还要小一岁……管好你自己就行。还有,”他瞥了脸被涨得通红的江渡云一眼,“没事……就少到我们家里来。”真是见了鬼,昨天晚上他还觉得这丫头蛮有意思,其实她是一点没变,还是讨厌又让人火大。
江渡云在楼下憋了半晌,终于吼出来——
“阳关彻,你这个只会过河拆桥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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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混蛋混蛋!我真没有遇到比那个王八蛋更混蛋的家伙!气死我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江渡云——边咬牙切齿地吃着薯条,一边想象着撕咬那个人的感觉,却仍是不解气,只觉牙痒痒。
多多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她,“你说的那个‘蛋’……到底指的谁啊?”
小佳拈起一根薯条,斯斯文文地放进嘴里,“可以确定的是,那个‘蛋’肯定很不平常就是了……”她瞄了江渡云一眼,“才有能力将她气成这样。”
“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宇桃只手托腮地望着江渡云,一脸严肃地插进来。从江渡云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事说出来起,这已是他第十三次重复同一句话。
江渡云瞥了他一眼,前面十二次她都回答了一句“这事儿又不是我愿意的”,但这次她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再理这个思想僵化的人。
“喂,杜杜,”喜儿瞪圆一双本来就大得离谱的眼睛,问,“你不是一直躲着不肯见我们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又决定将你……的事告诉我们了?”
江渡云看看她,又看看其他人,显然所有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她叹一口气,暂时放下薯条,“你们想听实话呢,还是想听会让你们高兴的话?”
“好吧,”其他人的表情告诉她最好不要卖关子,“因为我很信任我的朋友,也觉得这件事对我的朋友而言,不应当成为秘密。不相信?那我就说实话了,因为我真的没钱了,只敲诈小佳一个人显然不如让大家轮流请我吃饭来得容易,对不对?”
除了笑眯眯的小佳外,其他人都眯起了眼。
“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坐在江渡云旁边的多多一把按住江渡云,将她的头发蹂躏得凄惨无比。
江渡云挥舞着双手,却怎么也无法从“魔掌”里挣脱出来,气得满脸通红。以前多多也喜欢这样整她,但她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他们一群人笑闹的样子倒是落入坐在肯德基角落的兄妹两人眼中。
况晓竺收回惊讶的目光,看看阳关彻又看看陆纨纨。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地在肯德基碰到江渡云,而且就发生在阳关彻借她之名邀请陆纨纨出来约会的时候。
“那个……哥,我过去跟杜杜打个招呼。”况晓竺轻轻道。她知道阳关彻跟江渡云是一见面就要吵架的死对头,虽然为难,她还是很想到江渡云那边去,而且出于礼节她也应当过去。
“有必要吗?人家玩得那么开心。”阳关彻表无面情地说。
陆纨纨却闻声转头,有些诧异地望着他。阳关彻的话本来很平常,但很奇怪,她听起来……怎么带着一点酸味?
而且阳关彻虽然这样子说,眼睛却还是一直瞪着那边喧嚷的一桌,陆纨纨将目光在那两个二十来岁的女生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心里升起一股怀疑,要是她猜得对,这种怀疑正是令她求之不得的,
陆纨纨嫣然一笑,“别理你哥,晓竺,你去吧!”
况晓竺听她这么说,习惯性地看阳关彻的反应,她有些奇怪哥哥眼里闪烁的光彩,但因为阳关彻没有再出声反对,她便站起来,高高兴兴地走到那头去。
江渡云听见有人叫她,好不容易推开多多,看见况晓竺正微笑着站在她面前,不由得扬起眉来,“咦?你怎么也在这里?”
况晓竺不可能一个人跑来吃肯德基,江渡云的目光下意识地搜索四周,终于在最里头看见了坐着的阳关彻。她的脸沉了沉,同时注意到阳关彻的身边还坐了一个漂亮的女生。
江渡云狠狠地凌空瞪了阳关彻一眼,不屑地收回目光,望向况晓竺时,还是挂着微笑。
“哥知道我喜欢吃肯德基,就带我出来啦!他现在和纨姐姐都坐在那边呢!”况晓竺说完才发现自己被四个大哥哥大姐姐一脸兴奋加好奇地注视着,不由得紧张起来,“杜杜,他们是你的……”
“哦,都是我朋友,以前也当过我同学……”江渡云也是说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看看左边,多多和小佳瞪着她,看看右边,桃宇和喜儿也瞪着她,江渡云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好几遍,才笑容可掬地抬头,“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所以也是……你的朋友(听着自己平白无故地矮了一辈,其他四人都更加用力地瞪着江渡云,而江渡云只当没看见)……晓竺!”江渡云一下子提高声音,令况晓竺都听出来她是打算掩饰什么,“你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是吗?”
况晓竺有些糊涂,她来回看着围坐一起面面相觑的五个人,轻轻嗯了一声:“都好了,而且我也回学校上课了……杜杜,这几天你怎么都没来看我?”
江渡云有点尴尬地笑,“我打电话也是一样的嘛。”她不好说是阳关彻让她“没事少到他们家里去”,因为她不想况晓竺又夹在她和阳关彻两人中间为难。
况晓竺没说什么,只是表情有些黯然。
江渡云再次扬声道:“晓竺,你哪天有空我们约出来玩,现在你哥不会反对的。还有……你还是先过去好了,我发现你哥不太高兴的样子。”她确实一直观察着阳关彻,就算没看清他此刻什么脸色,想来也不会太好。
“啊!”况晓竺回过神来,“是啊,我还是先过去好了。”她很快地跟大家说了声再见,就转身匆匆走过去了。
看况晓竺走远,小佳将头凑在所有人中间,低声道:“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边那位‘长兄’,就是刚才被杜杜骂了N个‘蛋’的家伙。”
江渡云和多多同时转头,江渡云瞪着小佳,低叫:“呸,才不是,你少在这里胡乱猜测!”
而多多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是哪个,是哪个?”
视力最好的宇桃观察了半晌,突然道:“长得很像小白脸,杜杜,你怎么会看上那种德行的人?”
这下江渡云又瞪着他,还毫不客气地重敲他的头,“闭嘴!你把我杜杜当成什么人了?”
“异人!”宇桃眯起眼,龇了龇牙,同时还上下打量着渡云幼小的身躯。
他的一语双关让江渡云气极,抡起拳头就起找桃宇挨命,却被笑嘻嘻的多多一把拖住,用力过猛的结果,就是她又在多多怀里去了。
当陆纨纨看到况晓竺过去打招呼的人竟是她根本没想到的一个小女孩时,惊讶之余,又有些失望。阳关彻当然不可能对一个孝子存什么别的心思。
阳关彻看了走回来的妹妹一眼,像是不经意似的说:“那些人也奇怪,怎么愿意带一个孝儿出来玩,那是她的堂哥还是表哥?果然像从一个家庭里出来的。”
况晓竺笑了笑,到位置上坐下,“杜杜是跟朋友一起出来的,那些都是她的朋友。”还说也是她的“朋友”……不过况晓竺怀疑岁数相差这么多能成为朋友吗?
“朋友?”果然,阳关彻脸上的表情全是惊讶和疑惑-
陆纨纨扫了阳关彻一眼,也有些奇怪地问:“她和二十多岁的人……交朋友?”老实说她有些无法想象,尽管十岁和二十岁相差并不算太大,但心志和想法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是这么说的。”
这个小女生,是蛮奇特的。陆纨纨向江渡云投过去好奇的一瞥,而阳关彻有些奇怪的表情也让她挑高了眉。
不过……一个跟况晓竺差不多年纪(或者还要更小一些)的孝?
陆纨纨背着椅背,有点哭笑不得地皱起了眉。她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阳关彻的人,但今天的所见所闻,却开始让她怀疑起这一点来。她一直很希望可以早点出现一个女生来转移阳关彻的注意,但——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鬼?
她是愿望成真了,值得庆幸。但阳关彻恋童?这个想法可不太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