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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大家都有工作,工作真是最好的逃避!
韦母拒绝跟儿子说话,韦捷整个人像活动冰箱一样走到哪里冰到哪里,一张俊脸像是用冰雕成的。韦敏每天可以逃去上班,可是私心里非常同情回台度假却又无法放松享受的父亲。
“老爸,这到底怎么办啊?”身为韦氏总经理特助的韦敏,在总经理——也就是她叔叔——的特许下,今天中午可以休息两个小时,她便约了父亲,在总部的餐厅吃饭。反正爸爸早上到总部来打招呼,理由很充分。
父女俩在餐厅特别腾出的包厢里对坐,选了日式餐点。房间布置很清爽舒适,美食一道道上桌,正在享受生鱼片时,韦敏忍不住问了。
“妈妈这次好像是真的很生气,我没看过她这么伤心的样子耶。爸,对不对?”
“我也没看过韦捷这么闷的样子……除了小双那时突然离开以外。”
韦父的浓眉和儿子的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已经灰白。
他的五官在年轻时绝对也是耀眼锐利,现在却有一种长者的温和。
他呵呵笑了,“我本来也以为他只是迷恋,时间久了会过去,没想到他这么死心眼,就是要小双。”
“妈妈明明也不讨厌小双啊,为什么要这么固执?真是麻烦的老太太!”韦敏嘟嘴抱怨。
就算在外面多么精明俐落,在父母面前,她永远都是宝贝女儿。
“小敏,爸爸问你。”韦父一面慢条斯理吃着生鱼片,一面缓缓问:“小双对于我们家韦捷,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说给爸爸听。”
“我觉得嘛……小双很喜欢韦捷,从以前就这样。”韦敏思索着,小心回答,“可是……她不太敢喜欢他。爸,你也知道韦捷那个怪脾气,他其实不是很好相处的人。而且……就像韦捷说过的,小双应该多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爸,你不会这样想吧?”
韦父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找时间让小双过来一趟。我们回来这些天了,她也该来打个招呼。”他的语气像在交代公事一样。
“爸,这样好吗?”
韦父只给她一个“着毋庸议”的威严眼神。
“可是……”
“你照样传话就是了。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何况,不让婆婆骂两句,气怎么会消?”韦父对她眨眨眼,微笑道。“你也了解你妈妈,像小双这样的态度,能解决问题吗?亏韦捷二十岁就大学毕业,结果处理起事情来,也这么拖拖拉拉,不会用脑。”
“对啦、对啦,老爸,你最了不起、最厉害了。”韦敏赖过去撒娇,逗得父亲眼睛都笑眯了。
天大的事情,向来都是撒个娇,就没事了。
突然,她灵光一闪!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办了!”
“我就知道我女儿聪明。”做父亲的赞许地点点头。看着韦敏仰起脸,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取笑她,“既然这么聪明,那怎么自己的事情没办法解决呀?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来给老爸鉴定鉴定?”
媳妇难过婆婆这一关,女婿难过的,向来都是老丈人这关啊!
韦敏被说得满脸通红,看着笑咪咪的父亲,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从青春期开始,她交过的男友,没有不被她父亲吓跑的。
“我们……我们先解决小捷的事吧。”好半晌,她才嗫嚅回了一句,随即拈起一块生鱼片递过去,转移话题道:“思,爸,这个黑鲔鱼很好吃喔!吃吃看!”
韦父笑着接过女儿的孝心,只不过温和笑容中,他的眼神非常坚定。
韦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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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正双上班的地方,虽然离捷运站不近,不过离高耸入云的一得一大楼还不算太远,韦敏约她下班去逛街,她就去了。
一见面,韦敏就大吃一惊。“小双,你怎么突然瘦了?”
可不是瘦了,短短一阵子没见,掉了少说有三、五公斤,脸色虽有淡妆掩饰,却还是遮不去她淡淡的黑眼圈,略带憔悴的苍白。
该怎么回答韦敏呢?
要告诉她,自己已经好一阵子吃不好、睡不好了吗?
还是要告诉她,自己每夜都想着那个孤傲离去的背影,心痛到连泪都流不出来?
叶正双只是笑笑,“没事,大概没睡好、胃口也不好而已。你今天打算买什么?”
逛街只是幌子,韦敏拉着她找了咖啡座坐下,担心地开口就逼问:“你跟韦捷还没和好?是不是因为这样才生病?他知不知道你病了?”
“我没有生病呀。”叶正双有点诧异,“我真的只是累、吃不下而已。”
韦敏没好气的瞪着她,“你当我没眼睛,自己不会看吗?你再不注意,风一吹就会把你刮跑了!大人不喜欢看女孩子这样,他们喜欢胖胖的、有福气的呀!”
叶正双望着面前急急说话的好友,困惑的问:“大人?谁?”
韦敏简洁地传达了父亲的要求。
“韦妈妈他们……还会想看到我吗?”听完后,叶正双只是淡淡地问,不置可否。
韦敏叹了一口气。
一手撑着香腮,她望着清丽如花的好友,声音清脆地问:“小双,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怎么撒娇?”
大眼睛眨啊眨的,叶正双没听懂,怔怔望着韦敏。
“很多时候、很多事呢,女孩子只要撒个娇就没事了。”韦敏吐吐舌。“快三十岁的女人还讲这种话好像很恶心,不过,这可是我的绝招喔。现在我正式开班授徒,要传授给你,你好好听着。”
然后,她便开始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所谓的绝招。
叶正双一开始没有反应,但是越听越诧异,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我想……好像不太好……”她不自在地小小声说,“小敏,谢谢你的好意,可是,这好像不太适合……”
“傻瓜,你从小没跟家人相处的经验,当然不知道这绝招怎么用!”韦敏很权威地挥挥手,示意学生不要插嘴。“做错事没关系,只要不是恶意存心,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一个人自闭认错认个十年,对方也不知道啊!有诚意的话,好好道个歉,然后撒个娇,事情就解决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不要吵!听我说!”韦敏非常神气,浓眉大眼的亮丽脸庞上,都是出任军师的兴奋神色。“认真听喔!有没有纸笔?最好把重点写下来。我妈喜欢花,有香味的最好,不要白花,买一打玫瑰带去好了,粉红色,对!就是粉红色9有,不准你穿白色,太素了,穿亮一点的,彩度高一点的,还有,最好穿高跟鞋……”
叽叽喳喳,从傍晚到晚上,韦敏耳提面命,为她拟定了一连串的作战计画。
望着眼前双眸闪闪发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美艳好友,叶正双莫名其妙的鼻酸了.
她多么希望,可以有个像韦敏这样的姊妹……
多么希望,可以有像韦家父母这么关心子女、关心到有点过火的好双亲……
但私心里最深的渴盼,是那个深深爱她,牢牢抱住她,让她不再流浪的他。
一切失去过的,真的有可能再回来吗?
“小双,我说了这么多,你要自己愿意去做才行呀。”最后,韦敏这样提醒她,“退缩不能解决问题,你退缩了这么多年,也没让你比较快乐,不是吗?那你要继续这样下去吗?二十岁的时候是年轻不懂事,现在都快三十了,你如果还没学会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你这几年不就白活啦?”
望着手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叶正双心头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化成了最简单的几个字:“我知道,谢谢。”
她真的知道了,也真的,心存感谢。
从一早七点半开始,连续开了七个会,听了四个简报,参加两场记者会,直到晚上快十一点才结束工作,连晚饭都随便吃吃的韦捷,回到家时,又累又饿,情绪非常烦躁。
他已经过了很多年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处在高度的工作压力下,一心一意只想赶快达到他的目标:高薪、稳定的职位、可观的存款,所谓的优秀社经地位。
然后,他可以给心中的那个人儿她想要的生活。他可以向世界证明,他适合她。
可惜,就算全世界都相信了,但叶正双不愿正视这个事实,一切都是白搭、白努力。
两个多礼拜,正确来说,是十八天又四个小时没看到她、没听到她的声音,韦捷的烦躁、不满、怨恨……种种坏情绪堆积起来,可以把大峡谷填满。
冷着脸回到自己的住处,他一开门,便觉得有异。
通常迎面而来的,是清冷空气,以及打扫的太太离去时遗留的清洁剂气味,不过此刻,黑暗中传来的,是一种清淡的花香。
玫瑰?他略皱着眉分辨着。
他家里通常没有鲜花——男人不来这一套,打扫太太很清楚。
那这花香……是怎么一回事?、
关上门,他打开灯,警戒地环顾室内。
花香来自客厅桌上的一瓶鲜花。果然是玫瑰,娇艳欲滴的粉红色,新鲜芬芳。
旁边沙发上,蜷着一个人儿,怀里搂着抱枕,睡得正熟。
虽然很气,虽然很失望,但韦捷还是忍不住嫉妒那个被搂得紧紧的抱枕。
他真想掐死她,或是好好打她一顿屁股,甚至……
算了。韦捷摇摇头,在心里讪笑。他根本舍不得动她一根寒毛。
连她现在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肚子不高兴的他,还是轻手轻脚过去怕吵醒佳人,然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小心盖在她身上。
叶正双醒了,小手揉着眼睛,不太适应突来的刺眼光线,她迷迷糊糊的说:“你回来了,现在几点?”
“十一点十分。”韦捷硬着口气说,不给她一丝一毫温暖。
坐了起来,叶正双拥着还有他气息的西装外套,怔怔望着眼前的他。
她真的瘦了些,也憔悴了,大眼睛底下有淡淡黑影,好像好累好累。
她在这里做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韦捷不停提醒自己,这个女人伤过他的心,还不只一次,他这样才能保持冷淡。“有什么事吗?”
“小敏给我开门的密码.”叶正双不太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掠了掠有些乱的发,不太自在地小声说:“也没什么事,只是……晚上去看韦伯伯、韦妈妈,回程就顺便……顺便过来看你一下。”
“你去看我爸妈?”韦捷吃了一惊,正在解领带的手也停下了。
怎么没人告诉他这件事?
他妈妈那个直肠子、大嗓门,他爸爸是标准的笑面虎、老狐狸,他姊姊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双怎么自己一个人深入虎穴?
看他脸色变幻不定,叶正双抿着小嘴,嫣然一笑。
“没事呀,只是见个面,他们以前在旧金山那么照顾我,这次回来台湾,我本来就该去看看他们。”她笑吟吟的说。
很好,世界大同了是不是?
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好像整件事跟他一点也没关系似的。韦捷脸色一沉,转身自顾自解领带、走到厨房要倒杯水喝。
却发现桌上有义大利面、大蒜面包等美食,还犹有余温。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帮你带了点东西来。”她温柔解释,“要不要弄热?”
“不用了。”他冷着脸回答。“你呢?”
“我没胃口。”事实上,还有点想吐,不过叶正双没有多说。“你先吃吧。”
本来想很性格的拒吃,不过他真的饿了,所以考虑三秒钟,还是屈服。他坐下来,开始享用。
看着他冷冰冰的吃着面,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叶正双有点彷徨,不过想着韦敏的叮咛,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努力。
“他们看起来气色都很好,韦伯伯还是很亲切,韦妈妈越来越年轻了。”好像唱歌一样,叶正双轻柔说着,语气轻快,毫无阴影。
“我妈没给你难看?”韦捷闷着嗓子,冷冷反问。
叶正双怔了怔,考虑几秒才开口,“嗯,还好,她生我的气……是可以理解的。”
情况才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曾经对她那么热络的韦妈妈整晚冷脸相对,让她真的很伤心,但她还是努力装出没关系、不介意的模样。
就像、就像现在眼前的韦捷……
“可以理解?”韦捷冷笑一声,“那恭喜你,因为我一点都不理解。不过
显然你们之间的问题与我无关,也不用让我知道,那就随便你们了。”
说完,他放下吃了一半的食物,迳自进房间去了。
五分钟后、洗过脸又换了衣服的他又出现,叶正双还是怔怔坐在沙发上,小脸似乎更苍白了。她一动也不动,好像一座冰雕一样。
韦捷的胸口一阵酸疼,可是他告诉自己,不要轻易心软。
“还有什么事吗?”他逼着自己冷硬开口,“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你不会是希望我送你……”
话还没说完,他看着她站了起来,然后,一个温软的身子投入他怀里。
雪臂环抱着他的腰,她的小脸轻轻靠在他胸口,然后,舒服地轻叹一口气,好像回到家一样。
“小双……”
抬起手,本来想轻推开她的,可恨的是,他的手完全背叛了他的意志,只是自然而然地圈抱壮中人儿。
“看你妈妈对我那么冷淡、那么凶,我好难受。”她带点鼻音的呢喃好无辜、好楚楚可怜,仰起脸,她轻声问:“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你……”这招太过分了!完全吃定他!这是谁教她的?“你对我又好到哪里去?说走就走,还不是那么狠心?”
说着,他抱着她的双臂僵了僵,口气也转冷硬。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能这样随便打混过去。你对我一直没有信心,你知道你曾经多伤我的心吗?你以为……”他想推开她,好好讲清楚.
她却不听,只是巴在他怀里,不肯放开。“不要说这个好不好?”
“小双……”韦捷懊恼又无奈地叹气。
韦敏说得没错,撒娇真的有奇效!
尤其像她这种从没使过险招的,一用之下,虽然有些生疏,但威力无敌。
也许没办法解决问题,但感觉却该死的好极了。
何况……到底有什么天大的问题要解决呢?他也不知道。
只要有她在怀中,好像再严重的问题都不见了。
两人默默依偎了好久好久,韦捷真的没有再多说。
“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对不起。”叶正双柔柔、轻轻地说,小脸贴在他胸口,一个字一个字,都好像刻进他心上。“可是,我想你妈妈是对的,我跟你……我……真的,也觉得你该配更好、更年轻的女孩。”
“是吗?你真的这样想?”他的质问很冷,轻抚她的背、她柔软发丝的手却是那么温柔。
“嗯。”她点点头,“可是、可是当你又出现了,我好高兴……那天,你离开我家之后,我……好像……连呼吸都忘了该怎么呼吸。”
她还是很怕,怕配不上他,怕韦妈妈不高兴,怕他只是一时迷恋激情,过去之后,就会把她抛在脑后,像她的父母那样……
可是比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撕裂般的痛楚……这些恐惧都不算什么了。
“就算你只会爱我一下子,我也……我也要。”她说到后来,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面对恐惧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算我真的配不上你,我还是想……想跟你在一起,直到你不要我的那一天。可、可以吗?”
韦捷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用力拥紧她,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紧得让她喘不过气。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他在她耳边怒吼,“从十六岁开始,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我所有的幻想,女主角都是你,你到底还在不安什么?要怎样才能让你真的相信我?你说啊!”
她的泪珠滚落花瓣般的颊,仰起脸,她痴痴望着那张气得扭曲的俊脸。
“你说啊!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暴躁愤怒的男人逼问。
水汪汪的大眼眨啊眨,她的唇畔浮起好甜好甜的微笑。
“我要你……帮我擦眼泪。”她咬着唇,隐忍着泡泡般一直冒上来的笑意。
男人无计可施、被吃定的模样,好可爱……
韦捷也扯起嘴角。
他当然遵命,只不过是用他火热的唇,吮去她所有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