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十三小时又四十七分。

午后和煦温暖的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窗，照在家中每一张忐忑不安的脸上，映出一片惨淡与惶恐。

每一张脸上都写着担忧，因为申家的两个小宝贝彻夜不返、至今未归，所以在这种紧张的气氛笼罩下，每一个人都不敢睡，坐在客厅里睁着眼睛直至天亮。

二十四小时到了。

在四处寻觅未果的情况下，所有的人都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孩子被绑架了！

报警后五分钟内，警方便到达现场，做了详实的笔录，并在电话上安装了监听追踪器，然后开始调派警员全城大搜查。毕竟遭绑架可不是件小事。

“最后，我还想问一下，你们最近是否与什么人结过怨？”警长看向这对最近最为出名的夫妻，暗示性地问。

“比如说在生意场上？或者在感情上？”

我有两张王牌，你不给钱一定会后悔莫及……

这句话突然在季妤脑中闪现，她禁不住倒抽了口气——“余彦东？！”

“余彦东？是那个前不久在你的会场上闹事的余彦东？”警长对于这个旧新闻记忆犹新。

“对，他昨天来找过我，问我要二十万。我拒绝了，他便说他有两张王牌，还说我一定会后悔……原来……”季妤看向一脸沉重的申冽，忍不住想哭。

“嗯……可疑人物余彦东，曾勒索二十万。”警长记在记事本上，同时对_旁待命的警员下达命令：“去查查这个人目前的落脚处，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是！”

警员领命而去。

“季妤，冷静些，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申冽用力搂了搂季妤，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量分给她似的。他看向警长，提拱了另一条重要线索：“警长，我觉得有一个人也有问题。”

“谁？”

“何佳芊，昨天她在我身后大吼大叫，其中有提到孩子。当时我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她的确有这个意思。”

“何佳芊吗？咦？何氏公司的千金？”警长喃喃地念叨着，在记事本上涂涂写写，考虑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铃！”电话响了，所有的人皆不敢轻举妄动地盯着电话。

“铃！”又响了一下，在警员的暗示下，季妤拿起电话按下免提键。

“喂？请问找谁？”她强自镇定地问。

“哈哈哈哈……田季妤，孩子不见了，你很着急吧？”一个女声狂笑着开口说道。

“你是谁？”

“我警告你，如果你不离开申冽，很快你将会看到孝的尸体！”女人放完话便迅速地挂上了电话。

“何佳芊？”季妤脸色大变地与申冽对视。

而申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强行压抑住几欲冲出去找何佳芊算账的冲动，安慰着怀中的妻子：“别紧张，别紧张，至少我们知道现在孩子是安全的……”

“铃！”又是一个电话。

“季妤，我真的不想伤害到你，”一个极其虚伪的男声响起，“我说过，我只要钱，给我二十万，我就把你的两个心肝宝贝还给你。”

“余彦东？你把我的两个孩子带到哪儿去了？”

季妤紧张地对着话筒大喊。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少说废话，把现金准备好，我会再来电话的。还有，不许报警！”

余彦东？何佳芊？到底是谁绑架了孩子？或者……

这两个人都参与了绑架？警长不停地踱着步，思索着。

意想不到的地方……又会是哪里呢？

“警长，有目击者说昨天在第四大街的街心小公园里看见过两个孩子，并目睹他们被带上了一辆黑色汽车。”一名警员回报。

“目击者有看清车牌吗？”

“没有。”

警长挥挥手让他离开。不管怎么样，总算有眉目了，“查清汽车来源，以及离开时朝哪个方向驶去，大力搜查那个范围。”

“是！”

☆☆☆

虽然余彦东警告过不许报警，但在季妤交付赎金时，大批的警察早已在交赎地点严阵以待，而且还有许多记者媒体闻风而至。

待东躲西藏自以为无人注意的余彦东一出现，马上被制服在地。

“余彦东，你把两个孩子藏在了哪儿？”警局讯问室内，警长正在讯问铐在椅子上的余彦东。空旷的房间内独有一张大桌子，桌上炽热刺目的台灯直射入他的跟中。

“哼哼９能怎样？我把那两个小鬼给杀了！”

他残暴凶狠地冷笑着道，“我还用锯子，把他们分成了一块块的，头、手，还有脚……”

“不！不要再说了！”季妤苍白着一张惶恐不安的脸，猛摇着头不住地落泪，“他们还只是孝子，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申冽气愤地一把提紧他的衣领，“说！我的孩子到底在哪儿？”

“哈哈哈哈……锯成尸块当然是丢了！到垃圾堆去找吧！哈哈……你，你想干什么？！”

申冽冷然不语，暴力因子在沉默中迅速增长，左一拳右一拳，又踢又踹地将狂笑中的余彦东打得面目全非，口鼻流血不止。

“说＂子在哪儿？”申冽冷着嗓音问。

余彦东连同椅子翻倒在地，呻吟着：“你动……

动私刑，警官……他……他打我，帮……帮我……”

一群警员却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揉眼睛的揉眼睛，打瞌睡的打瞌睡，就是没人看他，很明显地告诉他一个“事实”——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余彦东顿时恍然尺悟，“你……你们包庇、你们包庇！我要告你们！”他声嘶力竭地大喊。

告我们？警员们齐刷刷地看向他，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逼近，如同饿了好几天的狼群在分食一头无路可逃的猎物般，打落水狗，他们最在行了！

“告我们？那你就去告吧！谁是证人？你拒捕打你是应该的，谁会相信你的话？”编派罪名再简单不过了。

“现在你说还是不说？”申冽再一次狠厉地问道。

余彦东不语，记仇的目光恶狠狠地瞪向周围的人。

申冽的一只脚在余彦东的小腿上轻踩，“不说是吗？”他问得轻柔，蓦地目光一冷，一施力——

“啊！”余彦东冷汗直冒，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别……我说、我说！”

“说！”申冽冷声命令，脚并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紧张地注视着那只脚，余彦东痛苦地说道：“其实……我、我也不知道……啊！别、别踩！是、是真的……”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我们合、合伙……找了三、三个人，绑架了孩子后，他们……只来过一次电话，说……说把孩子藏、藏在一个……意想不到……

的地方，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络了……”

余彦东的话音逐渐虚弱，视线开始模糊、耳朵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慢慢地丧失了，知觉。他想……他快晕了……

“主使者除了你还有谁？”申冽不停地晃动他，追问。

听着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声音，好一会儿，余彦东才断断续续地又说出几个字：“何……佳……

芊……”眼睛终于失去了聚焦的力量，他晕了过去。

申冽站起身来，“警长，接下来就靠你们警方的力量了。”

“是的。申先生，申太太，我们一定尽快救出令嫒和令郎的，请放心！”警长拍胸脯保证。

在此时，《致爱丽丝》又响起。

“喂？”季妤抹掉眼泪，按下通话键。突然，她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睁得老大，因为手机里头清清楚楚地传来——

“妈咪，我们在迪——哐！”

“甜甜？你们在哪儿？说话呀！”季妤急切地朝手机大叫。

“怎么样？他们在哪儿？”申冽着急地问，“他们安全吗？”

季妤有些发怔，喃喃地道：“没来得及说……电话摔了，通讯断了……”奇怪……好熟悉的声音……

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下申冽倒是担心起季妤了，“你怎么了？用不着担心，既然孩子能打电话，说明他们现在很安全，你不必……”

季妤推开申冽关切的手，走来走去，径自喃喃自语：“那种声音……好像是轨道滑行的声音，但又有好多好多孩子的欢呼声……”

孩子的欢呼声？申冽蹙眉，看着她走来走去，若有所悟。

“而这两种声音都有的地方只有……”

“游乐场？！”季妤和申冽同时灵光一闪，异口同声地叫道。

“游乐场？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孩子多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去怀疑，那是最佳的藏人地点！胖胖的警长细想片刻，觉得应该错不了，“那我们就一家一家游乐场地找！”

‘’等等！”季妤喊住警长，说：“刚才孩子在电话中只说了一半，她说他们在‘迪……’就断线了，你能想想有什么地方是以‘迪’开头的？”

“‘迪’？”警长摸摸下巴，“最着名的当然是迪——”

迪土尼？！事不宜迟，警长当即下令警员分成三批行动，一批前往迪士尼乐园；一批则去搜查另外几家以“迪”字开头的游乐场所；还有一批持逮捕令上何家抓人。

于是，在警车的开道下，所有相关人员畅行无阻地一路赶往迪士尼乐园。

☆☆☆

迪士尼乐园，拥有数以千计的游乐设施，最着名的当属睡美人城堡、爱丽丝迷宫、侏罗纪公园；过山车、太空飞梭、海盗船等是人们的最爱；而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卡通人物则数不胜数，什么米奇、美妮、唐老鸭、高菲狗、维尼熊等等。

总而言之，这里绝对是孩子们所向往的天堂，欢声笑语构筑成一片欢乐的海洋，让人乐不思蜀。

对于迪士尼乐园，来过好几次的甜甜和亦煦可谓是轻车熟路。在这里，他们非常受工作人员的欢迎和喜爱，就像鱼儿游回了大海，这儿的众多游乐设施足以让他们挑出其中最棒的，来为这三个刚出道又不知死活的绑匪们订做一场“游戏”。

而“游戏”的内容是——“小鬼当家”真人秀！

在天色昏暗的时刻，他们终于到了迪士尼乐园。

然后，甜甜和亦煦便非常合时宜地嚷嚷着肚子饿，要吃饭。

“刚才在加油站你们不是已经吃过汉堡和热狗了吗？怎么又饿了？”怎么这么难伺候啊？这两个小鬼Ｖ发男子嘀咕着，满心的不痛快。这两个小鬼一路上吃吃喝喝个没完，花了他不少钱。要不是为了那笔佣金，他早就……

“大叔，你所说的‘刚才’是三个小时前耶！”

亦煦反驳道，“你不会那么小气吧？请我们来玩却不肯请我们吃饭？”

“我不管！我不管嘛！我肚子饿，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嘛！呜……”甜甜闻言当即蹲在地上耍赖，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大有“你不给我吃饭，我就大哭一场”的气势。

那微红着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惹人心怜，也让路人们纷纷向这三个男子投以责备的眼光，有些人甚至还围了上来。

“好啦！我没说不请你吃饭，你快起来啦！”众人的目光让三个大男人觉得自己是虐待孝的大恶人似的，就好像他们不好好对待这两个小鬼的话，这群人便会冲上来将他们痛打一顿。

“真的喔？”甜甜可怜兮兮地仰起小脸蛋，足够勾起他人的同情心。

“真的啊，小妹妹，你想吃什么？”雀斑男子对这种表情最没辙了，他讨好地问。

“耶！”甜甜跳了起来，兴高采烈地指向不远处的童话餐厅，“那我要吃那个！”说着，她率先冲了过去。

啊？童话餐厅？！雀斑男子脸一呆，险些黑了一半，那是……那是最贵的儿童餐厅耶！她……她怎么专挑这么贵的地方吃啊？他有些欲哭无泪，直叹当初为什么要接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生意。

他们追进儿童餐厅，甜甜和亦煦已点了满桌的美味食物，而“美味”的代价实在很大，三个男子的脸顿时变绿了。

还好他们先拿了一半的酬金，否则岂小是赔本的买卖？不过这笔不该花的费用，不知道可不可以报销呢？

等甜甜和亦煦吃饱喝足走出餐厅后，他们三人只能紧跟在后面捂着钱包直想哭。

渐渐地，他们发觉，这两个小鬼实在是太会花钱了。刚放下晚餐的碗碟，就又去吃火焰冰淇淋，然后是糖果巧克力和可乐，还嚷着买了一大堆比人还高的纪念品，再然后还到小矮人的度假小屋里订了一套高级套房！

天啊！他们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

“啊！米奇！”甜甜和亦煦兴奋地冲到一个大大的米奇面前，一脸欣喜快乐地东摸摸、西摸摸，天真得不得了的样子，让三人放下了戒心。

“嗨！这不是小甜甜吗？”米奇里面传出了一个欣喜的男声。他对甜甜可是记忆犹新的，她和她的哥哥像两个淘气的小天使，一日之内便掳获了所有工作人员的心。

“米奇叔叔！”亦煦扑到他身上，被“米奇”抱在臂弯里。

“嗨，煦，你们的爹地妈咪没有来吗？”

“没有。”

“喔，是那几个人带你们来的？”看起来不像好人耶！“米奇”用大大的手掌轻抚着甜甜的黑发问。

“米奇叔叔我告诉你喔……”煦亲昵地搂着“米奇”，附在他的大头套旁说悄悄话，“我们被绑架了，那几个大叔就是绑架我们的人。他们骗我们到这里来，不让我们回家，好可恶哦！”

“什么？那我要报警！”“米奇”一听紧张地抱起亦煦，再牵着甜甜，就想走向远处的警卫室。

“不要呀，米奇叔叔，”甜甜急忙拦下他，生怕他破坏了自己的游戏，“他们会跑掉的，我们自己抓好不好？”

“米奇”可是早已见识过这对兄妹惊人的破坏力了，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地点点头，“需要帮忙要说哦！”

“嗯！”兄妹俩一起点头。

“那我先知会一下其他人，0K？”

“米奇”放下亦煦，给每人送了一只米奇汽球，转身走到不远处的高菲狗那边，暗地里嘀咕了一阵。

☆☆☆

夜渐渐深沉，喧闹的游乐场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有游动的人群，只剩下五彩斑斓的灯光柱不住地闪动在华丽的睡美人城堡上空。一阵焰火过后，一切都陷入一片漆黑，都陷入沉睡之中。

好好睡一觉，明天又将是新的开始。

晚安，哥哥！

晚安，妹妹！

在小矮人的度假小屋里，两个玩得疲惫的孩子展露着天使般的睡颜甜甜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