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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跟谁赌气,如翼忍了三天都没有打电话给怎漾,询问她关于这次相亲的心得与结果。
这三天他也没闲着,在“昆仑”的专属道馆里,狠狠地摔晕了二、三十名空手道教练和学员,以至于第四天他又照常表情不爽地出现在晨会时,一狗票大男人倒抽了口凉气,不约而同蹬蹬蹬后退三步。
最后面的那一排甚至被硬生生给挤贴到墙壁上。
换作平常,他会觉得好笑,但是今天他完全没有说笑的兴趣,体内只有熊熊燃烧的火气,他再度点名跟几名彪形大汉示范攻防术。
“老、老板……”身为资深教练兼主管,曾经参加过韩战的老壮汉语气有点颤抖,“接下来由我们监督和示范就行了,您不用每次都亲身示范的。”
“对啊对啊对啊!”五、六十名平常不苟言笑、威风凛凛的保全菁英们头拚命点得都快掉下来了。
“不行。”他断然拒绝。
就在所有人脸色惨白的当儿,一名玉树临风、俊美无俦的男人笑咪咪的走了进来。
“嗨,各位!”狄若隽笑着和众人打招呼,一举手一投足活像个绝世舞男翩然莅临人间。
“狄先生!”众人如同看到了救世主般激动狂喜,就差没泪汪汪地扯着他的袖子痛哭流涕。
“哇!”狄若隽眨了眨风流凤眼,一脸困惑。“你们有这么想我啊?我才不过一个月没来……啊,我就知道我的魅力凡人无法挡,就连你们这些热血好汉也不例外,小翼翼,你也很想我吧?”
“别说了,我都快吐出来了。”如翼面无表情的开口。
“啧啧啧,我好像闻到浓浓的烟硝味耶?”若隽嘻皮笑脸地搭上他的宽肩,拍了拍他结实的肌肉。“来吧,我请你喝杯咖啡,你今天就放过这些可怜又忠心的家伙,你不觉得他们现在精神压力都面临崩溃的边缘吗?”
若隽的话令众人感激涕零地望着他,险些喷出热泪,但是又被老板一记冷眼狠狠地瞪缩了回去。
“好吧。”最后如翼还是勉强答应,表情凶悍愠怒地跟着天使般笑脸的若隽离开道馆。
就在他们走出门口不到五步,后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让若隽噗地笑了出来,如翼的表情更是难看得吓人。
“那堆浑球……”他低咒。
“哈哈哈,不能怪他们,刚刚连我也被里头恐怖的低气压给搞得呼吸不顺。我说小翼翼,你该不会是找不到朱德玉,所以就找他们当沙包出气吧?”
“我像是那种公私不分的混蛋吗?”如翼恶狠狠的白了好友一眼。
“呃,当然不像,我只是揣度一下这种可能性啦!”若隽瑟缩了下,立刻又恢复笑意如常。“我最近倒是有点不错的情报喔,怎么样?要不要兄弟我指点你一二啊?”
“不要!”他臭着脸拒绝,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不要?那起码让我请喝一杯咖啡吧,顺道跟你传授两招找人的秘诀。”
“你这小子听不懂拒绝吗?我说不要!”他咬牙低吼。
“好好好,”若隽笑咪咪的点头,“那喝杯咖啡总可以吧?我们去‘贝果’吧。”
“我只有十分钟的空档。”一提到“贝果”,如翼就没来由的心绪大坏,表情更难看。
若隽惊奇地挑了挑眉,“你居然喝咖啡会选择不去‘贝果’?”
“剩下九分钟了。”他满脸不爽地看了一下腕际的表。
“好好好,那就随便找一家吧。”
他们就在附近一家知名连锁咖啡馆里坐了下来,器宇不凡、性感迷人的两人自然而然地吸引了许多爱慕惊喜的目光,若隽是来者不拒地频频对每名阿姨或少女回以十万伏特的惊人电眼和笑脸,如翼则是面色如玄铁,浓眉紧攒,极度不爽的情绪始终在翻桌和砸店之间徘徊。
待他们点的咖啡送来,他的脸色才好看一些些。
“心情好点了吗?”若隽笑吟吟的问,喝了口沁心凉的拿铁冰沙。
“我从头到尾心情都没有不好。”他喝了一口义大利浓缩咖啡,浓眉又皱了起来。“什么烂咖啡豆?又酸又涩,是不是用过期的?”
“你呀,最近是不是跟梅子妹妹闹翻了?我看你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肯定是。”
像是触电般地猛然抬头,咬牙切齿道:“不要把小梅扯进来,我的事情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还说不是她的缘故……”若隽一脸幸灾乐祸。“怎么样?梅子妹妹又跟你示爱遭拒了吗?但要是这样,应该是她心情比较坏而不是你呀!”
“我已经厌倦了你们老是将我跟她扯在一起。”他紧紧皱着眉心,“我说过几百次了,我和小梅是兄妹情谊,不是你们这些脑袋装满了不伦念头的家伙想的那样。”
“喂喂喂,谁是脑袋装满了不伦念头的家伙?我们只不过是用正常男人的思考模式。”若隽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怎么样?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要接受梅子妹妹,把朱德玉让给我?”
“你想得美,就算我肯,至默也不肯,更何况我是誓在必得。”他恢复了往常的镇定从容,微微扬眉。
“唉,真无趣,我还以为你会在我亲情的感召之下放弃找人呢。”
“抱歉让你失望了。”
若隽笑望着好友,忽然心有所感地道:“过些天,我们到温哥华探望老爷子吧,他毕竟也老了,再强壮的身体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到温哥华养病,不想被打扰,但是那个倔强的老先生就是嘴硬。”
“好。”他一口答应,眼神透露出一丝难掩的温情。
对于悉心栽培他们成功的老爷子,他们不止是深深推崇与尊敬,还有着千丝万缕斩也斩不断的亲情,虽不是亲生血脉关系,但是彼此都知道这份恩义交织而成的情感远比一般的家人还要更亲、更紧密。
无论任何人任何事也无法破坏。
就算面对接班人的竞争,也是君子之争,他们心知肚明不管最后结果为何,谁赢谁输,都不会改变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正因为识英雄重英雄,惺惺相惜,所以更要尽全力去争夺,这才是对于对手最大的敬意。
“话说回来,你还是不打算将错就错,索性娶梅子妹妹算了?起码你以后会有喝不完的好咖啡。”若隽笑咪咪的拐了个弯试探道。
如翼好气又好笑,“喝你的冰沙!”
现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些胡搞瞎搞自认为是在帮忙,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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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天都没来了。
坐在老板娘专属座,也就是位于吧台的其中一张高脚椅上,怎漾支着下巴有气无力地盯着摊在面前的采购单。
大厨开出来的蔬菜水果鸡鸭鱼肉她根本视而不见,满脑子想的都是三天前如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副你的事关我屁事的表情。
“可恶!有本事就不要再理我了,谁希罕!”她忿忿然道,小脸上却写满了“我希罕”,所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晚上十一点的咖啡馆里,最后的一桌客人已结帐离开。
员工们忙碌地打扫环境擦拭桌面,该加水的加水,该浇花的浇花,负责吧台的则是揿下磨豆机,轰轰然地磨起了明日冰咖啡要用的豆子。
咖啡香气飘散了开来,稍稍抚平了怎漾骚动不安的心。
“莲花,麻烦给我一杯卡布其诺,肉桂粉加多一点,我最近气虚。”她叹了一口气,一脸可怜地望着吧台小姐。
“老板,我看你不是气虚,应该是欲求不满。”气质高雅的莲花笑了起来,优雅地冲了一壶甜香四溢的茶递给她,还选了一只镶满玫瑰花的骨瓷杯。“请用,这是欲望果茶,喝了对你有帮助的。”
“我不记得我有进这种货耶!”她一脸迷惑的接了过来。
“私人珍藏。”莲花笑吟吟的回了句。
“那谢谢啰。”她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好好喝喔,真的香极了。我看我们茶单上要加卖这一种,销路一定很好。”
“是啊,现在欲求不满为爱伤神的人这么多,我们一定会赚翻了。”莲花顿了顿,又道:“老板,想谈谈吗?我不介意出借我的耳朵和丰富的恋爱经验喔。”
“你又不是酒保。”她没精打彩地摇摇手,“还是谢了。”
“是为了燕先生吧?”
怎漾猛然抬头。
“对,很明显。”莲花耸耸肩,“统统都写在你的脸上了,所以你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糟糕!那燕大哥不就也知道了?”她惊骇地低呼,忍不住焦急的叨叨絮念起来,“他知道了会怎么想?不对,应该是他知道了以后会怎么做?可是我又希望他怎么做呢?还是干脆什么都不要做比较好?”
“燕先生如果不是太迟钝,就是太老谋深算、太深沉内敛了,因为我完全看不出来他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莲花说出她的想法。
“那我该怎么办?以后要怎么面对他?”她急了。
毕竟才二十一岁,还是个对爱懵懵懂懂、为爱忐忐忑忑的年纪,也许等她到八十一岁的那一天,才能学会御风而行,才能把情情爱爱当作弹指云烟吧?
偏偏就在这时,音响飘出了叮叮咚咚的吉他与钢琴声,旋即一名女歌手清亮的歌声响起──
钢琴声开始独奏爱神踮着脚趾在漫游
戏谑恋人的快活让他忍不住舞起双手
他无忧也无愁四处无心闯祸
哪知有人在泪流多无可奈何……
这夜色浓妆艳抹却隐隐透着寂寞
我是否错!错!错得太久?
这月光熊熊如火似乎要把人吞没
它非说我的梦已掉头……
──曲名:隐隐寂寞/作词者:厉曼婷
听得她心烦气躁,鼻头发酸,忍不子舞着手叫道:“关小声点,怎么会刚好挑这个时候放这么贴切我心情的歌?这样实在太伤感了。”
“遵命。”莲花忍住笑,低下身把音响转小声点。
“莲花,你还没有教我,我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一切照旧。”莲花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会有所动作,如果他‘不想’知道,那就什么动作都不会有。”
“我是问你怎么办,不是要请莲花上师开示禅机。”怎漾没好气的瞥她一眼。
莲花噗哧一笑,“老板,你真幽默。”
“那是我少数的几个优点之一。”她自我解嘲。“除了碎碎念、鸡婆、自言自言、爱吃、爱管闲事、爱上不该爱的人……”
“这样很好呀,光凭你的幽默感就可以打败所有难题了。”
“莲花,你讲话真的好像师父。”怎漾心有所感地说:“唉,也许我应该到山上打个禅七,说不定心情会平静一点,搞不好还能领略到佛法无边,男女间的小情小爱不过是跳蚤那么卑微渺小……莲花,不如我们明天一起上灵鹫山还是法鼓山好了,再不然到慈济也很赞,我还没有吃过素,听说吃素对身体和心灵都好……不如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吃素好了?‘贝果’里所有的轻食也都改成素食供应,你觉得怎么样?”
眼看年轻老板娘又开始因感情困扰而碎碎念起来了,莲花进入戒备状态,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放轻松……深呼吸……对,慢慢吸气……吐气……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好多了。”她摇摇头,整理了采购单和进货单等报表,“啊,十一点半,怎么这么晚了?我要先回去睡觉,这里麻烦你啰。”
“没问题。”
“哦,对了,这个月帮你加两千块奖金。”
“老板万岁万万岁。”莲花嫣然笑道。
“还是祝我早日花好月圆、花月良宵、美梦成真、佳偶天成、良缘……”
“吸气……吐气……”
“呼……”怎漾跟随着她的指令,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回过神来。“干嘛?我刚刚老毛病又发作了吗?”
“对啊,差一点。老板晚安,慢走。”
“喔,晚安。”怎漾把东西收一收塞进LV的大袋子里,背着就往门口走。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快乐的小蜜蜂音乐自她袋子里响起,她连忙伸手进去翻找手机。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红色小手机,她看也不看地揿下通话键,“喂,哪位?”
电话那端的人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沉声开口,“小梅。”
她的心像是被重重敲了一记,有一瞬间无法思考。
“小梅?”如翼的声音里有一丝焦灼不稳。“你还在吗?”
“我……在。”她深吸口气,照着方才莲花教她的方法,却还是花了五个心跳时间才稍微平静下来。“燕大哥,有什么事?”
“我方才打去你家,江总说你还在店里,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他的语气里有着隐藏不住的关切和不悦。
她心里甜丝丝了起来,随即又警醒,不对,这样就被摆平,那她不是太没志气了吗?
三天前他是怎么说的?一副跟她划清界线的样子,现在呢?该不会又是看在咖啡的份上勉强打来关心吧?
“就很忙啊,今天很忙。”她开始讲废话,心里拚命为自己加油,要讲狠一点,口气越坏越好,可是自她嘴里吐出的却是──“你这几天也很忙吧?有没有吃饭?”
太烂了!梅怎漾,你真是太烂了,这样还算是个新时代独立自主有思想有理想的女人吗?
就在她恨不得猛揍自己一拳时,却听到如翼轻声开口道:“很忙,但没怎么吃,而且这里的咖啡难喝得要命。”
霎时,怎漾心底所有的埋怨气苦和赌气全飞走了,她情急地叫道:“那怎么行?你现在人在哪里?你家吗?那我去煮韩式泡菜海鲜凉面给你吃,还是你想吃什么?不对,我先带一罐麝香猫豆子过去好了,你家里的咖啡机还没坏吧?等等,咖啡机煮的不好喝,还是我自己带滤煮器去好了。”
“小梅,慢慢来……”他笑了起来,还真是天杀的有点想念她的碎碎念。“我去接你吧。”
“现在吗?”她急了。“可是我今天也没有准备什么,还有,穿得太邋遢了,脸上还冒出北斗七星痘……”
“在店里等我,我二十分钟后到。”他说完就挂断电话。
她瞪着手机,“可、可是……”
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心情好复杂,既是狂喜又是疯狂担忧,一想到他居然打电话给她,讲话那样温柔,甚至要开车来接她,她就觉得自己简直像在作梦一样……不对,是像中了大乐透一样。
可是今天她真的很不上相,因为沮丧的关系,她看也不看的自衣柜里抓出大红配大绿的奇突衣服来穿,脚上穿的又是一个星期没有洗过的灰色球鞋。
现在被他看到,一定会深深庆幸她只是他的小妹而不是情人。
不……
“现在去买衣服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她慌张的喃喃自语,想也不想地冲出大门。
可是现在都接近半夜了,哪里还有卖衣服的商家未打烊?路上最明亮的招牌就是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商店,但她可不认为便利商店现在进步到有卖成衣了。
怎漾站在店门口发呆,就在这时,一辆日系的休旅车缓缓驶近她,她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他来了!可是不对呀,她从来没有见他开过这种休旅车。
燕大哥有一辆黑色悍马,一辆吉普车,完全符合他阳刚性感粗犷的男人味,可是这种居家好男人型的家庭式休旅车……谁啊?
她好奇地眯起被车大灯照射得有些刺目的双眼,打量着自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
耶?
“史丹,你怎么会来这里?”她疑惑的问道。
眼前玉树临风,笑容灿烂的男人,可不正是她三天前的相亲帅哥吗?
史丹走到她面前后,笑吟吟的牵起她的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前轻轻一吻。
“我美丽的公主,你亲爱的骑士前来接你回家。”
她愣愣地张大嘴巴,随即笑了出来,“喂,不要讲这么肉麻的对白好不好?我们现在又不是在演偶像剧。”
“梅小姐,我是真心的。”史丹脸上闪过一抹顽皮,假意受伤道:“你怎能不相信我呢?”
“别搞笑了。”她极不淑女地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咧嘴一笑。“谢谢你这么晚还来扮演圆桌武士,但是很抱歉,我已经有人接了……不过呢,我倒是知道哪里还有比我更美丽,更需要你这位骑士的白雪公主,请你前进五步,推开门,那个站在吧台后头等待拯救的就是你真正的公主。”
“梅小姐,你知道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的。”史丹认真地望着她,蓝眸在晕黄的招牌灯光下宛若透光的蓝宝石。
“不要再开玩笑了,我们才见过一次面,而且你这么直接……我会很为难的。”她脸颊不自禁臊热了起来。“还有,你根本还谈不上了解我、认识我,哪来的一见钟情?”
“有很多感情是飞越国度、语言、时间,爱情就是一种,难道你不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吗?”他深邃的蓝眸直瞅着她。
瞅得怎漾浑身不自在起来,有点怪怪的,她清了清喉咙。
“我当然相信,可是我对你真的没感觉。”她歉然道。
如果“一见钟情”也有配额的话,她的早在六年前就用掉了,对象是燕如翼,目标是嫁他为妻,愿望是白头偕老。
所以她对史丹真的只有满满的歉意,虽然也有些受宠若惊,芳心暗自窃喜了一下啦!那是因为向她告白的男人可是个大帅哥,她又不是瞎了才看不到他赏心悦目到极点的脸。
“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你一定会发现我的优点。”史丹神情真挚地望着她,大手包握住了她的双手。“梅小姐,你真的是我找寻了很久的完美对象,热情、可爱、坦率、幽默,你知道这样的特质有多么珍贵吗?”
“呃,谢谢。”自己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珍贵吗?她怎么觉得这些特质在她那几名员工身上都看得到?
“无论如何,我今晚是抢定你了,不管对方是谁,都不能阻挡我要带你去看月色的决心。”史丹语气坚定。
“啊?”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可是……”
他们真的还没有那么熟啊。
“我已经安排了很多浪漫的节目,保证会让你感动。”史丹热切地将她往休旅车方向拉去。
“而我保证会让你很痛。”一个森冷狂怒的声音在他们身侧响起,宛若巨大的黑夜神只缓缓出现在灯光中。“如果你再不放开她的手!”
“燕大哥!”怎漾又惊又喜,却在接触到他燃烧着怒火的黑眸时,警觉地忙自史丹掌内挣脱缩回了手。
“请问你是?”史丹极力维持镇定与礼貌,只是有些发白的俊脸泄漏了他内心的惊惶。
“你没有资格问我是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下次再碰小梅,我就打断你的咸猪手。”如翼的语气冰冷而危险,脸色也是。
史丹暗暗吞了口口水,骇然又失措的转头看着怎漾,“梅小姐,这位一定是令兄了。我知道你目前并没有男友或丈夫,但是令兄好像……脾气有些不太好,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呃,这个很难解释。”她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
“你这个色狼,别想我会把小梅托付给你这种才见第二次面就要霸王硬上弓的浑球!”如翼面色铁青的低吼。
“霸王什么弓?”史丹的中文还没好到那种程度,不禁呆了下。
“少装蒜,总之你给我听清楚,女士说‘不’就是‘不’!”如翼狠狠地怒视他一眼后,一把抓住怎漾的手往他的吉普车方向拖去。“小梅,我们走。”
就在史丹被他那记杀人般的眼神吓僵在当场,怎漾已经被怒气冲天的如翼给用力扔上了真皮椅座里。
“系上安全带!”他砰地甩上车门,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座。
她目瞪口呆,心脏卜通卜通地狂跳着,实在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形?
燕大哥为什么这么生气?在气谁?气她吗?可是他明明刚刚是对史丹撂狠话,又不是她。但假如不是在气她的话,为什么动作那么粗鲁?好像她和人通奸被他当场捉到似的。
本来她还暗自狂喜他是在吃醋,可是吃醋有可能吃到这么恐怖的地步吗?她方才简直是被当成一袋米般扛着扔进车里的,他的举动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因为震惊,也因为迷惑,怎漾就这样张大着嘴巴,傻傻地看着他用力踩下油门,吉普车像支箭般射了出去!
在气氛凝滞了十分钟后──
“为什么都不讲话?”如翼气恼的开口。
“呃,我可以开口讲话了吗?”她愣愣的反问。
“废话!”他粗声粗气的回了两个字。
“噢。”她瑟缩了下,“那……要讲什么?”
“为什么还问我要讲什么?难道你对我都没有任何话要说吗?还是你现在只跟你的相亲对象说话?或是话都跟那个该死的假洋鬼子说完了?”他炮火猛烈四射。
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他用骂脏话的语气连续问这么多问题的。
他一定很气、很气。
“没有哇。”她小心翼翼的回答,深怕一个不小心踩到地雷。
“那你为什么不知道跟我讲什么?”他咄咄逼人的质问。
“燕大哥,你在生气,是气我吗?为什么?是因为我这几天都没有送韩式泡菜海鲜凉面跟咖啡给你吗?你是因为饿了吗?”
如翼听得不禁气结,可是也在这时悚然惊觉到自己不合理的怒火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难道……他真的在吃醋?
开什么玩笑?
他心惊胆跳,立刻扑灭这个想法。
“我会为了那么无聊的事生气吗?”他深吸一口气,大皱眉头的盯着她,“我只是看不得你那么笨,连反抗对方的能力都没有,基于兄长的立场,我有责任教导你怎么对付色狼。”
“史丹不是色狼啦,他是我相亲的对象……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才跟我见了第二次面?我相亲的时候你也在那里吗?”说到这里,她的眼儿倏地亮了起来。
三天前,燕大哥还是不放心的偷偷跟着她吗?他并没有真的离开吗?
“我没有。”他脸颊微微一红,随即恼怒道:“你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那么无聊,没事去偷窥你相亲。是江总告诉我,你要和一个中欧混血儿相亲。”
“噢。”她有点小小失望。“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生气?依你和阿姨的想法,不是很希望我能跟相亲对象顺利发展,最好是一个月后订婚,三个月后结婚,不是吗?”
听到“一个月后订婚,三个月后结婚”这几个字,他脸色都发青了。
“那是……”他勉强抑下胸口阵阵翻涌的厌闷感,“前提是要有好的对象才行,像刚刚那个登徒子,一见你就两眼色迷迷的,我敢说他平常见了任何稍具三分姿色的女人都会这样。这种色狼型的混蛋,会在娶了你的第二天就公然对别的女人大送秋波,难道你喜欢这种的?”
“可是史丹看起来很诚恳……”她被他凶恶的眼神一瞪,底下的话全不见了。
“诚恳?你一点识人的眼光都没有,像那一种的叫诚恳,那我手下三千名员工个个都是小白兔了。”他冷哼。
“哎呀,我不知道啦。”她觉得头好痛,好混乱。
在他的眼底完全探查不出个究竟,他是真的在吃醋,还是单纯为了她的蠢而生气?
她承认自己也许一辈子也弄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饿了。”他忽然道,方向盘猛然转向左边。
“可是这里不是回你家的方向……”
“谁跟你说要回我家?”他瞪了她一眼,“我要去淡水。”
淡水?!现在?都快午夜十二点了,从台北开到淡水最快也要四十分钟……
“等、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回去给阿姨。”她心儿怦怦乱跳,既是惊惶又是期待,忙低头翻找手机。
于是她在声线不稳,手也发抖的状况下,打电话回去向她阿姨报告要和如翼去淡水吃消夜的事。
“他要带你去淡水吃消夜?”江秀丽惊愕了一下,随即自以为明白了。“哦,我知道了,他想必是要跟你传授两招关于如何抓住男人的方法吧,也对,他是男人中的男人,是最清楚男人心里在想什么的了,他是大师,问他准没错。”
“我真是受够了。”怎漾翻了翻白眼,内心大是受伤,冲口而出:“你们为什么就只会联想到那边去?难道我真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吗?”
“亲爱的,我虽然很爱你,但是阿姨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呀,你虽然善良可爱又有好多优点,但是承认吧,上流社会的这一狗票菁英眼睛比什么都利,稍有一点瑕疵都会被挑出来大做文章,阿姨也是为你好,所以帮你找了个刚从欧州回来的,你知道欧洲男人翩翩有礼,看东方女人的眼光也跟别人不一样。”
“你这是在赞美我吗?”她忍不住苦笑。
“总之,记得向如翼多请教一些男人的想法和习惯,一定派得上用场。”江秀丽千叮咛万交代。
“好啦,知道了。”她兴致缺缺,关掉了手机。
如翼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车况,夜色不断擦身而过,在他粗犷英挺的侧脸投下忽明忽灭的影子。
她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很笨、很笨,所以才会如此不值得他爱吧?
燕大哥喜欢的女人,是个能够读他的心,足以与他匹配的美丽聪慧兼具的女人吧。
越想越沮丧,她忽然觉得自己情路前途一片茫茫,黑暗得像这条午夜的路。
“干嘛嘟着嘴?”他看也未看她地开口。
“呃,什么?”她陡然回过神,有一丝落寞地道:“我没有哇。”
“被江总骂了?”他的语气里有一丝温柔。
“没有。就是没有才惨,她根本对你带我出去吃消夜这件事,举双手双脚赞成,一点也不担心。”她有点哀怨。
如翼想继续板着脸,最后还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但又连忙忍住。
“那当然,她当然明白我的胃口没有那么好。”
“开你的车啦!”她懊恼地低咒,赌气地把头转望向窗外。
“还不承认自己像个孝子一样?”他终于笑了起来。
“你和阿姨都一样,老是把我当孝子看待,哼,早晚有一天,我要去拍露点写真集,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你敢?!”他差点撞上前方的轿车尾,气急败坏地转头怒瞪她。
“又不是我害的,是你自己没有保持安全距离。”怎漾眨眨眼,难掩幸灾乐祸地道:“哈!十次车祸九次快,安全是回家唯一的路。我实在不想在这时候放马后炮,但是我以前就说过了,你开车实在太快了,虽然你的技术出了名的好,但是台北的马路如虎口,就算叫个国际赛车手来这里开车也会吓掉他一层皮……”
“不要让我后悔带你出来吃消夜。”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他怎么会忘记这个丫头的魔音传脑呢?幸好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企图和遐想──从、来、没、有──否则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他精神分裂。
怎漾闻言登时噤若寒蝉。
好吧,她又忘了他不喜欢吵杂的环境,更不喜欢有人在他耳边唠唠叨叨个不停。
她一直想成为他的情人,却老是把自己变成他妈,不断嘘寒问暖关心这个关心那个的,永远不懂得怎么管住自己的嘴巴。
她在心酸之余,也不禁有一些茫然,这就是她想要的吗?一个不会欣赏她真实本性的男人,一个总是将她当成孝子般对待的男人。
偏偏她爱煞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点,他的暴烈脾气、他的皱眉、他矫健俐落的身手,他凝视着她时,眼底那抹莫可奈何又宽容宠溺的笑意……
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她就那么没人缘吗?
她的心情变得低落,就连待会得以跟他共进“浪漫”消夜的事实都提振不了她的精神。
如翼的耳朵终于得以安静了十分钟,为此他衷心地感谢老天,但是当车子里的沉默持续下去时,他忽然开始觉得心里怪怪的。
“我是要你少说点话,没有要你别说话。”他勉强道,自认这算是道歉了。
怎漾慢吞吞地转头打量他,懒懒地瞥了他一眼。
居然不接受他的道歉?
他也火了,索性转头专注瞪着前方路况。既然如此,就谁也别说话!
一路上,他们俩就跟两个幼稚的孝子般和对方赌气,就这样一直开到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