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

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因为害怕失去！

“你的排骨饭。”汤耀华将餐盒递出窗口，并给林晓北一个他特有的憨憨的笑容。

排在晓北后面的是孟楠，孟楠后面则是杜利明。他要的也是排骨饭，可当他接过餐盒一看，绿油油的青菜中隐隐只透出一点点排骨的影子。

汤耀华的眼中闪过一丝顽皮。

“哎，我这排骨太少了！”杜利明站在窗口抱怨。

汤耀华瞥了一眼：“大家都是盛一勺，总会有多有少的，你这份也差不多。”

“跟前面的差太多了，你在给我补几块。”杜利明站在原地要求着。

“大家都是一个标准，别叫了。你看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在等。”汤耀华就是不给他加。

杜利明回头看看后面等得不耐烦的人们，叹了口气，只好委屈自己了。

他端着餐盒坐了过来：“晓北你儿子太过分了！”杜利明直接对晓北发牢骚。他伸头看了看林晓北的餐盒：“你看，我们明明都是排骨饭，为什么你的排骨有七八块，我这里只有三块？”

“他是我儿子嘛，当然给我多一点。”晓北美滋滋的。排骨汤泡饭特别美味，她用筷子搅拌着米饭。咦？怎么饭下面还是硬硬的？她用筷子扒开白米饭——还有好几块排骨！

“哇，差别待遇也太严重了吧！“杜利明眼尖的看到晓北餐盒里的变化怪叫道。

“是有点夸张。”孟楠吐着舌头，“我看你光吃排骨也吃饱了。”她暧昧地眨眨眼，“对你不是一般的好哦！”

晓北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好啦，别叫了。每人分你们两块排骨，这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孟楠夹过一块排骨放入口中。

朱婷排在队尾最后一个，等前面的人都取到饭后她这才开口：“十一七天假你去哪玩了，居然一次电话都不打给我。”她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男友。

“我见过晓北的父母了，他们都很和善，我一直待在他们那儿。”汤耀华说话时也没有停下手边的工作，“为什么要我打电话给你，你找我有事吗？”

朱婷跺了跺脚：“你怎么这样？没事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啊，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我吗？”

“我以为我只要关心晓北就行了。”他实话实说，并给以足够的暗示，可不想再跟她缠下去。

“你……”朱婷被他气得一时语塞。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开口问：“我不信这几天你一点都没有想到过我，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男女朋友，你就这么忽略我？”

他当然可以忽略她了，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等等……她说他们是男女朋友？他什么时候跟她进展到这一步了，他怎么不知道？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喔，我们什么时候变成男女朋友了？”这要让晓北误会了还得了！

“你不承认？”朱婷委屈极了。

他当人不能承认：“我从没跟你提出正式交往啊。”他庆幸自己恢复了记忆，否则这么一个大帽子扣下来以他失意时的状况根本没法应付。

“你居然如此推托……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她没想到他会矢口否认。

“我……”他是不喜欢她没错啊，每次都是她缠他，他躲都来不及了。不过这话不能说，太伤人了。

“说不出话来吗？我这就去找林姐为我评评理！”她本是一朵受人倍加呵护的楔，现下这个男人竟然拒绝她，她怎堪此辱。

“林姐你要为我做主。”朱婷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林晓北午饭吃得正香，忽然被人打断很是不快，抬眼却看到朱婷一付快要哭了的模样：“怎么了，别哭别哭。”晓北拉她坐到自己身旁。

同桌的孟楠和杜利明也抬眼看向她们。

“汤大哥他欺负我。”朱婷瞪着紧跟着她走来的汤耀华指责着。

哦？众人眼光齐齐瞄向刚坐定的汤耀华。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是她一直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汤耀华紧张地解释，一双眼直盯着看晓北脸上的变化。

“你误会了什么关系？”杜利明多嘴地问朱婷。

朱婷因他的话而羞红了脸，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林姐、孟姐、杜大哥，你们都是看到的，”她指着汤耀华，“每天中午他都和我一桌吃饭，还对我很迁就，又请我跳舞又为我做盒饭……”她总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这不是挺好的，你还抱怨什么？”孟楠不高兴她打扰了自己享受美食的时间。

朱婷噘起嘴：“林姐，你说我们都这样了，是不是应该算作一对？”

晓北僵硬的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汤耀华看出晓北脸色不好，还没开口朱婷已经先说了。

“可汤大哥却不承认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啊……众人又一起扭头看向汤耀华。

“本来就不是嘛！”汤耀华开始不快，他和晓北的关系还没什么进展，她又出来搅局！

“那你又对人家那么好？”杜利明一语切中要害。

这也是晓北想问的。

“我对每个人都很好啊。”汤耀华挠头，真是麻烦。

就这样？晓北不相信，难道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

“哦，你看上去是常常和朱婷在一起，况且公司酒会上你还请她跳舞……”孟楠指出。

“我哪有请她跳舞，是她硬拉着我跳舞才对！”汤耀华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有话必须说清楚。

嗯……原来他不是自愿的。

朱婷的脸色刷地白了下来，他告诉众人他从没请她跳舞，都是她主动……她轻咬着下唇，感到受辱。

“汤耀华，就算每一次都是我提出来，可是你接受了从没拒绝过呀！”她不甘心。

“我以为大家都是朋友，况且也没什么大事……”

“莫非一直是我会错意，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她有哪一点不好？

“我以为……我们只是朋友。”汤耀华此刻只有硬着头皮说了。误会拖得越久，对她的伤害也越大。

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有哪一点不好？还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她死也要死得明白。

林晓北自桌下踢了汤耀华一脚，示意他小心言辞。

“我……”汤耀华看了晓北一眼才道，“你很好，真的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汤耀华看林晓北那一眼朱婷仔细地瞧在眼中，原来是这样，她想她明白了。

她自嘲地苦笑着，声音嘶哑地说：“我明白了，是我一直自作多情，以后不会了。”她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潇洒地离去。走就走，没有男人她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就算是离开她也要大大方方的，决不拖泥带水让人看笑话。

************一早上班时坐公车的人是最多的，别说是找个座位，就算有个舒服的地方站着都是妄想。

林晓北被挤在车内，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把手已是大叹不易，扭着身子站了十分钟后，她觉得腰快要折了。汤耀华努力将晓北推向窗边，自己则护在她身后免得她被来来往往的人潮所挤伤。

“昨天你实在有一点过分，你不喜欢朱婷也把话讲得温婉些，还当着饭堂那么多人面前讲出来，你让人家女孩子的面子往哪放？”晓北轻声在他耳边说。

“这一点我确实没想到，我当时只是怕她再一直误会下去。”伤她的心也是没办法的事。

“今天上班多做事少说话，免得到时候大家见面尴尬。”晓北嘱咐他。

他听话地点点头，这点他会注意的，毕竟他也有责任，更不希望今后影响林晓北和朱婷的关系。

下车后，两人各回各的工作岗位。

汤耀华边整理中午的食材边思索着，朱婷的事表面上看是解决了，但事实上大家在同一个公司里做事还得面对众人的舆论压力，他是没什么，但若是议论到晓北身上就麻烦了。怎么处理才好呢？

“汤耀华外找！”厨房外有人喊道。

嗯？谁会在上班时候找他，他认识的人应该也在上班才对呀。他用水洗了洗手再擦干净，然后转身出了厨房。

“卡儿！”见到来人汤耀华整个人都呆住了。

“丹佛尔！”来人一见他出现，便扑上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几个月你过的好吗，家里失去你的消息后全乱了，大家担心得要命。”

“家里？”汤耀华这时才想起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跟家里联系了！糟糕，这些日子他的心里只有林晓北，竟然把家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父亲母亲身体还好吗？”他忧心地问，可别为他的事伤了身体。

“你放心，他们都还好。”卡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边出了什么事，我查到有人用你的金卡在划帐。”

汤耀华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我才到这边半个月就被人盯上了，不但被洗劫一空，还被人从天桥上推了下来……”

“你……”果然如他们所料，卡尔抱着汤耀华的身子仔细检视着。

“卡儿我没事，不用紧张，我运气好被一个中国女孩给救了，她收留了我。你瞧，我现在不是很好？”说着他转了个圈，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没事。

“没事就好。”卡尔道，“你怎么会跑到人家公司的饭厅来做事？我看这里也不用再呆下去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带你回法国的。”

“回法国？”汤耀华脑中嗡的一声，“我不回去。”他直接推拒。他才刚刚恢复记忆，他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回去。

“为什么？”卡尔想不通，“你要的三个月假期我已经给你了，紧接着还有一连串的演出得进行，时间不等人，别发孝子脾气了。”他以为他只是还想休假。

“我说过我不走。”汤耀华挥开他伸过来的手，“这里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我现在不能走。”开玩笑，说什么他也不能在现在离开，在他还没有确定她对自己的感情以前，他不走。

“还有什么事没做完，午饭吗？”卡尔脸色显然不好，“我听说你居然在这里做起了厨师？在家里别说是进厨房，就算是碗筷我们也不敢让你洗，只为了保护你的双手不受伤害。”

卡尔抓起他的双手翻看：“可现在，看看你自己在做些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演奏家的双手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吗？你竟然如此糟蹋，让他毁在厨房里！”

“我不曾糟踏过它。”汤耀华抽回自己的手，“来到这里我才知道，除了钢琴，还有许多事是我一样可以做的，我甚至比其他人做的还要好！”他若有所思。

卡尔冷笑着：“别告诉我你所指的是厨艺。的确，你的双手可以做很多事，但对你来说最有意义的只有演奏。”他一脸的不认同：“除非……还有别的原因让你不想离开。”

汤耀华一阵沉默。

“我说对了？”卡尔了然于胸，“让我来猜猜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们的钢琴王子宁愿留在这里当个服侍人的厨师也不愿回法国做回万人瞩目的演奏家。”他眯着眼睛似乎在思索：“是……那个女人？”他轻轻吐出答案。

汤耀华脸色深沉，依然无语。

“我又猜对了？”卡尔眼中流露出担忧，“她不适合你，别傻了，你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领域。”

“我可以适应她，我不是适应得很好？”他脱口而出。

卡尔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你跟她在一起只会让她拖累你，若你想要女人，法国有多少名门佳丽任你挑选，何必选她……”他想不通。

“你调查我！”汤耀华瞪大眼叫道。

“她既不特别漂亮也不温柔，做事不上进还小气得要命！”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他那天之骄子的弟弟！

“我就是要她，我就是喜欢她！”汤耀华吼道。

“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继续胡闹下去。”卡尔厉声道。

“我偏要留下。”汤耀华负气道。

“你……”卡尔气得不轻，“你记不记得来中国前对我说过什么？你说你三个月后一定会随我回国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可现在你对我说什么？你不回去！你要逃避你的责任吗？”

“我……”汤耀华一时语塞，“至少……让我确定她的心意再回去。”

“什么？”卡尔眯着眼一脸危险，“你连她的心意都没确定就打算留下？”他不答应，他决不答应。那女人究竟对丹佛尔下了什么惑，让他如此执迷。

************“呀？这不是对门那间饭店的服务生吗，怎么排着队到这里送菜？”孟楠奇怪不已。

到了午休时间，林晓北、孟楠和杜利明一行三人走向饭厅却看到这种情形，都挺纳闷。再往里走去，在这里用餐的职员居然个个都有一份那间饭店的盒饭。难道公司的厨房不开火了吗？

“晓北。”汤耀华早就脱下了围裙，站在这里等她。

林晓北看到他不做事站在这里，拍了他胸口一下：“你怎么回事，不做饭站这里干什么？公司请你来站岗的吗？”她显然很不高兴。

汤耀华抿着嘴一脸的严肃：“我有话对你说，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林晓北失笑了：“干嘛……”就在她觉得他的行为怪异时，他已经率先向外走去，她不得不快步跟了上去，心中涌起不安。

两人来到公司大门口外，汤耀华站在晓北身前却是一阵沉默。

看到他透出慌乱的眼神，林晓北心中的不安更加扩大开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可以承受。”她敏感地觉得今天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他抬头望了她一阵，忽又低下了头。“如果我有些事不是故意要瞒你，但是……你会不会……”

他吞吞吐吐的话更加证实了她的不安，晓北的双腿开始轻微的颤抖，心中也在打鼓到底要不要坚持下去。

“我只是想说我不想离开，你要相信我！”他突然激动地捉住她的双肩。

不想离开？难道他要离开自己！不，她不要再听下去，怕他接下来会说出更加惊人的话，她宁可选择逃避：“别再说了！”她急急打断他的话，“我想你也没什么要紧事，等一下我要提前上班的，我还是先去吃饭，今天一天都很忙，你晚上不用等我下班了。”

林晓北匆匆丢下这串话便想离开。

“我大哥找来了！”情急之下汤耀华脱口而出。

咚的一声，林晓北心口出现了裂纹。这句话成功地使她停住了脚步。她恍惚的看着前方，终究是要来的：“你说什么？”她喃喃的问，想进一步确定他的话。

汤耀华将她转向自己，抿着嘴唇凝视她的双眼，轻声一字一字地说：“我大哥今天找来了，他要带我走。”

“你大哥？”林晓北有了反应，目光缓缓移到汤耀华脸上，“你恢复记忆了！”

“我也是几天前才想起来的！”他不想让她以为他骗她。

“可你没有告诉我。”她淡淡地指控。

“我怕你知道后会不理我，不要我，更怕你会让我回家去……”他的语声开始上扬。

“你现在，不是一样要回去？”她幽幽地望着他。

汤耀华语声一滞，隐隐感到她的心在逐渐远离自己。不，他不想放弃，也不要她放弃他：“我不是要故意瞒你，我只是不想你多心……”

“你究竟是谁，做什么的？”林晓北不想再听那些应付的话，她只要知道事实。

“他叫丹佛尔，法国人，世界着名的钢琴演奏家。”汤耀华没来得及开口，卡尔已经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卡尔紧紧盯着面前的林晓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细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果然如私人侦探给他的报告一样平庸，配不上他优秀的弟弟。

“法国人？”林晓北很是惊讶，她竟然迟钝地看不出他身上有一丝外国人的影子。

“四分之一法国血统。”卡尔好心地告诉她。

“卡尔！”汤耀华叫道，“你说会给我时间让我们好好谈谈的。”他怎么自己跑了出来。

“你用的时间太久了，对着林小姐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还是我帮你讲好了。林小姐你好，我是他的大哥卡尔，多谢你这两个月对我弟弟的照顾，我们全家都非常感激。从今天开始他就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又可以恢复以前平静的生活。”卡尔微笑着说。

虽然他微笑着，而且很有礼貌，但林晓北还是轻易可以看出他眼中的敌意。她觉得很好笑，那是他弟弟，就要跟他走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该失落的人是她才对吧。

原来他是个钢琴演奏家，怪不得他的手指那般修长，她却一直让他做饭收拾家务，真是浪费了呢。她在心里叹息着，好在他只是她捡来的，好在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为什么他哥哥要带他离开时她的心还是会痛？

“我签了合约必须要回去工作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汤耀华忽然想到这个好办法。

林晓北冷冷地摇了摇头：“你回你自己的地方，我去干什么。”

“你可以跟我在一起，我们会过得很开心。”如果可以将她带回去，他便可以安心完成下面的工作了。

“林小姐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哪里有时间跟你走。”卡尔婉转地拒绝，“是不是林小姐？”

“当然。”她知道他的意思，她也不想自讨没趣。“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今晚的飞机。”卡尔清楚地说。

“今晚？”汤耀华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林晓北心中猛的一沉，这么快就要走了……“他还有些东西在我的小套房，既然你们赶时间，我就请半天假带你去整理一下。”这话是对卡尔说的。

“麻烦你。”卡尔欠身致谢。

************原来他来自法国，原来他是个着名的钢琴演奏家，原来他们的确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幸好，幸好他们只相处了两个月的时间，幸好她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幸好她够冷静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改变他们的关系，幸好……现在还来得及抽身。

要冷静、要镇定、要坚强，她告诉自己。林晓北慢慢深呼吸，收起心里不该有的伤感恢复以往平静的表情。这是她经常做的，她一定可以做到。

“这是耀耀来我这儿时带的东西，还有这张是他新办的身份证明你都拿去吧。”晓北将一切递到卡尔手中。

汤耀华的一颗心跟着跌到谷底，他没想到她真的不要他了，两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她真的就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吗？他不相信她舍得让他走，就算是一只小猫小狗也不会说丢就丢吧，何况他不信她对他没有一点感觉。

林晓北避开他清澈的双眸，不再看他可怜的表情。就是这该死的表情，骗了她整整两个月也骗得她伤得好惨。她本可以更早收心的，都怪自己太笨才会被他蒙在鼓里，看来她还是不够冷静不够绝情，否则也不会傻傻地以为他真的没有家人，可以留在她身边一生一世。

卡尔将东西全部交给了站在身后的手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支票递给晓北。

“一百万？”她瞪着眼前的支票。

“没错，林小姐照顾我弟弟那么久，这就全当是他的生活费。”卡尔高傲地说。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她的生活需要钱，而钱恰恰可以解决许多问题。

不要收！不要收！汤耀华在心中默念，他知道大哥的意思，晓北要是收下了那张支票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他知道她爱钱但不贪钱，不过她经常会做出一些特立独行的事，而在这紧张的时刻，万分之一的差错都不能出。

林晓北看了一眼旁边的汤耀华，他的眼神告诉她不能收，她也知道他大哥的意思，但是——“谢了，我收下了，原来他真的是个有钱人。”

林晓北很佩服自己在这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但是，她必须做到。她知道打她收下这张支票起，他跟她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可是，她只能选择这样做。他们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本就不该相遇更不该在一起，他跟着她只有受苦，而她勉强跟在他身边怕也只会拖累他的前程。

果然，卡尔蹙了蹙眉。

她收下支票了！“该死的！”看着她不在意的态度，汤耀华生气了。他气她看不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气她一心只想逃开他，气她这样轻易地将他驱离她的生命，她真的能够看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而毫不在乎吗？他才不信！

汤耀华大步过来双臂收紧，把林晓北紧紧搂住，蛮横地将她压进他的怀中。如果肢体的接触才能让她感受到他心里的爱火，那么他必须在这仅有的时间内将她点燃。

林晓北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拥抱，只觉得浑身发软、思绪散乱。她是一个冷静而理智的人，她最怕的便是失去理智，但此刻的她理智脱轨的感觉却要发生了！

只有在汤耀华贴近她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的慌乱失神，她总能成功的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让它在不该发泄的情况下发泄出来，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去控制自己的感情，没有阻止它的发生，她只是宛如一个溺水的人一般，紧紧地攀附住他的身子。

再靠近一点吧！再搂紧一点吧！她不想再抗拒了，这次之后，她又有什么机会能再靠近他的怀抱呢？

“你竟然如此狠心，你不要我了吗？”汤耀华声音嘶哑。“你曾说过除非是我要离开，不然你不会赶我走！”

“是的，我的确这样说过。但那是在你没有其他亲人的情况下！”她多么希望他的家人是不存在的，那么，即便是此刻他恢复了记忆，知道了他来自法国，知道了他的职业，她还是可以以他唯一亲人的身份自私的要求他留在她身边，但是现在……现在她有什么资格？

“你有你的父母，有一个完整的家，你该回去了。”晓北不着痕迹地自他怀中抽离。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留下！”汤耀华吼了出来。

为她留下！那他就更是非离开不可了，跟她在一起只会害了他。

“丹佛尔，别说傻话！”卡尔厉声叫道，怕他变卦，“来人，把二少爷带上车去。”

几乎是立刻，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汤耀华，拖着他便要出晓北套房的门口。

“晓北……晓北……”汤耀华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但声音却越来越远。

林晓北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转身对卡尔说：“祝你们一路顺风。”

卡尔欠了欠身礼貌的道别，然后出门。

卡尔很是惊讶，此刻才发觉他似乎一直没有看透过眼前的女人。如果说丹佛尔可以为她抛下一切的话，她在他心中就有极为重要的位置，她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可以利用丹佛尔对她的感情谈更多的条件，可是她没有。如果她并不是一个贪财的女人，那么她又为什么要收下那张支票？虽然她看起来不富裕，但一个有骨气的女人不是应该跳起来将支票扔回他脸上才对吗？可是她却出奇地平静，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她会爱他弟弟吗？

所有的人都走光后，林晓北这才跌坐在沙发上，散乱的目光环视着屋中的一切，忽然，她苗到了墙角的皮箱。她慌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拎起皮箱就往楼下跑，终于在他们上车前赶了上去。

“这是耀耀的皮箱，里面都是他的衣物。”晓北喘着气说。

卡尔看了看皮箱摇摇头：“衣物随时都可以买，我们还有许多重要的东西要带，这个皮箱……我看就留在你这在你这儿吧。”

晓北提着皮箱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是啊，她真蠢，人家是什么人，怎么会要她这些旧衣服。她抿了抿嘴唇，耸耸肩：“那不耽误你们了，你们走吧。”

卡尔见她瘦弱的身子拎着一个大皮箱孤零零往回走挺可怜的，想要叫住她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干脆没有开口。却瞪大眼睛看到她将整个皮箱丢进了垃圾桶！

晓北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一时气绝才有如此之举，反正他人都不在了，留着他的衣物也没用，仍便扔了吧……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内，虽然中午早就过了她也不觉得饿。她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瞪着面前的墙壁，一动不动，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厨房还是从前的厨房，沙发还是从前的沙发，电视还是从前的电视，只是人不见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猛的站起来向楼下冲去。

楼下垃圾箱旁，正在捡汽水罐的大婶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看错哦，这里真的有个大皮箱！

她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各式男装，有衬衫、有外套、还有西装呢，都是七八成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她啧啧叹息，这么好的衣服就不要了。这下她赚到了，不用改她的儿子就能穿！

就在她拿出西装正要查看时，忽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朝自己冲来！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这是我先发现的！”她连忙大喊，这女人竟敢抢她看上的东西！

“我的，这是我的东西！我不要丢了！”林晓北不知哪来的力气疯了似地将那女人推开，摊开的皮箱衣物撒了一地。

“你有毛病呀！丢了还捡回去？”大婶见她一件一件地将衣服抓在怀里纳闷地叫道。

晓北就象没看她这个人一般，把所有的衣服紧紧抱在怀中，嘴里喃喃道：“不丢了，我再也不丢了……我的……全都是我的……”她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一行清泪划过苍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