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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一个人房间的挂画最能看出主人的性格和内在。比如沈笑的卧房里挂的就是一块桌布,上面张张扬扬地写着几个大字——肯爱千金轻一笑。据说是某次沈七少醉后,借着酒兴一挥而就,醒来后想誊到纸上,却再也写不出醉时的那种狂放了,于是干脆大手一挥,把整块桌布搬到了墙上。
相形之下,凤箫卧房的装饰则正常得多,只是简单的一副对联而已。可许若然看着那副对联,却轻轻笑了起来。那幅对联熟悉得很——
道通天地有形外,问谁能之?
思入风云变态中,干我屁事!
当日在凤箫的书房,他挥毫写就这两句的前半部分,旨在压倒她的气势,而她当时大概也当真动了气,竟然写下那样的句子——干我屁事……向来甚少有情绪波动的自己居然骂出了脏字,许若然现在看着,不觉哑然失笑。
更有趣的是,凤箫在这两句的上方又续了一个横批。简简单单,轻描淡写,却足以再一次向许若然发起挑战——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许若然几乎能想象他唇角微勾地写下这四个字时的样子。用一副闲淡的姿态睨着眼睛,看她能否真能逃出他的天罗地网。
好像一点儿也不霸气,其实却是霸道到了极点。
如今再扪心自问,她还能如此坚定地抽身事外吗?她轻轻咬住下唇,竟然发现自己有些害怕去想这个问题。
许若然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昏迷中的宁献王看不到幽深的双眸,也没有了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淌出的睥睨天下的气势。此刻的他平静而清秀,什么天下第一聪明人,什么皇上最宠爱的第十七弟,都好像离他很遥远。
这一刻他只是凤箫。
只是凤箫而已。
许若然忽然竟有一种冲动——不如让他就这样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但她看了他半晌,还是慢慢地开了口:“他中了毒。”她当然不是自言自语,她这话,是说给身旁面目平板的男人听的。
桓因,王爷身边寸步不离的影卫,方才凤箫刚倒下,许若然便叫了桓因将凤箫送回房间。
桓因犹豫了一下,道:“是。”
许若然道:“我要知道他中毒的时间,和一些细节。”
桓因咬了咬牙:“属下不能说。”
许若然淡淡瞥了他一眼,终于轻轻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放在桓因手上。桓因立刻小心翼翼地伸手接了,却听许若然道:“这药叫‘见血封喉’。可以让他走得痛快些。”
桓因拿药的手重重一顿,惊讶地看着许若然。
许若然面无表情,冷冷道:“我是三途神医,不是三途神仙!”
凤箫身上的毒极其复杂,不知来龙去脉,便纵真是大罗神仙,也未必有回天之术。
桓因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显然在进行着剧烈的挣扎。而许若然什么也没说,就那样淡淡地看着他。
良久,桓因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道:“王爷有个仇家。”
这似乎是句废话。若非与人结仇,又怎会沾染上如此厉害的毒?
许若然眼中却闪过一丝奇特的色彩,微嘲地道:“像他这样的聪明人,也会与人结仇,实在是奇怪得很。”
桓因不理会许若然的讥讽,继续道:“王爷有个仇家,十年前,他给王爷下了一味毒。这是属下目前唯一能告诉王妃的了。”
许若然淡淡睨着他,直看到桓因的额头再次冒出冷汗。
“尘缘相误,”桓因最终无奈地道,“王爷中的毒,叫尘缘相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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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相误。
在流杯亭的暮色疏风中,凤箫曾笑指一只银壶,告诉她那叫尘缘相误。而桓因说的尘缘相误却是一味毒药,一味极其罕见,又极其厉害的毒药。
凤箫醒来的时候,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知道你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他努力地张开眼睛,便看见了坐在床前的许若然。她仍旧是没什么表情,仿佛随口说着“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说她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是么。”凤箫轻轻道。他与她打赌,若她猜得出他要的是什么,他就放她离去。
许若然看着他,慢慢道:“你要找三途神医。你需要一个医术高绝的大夫,倾尽心力地为你解你身上的毒。”
天地万物,自相生相克,任何一味毒都有相应的解药,只有一味除外——尘缘相误。一坠尘渊,便再无超脱之日。即便是神医如许若然,也未必能解得了。
而许若然一贯疏懒,如何才能让她竭尽全力地解毒?
她将目光移向桌上的蜡烛,语气中的温度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而下降:“有什么能比让一个女人爱上他更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付出呢?”
他要她爱上他,只是为了让她解他身上的尘缘相误。
烛火反射出许若然眼中淡淡的嘲讽和破碎的悲哀。
凤箫没有说话,烛芯每一次轻微的噼啪声都让人心惊肉跳。
“是么。”良久,他才重复了这两个字,声调比方才更低沉些。
“你猜对了。”他平静地说,“你猜对了,我输了。你可以走了。”
你猜对了。我输了。你可以走了。
多少次,许若然希望听到这样的句子。真听到的时候,竟然是如此地凄凉可笑。
她轻轻笑了起来,屈指,却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我不负天下人,自有天下人来负我。
莫失莫忘,何可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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