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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青颜已经替杜荇纠结半天了。
夹在两股势力中间的人,一般都会是最先被牺牲的炮灰,这个角色,可是两面不讨好。
杜荇跟李嫣这一桩婚事尽管政治成分很大,可是他们未必不能成为一对佳偶--只要杜荇不再跟晋王打交道,现在还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不必为我担心。”见玉青颜上来就是关切地询问自己,杜荇有些失笑:“有些事,现在还不方便对你言明,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夜风轻轻拂过,吹得院墙下的大红灯笼一阵椅,在斑驳的烛光下,杜荇专注地而贪婪地将玉青颜的容貌,她的神情,一点一滴都认真地看进眼里。
罢了,有些事情,一步错,步步错。
他原本准备好一肚子再不说出口就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的话,就此忘记了吧。
或许,从来都不曾说出口,会来得更好。
像现在这样,即使知道他投靠了晋王,彼此政见不合,至少青青还会当他是朋友,为他着想。
总比说出了口,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现在……那一位还春秋鼎盛,有些事现在就谋划着实冒险。你不记得第一次在观潮亭遇到晋王之后,我跟你和治长兄说过的话了?那为什么还……”
玉青颜话一出口,想到自己也莫名其妙被绑到赵王的战车上,不禁有些泄气:“是啊,人生在事,又有多少事是能够完全由已控制呢?是我着相了。”
杜荇他,或许有说不出的苦衷吧?
光从他妹妹芳蓼那里考虑,就是晋王的表弟--谢五郎未过门的妻子,只凭这一层关系,杜荇恐怕也没得选。
如今帝后把七公主嫁给杜荇,未必没有牵制他,不让定国公府完全投向谢贵妃、晋王一方的意思。
杜荇的处境,难。
“放心吧,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上。”杜荇笑了笑,月光下,他的笑容如清泉般流过,又像这夜间的春风一样和煦。
“你不必替我担忧,我会很好的。”话音刚落,杜荇又轻轻笑了一声:“你回去吧,我走了。”
他转身之前,伸手替玉青颜理了理鬓发--他的手指冰凉,从玉青颜脸颊旁边拂过的时候,让她觉得犹如冰凉的春雨滴在面上。
玉青颜就静静地站在如水的月光下,目送杜荇越走越远,良久,才叹息一声,回府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东玉府的潋滟阁炸开了锅。
“姑娘,衣裳从春天的一直带到夏天的,怕夏天下雨的时候太潮,秋天的衣裳就先不带了,等穿得着的时候再回来拿行吗?”流苏恨不得玉青颜的衣橱搬空,生怕她短了衣服穿。
玉青颜看着流苏理出来那三个满满的大箱子,不禁扶额:“姑娘我是去干农活,荒郊野外的,你带那么多花样繁复的锦裳,让姑娘我穿给谁看呢?”
说着,玉青颜凑过去看看,随意指了几件家常的衣服:“就这些件,先带上吧;再寻些轻软的棉、绸面料,到时候夏裳就用那个新做些简单的样式好了,那些轻纱的夏裳一样不要带。”
想象自己一身轻纱、衣袂飘飘地站在田间地头的样子,玉青颜就一身恶寒。
“还有首饰,贵重的也一概不带,锁到小库房里去。”玉青颜想了想,又吩咐道:“把母亲留给我的那些首饰都挑出来单独装着带上。”
“是,姑娘。”流苏得了命,又急忙招呼着几个小丫鬟:“快快,都听见姑娘的话了,去库房把料子都挑出来,给姑娘选几个时兴的花色。”
流苏自己却暗暗下定决心,姑娘如今连件好衣裳也穿不上,已经够委屈的了。就算是布料差些,自己也一定花心思,把新衣裳的样式做得雅致些,绝不再委屈了姑娘。
“姑娘,玉大管事、何家表少都到了。”缨络挑帘进来通报道:“我照姑娘的吩咐,把吴家兄妹也一同请到老爷的书房去了。”
“好,流苏,给我换身见客的衣裳,我去见一见他们。”铺子里的事,玉青颜就打算先交给何慕生熟悉几天。
等过段时间庄子上播完种,她再腾出空来,看铺子的经营上有没有什么可改进的地方。
吴家兄妹过完年就已经去铺子里上工了,他们一早搬出玉府,在铺子附近赁了个一进的小院子住着。
兄妹俩在府中的那段时间,玉青颜派人时常注意着,发现兄妹二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倒也可以信赖,所以今天把他二人也叫过来,打算让玉大管事和何慕生都见一见,混个脸熟,以后彼此有事也好打个招呼。
玉青颜换了身天青色的绣缠枝宝相花的外裳,刚出院子,就看见玉筱娴一个人怔怔地站在湖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自己。
不过,看玉筱娴只是盯着湖面出神,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玉青颜也不会自找麻烦,凑上去跟她打招呼,自顾带着缨络往书房走去。
“你站住!”一声厉喝从背后传来。
光听声音,玉青颜会以为这话是玉筱静那个火爆脾气喝出的,一回头,却是玉筱娴已经回过神来,看到自己。
玉筱娴原本白净的面容几乎是扭曲着的狰狞,相比之下,玉青颜就要平静得多。
“你为什么如此狠毒?”玉筱娴咬着牙,一双跟钱氏极像的细长凤眼,布满血丝,她一步步走近玉青颜逼问道:“你居然将那庚帖送到顺天府衙的公堂上,难道真的要我嫁给那无赖你才甘心吗?”
玉青颜诧异地看玉筱娴一脸的委屈和理直气壮,气极反笑:“真是好笑,你们害我就可以,我只是如法炮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的手段,放在你身上,你就受不了?大家都是人,怎么你们姐妹就格外金贵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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