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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射进来,把沉睡中的男女笼罩在暧昧、亲密的光影交错当中。
当刺眼的光线缓缓落下,陶倾岚眨了眨墨长的睫后,慢慢睁开眼。
有一瞬间,她辨不清此刻身在何处,直到热呼呼的男性气息,规律地喷在她面颊上,思绪才逐渐回笼。
是了,昨儿个喝了酒后,楞柱除了吻她、抱她外,他们没发生其他更亲密的事儿,只是一同醉卧美人窝。
醉醺醺的她枕在他强壮的臂弯里睡着了,而此刻她的身躯,依旧啳缩在乔梓韧结实宽阔的胸膛里。
蓦地,陶倾岚心底漫起一股柔软,一份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陌生感情,正在心头慢慢滋长……
他的身体好暖,她的鼻息间充斥着他身上特有并让她感到安心的气息。
好怪呐!该是昨儿个「千里醉」的酒力太强,导致她现在还有些紊乱、晕眩。
她幽幽叹了口气,不是很明白此刻的心情。
「你醒了?」耳底落入她微乎其微的叹息,乔梓韧沉哑开口,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他慵懒的嗓音倏地将她从陶醉的迷雾中拉回。「我、我要回去了。」她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慌张地想尽快离开他的怀抱。
若让人发现她在「美人窝」里与他厮混了一夜,怕是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等等,我有话得跟小姐说清楚。」见她急着离开,乔梓韧倏地拉住她的纤腕不让她走。
「有什么话,咱们晚些再说。」
她的神情真的颇有怕被人瞧见的慌乱。
乔梓韧双眸灼亮地看着她,竟觉她的反应可爱、有趣得紧。
这般轻松的心情无法持续太久,因为在下一瞬,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爬起来的陶倾岚,竞在混乱中,出其不意的赏了他一记拐子。
「噢……」他吃痛地抬起手捣着眼,脑中所有的旖旎思绪翩然离去,让他陡然清醒了过来。
「楞柱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听到他的低呼,陶倾岚懊恼开口,一双手硬要拉开他捣住眼的手。
「小姐好狠的心……」
他夸张的呜咽加深了陶倾岚心里的愧疚。
「很痛吗?」她忧心仲忡的开口,声音里藏着微微哽咽。
「痛。」虽然他比姑娘高大强壮,但人足肉做的,岂有不疼的道理。
「我瞧瞧。」拉开他的手,她贴近他,着急的眸子落在他微红的眼眶上来回审视着。
因为她的贴近,两人的气息无可避免地交融在一块儿。
「若小姐不小心弄瞎我,小姐会嫌弃我吗?」握住她软嫩的小手,乔梓韧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焦急的面容问道。
此刻的他很想知道,经过昨晚的相处,她是否可以不再粗线条的无知无觉,他对她疯狂且热切的仰慕爱恋。
「你、你胡说什么!」迎向他深邃的黑眸,陶倾岚耳根没来由地发烫,想收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牢。
「我喜欢小姐,想一辈子跟着小姐。」
脸蛋微微发热,她瞪着他刚毅的脸庞,不太确定他说的是真话,仰或是故意捉弄她。
「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俏脸漫上绋红,陶倾岚怔然地瞅着他。
「因为我是真心喜爱小姐,所以才会抱你、亲你、吻你,绝对没有半点轻薄的意思。」
他厌倦了模糊不清的暧昧,更怕她误会他占她便宜,于是,乔梓韧决定要让这份爱她的心让她明白。
「楞柱……」他的坦诚来得太突然,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我是——」
当他正准备说出身分,坦然面对一切时,门外窸窣的走动声,让两人心中同时打了个突。
下一瞬,「美人窝的门扇被推开了——
许是怕与楞柱醉卧美人窝的事被发现,陶倾岚心虚地惊声唤道:「爹!」
深觉情况不妙,他直觉的把陶倾岚娇小的身子,护在身后。「老爷,这一切都是……」
无视楞柱左眼上莫名的红肿、女儿过度慌张的神情,陶老爷一脸了然地敞开笑颜。「欸!你们俩今儿个真早。」
陶老爷充满好心情的语调让两人同时怔了怔。
「爹……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她若无其事地开口,脸蛋却泛着奇异的红晕。
暗暗把女儿身旁的伟岸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陶老爷漫不经心地道:「我听冬儿说你一早就不在房里,所以过来瞧瞧。」
「小姐一早过来交代我办些事。」为了不让陶老爷起疑,他试着让气氛自然些并胡认了句。
陶老爷呵呵笑着,一双锐眸泛着可亲的暖光,抚了抚须说道:「没事儿,你们忙,我和人有约,得出门了。」
是他的错觉吗?乔梓韧总觉得今天陶老爷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连神情也和煦得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爹,我跟您一块儿走。」陶倾岚三步并做两步走向父亲。
很显然,她压根没发现爹爹过分温和的态度。
「这么快?」陶老爷诧异的扬着眉。
「我只是过来交代楞柱帮我办事。」她急忙开口,恨不得赶快回到房里,好好想想,到底她这一颗被楞柱捣得紊乱不已的心是怎么一回事。
乔梓韧挑眉,盯着姑娘略慌的身影,内心竟是无声的叹息。
他吓坏她了吗?
顿时,他竞有些恨自己,把自己逼入进退不得的囹圄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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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房里,陶倾岚在床榻上愣坐了一会儿。
她摸摸胸口,急促的心跳跃动依旧明显:她再摸摸脸,掌心触到颊上火热的烫意……
好奇怪,为什么只要一想到楞柱,她的心跳便不自觉加快,连胸口也漫着股热烘烘的感觉,
为什么?她轻蹙着眉,努力的想为这奇怪的现象理出一个头绪来。
当陶倾岚回过神的那一瞬间,被小丫鬟忽地凑上前的动作给吓得怔住了。
「冬儿你做什么?」她轻捣着心口,惊呼出声。
小丫鬟努起唇,抗议地道:「我已经叫小姐好几声了。」
她眨着迷蒙的眼眸,疑惑地咕哝了句。「是、是吗?」
瞧着主子失魂落魄的傻样子,小丫鬟不经意地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姐犯了相思呢?」
相思……这词对她而言好陌生呐!
从她懂事以来,最大的兴趣就是拾宝,向来她的注意力,便是落在如何把手中看似古旧的废物用好价格卖出。
爹爹的事业忙,没心思管她,而她性子单纯,身边接触的男子除了爹爹以外,便是家中的奴仆。
她根本不知何谓相思……
见主子轻颦着眉兀自沉思着,小丫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的好小姐,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想些什么呢?」
听不到小丫鬟在耳边的吱吱喳喳,她不安地绞着十指,霍地想起楞柱今儿个在「美人窝」对她说的话。
他说他喜欢她,想一辈子跟着她!
他说他是真心喜爱她!
她猛地回过神,因为想起他说的话,心跳得好快。
虽然她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明白,楞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这一个小小的意外却让陶倾岚惊觉,楞柱明明只是她拣回府的流浪汉,为何他身上没有一丁点粗俗的气质?相反的,他不但拥有优雅的谈吐,更有着辨物方面的敏锐直觉,光这几点就足以让她在心头堆上无数个疑问。
如果楞柱不是身世可怜的人,那他会是谁?
唉声叹口气,陶倾岚抱着头。「冬儿,我的头好疼啊!」
她不知所措的思绪竟失控地绕着楞柱打转,压根没法停止。
「小姐头疼?会不会染了风寒?小丫鬟惊呼一声,转身便要往寝屋外走。「那冬儿赶紧去请大夫过来诊治。」
「不要去!」见小丫鬟跑得比飞得还快,她错愕地扬声制止。
「小姐……」小丫鬟回过头哀怨瞅了她一眼。
她挫败地轻咽了声。「我说的头疼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头疼。」
「那小姐说的头痛是哪种头疼?」小丫鬟蹙起眉,一脸焦急。
她疲惫地躺下榻,没气力多说一句话。「你先下去吧!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小丫鬟迟疑着。
「不准请大夫。」
小丫鬟考虑了一下,很是为难。
「我真的想睡了……」
陶倾岚揉了揉眼睛,感到倦意渐渐袭来,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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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梓韧可以明显感觉到陶倾岚在躲他。
这几日她破天荒的没找他出门拾宝,而他,身为奴才,自然也没法过问主子为何不出门、为何不来找他。
面对这样的状况他无力改变,却也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负气离家几个月,是不是也该回家了?
于是在多日的反复思考之下,他偷偷溜出陶府,依着脑中回府的路,想回去探探家里的状况。
然而,徘徊在乔家大府前,他竟感到……近乡情怯。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畏惧什么,只是举步不前,并在远处看见父亲差下人备轿出门的身影。
午后和煦的日光洒在父亲满头银丝的发上,刺眼地落入眼底的那一瞬间,他震慑不已地杵在原地。
是他的错觉吗?才没多久的时间,他竟觉父亲发上的银丝又多了许多。
乔梓韧深吸一口气,紧闭起双眼,直到轿子由身旁匆匆经过,他才神绪黯然地徒步走回陶府。
待他走回陶府,眼底映入后门上的黄铜门钹,正欲推开之际,有人轻拍了下他的肩头。
他沉下眉,警觉地回过身—
「真的是你!乔大哥。」姑娘的笑容在银铃般的笑声下,显得益发明媚灿烂。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乔梓韧迎向那熟悉的笑颜,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结。「慧羽!你为什么会……」
「我要到布行取块布,没想到远远就瞧见你,打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宁慧羽的语调有着惊喜,两人虽不算熟络,但毕竟有着婚约,知道乔梓韧失了踪,她可是懊恼了好一阵子。
乔梓韧自认倒楣地大叹了口气。「我还能说什么?」
他脸上诧异的表情,逗得宁慧羽格格笑出声。「别这样,这些日子里,你到底躲哪去了?我可是找了你很久呢!」
「找我做啥?」他懒懒地抬起眉,不以为两人有足以思念彼此的深厚情感。
她大剌剌呋了他一声。「呋!当然是同你共议大事。」
他不满的挑眉。「除了成亲的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大事可议?」
「唔……这儿不是共议大事的好地点,你有机会出来吗?」
虽然此处是后院小巷,鲜少有人靠近,她还是管不住左探右瞧,一脸戒备。
「你打啥歪主意?」
「是你会喜欢的歪主意。」她语带神秘地敞开灿笑。
他挑起眉,不以为然冷哼了两声。
这家伙还是一副讨人厌的模样!宁慧羽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插起腰道:「那你到底是能不能出来?」
「不一定。」
他的答案让宁慧羽十分不悦。「你住这儿对吧!可别逼得我天天朝这后门丢石头。」
「宁慧羽!」他压低着嗓,警告意味十足。
她不以为惧地岔开话题。「话说回来,你到底在这儿做啥?」
宁慧羽知道乔梓韧的玩心重,能让他留在这一户人家,应该是里头有让他感兴趣的事儿。
否则依他的性子,应该不会留这么久才是。
「我在这里当……苦力。」他避重就轻地开口。
「当苦力!」也不管他为何跑到别人府第当苦力,宁慧羽不禁噗哧笑出声。「难怪乔伯父派人到外地四处搜寻你的下落,皆苦无结果,原来是你还在城里。」
看着眼前的女人笑得不知节制,他冷冷地说:「够了!」
宁慧羽闻言,识趣地捣住嘴、止住笑意,正经八百地问:「说真的,你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回去。」
虽这么说,但事实上心已动摇,他知道,若要让他和陶倾岚的爱情开花结果,回家是最好的决定。
「亏你还忍得住,你再不回去,你堂兄就要霸地为王了。」
「我不会让他霸地为王。」
乔梓韧低沉的声音冷静而平淡,很显然,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宁慧羽扬起唇。「世伯和伯母并未对外公开你离家出走的消息,不过迟迟未举行的继承仪式已经引起众人的揣测。」
乔梓韧目光深敛,静静思索着,在堂兄毁去家族事业前,他得回府……
这一点他比她更清楚,不懂的是,宁慧羽打的如意算盘是什么?
「你到底想怎样?」
她蹙起眉,不悦地瞠了他一眼。「就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宁慧羽!」逼问的低嗓再次响起。
她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好奇地问:「呃……你左眼那圈黑黑红红的印子是怎么回事?」
「宁慧羽。」乔梓韧双手环胸,掀了掀嘴角。
这次的语气温和许多,但她不想考验他的耐性,于是乖乖回答他的问题,「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从小他们就不对盘,这一次再见面,宁慧羽更加确信他们不适合成亲、不适合当夫妻。
「小忙?」他眯起眼,十足怀疑。
「嗯\小、很小的忙。」她退了一步、两步,然后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我会再来找你,记住我们的暗号。」
「该死的!你不准用石子当暗号。」他严厉低语,深沉的眸光加深了其中的警示意味。
天知道若那石子不幸打到陶府中的任何一个人,不晓得宁慧羽会不会被当成疯女子处置。
谁知宁慧羽压根不理会他的警告,率性地朝他挥挥手。「我得走了,记得我们的暗号。」
她的声音随着她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眼前。
这该死的宁慧羽!他咬着牙,无声的咒骂着。
而当他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他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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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手轻轻落在后院门扉上,陶倾岚杵在原地,极力压抑着想奔出门外的冲动。
她原本只是想出门透透气,没想到准备推门的那一瞬间,楞柱与一名陌生女子对话的声音却倏地落入耳底。
陶倾岚无法辨清窸窣细微的声音说些什么,更不知道他到底在与谁说话,只知道,对方似乎与他十分热稔。
她问他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她说她会再来找他……
那些话断断续续,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唯一可确定的是,楞柱不是流浪汉,他没对她坦诚。
瞬时,莫名的酸楚从心口蔓延至双眸,她恍然的不知该同他计较什么,是那突然出现的姑娘,又或者是……他骗了她?
见他突然推门而入,陶倾岚闪身不及地迎向他诧异的神情。
「小姐!」没料到会在此刻撞见她,乔梓韧心一凛,还未做好面对她的心理准备。
感觉到他强壮的身形紧紧一绷,她神情微僵地问:「你方才上哪去了?」
「我……清些东西到外头丢。」
陶倾岚幽幽然地望着他深邃的黑眸:心拧了起来——他没对她说实话。
不知道她来了多久,是否听到他与宁慧羽的对话,乔梓韧试探性地问:「小姐找我?」
此刻陶倾岚脑海里的思绪杂乱无章,她费尽心力才压抑下心中的酸楚。「我刚到,你就进门了。」
他松了一口气后,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语谓近乎宠溺地道:「外头风大,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
沉寂的空气里,他沉着有力的低嗓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惑得她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脚步,急急地跟上他。
似察觉她异常沉默的情绪,乔梓韧回过头,伸出手握住她略凉的小手。「我牵着你走比较快。」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感觉到他握住手的力道,陶倾岚发现自己对他……根本没半点抗拒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