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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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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陆

看完投影片后,商毅深立刻请Peter召开小组会议,讨论京笙集团此次委交的Case。

由于京笙集团的企业遍布全球,是个财力相当雄厚的公司,所以法国总公司方面很在乎此次的生意成败,特别派出爱将前去相助一臂之力。

商毅深真是如履薄冰,这是他在亚洲发挥的大好机会,若是广告做得成功,那他便是一炮而红,衣锦返乡;若是失败,恐怕未来的路就障碍重重了。

“各位,桌上有一份市调,是针对京笙在陕西筹画天塔极第风水墓园的资料,我特别请了有公信力的PK公司来调查,在这份资料中显示,京笙集团在陕西人民心中并没有相当重的分量,这是由于他们才来大陆发展两年的时间而已,所以我相信,让陕西的人民知道京笙集团是一个国际性的大公司,有雄厚的财力、资本,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另外,我们还要强调京笙墓园的品质。”商毅深开始逐一拟定一些策略范围。

“还有一份资料是调查什么样的人、多大年纪的人喜欢并能接受这种复合式的高级墓园,据资料中显示,一般是水平较高、白领阶级的人会有意愿要购买,而年纪大多在二十七、八到三、四十岁之间,所以这是此次我们镇定的销售对象。好了,请大家现在开始脑力激荡。”

为了力求能制作出吸引入的真实广告,商毅深煞费苦思,他花了几天的时间特别在西安市里观察陕西省人民的生活节奏,以便准确的抓住陕西人的心。

熬了几个小时,全体人员绞尽脑汁的出卖洋溢的才华,可惜,催生出来的提案一一被商毅深给打回票,最后他看大伙实在已经是累得倦容满面,只好宣布散会,明天再继续开会。

“Phil,难怪你会被擢升为亚洲区的总监,你真是相当的卖力啊!”Peter知道商毅深几天来挑灯夜战。

商毅深累得大吐一口气,“刚调回亚洲区,如果我没有打出名声,恐怕凶多吉少,多年来的努力将付之一炬。”

“说的也是,台湾可不比大陆,那儿的人十分重视广告包装的效果,所以竞争的压力是可以想像的,新官刚上任,是要拿点实力出来眼人的。“Peter对他的说法颇是认同,说实在的,虽然商毅深在巴黎五年的工作表现不错,但始终没有经典的作品震撼人,所以在广告界并未建立出威名,此次,能和京笙这种国际性的大公司合作,是他闯出名声的一个最佳跳板。

“对了,听说陕西有一些皇陵,是吗?”商毅深问Peter。

“嗯!是啊,较着名的有皇帝陵啦、顺陵、昭陵、乾陵、章怀太子墓、秦始皇陵等等。”Peter接着再补充,“还有一个马嵬驿,是埋葬杨贵妃的地方,不过非常破旧简陋。”

马嵬驿?!商毅深的心里没来由得冒出一阵隐隐的疼痛,“这些皇陵都埋了什么人?”他的历史不太好,是故有这些疑问。

Peter清楚的为他解释,“皇帝陵埋的是黄帝;顺陵埋的是武则天的母亲——杨氏;昭陵埋的是唐太宗李世民;乾陵埋的则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章怀太子墓埋的是李治的第二个儿子——李贤;至于秦始皇陵埋的当然是秦始皇了。”他就快成了中国历史通了,这对一个外国人来说是不容易的事情。

商毅深不免敬佩的看着他,“你比我这个中国人还要了解中国的一切,我有告诉过你,你的中文说得很好吗?”

“没有。”Peter笑了一笑。”那么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你的中文真的说得很好。”商毅深对他赞道,“难怪Fonda会如此的欣赏你。”他不小心顺口溜嘴一说。

闻言,Peter停下脚步来呆住的盯着他看,“你说的是真话吗?”他难以置信的问。

“我想,你应该去问她。”商毅深卖关子的冲着他一笑。

商毅深奇妙而又略带欣悦的表情给了Peter相当大的鼓舞及振奋。

相爱的人是应该要在一起的!

商毅深向前走了几步,他回头看看停留在原地不动的Peter,“走吧!傻在那做什么!”他好笑的催着Peter走。

“去哪?”Peter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明究竟的问。

“去打电话给Fonda,告诉她,你爱她!”哎!真是一只傻鸟!商毅深在心里叹了句。

Peter恍然大悟,喜孜孜的并步追上他。

******

来到这块真正属于中国人的故土时,段思环心头涌上一股激动而难以言喻的感情,她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窜流,和长江、黄河一样的气势磅礴。

她踩着每一脚的亲切和熟悉,将所有尽收眼底的神州美景,全部一并纳入自己的心版上。

恍惚之间,一阵疾风诡异的迎着她的面袭来,猛地化作七份,分别钻进她的七孔里,她只觉得没来由得神清气爽,而且脑海中快速的旋着一些她看不清楚的画面。

“我终于回来了。”段思环双眼无尽深邃的凝望着西方,她若有所思而喃喃的念道。

“对不起,小姐,你说什么?”替她开车门的侍者,态度礼貌的趋近她询问。

段思环转过头看着他,微微一愣,她轻皱眉头,不解道:“我?!我说话了吗?”她毫无印象。

侍者也一脸迷糊,不禁怀疑自己方才所听见的话的真假,“可能是我听错了,很抱歉。”他谨守饭店的待客之礼,凡事自己先承担。

“不要紧的,没什么大不了。”段思环对他粲然一笑。

到柜枱确定了房间之后,段思环随着侍者的带领,来到了她自己的房间,此时她最想的事就是好好的泡一缸舒服而又能消除疲劳的澡。

不过呢——Workfirst。

段思环沿着床边而坐,从行李取出笔记本,里面有她所需要的资料,她指着联络栏的资料,拨了通电话给她这次要采访的对象——宋朗。

“喂!请问宋朗,宋先生在吗?……宋先生你好,我是段思环,先锋杂志社的记者……嗯!我是今天下午抵达西安的……宋先生,不知道您明天是否有空,我想同您排个时间,做个访问……是吗!那真是太谢谢您了,那么就明天早上十点见啰……再见。”

将行程敲定好后,段思环习惯性的在行事表上以红笔注明,作为备忘之用,然后又拨了通电话回台北给丁劲作行程交代。

Schedule安排妥当之后,她也顺便拨通电话回家报平安。

一切都交代完,她行至浴室,旋开水笼头,准备将水盛满浴缸,好享受一番洗涤之乐。

大陆真是一个难以言喻的地方,不同于美国的形形色色、欧洲的平和优美、非洲的贫脊旷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流着中国人的血液,所以她对这块土地感觉特别的熟悉与亲切。

浴室裹透出来的湿热水气提醒了段思环该洗澡了,她打开行李取出睡袍,当她正推门进入浴室时,一阵氤氲的烟气袭面而来,刹那之间她只觉晕眩,眼前的一切仿佛天旋地转了起来……

晕眩不过数秒钟的时间,段思环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身处异地,她正坐在一顶行进的轿子中。

她好奇的伸手撩起轿帘,偷偷的向外望去,只见灞河两岸一行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但柳叶已经开始变黄四处飘落,她在轿舆中抿了抿她那丰满的小嘴唇,一颗心忐忑不安着。

人马停下来后,段思环被几个侍女从轿子里扶出来,然而她被眼前站了一大群黑鸦鸦的人给吓了一跳,这么多人来迎接她让她感受到一股不凡的气派。

段思环看看眼前这些一个个恭首侍立的宫女、太监,然后便把视线扬起来,向前上方投去。

真是壮丽啊!一座座宫殿呈阶梯状参差坐落在山坡上,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红梁褐瓦、曲廊环绕,间中掩映着郁郁苍苍、枝繁叶茂的松柏树木,风儿透树梢,习习瑟瑟,凭添几分庄凝气氛,不自觉地,段思环感染到几许高贵。

她连忙端袖正襟,静悄悄的移动脚步,这种威仪的场面有着慑人的气势,她微笑颔首、目不斜视,随着一名娇俏的宫女被引导入殿。

走廊幽长,穿越回廊又回廊,回廊往复,曲折有致,潺潺的流水声细细碎碎,益发衬出四周的清静安谧。廊与廊串连、阶与阶衔接,回廊两侧外的宽广庭院、假山、水池、亭榭、花苑,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枝丛间跳跃。

所有目不暇给的景色只在段思环的眼角边扫过,但她心知这儿的景色之美是无法描绘的了。

不知道经过几座宫殿和穿越几条回廊,突然间她们停在一座大殿门口。

段思环被带到一间为她准备好的寝室中去,由于一路的颠簸疲累,她来不及褪衣脱鞋便立刻倒向温暖的床上,迷迷糊糊的阖眼入睡。

她作了很多梦,乱七八糟的,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全都模糊不清,她一下子惊醒了,昏暗的光线让她知道是傍晚时分。

一个早守候在她床前的中年宫女向她倾身致意,恭敬的对她说:“圣上今晚设宴,颁旨赐洗妃子浴,请随我来沐浴更衣。”

段思环在几个侍女搀扶之下,朝温泉汤池款款走去。

离宫有浴池和浴室共十八处,第一为御汤,其余的为嫔妃们的沐浴之所,段思环被引至西南方的一间浴室,浴槽用白玉叠砌,上有鲤鱼、游龙、飞雁等浮雕,这是专供妃子们使用的妃子汤,号称“妃池”。

在侍女的服侍下,段思环褪下所有衣物,赤裸裸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下到池水里。

浴汤之中有白玉床,靠头的部分凸出水面,床身则全部浸在水里,泡浴累了四肢乏力时,可以躺下休息。

冷热水由边缘四周的莲花心中喷射出来,温度调配得宜,如生的莲花悠然地晃动在池中不断升成的水蒸气里,若隐若现、透明玲珑。

整个妃池里热雾迷蒙,段思环躺在白玉床上吸取着那柔软、温馨、明亮的雾气,整个身子像是袅娜浮升了起来。

这时候,段思环任凭侍女从白玉床上扶起,披上浴巾将全裸的身子深深掩埋在厚毡椅中,她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紧贴在鬓边,体弱力微。

她一双大眼睛水雾蒙蒙,浮出一层夺目而瑰丽的神采,教人无法逼视的灿烂,脸上则是红粉花飞,光彩焕发、转动照人。

段思环的头发被高高的梳起来挽成髻,盘在头顶,间中饰以珠翠,她淡抹轻妆,选了一袭素净合身的礼服。

打扮妥贴之后,她与一行人鱼贯进入了一座豪华的宫殿,行了参拜大礼后,她又被领到殿前。

“臣妾叩见皇上。”她娇柔欲滴的说。

有人走近她,将她扶起,并且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俯视着她,四目交接相对之时,两人都震骇极了。

不料,眼前的一切竟浮浮沉沉、天旋地转了起来,她想睁开眼睛再看清楚时,就是睁不开眼,她伸手想抓住眼前即将离她远去的男子,可是手却抬不起来,突然一下子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

段思环从浴缸里猛地坐起身,溅湿了一地,她怎么竟睡在浴缸里呢?她从梦中惊醒,一时间还有些收不回遗失的三魂七魄。

随后,段思环并没有挂心这场既奇怪又瑰丽的梦,只心想:毕竟几天来她的精神是过度的紧张,加上睡眠不足,所以或许才会在潜意识中想舒缓自己的情绪。

******

早上十点,段思环依时间赴约,准时抵达宋家的院宅门口,由于院宅的两扇木门未上锁,迳自向内敞开,所以她便先行进入,行至屋前时,才停下脚步。

“有人在吗?”她朝着屋里大声喊,“有没有人在?”她又再喊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屋里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一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子,容貌清丽、气质绝佳,一副不惹俗尘的模样。

“请问您找谁?”女子声音犹若黄莺般宛转悦人。

“你好,我是先锋杂志社的记者段思环,我昨天晚上和宋先生通过电话,约了今天这个时间来访问他的。”段思环说明来意,并递上名片。

女子脸上掠过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呀!原来是段小姐,我差点儿忘了这么一回事情。”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昨儿个夜里,我父亲有个学生发现了一株罕见的草药,所以他赶上北京去瞧瞧,由于事出突然来不及通和您,害您枉走了这一趟,真是抱歉。”她相当客气的说。

“是吗?真是不巧。”段思环有些失望,但也只好接受,“那么宋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只好延改日期。

“这一来一往的也得两、三天的时间。”女子算了一会儿说。

段思环为争取有限的时间,撕了张白纸抄下自己饭店的电话,然后交给了她,“这样吧!不如宋先生回来时,麻烦他拨个电话给我好吗?”

“行,我会替你转交给他的。”女子爽快的允诺。

段思环和宋朗的女儿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宋宅。

******

偌大的陕西、偌大的西安,对段思环而言是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原来计画好的行程,却因天外飞来的枝枝节节给破坏了,而她也只能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没有安排、没有限制,随心所欲,就像探险一般。

随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段思环来到一条十分热闹的古董巷,约莫三百公尺长的巷子,除了林立了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各式各样的专贩古董商家之外,巷子的两旁也井然有序的排满了大大小小临时地摊,卖的仍是古董,不过范围更多更广,琳琅满目,让人不禁眼花撩乱。

段思环兴味十足的走马看花,就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般,突地,一面黑底浮雕金字的招牌很独特的映入了她的眼睑,“古钗铺”多么古意盎然的店名!她不自觉的被吸引着走入店铺裹。

仿古的木制窗棂被一根粗大的短木根给撑了起来,铺裹隐隐约约的飘散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味,清雅幽幽,让人相当舒服。

古钗铺是专卖古董钗的,有铜钗、银钗、金钗、玉钗、石钗、木钗……等等各种材质的钗子,而钗子的样式也应有尽有,从贵气的到朴素的,林林总总。

站在柜子前,隔着玻璃,段思环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被吸引住了,无法转移,那是一支金钗,一支金制的、贵气的花钗,状似牡丹,栩栩如生,手工精致细腻。

“小姐,麻烦你拿出这支金钗让我瞧瞧。”

有人和她同时伸手指在玻璃上,并且异口同声的说出话来,是英雄所见略同。

段思环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男人,她的内心猛然一震,这人……这人竟和她昨晚梦中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她当场傻了眼,让虚实之际的巧合给弄得扑朔迷离。

商毅深被身旁女子凝视不转的双眸给看得不知所措,藉着咳嗽声提醒她的失礼与鲁莽。

段思环察觉了自己的直接已造成了他人的尴尬,不禁羞红了脸低下头来。

女店员取出金钗,将其放在一块四方绒布上,以免损毁物品本身。

段思环小心翼翼的拿起金钗观看,制它匠工本身的巧夺天工使她爱不释手极了,她向来是个理性的消费者,绝少买些废物摆着装饰,但此次却教她破例,也不知是何缘故,当她的手一触摸到金钗之时,心底便强烈的传来一个声音:它是属于我的。

“知道它的年代吗?”她突然好奇的向女店员问道。

“不大清楚,这些东西全是我们老板四处旅游时搜集而来的。”女店员应付了她两句。

“是吗?”段思环不免失望的沉下睑。

“能让我看一下吗?”商毅深突然开口说话,态度相当绅士。

段思环颔首微笑点头,将手中的金钗递过去给他。

商毅深仔细端看过金钗之后,频频点头赞道:“好精致的金钗啊!想必拥有它的主人一定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他的语气颇为肯定。

“是啊!是啊!先生,你真是好鉴赏力,这金钗的匠工可是特棒的,买下它绝对是物超所值的。”售货小姐卯足劲的鼓吹着。

这一来一往的可说得段思环的心焦急起来了,生怕那男人一口买下它,怪只怪她自己,临出门前没带多少人民币和美金,偏偏大陆的商店又不时兴刷卡,才教她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不过话说回来,这支金钗的价钱可还真令人咋舌不已呢!

“先生!这支钗不错的,别犹豫了。”售货小姐嗲声嗲气的频送秋波,使出推销的浑身解术。

此番情景正是所谓的——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之理,呕得段思环在一旁心中颇不是滋味,同样是顾客竟有不同的待遇差别。

商毅深不假思索的爽快应允,“好吧!小姐,就麻烦你帮我包装起来,我要送人的。”他特别交代。

“好的,我知道了。”售货小姐笑盈盈的收下钱。

看到米已成炊,段思环只好落落寡欢的转身离开钗铺,但虽然离开了钗铺,她的整颗心仍悬挂在那支金钗上,或许是自己和那支金钗有缘无分吧!她开解自己。

顷刻,她听见身后有人直喊着「小姐、小姐”,便好奇的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没想到竟是方才在钗铺裹遇见的那男人。

商毅深不疾不徐的跑向她来,“你走得真快。”

啊?段思环愣了一下,才吐出话来,“你找我有事吗?”她问。

商毅深递上一只包装精致的盒子,态度诚恳的对她说:“送给你。”

什么?!段思环秀眉轻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礼物,而且我们素不相识。”她拒绝他,“我想,你应该把这支金钗送给你的女朋友才对。”

商毅深凝视着她,嘴角扬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接着连眼角也荡漾出笑意,“她从来不爱这些东西的,这支金钗很适合你,你戴上它一定会很美的,我知道你很喜欢,所以买下来送给你。”他辞恳意切的说,贸然送东西给人是很唐突的,尤其是对一个自己不认识的漂亮女子,所以只好佯装自己有女友喽!

“你可以放心,我绝对没有任何企图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他看出她眼中的疑虑,随即补充说道,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听见他这么说,段思环不禁沉吟不决,她实在非常喜爱这支金钗,但反覆考量之下,又觉得随便接受陌生人的馈赠实在轻浮不妥,“不如这样子吧,我付钱向你买下它,不过我现在身上的钱不够。”她坦言说。

“你还是怀疑我,可能是我真的太唐突了。”商毅深露出洁白的牙齿笑说,“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建议,我觉得扯到钱未免就太俗气了,如果你不想凭白无故接受我的金钗,你可以用另一件古董来交换,怎么样?”

“我喜欢这个主意。”段思环不假思索的说。

“你同意喽?”商毅深又问。

段思环十分肯定的点头,“嗯!”

商毅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下左腕上的表,然后同她约道:“我还有事情得赶着去办,我们先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然后互换礼物,好不好?”

“当然好啊!可是我是到这儿出差的,对这儿并不熟悉。”段思环苦恼的说。

商毅深侧头稍想后,说:“你告诉我你住在什么饭店,明天早上九点,我在楼下的厅堂等你,好吗?”

惟今之计,只好如此!段思环道:“我住在喜来登饭店。”

“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临走之际,商毅深双眼不舍的停留在她的身上,直到她心慌意乱的催他快走,他才离去,而段思环也站在原地,失魂地目送着他离去……

******

翌日八点半

一夜,段思环睡得十分香甜,解除了往常她常作恶梦的困扰,一觉到天明。

早上起床,她格外的觉得神清气爽,梳洗一番之后,她卸下睡衣,换上轻便的T恤和牛仔裤,扎了一束俏丽的马尾,脂粉不施的便出门赴约,她向来是守时的,这是身为一个记者该有的好习惯。

步入一楼的大厅堂时,她频频的四下张望,寻找昨天偶然邂逅的陌生人,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结,她的心就好像一颗在春天正等待萌芽的种子,有着蠢蠢欲试的不安。

“嗨!早安。”

冷不防的,从她身后冒出声音,段思环吓得猛转过身去,“啊——你……吓我一跳了。”她一副惊魂未甫的按着心脏。

“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商毅深连忙道歉着。

“不要紧。”段思环浅浅一笑说。

商毅深上下打量了她的穿着,口吻颇为专业的对她赞道:“你今天很漂亮,蓝色是你的专属色系,相当适合你,把你的个人形象都烘托出来了。”

段思环听得有些飘飘然,忍不住抬头凝望着他。

“吃早饭了吗?”商毅深又问。

段思环摇摇头。

“太好了!”商毅深孩子似的快乐的抓起了她的手,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离开饭店。

他拉着她在西安市的大街小巷裹东钻西找的,从街头到街尾、由巷口到巷尾,跑遍了不下数十家的铺子,最后他终于带着她来到一问十坪大小的旧店家。

旧店家虽然看起来毫不起眼,但生意却门庭若市,许多客人在店外守秩序的排队等待服务生领进安排桌位。

商毅深的手从饭店奔跑出来时就一直紧紧的握住段思环的手,而她的心则是一路卜通、卜通的跳个不停。

“哎呀!来得太晚了。”商毅深排在队后,懊恼的说。

段思环羞得强作自若,顺势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没想到这么一方小店,竟然能吸引这么多客人前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可别小看这家店哦!它的门面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它卖的东西却是难得的山珍海味,你有钱呀也未必吃得到的。”商毅深兴致勃勃的对她说。

“是吗?”段思环心里不免有些怀疑。

然而,从店家里散发出来的烹煮浓郁香气,倒是令她十分想好好的品尝一番,她自然相信这家店的东西肯定是教人垂涎三尺,但若说它是难得的山珍海味,有钱也未必吃得着的,就太夸大其词了。

“你不相信?”商毅深听出她口气里的怀疑,“这家店每天只卖一千份的食量,卖完了就结束营业,想吃可得明天请早呢!至于它的东西好不好吃,得让你吃过以后再作判断,不过我保证,你一定会赞不绝口的。”他信心十足的说。

陆陆续续他们身后的人愈排愈多,而他们的位置也不断的向店家的门口趋近。

突然,他们俩皆想起什么似的同时开口,见状彼此相若,又停了下来,两人都觉得好笑。

“你也有话想说?那,你先说吧!”商毅深主动提议。

段思环点点头,“也没什么,只是想请教你尊姓大名。”她问。

商毅深笑了起来,“真巧,我也正想问你呢!我们还真有默契。我叫商毅深,商人的商、毅力的毅、深沉的深。“他简略的报上大名。

“我叫段思环,段落的段、思念的思、环境的环。”段思环也学他一样的报上自己的名字。

“段思环。”商毅深念着她的名字,然后说:“嗯\美的名字,人如其名。”

“是吗?我的名字美吗?我怎么一点儿也不觉得,你可以告诉我美在哪里吗?”

“美在它的诗意。”商毅深道。

“诗意?”段思环真不知道他是随口说说还是确有其感,“我们家的名字是按祖谱排取的,何来的诗意呢?我叫思环,我妹妹叫思陶,都是祖先早安排的。”她解释着。

商毅深眼中透出诧异,“这么巧?!我的名字也是祖谱排取的,不过,你的名字意义可比我的名字来得好,像我,商毅深,多么沉重的一个名字。”他对先人颇有微言。

聊着聊着,店内的服务生终于出来招呼他们入内,替他们安排了一处靠墙角的桌位,段思环扫瞄了一下店里的情况,果然是座无虚席,一桌接着一桌,她可真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佳肴会如此让人销魂?

“怎么没有菜单呢?”她的视线跟着服务生,猜想他或是太忙而遗忘了。

商毅深随即说…“这家店卖的东西是搭配好的,一人一份,所以不需要菜单。”

说的同时,服务生送上了两碟盘子,盘上各放了一个圆饼,又摆上两碗像汤又像稀饭的东西,汤香腾腾的教人馋涎欲滴。

商毅深抬眼瞧她,示意她动手品尝。

段思环大方的拿起盘中的圆饼咬了一口,然后细细的咀嚼着,“这饼真好吃,脆酥酥的,风味十分独特。”她忍不住再咬一口,有说不出的好味道。

“这种饼叫蒸饼,是骊山附近的特产。”商毅深解释。

段思环顺口舀了瓢汤喝,那汤汁的美味更教她陶陶然,“这又是什么?好喝极了,就是血燕炖冰糖也不能和它相比呢!”她犹如发现了肴中极品,舌头都被宠坏了。

“桂花醪糟,这是临潼的特产,别说是你觉得好吃了,就连当年唐玄宗和杨贵妃也为它的酒香惊呆了。”他笑盈盈的说。

段思环扬起两道眉瞅着他,忽然笑了,笑得又美又俏丽,“连皇帝和贵妃都喜欢,我们还真是与有荣焉呢!”她顿时倍觉佳肴美馔也不过如此。

******

用完早点后,商毅深和段思环漫步在西安市的街道上,市区里建筑物古今交错,乍来乍往,让人有时分不清时空,恍恍惚惚。

每年每月每天上中国大陆参观古迹的人很多,四方涌来、络驿不绝,只可惜,由于中共当局的照顾不周,加上纷纷前来的观光客太多,使得古迹无法很安然的保持,历史的岁月逐渐倾毁。

西安是古长安城的遗址,而以此为京师的大唐史事又最为人津津乐道,脚下踏的每砖每瓦,都让人可以感受到大唐当时的繁荣、奢华。

商毅深掀起杯盖在杯缘上轻轻滑过两下,将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渣往后拨,然后才一口一口的细细品茗茶水的甘醇之味。

他从夹克里的暗袋取出一只包装精美的长形礼盒,放置在段思环的面前,“交换礼物了。”

段思环从小背带中也取出了一份与他的盒子大小一般的礼盒来,“希望你会喜欢。”她诚心的说,并且双手奉送到他的面前。

商毅深接过手,当场拆开包装,打开纸盒,取出她交换的礼物,是一只相当精美的盒子,他探不出是什么材质所制。

“好漂亮的盒子,不便宜吧!”他抚摸着盒子,显得爱不释手。

“卖给我的老板说,这种盒子叫做钿盒,盒子的外面通常会镶嵌一些金、银、贝螺等等的东西来装饰。”看见钿盒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喜欢的。

“钿盒?!”商毅深若有所思的念着,“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是,你瞧!这盒盖嵌有一朵花,和这支金钗上的花是不是很相像?”段思环指着盖面上说。

商毅深拿起盒盖,颇是仔细的端看,“你说的果然没错,虽然花形已经有些磨损,不过大致上的形状的确和金钗上的花朵很相像。”

“把金钗放在钿盒裹,就宛如是一套的饰品。”段思环对这两件古董有着莫名的好感。

一套?!商毅深把玩着钿盒,对它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神飞九霄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似真似假之间,他的耳畔忽近忽远的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声音,这声音隔着实际的嘈杂,一波又一波的传来,他的下意识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有人在切切的呼唤着他,虽然他并没有听清楚对方是如何呼唤,但他知道,并且感受得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的思绪是如此的不平静,又纠结又混乱,心神不宁?商毅深有种灵魂被挖空了的感觉,莫非是鬼魅缠身?!他胡乱臆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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