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经过艾宝贝再三的游说，老爷爷和老奶奶终于答应暂时关闭农场，但对于和她一同搬去台北的要求，老爷爷仍是不肯松口，不过他倒是允诺会随宋钰去台北的大医院就医，这才让她松口气。

“发现我爷爷很听你的，真不公平。”她噘起唇。

“我本来就很值得信赖，加上又长得一表人才，当然会让老辈喜爱了。”他自豪地笑道。

“还真自大。”她撇撇嘴，又看他专注地在笔记型电脑上打着字，她满心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

“写报告，来这里十五天，我还是得兼顾课业。”

“那你很忙啰？”菜园和果园今天都还没去过，而她还得去猪舍喂那二十几只小猪吃饭喝水呢！

宋钰看她一眼，已猜出她心底的想法，“菜园和果园我会去的，包在我身上。三天后就要考试，你给我认真一点。”

“还真当自己是老师哩！”艾宝贝对他皱皱鼻子，“每次都把水浇太湿，菜都有点烂了，还好意思说包在你身上。”

“我才来这里几天，已经会做这么多事，不算厉害了吗？”这丫头还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像他这种免费又帅的“台劳”，用钱都请不到。

“是，你很厉害。”相处了十多天，她已对他的个性有些了解，一开始会觉得他很自负，但现在已确定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她也曾想过，如果不是因为她心里先放进了柳永弦，会不会也对他产生好感？

发现艾宝贝的目光直勾勾望着自己，宋钰忍不住问道：“干嘛这么看我？现在才觉得我帅？”

“我在想，你到底犯了什么错，会被学校派来这里？”她一手托腮，对这事可是好奇了许久。

“你干嘛问这个？”他拧起眉，因为这是他心底的痛，早知如此，他就该更用力教训那家伙。

“我好奇嘛！”

看着她那双充满疑问的璀璨大眼，他摇摇头说：“你最好不要知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是，我不问就是。”每次话都只说一半！她嘀咕着翻开课本算着习题。

半个小时之后，宋钰的报告也告一段落，遂道：“我去果园和菜园了。”

“那就拜托你啰！”看着他到一旁换上工作服和雨鞋，艾宝贝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抬眼，“你笑什么？”

“看你终于接受这套服装啊！其实你穿也不难看嘛！当初干嘛这么排斥，你不觉得挺有乡土风情的？”她愈说愈有趣。

“是，以后乡土剧都可以找我去演了。”若不是这里没几个人看见，否则打死他他都不会穿。

找出工具走出屋外，才准备下山，就听见远远有车辆驶来的声音。当然，艾宝贝也听见了！

她走出屋外，疑惑地问：“该不会有客人来吧？可是我们才刚决定关闭耶！”

宋钰走向车来的方向，不一会儿就看见两辆眼熟的车，一前一后朝这里开过来，他定睛一瞧，“是那几个家伙！”

当秦逸下车，看见眼前的人，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最注重仪表的宋钰，“我眼前的乡村野夫是那个最时尚的宋钰吗？”

宋钰看看自己一身打扮，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既然来不及换掉，逃走更可笑，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了。

“是啊！帅的人不管穿什么都帅，怎么样？很另类吧！”他索性大大方方的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

几个伙伴看得目瞪口呆，倒是站在旁边的艾宝贝毫不客气地噗哧笑了出来，“知不知道，你这叫打肿脸充胖子。”

“艾宝贝，你别说话行吗？”宋钰回头睇了她一眼。

“‘爱’宝贝？！”于痕眉一扬，“没想到才不过几天，你已经有了心爱的宝贝！”瞬间，众人的目光全都放在艾宝贝身上。

她被盯得好不自在，看看宋钰问道：“他们是谁呀？”

“他们都是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家伙。”宋钰扯笑，“现在自找苦吃了吧！”

艾宝贝连忙澄清，“我才不是他的什么宝贝，我姓艾，艾草的艾，名字就叫宝贝，你们是宋钰的朋友吗？”

“没错，我们是他的死党兼同学，难得放一天假就牺牲睡眠开车来这里看看他，不过倒是值回票价了。”尤培易也道。

“看来你们是真的很无聊。”宋钰摇头轻嗤，“这样吧！跟我去菜园活动一下，有你们在一定事半功倍。”

“什么？菜园！”几人同声喊道。

“没错，还有果园、猪舍。”说着，宋钰便直接朝后面走去。

安风瑟看看自己的鞋，“我穿的可是皮鞋耶！”

“我还穿新衬衫呢！”葛西炜心想这下新衣服肯定毁了，若沾上一身猪粪味，还能穿吗？

“谁教我们自投罗网呢？还是快去吧！”裴邑群倒是觉得有趣，因为他更想看看宋钰到底去菜园里玩些啥把戏。

一到菜园，几个人都愣住了，只见宋钰俐落的一会儿摘菜、一会儿施肥、洒水；又到果园记录生长图、还要修剪杂枝、收集新果；而猪舍内的情况更有趣，就见他一边喂食，那二十来只小猪就跟在他脚边“勾勾”叫……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信宋钰会做这些事。

欧阳昊天惊呼，“这就是你所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新生活？”

“有什么不对吗？”全部做好后，他便拭了拭手，并将身上的塑胶围裙给解下挂在一边。

“看你倒是挺怡然自得的嘛！”欧阳昊天轻笑出声。

“是很不错，没看见我黑了不少，也更壮了。”他连忙展现向来引以为傲的结实手臂。

大家却没有任何反应，也只能摇头兴叹了。

“怎么样？要不要下来一起运动运动，帮猪洗个澡？”宋钰飒爽地招呼道。

“呵！下去就下去，谁怕谁呀！”几人相视一笑后，纷纷脱去衬衫和鞋袜，兴致勃勃地跑进猪舍内，拿起冲水器四处冲刷着。

猪舍内洋溢着欢乐的笑声，最后连小猪仔都加入阵容，大伙玩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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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访的几人在农场玩了一天后，也准备告辞了。

宋钰送他们到车旁，“天色晚了，开慢点。”

“我们会的，三天后等你回来。”裴邑群拍拍他的肩，“对了，你说那个艾宝贝要考我们学校，是真的吗？”

“没错，她的意志很坚定。”

“为什么？她怎么会对我们学校情有独钟？”于痕挑眉。

“这……”宋钰欲言又止，“她有自己的想法，我哪知道？”

尤培易看看这座农场，不禁起了疑惑，“这里虽然名为农场，但是太过老旧，你说你来了十多天连个客人都没，如果没有收入，要怎么负担学费？我们学校的学费可是很高的。”

听了这番话，宋钰才想起这是满重要的事，乔亚的学费可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呀！

他轻蹙了下眉头，“我会找时间问问看。”

“好了，那就等你回台北了。”尤培易对他摆摆手，随即跳上车，两辆车一块儿驶远。

直到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宋钰才转过身，就看见艾宝贝站在后面。她笑问：“他们回去了？”

“对。”他点点头。

“真不好意思，奶奶硬是塞一堆水果青菜让他们带回去，一定很为难他们了。”艾宝贝知道那些公子哥家里不会缺青菜水果。

“不会的，这种天然无农药的蔬果，他们当然喜欢。”宋钰双手插在裤袋内，帅气的走向她。

“真的吗？不是因为盛情难却才收下？”

宋钰明白她的意思，“放心，他们不会乱扔的，一定把菜带回家交给厨房处理，说不定明天就全部吃下肚了。”

“真的？！”她笑出一抹甜沁，“你真会安慰人。”

“进屋吧！”天色已晚，外头风大，见她穿得单薄，他立刻催她进屋，“剩下三天，我也要回去了。”

闻言，她转头偷瞧他一眼，小声说道：“爷爷要我跟你一块儿走。”

“你说什么？”他的反应就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爷爷要我跟你一块儿回台北，但你放心，我不会赖在你家。”瞧他一脸震惊，她赶紧澄清。

“那你要住哪儿？”

“我自然有地方住，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

“既然这样，送你一程也没关系。”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在无光害的环境下，每一颗都是这么闪亮。

“你说我考得上吗？”说实在她有点担心。

“抱着平常心，绝对没问题的。”他展开双臂深吸口气，唇畔的笑容拉开，“我也算解脱了，回台北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住在这里这么痛苦吗？”艾宝贝皱眉。

“也不能说痛苦，唯一让我不适应的是太早起了，总是睡眠不足。”他边说边做起伸展操。

“怎么会睡眠不足，你不是都很早睡吗？J

“我可没那么早睡，那么早我还真睡不着。”

“那你都在干嘛？”她眼珠子一转，“看书？”

九点进房以后，他都会看好几个小时的书才就寝。宋钰点点头，“别以为我们上学都在玩，所以考进去之后，你也要多多加油，别只顾着看梦中情人。”

艾宝贝的小脸蓦然一红，“怎么这么说！”

“这不是你努力念书的动力吗？”他嗤之以鼻。

“为什么每次说到这事，你就一副不屑的样子？难道你和柳永弦有仇吗？”她随意的问句，竟让他的表情一僵。

“只要不做出让我看不惯的事，我不会与人结仇。”他四两拨千金的回答，无意再谈论下去。

“还真自大！”她快步走进屋里，看见爷爷坐在藤椅上泡茶。

“你的朋友都回去了吗？”老爷爷笑问着宋钰。

“对，回去了。”

“帮我们做了那么多事，真是谢谢你了。”老爷爷感激地说。

“别这么说，我也在这里学了很多。”或许这些事是他以后都不会接触的，实属难得的经验。

“这次回去就麻烦你送宝贝一程，到了台北自然有人会去接她，之后你就不用再负起照顾她的责任了。”老爷爷交代道。

“我并不是害怕照顾她，爷爷，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台北是安顿在哪儿？”好歹他也在这里叨扰这么久，总不能一离开就对她不闻不问的。

“这个嘛！”老爷爷神秘一笑，“如果她能考上乔亚，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好吧！那我只好期待了。”他笑望着艾宝贝，“你呀！剩下几天给我好好加油。”

“放心，我一定会的。”艾宝贝对他自信一笑，“你不是说凭我的实力一定没问题吗？所以要对我有信心。”

“是是。”宋钰看向老爷爷，“我该回房准备自己的课业了，爷爷晚安。”

“好，别熬夜熬得太晚。”看来老爷爷都清楚他的作息。

宋钰点点头，随即上楼去。

艾宝贝这才问道：“爷爷，他们真的会来接我吗？”

“当然会了，宝贝，爷爷曾告诉你，他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放你一个人在这儿，你万万不要埋怨他们，他们也很想你。”看艾宝贝蹙着眉，一脸苦涩，老爷爷不禁担心。

“我知道，爷爷放心，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知道爷爷为她的事担心，即便内心有再多困惑，她都不愿表现出来。

说真的，若不是为了考进乔亚、为了能近距离看着柳永弦，她根本不想离开爷爷奶奶。

“那就好，你也去休息吧！”

“我得把握最后的时间复习，那爷爷晚安。”艾宝贝上前在爷爷颊上印上一吻，这才小跑步上了二楼，回到自己房间。

她知道，虽然爷爷、奶奶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对她的爱绝不亚于亲生父母，无论以后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她也一定不会忘了两个老人家，更要照顾他们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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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宋钰的敞篷车上，艾宝贝看着快速掠过的风景，俏丽的马尾迎风摇曳着，几缯发丝落在她粉嫩的颊上。

宋钰回头望她一眼，想想待会儿就要分开，而她又不肯告诉他将安身何处，神情中不禁出现丝丝情感的牵绊。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住哪儿？”他又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住哪儿。”她说的是实话，只知道她的亲生父母会派人来接她，而今天也是她第一次回家。

他忍不住挑眉，“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台北呀？”

“干嘛这么凶，反正我不会走丢的。”

看她轻皱的脸，宋钰心想也是，他干嘛要这么在乎她，反正一切她自有准备，“算我没说。”

“我知道你关心我。”她缓下口气。

“谁关心你了？”他蹙起两道好看的浓眉，努力挥去心中那份怪异的感受。他关心她吗？或许吧！但这种心情应该是出自于爷爷的委托与这阵子相处的情谊，绝不包括其他。

“你就会嘴硬，我心底是清楚得很。”艾宝贝偷偷笑了。

“你还真是。”面对她俏皮的神采，宋钰还真是拿她没辙！

“对了，你就把我送到这里就行了。”眼看已接近台北，她赶紧从口袋掏出一张字条。

他低头看了眼字条，“皇威百货公司门口……为什么约在这里？”

“我哪知道。”其实她心底藏着许多无奈与秘密。

“那好吧Ｊ威百货大概还需要一会儿才会到，你要不要闭目养神一下，到了我会叫醒你。”感觉风渐渐大了，他把车顶开关一按，就见它慢慢合拢盖上。

艾宝贝睁着一双大眼，瞧着车顶的变化，那微张的小嘴显示出好奇，让宋钰看了不禁莞尔，“怎么？感觉很新奇？”

“是呀！真的好新奇，现代科技真不简单。”她的笑是这么的天真、没有防备，这又让他无法不担心，倘若进入乔亚，接触那么多釜不实的事物，她会不会忘了淳朴的本性，变成另一个人？

“宝贝，答应我一件事好吗？”他突然说道。

“你说说看。”她眨着眼。

“不要变……千万不要变。”宋钰语重心长地道。

“变什么？我又不会变魔术。”她觉得他的话很好笑。

“反正就是这样，你这丫头不要跳进台北这个大染缸，就失去自己的本质，懂吗？”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应该不会不懂吧？

“你放心，我才没那么愚蠢呢！”

“你记得就好。”眼看百货公司就在前面，他将车子开往路边停下，“就是这里了。”

“哇……这栋楼比我想象的还高呢！”她仰首看着眼前高大的建筑物。

“台北的大楼都是这样，你以前不是来过吗？”

“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时间到处逛。”伸长脖子到处看看，就不知道会是谁来接她。

“来接你的人还没到吗？”宋钰正问着，就看见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走向他们，“小姐你好，我是来接你的。”

艾宝贝见过这个人，他上次曾和她父母一起到农场，“谢谢。”

宋钰见状连忙下车，望着眼前这位与艾宝贝格格不入的男人，“请问你是谁？认识艾宝贝？”

不等男子说话，艾宝贝先回答了，“我当然认识他，谢谢你送我来这里，还有我的行李。”

宋钰疑惑地睨她一眼，将她的行李从后座搬出来，附在她耳边轻声问：“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确定是他？”

“确定。”她看看那个人。

“那好吧！我回去了。”看得出她似乎不愿明说，宋钰也不想勉强，朝那名中年男子点点头后，便坐进车里将车开走。

但不知为什么，他愈想愈纳闷，一个在农场长大的女孩怎会认识那种人，该不会是中了什么诈骗集团的计吧？愈想愈不安，他立刻掉头往回驶，可是到了那里却已不见艾宝贝的踪影！

真糟，竟然没问她的手机号码，至少得确定她平安呀！

左右张望了下，仍不见她的身影，他也只好放弃，带着颗担忧的心开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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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招考结东，三天后放榜。

宋钰在房间里盯着电脑萤幕，在新生名单中搜寻着“艾宝贝”的名字。

不多久，这三个字映入他眼中。宋钰的嘴角勾了起来，他想这世上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取这种好笑的名字吧！

这时候秦逸走进他房里，也看见萤幕上的名字，“嘿！那女孩还真考上了，你功不可没。”

“我没意思居功，不过很替她高兴。”想到两天后开学就可以看见她，宋钰的心情也随之转好。

“她现在在哪儿？”秦逸靠在桌边，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

“她不是跟你一起回来吗？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儿？”秦逸诧异地扬眉。

“难道我带她来台北，还得负责她的一切？”虽然他也不放心，可是他怎有权利决定她的事，何况她一副根本不想让他过问的样子，他又何必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这么说她还挺神秘的。”秦逸咧嘴一笑，“其实我还满期待看她新生第一天到校的时候。”

“为什么？”

“看她的样子还有穿着，会不会成为全校师生注目的焦点？”秦逸到现在还记得艾宝贝那副俗气的装扮和率直的谈吐。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学校太多势利眼的学生，尤其一些千金大小姐自傲又自负，真担心她们会给她难堪。

“你担心她？”秦逸眉头轻撩，浮现一丝吊诡的笑容，“我没听错吧？”

“你干嘛露出那种笑？”宋钰轻皱额头。

“会不会在那里住了半个月，你的心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秦逸这句话倒是让宋钰的心口震了一下。

“你别胡说八道了。”他慌得否认。

“是我胡说吗？你瞧，电脑萤幕里的人是她，你嘴里谈的人也是她，你能说心里没有她吗？”他的话倒是让向来能言善道的宋钰哑口无言。

过了几秒后，宋钰才找回说话的能力，“就像你说的，我跟她相处了半个月，基于情分我关心或是担心她是应该的。”

“真的只是这样？”秦逸故意闹他。

“当然了，要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宋钰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说：“不要这么无聊，快把考试范围告诉我，明天我还要去教务处补考呢！”

“要不要我顺便将题目告诉你？”秦逸压低嗓说。

“不必，别说学校会换考题，我也要光明正大的拿自己该得的分数。”宋钰拿起背包，“我要去图书馆，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呿，这家伙心里分明有鬼，否则干嘛要逃呢？”秦逸嗤笑了声，跟着也离开房间，将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