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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丘雪腻的脂白掠过他眼尖。
他唇角淡淡勾起。
「疼吗?要我轻一点?还是重一点?」他沉嗓问。
「没、没关系。」她胡乱答,小小的肩膊都缩起了。
虽然他手劲很轻,可她还是很疼,可见她手腕的确有伤。
「应该是下马时扭伤的,你撑不住重量,我不该叫你自己下马,往后还是让我抱你吧!」他对她说。
「可我也想自己下马。是我太笨才会扭伤手,与你无关。」她急急地说。他咧嘴,无声地笑。「骑马对你来说,是一件苦差事,是吗?」这自小娇养在深闺的花朵,美丽,却像细致的花瓣一样娇弱。
「是不容易,」她点头,柔丽的长发在诱人的胸前摩掌。「可我想证明,除了读书练字,我还能做其它的事。」
「其它的事?」他嗓音粗哑。
「嗯。」她颔首。
「除了骑马,你还想做什么事?」
她的眸光忽然放远,变得有些蒙眬起来……
「也许,我是说也许,如果有一天我能离开织云城,前往四国游赏、到处看看……」她敛下眸,羞涩地笑了笑。「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何不可能?」他眸子微合。
「我是织云城的织云女,织云城民需要我,我也离不开织云城。」她轻声说。
「织云城民丰物饶,城民安居乐业,就算你离开一阵子,也不会有事。」
「虽然如此,」她微微摇头,像在叹息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我从来没离开过织云城,虽然我心里向往外面的天地,然而一旦离开织云城,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只要踏出这里,你就会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他沉声说。她回眸凝住他。「你也是如此吗?」
「嗯?」
「你必定到过很多地方,每一回,你都知道该往哪里去吗?」她睁着水润的眸子,有些兴奋地问他。
「你羡慕我?」他粗嘎地笑。
她必定不知,回首对着他,馨香的芝兰气,柔柔地喷拂在男人脸上,是多大的诱惑。
「有一些些。」她承认。
「那就随我出城,我带你上山下海,四处游历。」他嘎声蛊惑她。
她吓到了。
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话。
可这话惊醒了她。
「我的手,应该没事了。」她轻轻抽回手腕。坐在他腿上,她开始不安起来。他看她一眼,不动声色,放开圈紧的铁臂。
织云连忙站起来。「谢谢你。」她别开眸子,羞涩地对他说。
「我看你休息两日,两日过后,再来找我。」他也站起来。
「我的手没事,」她不想休息。「我明日一定会来,还按原来的时间来找你,你要等我。」
「你的手伤到了。」
「没关系,只要我不自己下马,就没事了,不是吗?」她羞涩地仰首问他:「你不是说,会抱我下马?」
他看着她。「对,我是说过。」徐声回答,边旋紧药盒。
「那么,我腕上虽然有伤,还是能骑马。」她说。
他挺身,垂眼看她,不语。
他忽然沉默,让她有些紧张。
「也好。」他终于开口,声调矜淡得,让她捉摸不透。「明天你依旧早上来,我等你。」
她笑了,其实她从来没这么逞强过。
「如果手疼,就不要勉强,开口告诉我。」他低柔地对她说。
「好。」她不住地点头。
他为她穿上氅衣。「我送你出去。」不再拉她的手,他径自走到门前,打开房门走出去。
织云跟随他走出矮屋。
「夜里寒,手会更疼,记得叫丫头在屋里给你添炭盆。」他嘱咐。
「嗯。」她柔顺地轻点蚝首。
他忽然伸手,温柔地拂去她额上一络发丝。
她愣住,呆呆地站着,睁着圆润的眸子,有些傻气……
「等你学会骑马,我带你去看云海。」他柔声对她说,手里握着一络她的长发。
「云海?」她喃问,眸子蒙眬得醉人。
「想不想看,什么叫云海?」
「想。」她点头,白嫩的小脸泛红。
「我拐你出城,也肯?」
她傻住,怔怔凝视他,不知怎么回答。他低笑。「今晚好好睡一觉,手上的伤才会早点好。」转过她的肩,他催促她。「回去吧!」她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他抿嘴对她笑。
看到他的笑,她好像安心了,这才回头再继续往下走……
不知为何,每回分手,她竟然都感到有些依依不舍?
织云无法深究自己的心情。
因为只要再多想一点,她怕来见他的勇气,会被心中日渐加重的罪恶感取代。
接连几日阳光普照,遍地白雪开始融化了。
雪融时节最寒冷,夜里冻得厉害,屋内虽然已经摆上炭盆,还嫌不够暖,织云蜷在床边,气息渐渐浅促起来。
这晚织云上床前,胸口已经开始发闷。
「织云姐,您还好吗?」小雀走进房内收杯盏,听见织云喘气的声音,紧张地上前询问。
「还、还好。」她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
「可我见您不太好,您要不要坐起来,让小雀伺侍您服药,等服了药,再卧下歇息?」小雀很担心。她见过几回小姐发病的情景,她知道,像现在这样喘着,是前兆。
「不,我不服药。」织云还能忍。
既然能忍,她就要撑过去。
她不愿再服锦缨果磨成的药粉。
「可您不服药,一会儿要是发作起来,会要命的!」小雀急了。「织云姐,您还是坐起来,让我给您调药水,您赶紧服下就好了——」
「不,我不服药,你、你别劝我。」织云吃力地回话。
因为费力说话,她喘得更厉害。
小雀劝不动她,又见她喘得越发严重,急得快哭了。「织云姐,我去取药,您不喝没关系,小雀先备着就好!」她边说,边奔至柜前,手忙脚乱地开柜、取药、倒水、调药……
小雀的手在打颤。
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以往小姐病发时,虽然吓人,可至少还会配合吃药,然而这回情况特殊,小雀实在不知所措。就在小雀调和药水的时候,织云已经撑不住。她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按着发痛的胸口,全身冒冷汗,开始急促地喘息……
小雀拿着调好的药汁,奔回床前。「织云姐,快来,您把药喝了!」她手抖,杯里的药水,已洒了少许。
织云摇头,她不喝。
「织云姐,您快把药喝下,小雀求求您,您快喝吧!」小雀害怕得几乎要哭了。
「我不喝……我不能喝……这是穿肠毒药,我不喝……」织云唇色已发白,急促地喘气,全身发抖。
「织云姐,您别这样,您就喝下吧!您再喝下这回的药就好,下回我一定不叫您喝、一定不再叫您喝这毒药!」小雀苦苦哀求,已经把玉杯凑到织云嘴边。
可织云喘得厉害,没办法咽下药水,有一大半药水呕出来,还呛住了她。
她剧烈的咳,咳出了泪,咳出了腹里的苦汁。
小雀终于哭了。见织云的模样,她心疼小姐受这样的罪,更害怕城主的责罚。不知所措的小雀,只能顾着拍抚小姐柔弱的背,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样乱了半晌,织云才慢慢停止干咳,喘息也渐渐平复下来,这时她的发都乱了,散了,全身被冷汗浸透,还在发抖。
「织云姐,您好些了吗?」小雀焦急地问。
织云慢慢抬起眸子,看到小雀脸上的泪水。
「小雀,我的日子不多了,对吗?」她忽然这么问。
飘忽的声调,问出口的话,全都让小雀心惊。
「织云姐,您别这么说!」小雀叹气。
「我的人生离不开毒药。毒药能救我,可也会蚕食我的身子,我依赖着它,没有办法解脱,总有一天,也要因为服用这个毒药而死亡,与其如此,那么我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差别呢?」织云轻声说。
「织云姐,」小雀的声调颤抖。「您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您千万不能有这样的念头,您不会死,您是织云城的织云女,织云城的众神,一定会在天上保佑您的,您一定不会有事!」
织云笑了。苍白的笑容,凄美却动人。「小雀,我娘也是织云女,众神也保佑她,可她,却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