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斩断

第一千零六十四节 斩断

风之行两大高管被抓的新闻，在媒介的驱动下迅速发酵，网络上形成了一股声势浩大的声讨浪潮。南湖政坛议论纷纷，天长市局副局长秦光伟，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等着看陶利祖被拿下的结局。省委省政府，也有不少官员们，等着看沈斌和苗镓祥的笑话。

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两件案子根本就是以大欺小的报复行为。观察集团和沈斌的关系尽人皆知，就因为陈果撞了沈斌的女人，结果造成风之行南湖基地两大高管身陷囹圄。不但是不知情的民众，甚至不少官员都觉得这样做有点过分了。

书记省长一回归，于万昌当即去霍仁军和王垂杰那里告了沈斌和苗镓祥一状。于万昌的大秘书金玲，不知道是人品爆发还是痛改了前非，居然秘密的告诉李晓晓，让沈斌赶紧疏通疏通。

省政府秘书处各个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得知这一消息，都在替沈斌捏着一把汗。不过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王楚杰和霍仁军居然没有过问，甚至连句官面上的批评话都没说。而且他们的秘书长沈斌，居然连个招呼都没打，再次消失在人们的眼前。

中国北京，方浩然沉闷的回到了家中。发生在南湖的事情，范一舟夫妇向他告了‘御状’。方浩然虽然生气，但没有冲动的马上打电话过问。方浩然相信有苗镓祥和沈斌，肯定会给他解释此事。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方浩然的意料，两个人不但没给他做出任何解释，事情反而越演越烈，居然连国安都参与了进去。风之行是女儿女婿的全部身家，这种行为不亚于打在了方浩然的脸上。今天方浩然给王楚杰打电话，确实在提醒苗镓祥他很生气。沈斌年轻不懂事还算罢了，方浩然没想到连苗镓祥也跟着糊涂。虽说方浩然信任苗镓祥，知道他不会背板自己。但是牵扯到家庭和颜面的问题苗镓祥居然无动于衷，这一点令方浩然很诧异。

范一舟看到方浩然进来，赶紧迎上去接过手里的包，“爸，小悦说您这两天开会忙的气色不好，今天专门给您煲了鲫鱼汤。她和妈在厨房，您先休息一下。”范一舟献媚的说道。

这两天范一舟表现的非常积极，而且言语间也充满了豁达和忍让。方浩然明白女婿这是等他出面，但一想到沈斌和苗镓祥的行为，方浩然不禁觉得有点堵得慌。从汉阳一步步走到今天，方浩然从来没把两人当外人看待。特别是苗镓祥，方浩然早就把他列为战略盟友。至于沈斌，在方浩然眼里那就是他的亲弟弟。

方浩然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范一舟问道，“一舟啊，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方浩然说着，指了指沙发，示意范一舟坐下说话。

“爸，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范一舟给方浩然端好茶，坐在了对面。

“一舟，悦儿现在有了身孕，工作上也不便操劳。另外来说，心情不好对孩子发育也不利。所以我想，让悦儿提前休息。”方浩然看着范一舟轻声说道。

“爸，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忙完这几天，我们就回三亚安心静养。那边空气和环境都比北京好，有利于孩子的发育。”

方浩然微微点了点头，“嗯，既然你有此打算，那我就不多罗嗦了。另外，我想建议你把风之行撤离南湖。当然，我知道你们在那边投资很大，我只是个建议，不要当做必要的指示。”

范一舟犹豫了一下，为难的说道，“爸，我知道您是担心再跟沈斌闹出矛盾。我原以为只要我和小悦不在南湖，应该不会发生问题。没想到他竟然唉！不说了，您忙了一天，别在为我们的小事操心。”

看到女婿这么懂事，方浩然不禁升起一丝内疚，“一舟，这件事我已经给王楚杰挂了电话，相信很快就会没事。沈斌那小子是个护短的人，发泄发泄就会过去。”

范一舟惨淡的一笑，“爸，没什么，其实我都打算好了，真要不行我就和小悦退出风之行，把手里的股份低价转让出去。或许是行业竞争损害了大家的利益，转个行当，可能都会平息下来。”

范一舟脸上显出一丝没落，仿佛很无奈的样子。范一舟表演的很巧妙，他知道以弱示强更会引起方浩然的怜悯。范一舟故意把事态引到他和方悦身上，给人造成了一种错觉。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出在威胁到了观察集团，才会让沈斌不惜撕破脸面。

方浩然眉头微微一皱，微微叹息一声，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范一舟看到岳父不说话，他清楚不能操之过急。不管难度有多大，也要把陈果和夏吭解救出来。范一舟知道自己不便再多说什么，接下来只有让方悦和岳母李丽出面了。

自从上次高树军郑阿华出事之后，罗宾把范一舟体系的双轨制改为双规交叉制。即便有一方出现意外，也不至于像高树军那样失去所有的下线。而且夏吭和陈果各自掌控一半，也有利于保护范一舟。但是范一舟做梦也没有想到，陈果和夏吭居然会同时陷了进去。虽说夏吭最后时刻以父母的名义向他保证不会泄密，生性多疑的范一舟可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只有把两个人救出来，范一舟才能真正安心。万一连岳父方浩然出马都没用，范一舟只能逃之夭夭了。

李丽和方悦母女摆好了酒菜，一家人开始其乐融融的进行晚餐。晚餐的话题当然离不开南湖发生的事，母女二人左抨右击，让方浩然连饭都有点吃不下去。

北京中南海，谢援朝府邸的书房内，沈斌与岳父谢援朝也在谈论着方浩然。

下午五点左右，谢援朝接到潘瑞的汇报，当即前往丰泽园把详细情况给田振文主席做了说明。别看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但执行起来颇为棘手。田振文和谢援朝既要顾及党内的影响，还要照顾到方浩然的颜面。

中全会之后韩波和方浩然都被列入了接班选项，而且方浩然刚刚承接安系，冒然宣布这一结果，恐怕也会引起安系的强烈不满。另外来说，中央核心要员亲属被美国中情局渗透，这在国际上也是一大丑闻。况且，中美两国有着广发的经济联系，范一舟案件一旦浮出水面，第三方势力肯定会从中挑拨。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压力，田振文要求谢援朝不必公开处理，以另外一种方式结束此案。但这样做，必须征求方浩然的同意。

闻听此事，沈斌有点不平，他不明白中央为何要秘密处置。这对那些基层侦查人员来说很不公平，等于这些天的汗水被无情的抹杀掉。特别是基层工作的国安同仁，难得遇到这样的大案子。沈斌到无所谓，他是想给廖尚勇等那些基层调查组人员请个功。这种功绩，在国安体系中非常重要。即便廖尚勇小简等人今后能够升迁，缺少了功绩的提拔，也会令同行不齿。

谢援朝抱着牙牙学语的沈天啸，看着沈斌轻声说道，“小沈，有些事不是你考虑的这么简单，要多方面衡量利弊。秘密处置，中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爸，如果秘密处置，何必要我辛辛苦苦的去寻找证据，直接抹杀不是更简单。”沈斌不服的说道。

谢援朝微微一笑，逗了逗外孙说道，“小沈啊，你还是太年轻，看不透这些纵横交错的复杂关系。如果你们在中全会之前结案，田振文肯定会通报政治局，责令国安部公开处理。但是现在不同了，浩然已经全权接手安系，又与韩波被定为接班选项。田振文如果再这么做，在政治对手眼里这叫抹黑。安系军政大员都奉浩然为大旗，他们不能让这杆大旗倒下。因为浩然已经不是一个人，他牵扯到许许多多人的命运和利益。秘密处置，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沈斌苦笑了一下，“说道根本处，还是权利惹的祸。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像您和一凡主席。如果您失败了，南湖方面走的可就不是吕相和，而是王楚杰书记。至于我，估计会跟范一舟一样，来个低调处理。”

谢援朝呵呵一笑，“臭小子，你怎么能把自己跟范一舟相比。他是触犯了国法禁忌，必须处置。而你，只不过是做事鲁莽而已。”

沈斌无奈的叹息一声，“那好吧，不管是公开还是秘密，只要处理就好。至于基层那帮朋友，只能另外想办法补偿了。爸，中央准备什么时候处置？”沈斌问道。

“不是中央什么时候处置，而是由你们秘密调查小组来办。任何事都有始有终，这件任务依然有你们来完成。”谢援朝平静的说道。

沈斌一愣，“开什么玩笑，那部等于还是我来出面。”

谢援朝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件案子既然是你承办的，当然由你来收场。再者说，你不是向潘瑞请示了吗，行动前你要跟浩然谈谈。”

沈斌气愤的哼了一声，“得Ｃ事轮不到，这种兰屁 眼的事准跑不掉。”沈斌郁闷的说道。

谢援朝一瞪眼，“臭小子，当着你儿子面说的什么话，一点素质都没有。这件事你们不出面还能让谁出马，公安部还是保卫局？谁能保证不泄露机密。”

沈斌讪笑着挠了挠头，问道，“爸，如果有一天我也犯了跟范一舟同样的大罪，是不是也秘密处理？”

谢援朝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那倒不会，我会把你小子秘密的关押起来，直到我老的不能动了再放出来。我女儿不能没了丈夫，我外孙更不能失去他爹。”谢援朝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沈斌一眼。

沈斌点了点头，这下他明白了，这就是民众们想都不敢想象的核心特权。看样子，就算处置范一舟，也需要过了方浩然这一关。

“爸，明天一早我就去发改委。”沈斌默默的说道。

“小沈，我觉得你今晚是不是该去见一见瞿辉。”谢援朝抱着天啸，仿佛是无意说起。

沈斌一怔，看着谢援朝深邃的眼神，马上明白了岳父的意思，“好，我这就过去。”

沈斌站起身接过儿子，祖孙三人向外走去。外面客厅内非常热闹，陈雨和丁薇都在，戈丽华正抱着小木兰逗着喊奶奶。

看到谢援朝沈斌出来，戈丽华亲了亲小木兰，“小宝贝，你哥哥出来了，等你大了以后，谁欺负你就让哥哥打他。”

谢援朝笑道，“有你这样当奶奶的吗，等天啸到了四岁之后，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来教育。”

谢援朝说着，看着沈斌接着说道，“小沈，时间不早了，要去赶紧去吧。”

“那好，你们先聊着，我去瞿副总理家一趟。”沈斌看向众人说道。

戈丽华一听，赶紧说道，“颖子，去储物间拿几样礼品，江红最近身体不好，给她带点大枣。那是老家带来的，纯天然。”

谢颖跑去拿了几样礼品，丁薇帮着把沈斌送到门外。丁薇回头看了看，小声问道。

“怎么样？中央什么时候动手？”

沈斌低声说了几句，丁薇一愣，“怎么还是你来？”

沈斌苦笑着耸了耸肩，“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回去，我的赶紧过去了。”

丁薇看着沈斌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不禁痴痴的有点发愣。她不明白谢援朝为何要这样做，如果是沈斌来动手的话，那不是等于让沈斌和方家彻底决裂了吗。就算方浩然的涵养再高，他的夫人和女儿也不会原谅沈斌。丁薇回头看了一眼，难道说，谢援朝是利用这个机会，逼迫沈斌彻底放弃方家。

丁薇敏锐的第六感，还真猜准了谢援朝的心思。沈斌身为谢家女婿，又脚踏两条政治大船左右逢源。如果沈斌级别低的时候，这种情况对他非常有利。但是沈斌已经是正厅级干部，下一步即将跨入省部级。再这样下去，即便谢援朝把他送入梯队人选，也不会酿成多大气候。对于政治高层，没人会力挺一位墙头草式的官员上位。

谢援朝知道沈斌强硬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温柔的心。为了谢家政治生命的延续，谢援朝必须要帮着沈斌打破这个平衡。如果在方浩然和韩波中间二选一的话，谢援朝当然看好的是韩波。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替沈斌斩断未来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