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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从猴面包树的树冠里射出的一瞬间,黑父便抓起银柄手枪,扣下了扳机。
子弹擦过莫名的耳边,射穿了草帽又宽又厚的边檐,滚烫的温度还一并烧焦了几根散碎的头发。
当下落的银针与迅疾的子弹在半空中相撞的一瞬间,突然亮起的那道细微的火光发出了极为清脆的“丁零”一声,紧接着就破碎成了无数极小的光片。
从枪膛发射出的惯性迅猛而又可怕,一根小小的银针根本阻断不了这一股摧枯拉朽的杀伤力!
子弹继续向前飞驰,无数沿途的雨滴在刹那间被烧成了一股飞烟,“嗞啦啦”的蒸发声令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军官也傻了眼。
他跟同伴们都瞠目结舌地立在原地,目光追踪着子弹的射程,谁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从密林里出来后,他抬头看天色,就发现了那个躲在浓密绿荫里的黑紫色身影。起初他还以为是那群蛮子里的一个,爬到树顶居高临下望风呢。
可一转念,他就想起了近期在圣城的街头巷尾不时露面的东洋武夫。
那些梳着奇怪发髻,满面横肉,身着宽松长袍,腰挎过膝弯刀的日本浪人,是罗兰总督特意为迎接黑父,从首都招集来的座上宾。
第一次看到这些生硬又凶悍的东方面孔,他就嗅出了掩藏在其中的阴谋的味道,充满狡诈与刺激,却令每一个交错在其中的人都时刻神经紧绷,蠢蠢欲动。
身为警卫长副官的奥兰多,今年虽只有十九岁,却跟他那位肤质细腻、性格柔弱的上司判若两人。
此刻,当他将那个隐匿的身影在极短的时间里描摹清晰后,便已断定,此人定是东洋武夫中的一位。
虽只看得到树荫掩映间的局部身姿,但那样的清瘦又不失健美,那样的灵巧又充满力道,真不是血统纯正的白人,或体态特异的混血儿所具备的。
这样将自己包裹在紧身衣中,又身居在被晚风和急雨猛烈侵袭的耸天触云的树冠里,除了身怀绝技的武夫,难道还会是等闲之徒?
那个武夫显然也看到了奥兰多,只见他赶紧往树荫的更深处躲去。
随后,奥兰多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可他并没有调转视线,而是边跟同伴们往前走,边死死盯着那片树冠。
一来,这是出于他警惕的秉性,想时刻捕获那个危险身影的动向;二来,他也是以此在提醒黑父,这里还潜伏着更可怕的对手!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武夫会这么快就丢出索命的暗器,而且还是一根毫不起眼的银针。
其实,他都没看清那个直冲自己咽喉刺来的亮光究竟是什么,直到黑父射过来的子弹将它击碎了,奥兰多才倒吸了一口冷气,回过神来。
但更令他大感意外的,还是黑父做出回击的速度。
在那么短暂的千钧一发之间,他竟能当机立断,比眨眼还快地,就粉碎了寒光一现的杀机!
可奥兰多又比谁都清楚,黑父丢出的这枚子弹无异于双刃的利箭,它在拯救了自己性命的同时,却一并将所有人都置于了更危险的境地。
密林里的蛮子一定把手里的蛇皮弓拉得更满了,而树上那个武夫,想也不用想,肯定早已逃之夭夭。但这也意味着,他可能已潜藏到了更能一击索命的地方,毕竟眼下他的处境也已是岌岌可危!
子弹还在向前飞射,奥兰多透过弥漫在古驿道上的灰蓝色烟雾,目光已有些追赶不上它的速度。
但突然间,“嘭”地一声脆响,子弹竟在半空中炸裂开来!
“那是什么?”奥兰多难以置信地问身旁的同伴。
“是……是一支箭!”那酗子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你确定?”
“是吧……我也说不准,太快了,简直就是一道电光火石!”
奥兰多低头去看,古驿道的砖缝里散落着一点点稀碎的金色粉末,还有许多飞溅开来的,正在不断掉落。
火药的气味是在林地间猛然炸开的,就像一根根针,蛮横地刺入每个人的鼻腔。
他根本想不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一道金光迎着子弹袭来,接着就……
就在所有人都陷在惊慌失措的不安中,奥兰多穷尽目力向古驿道的尽头张望,也看不清那一道力度惊人的金光是从何处射来的之时,只听“咻”的一声,又一道更猛更快,还打着旋儿的笔直金光,竟再次毫无征兆地冲进了他的视线。
奥兰多用双眼极力追逐,甩过头去之后,也只来得及看到挡在轿椅前的层层纱帘在旋转的箭头的撕扯下,完全碎裂成片,飞射到四周,散乱得就像一片片盈白色的长羽。
而那只金箭紧接着又撕碎了轿椅后面的帘子,接下来就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和一位根本来不及躲闪的警卫摔落下马背的“扑通”声。
黑父满脸震惊地看向奥兰多,他那张在轿帘里隐藏了一个月之久的面孔,就这样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冷眼看去,他完全是一个东方人,黑色柔顺的中长发,白净细腻的肤质,修长清瘦的身型……可那双在两道粗重的剑眉下显得极外深邃、神秘的矢车菊色的眼眸,却如妖似魅,彰显了他中法混血的身份。
如果一定要用某个词来形容黑父的魅力,恐怕只能是“神秘”二字。
极为阴郁的神秘。
因为不管任何时候,从任何角度去看他,尽管是那样的年轻又干净,仿佛整个身体都是透明的,或只是一团过于柔美迷人的光。但你都会觉得,自己是在端详一个无解的“迷”。
他的美冷冽而又夺目,扑朔迷离却又惊心动魄。
此刻,远远回望着他的奥兰多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两人已熟悉到近乎莫逆,可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奥兰多身为一个男人,都仍旧会觉得,那实在是对心理太过刺激的一种考验。
黑父无疑是在用目光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奥兰多比他还要无助和错愕,只能无力地摇摇头。
再去看那个跌落马下的警卫,还好只是被射穿了右肩。
“啊!”
身旁不期然传来一声惊叫,奥兰多只觉耳膜被刀片刮过似的,痛极了。
他转头去瞧,只见跟前那位略显臃肿的同伴正抬起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向前指去,墨绿色的双眼狂乱地瞪着,整个人像是随时都可能窒息过去。
他真的被惊到了。
奥兰多正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马嘶,他一个急转身,却眼瞧着一个疾速奔驰的黑色身影从他的面前闪过,近得他都能听到那匹骏马猛烈的心跳。
马背上跨着一位长发飞舞的姑娘,那古铜色的肌肤和黑色的杏眼都只能是印第安族裔所拥有的。
她丰满的上半身裹在一件豹皮胸衣里,腰上围着一条同样材质的短裙。
一张巨大的蛇皮弓挂在肩膀上,随着马蹄飞快的踢踏,一下下“嘭嘭”作响地撞在背上那个松木箭筒上。
十几只纯金打造的长箭插在里面,就像一片耀眼的树林。
不经意间,奥兰多还闻到了一股令人心醉神迷的香气,那是扎在姑娘长发上的一串串迷迭香的淡紫色楔散发出的。
转眼间,那匹漆黑的骏马已带着姑娘来到轿椅前,奥兰多意外而又惊奇地发现,黑父此刻的眼中竟充满了一种他从未见过,更无法想象会出现在他脸上的痴狂的专注,他就那样目光笔直地,根本无法被任何力量撼动地紧盯着那姑娘,神魂仿佛都已脱离了身躯。
这让奥兰多突然有些想笑,看来那姑娘一定美极了,不然以黑父的高傲和淡漠,又怎会这般失态?!
可不是,光是刚才惊鸿一瞥之下,他自己就已受惊不小。
那姑娘的面容究竟有多娇艳,奥兰多来不及看清,但充盈在她周身的那份野性与奔放,已足够叫人心跳脱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