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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痛过后,二狗子静下心来反复地琢磨,终于琢磨出一点道道了:“常听老人说,马倒众人骑,人倒众人欺。我二狗子不是倒下的人,而是自己成人之后就没挺直腰杆儿站起过。在别人的眼里,我就像当年自己眼皮子下的软根子,想怎么耍戏就怎么耍戏——我是人们眼皮下的人。
二狗子又想到了软根子:“软根子原先也是没人拿正眼瞅的人,那是他太软弱,又太穷。而现在……”
二狗子想着想着忽然一下子开了窍似的:“哦,这人啦,你没权、没势、没地位、又没关系,再加上你没本事、没能耐、又没人缘,那你就是个‘小矮人’。这人世间,不仅人‘穷’下眼看,人‘矮’更是被人下眼看哩。有人甚至瞟都不瞟你一眼——即使你就在他眼皮底下——他盯着你身后跟他差不多‘高’或比他还‘高’的人了;有人即使瞟你一眼,那也是斜着眼……
“瞅瞅软根子,刚做了几天‘王会计’,手里有了那么一点小权,这人的薄眼皮儿就‘抬’了起来——把他给‘抬’高一截儿了。哦,这人有了权,便就有了地位,也就有了势力;权力越大,地位就越高,势力也就越大了……”二狗子想着想着又联想到老主任家那天“恭贺”的场面了。
也就从这一刻起,二狗子痛下了决心:“我二狗子要么死,要么就活下来。要活,就得活出一口‘人气’——哪怕拼了这条被人耍戏的小命!
“可自己这被人下眼看的没人形的样儿,有什么能耐,有什么本事能争得了这口气?”
二狗子想来想去,还是在一个人身上打圈圈了,这个人就是“麻石盘”这块地面上的一方“土地神”——气色、官运正当壮年的“老主任”了。
“他软根子有本事么?有能耐么?他现在人模人样的,凭什么?还不就凭自家的媳妇抱住了那条‘粗腿’。细想想在这地面上要想出人头地,还就非得搂住那条‘粗腿’不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那‘粗腿’就是靠山,就是大树——遮天蔽日,这麻石盘几千口人,全让他给罩住了。要想出头,乖乖,不管怎么样,是出不了他的头了,看着你翘起脑袋想伸头,‘啪’地一掌就把你打趴下了。要出头也只能出别人的头。而要想出别人的头,就得先低下头,趴在他的脚下,抱住他……
“可是……我二狗子这没几分人形的样儿,那老东西能让我抱么?我给他送些礼送些物。他能高高兴兴地收下么?说不准飞起一脚,踢得我屁滚尿流……”
二狗子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女人——由软根子的女人想到了自己的女人……
二狗子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十拿九稳的办法——那并不老的“老色鬼”最好的就是这一口。
“可……一旦上了钩,时间一长,肯定拦不住别人嚼舌头了……你有那闲工夫你就尽管去嚼吧,反正你不敢当着面……那一枝花,你嚼到她什么了?你私下里把舌头嚼烂了,可见了面你还是一口一个‘王会计’的叫着,遇着了天灾人祸急着借钱,你还得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家。你一个一个不是要脸要面么?你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二狗子想到自家媳妇……心口有些隐隐地不顺畅。他又在自己安慰自己了:“那个老色鬼睡的女人可多了,那些比我高八个帽头的男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二狗子算什么。他奶奶的,他又不是狼不是虎,不会抓下一块皮,更不会吞下一块肉,翻来覆去就那一阵儿,过后,还不是自己的媳妇。自个儿不要用心去想,只当没那回事儿;夜里上了床,只用眼睛去看,我就不相信,媳妇那白白嫩嫩的身子,还能留下什么印记来?”
接下来,在自家的桌边或床头,二狗子对自己的媳妇,便就没话找话地勾出话题来:“唉,这人还真不可貌相,上学念书那会儿,那软根子是什么个屌样儿,现在瞅瞅……唉,说到底,是他媳妇一枝花有本事……”
“本事,那叫什么本事?臭不要脸!”二狗子的媳妇杏花儿边说边瞪了二狗子一眼。
“唉,你不懂,要脸就得不要脸。”后一句,二狗子一字一顿地咬得很清楚。
杏花听了觉得有意思,便小声地念叨起来:“要脸——就得——不要脸……”可想不明白,便问:“要脸怎么又不要脸了?”
“你听好了,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哩。我琢磨了几天才琢磨出些道道来:第一、要想在世面上要大脸,那在心里头就不能要自己这张小脸;第二、要想在明处要脸,那暗地里就得不要脸;第三、要想在麻石盘几千口人面前要脸,那在某一个人面前就得不要脸;第四……”
二狗子见女人有些不耐烦,下面的话便没敢说出口:“要想男人要脸,那媳妇——不是不要脸,她要想着为丈夫争几分大脸。”
“呸!竟嚼你娘舌头根子,没一句正儿八经的人话,怪不得大人孝都瞧不起你。”
“咋?我说的不是人话?嗐,我说的可是真真实实的人话。大多数小老百姓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而那些有头有脸的台面上的人,反倒是不要脸的人,暗地里什么丑事不干?”
女人不吱声,便是默认。二狗子瞟了女人一眼,又扯闲话似的往下“开导”了:“唉,我以前也太不知好歹了,活到二十大几,还像个小屁孩——那叫什么,那叫没皮没脸。唉,驮着黄狗游村——辱死了!现在想想,还没辱死——辱活了!这些日子,我翻来覆去的咂摸,总算咂摸出一点做人的滋味:这人活在世上,什么最要紧——脸面!人为什么都想当官?就是为了脸面——好多人都仰着脸瞧着呢——人上人哩!当官的什么都不怕——死了老婆都不怕,就怕丢了乌纱帽——丢了脸面啦!其实,当官的心里,最爱的不是老婆,也不是孩子,就是那张‘ 棺材 ’脸。要是丢了官,那就是丢了他的一条小命哩……”
“你还想当官?瞧你这猴相——撒泡尿照照去!”女人不屑地剜了他一眼 。
“癞蛤蟆能吃到天鹅肉,我也当不了官。我就是想跟着当官的跑跑遛遛,让人不敢拿眼稍子打我。”
接下来的日子,二狗子便东一句西一句的有意识把自家的女人往自己的心路上引:“杏花,近些日子,我越看越觉得你漂亮。你这脸蛋,身段,走路的姿势,哪一点都……都不比那一枝花差。虽说比她少两酒窝儿,可你这奶子比她大,屁股也比她大。嘻嘻,高挺挺的前面两个,肥实实的后面两个,大大小小四个肉馒儿,男人见了嘴都水拉拉的……”
女人乍一听并没有往心里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顺手抓过菜刀,朝二狗子砍过去,二狗子拔腿就跑。一个边追边咬牙切齿地骂,一个边逃边呲牙咧嘴地笑,两口子从门前跑到屋后转起了圈。二狗子冷不丁被什么东西绊了脚摔了个结结实实的跟头,杏花止了步,竟然弯着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庄邻见了便又议论起来:“唉,这两口子……杏花刚进门的时候,哪个不说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现在瞅瞅,一个猴里猴气的没个人形,一个说闹就闹没个人样,真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对了调。”
“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刚过门那阵儿,这杏花还真有两下子,把二狗子治得直腿直脚。可后来呢,经不住二狗子又哄又蒙,也就没有头脑了。两个人成了一路汤水。不过,也幸好是这样,要是换了别人,能跟二狗子过得下去?”
杏花跟二狗子闹一阵过后,虽然还是有说有笑的,可当二狗子再扯起那“正经”事,杏花还是急红了脸:“小二狗,你吃了屎啦,你真的就成一条狗啦?你要真起了那份邪念,那我真的就不跟你过了,我闭起眼瞎摸一个,也比你强八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