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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味道,他的怀抱,他的温柔,曾是让她多么贪恋的地方,今天她才明了,她怎么顶得上江山如画!
捂着胸口,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得雪衣一片刺眼的红。
她以为她会晕过去,可惜没有,她不仅没晕过去,反而脑子清醒的很。
清醒得让她都恨自己!
程安然痴痴地看着那一抹白消失在雨幕中,颓然地垂着手,缓缓地伸到半空,却虚无地抓不到一丝气息。
“撤兵!”东方辰大手一挥,二十万铁骑轰然调头。
刘老娘和刘倾武被东方辰命人送回了秦国,而无双自从淋过雨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再加上行动不便,整个人沉默得如同一座雕像,周身散着着生人勿近的浓重寒气。
东方辰命人做了一顶软轿,由八个黑甲军交替抬行,向紫竹林行去。
越往南走,雨越密集,二十万铁骑已经回秦,只有三千铁甲军跟着自己。
一个随从低声道:“皇上,楚国太后……”
东方辰淡淡地说:“先押她回秦国,如果她再不识相,哼!”
他只是轻哼了一声,但眼中的杀机却如刀锋一般冷寂,属下忙走了下去。
众人来到紫竹林时,放下了软轿。
无双的眼珠转了一下,缓缓地掀开轿帘。
上次来到的时候,却是和东方辰是生死仇敌,程安然带了她来寻慕容雪,而这次来,却换成了东方辰带她来,物是人非,竹林依旧,真不是知讥讽这世事的变迁还是人心的难测。
然而等众人走进竹林时却发现,那竹屋已经空无一人。
竹屋收拾得整洁淡雅,紫色的楔依旧开在竹林里,不时有鸥鸟展翅盘旋在上空,却不见了慕容雪的踪影。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紫竹林?”一声娇咤声响起,一个身穿粉衣的女子闪身出来,但当她看到身披黑甲,布阵森严的黑甲军时,声音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
再转眸对上无双那双冷若冰霜的黑眸,想起上次的事情,喉咙不禁一紧,脸上的表情僵了起来。
“慕容公子为何不见?”东方辰淡淡地问道。
粉衣女子瞧他气度不凡,早软了下去,讷讷地说:“表哥已经走了一年多了,许是回东海蓬莱仙山了!”
“蓬莱仙山在哪里?”东方辰皱眉问道。
粉衣女子怯怯地摇摇头:“那里是东海白衣人的故里,十分隐蔽,从不带外人进入,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只知道向东走,翻过一片沙漠和雪山就到了东海。”
东方辰垂下眼敛:“调头,向东去。”
无双抬眼,东方辰早已经骑马走到了前面,心中一动,静静地放下帘子,不置一词。
粉衣女子见他们走远了,这才舒了口气,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片刻之后,她拿起笔匆匆写了一个字条,缚欧鸟的脚上,轻声道:“鸟儿啊鸟儿,你快去告诉表哥,有人找麻烦去了,让他小心一点。”
欧鸟鸣叫了两声,振翅飞向茫茫的天空,向东飞去。
就在这一行人出发寻找东海白衣人的时候,暮姑娘已经回到南唐,将程安然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唐少渊。
唐少渊默默地对着灯烛沉思了许久,方缓缓地道:“下去吧。”
“皇上,这是个好机会——”
“下去!”
“是!”
暮姑娘下去后,一室沉寂如水。
淡淡的沉水香混着百花精油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唐少渊翻着那本《国策谋》,有轻愁如流云一般漫卷上来。
曾记得两人一起抗后汉士兵,一起看花灯,看盅会,一起打天下。
直到他登上帝位,她却悄然而去。
原以来是一场繁华谢后的温暖同行,却不知,只是一段徒增离愁相思的短暂相随。
红烛静静地燃着,突然一只飞蛾朝着温暖的烛光扑了上去。
哧,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那飞蛾已经被烧焦了。
唐少渊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可不是像这只飞蛾,明知道她是自己无法得到的,偏偏为了那一丝不可预知的温暖而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将手指轻轻地放在烛火上,手指很快灼痛起来,痛楚的感觉让唐少渊皱起了飞起的俊眉。
果然,这样不怕死的结果是自己疼痛罢了。
但是一想到她会和程安然在一起,那股抑止不住的怒意和妒意便如火一般烧得他不能冷静下来。
心里撕裂那个地方又在隐隐作痛,他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她,他要的,只是自己该有的安逸人生,可是她突然出现,硬生生搅乱了他生命中的一切。
“我要怎么办?”唐少渊低语,象是自怜,又像是怨艾。
窗外有轻微的风声,零星的雨丝打在窗格,瞬间溶成小小的水珠,大片的落叶从树上飘落,乱红如雨,纷纷扬扬,象是无数绞碎的绫罗。
“皇上,夜深了,臣妾熬了参汤过来给您补补身体。”细碎的脚步声伴着清柔的女声传来,让唐少渊将手指缩了回去。
女子一身素净雪衣,乌发如云,垂在腰际,观其眉眼,竟与无双有七分相似。
她是淮州一个名妓,唐少渊偶然发现她长的与无双神似,找到一个专门易容的江湖人,易成她的模样……虽然她没有她美,也没有她那样的气质,但是也能聊以自、慰。
唐少渊不语,静静地看着女子,手指留恋地拂过她的眉眼。
“无双,今晚留下来吧!”
白衣女子眸光微微波光,接着巧笑嫣然地道:“好,让奴婢服侍皇上就寝吧。”
蜡烛幽幽熄灭,白衣女子的手紧紧地抓着锦被,强忍住呻吟,承受着俊美帝王的索取。
她知道,他的要就是她清冷的,不理不睬的模样,讨厌她因为欢愉而叫出声,因为承宠而撒娇的模样。
无所谓,只要摆脱贱籍,她白玉莲甘愿做那个女人的影子。
尤其是,能得到这样俊美的男子的宠爱。
没过几日,唐少渊便得到了程安然起兵的消息。
本欲趁火打劫,但细作告诉他随行的人中并没有发现程无双的身影,而紫陵州却有一个程将军将匈奴数度击退。
唐少渊想起无双喜扮男装出战,不禁眉毛一挑,一丝淡淡的喜悦溢上眉梢。
他的眸光如倒映了五彩云霞的湖水,美得惊心动魄,可惜他却不自知,正一心一意地要趁这个机会夺回美人。
但当唐少渊带着大匹人马来到紫陵州时,唯见一地狼籍,死尸满地。
他心中一紧,只觉得心跳骤然快了许多,难道她……
不会的,不会的!
唐少渊狭长的凤眸没有了平日的风流和轻佻,翻身下马,在众多死尸中翻寻着那抹白。
终于,他耐不住性子,随便抓了一个百姓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姓程的将军。
百姓们对无双奉若神明,忙告诉他程将军已经被一个黑袍男子救走了。
唐少渊马不停蹄地赶到唐都时,才发现又扑了个空,东方辰一行人正好赶往紫竹林。
“皇上,秦王带着三千铁甲军正准备进入沙漠。”唐少渊的侍卫单膝跪地回报道。
唐少渊喃喃自语:“沙漠,那里可容易出现沙漠蛮子,倒是危险的紧。云长,你过来!”
那名叫云长的侍卫从来没听过皇上如此亲切的称呼自己,一时间脸腾地红了,忙凑了过来。
唐少渊低语几句,云长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拂面,纵然他是男子,也被唐少渊魅人的气息引得心旌动摇。
但他素知唐少渊面柔心狠,忙凛了心神,凝神静听。
“属下明白。”
唐少渊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杯云山松雾茶,轻抿了一口道:“去吧。”
云长点点头,迅速地离开。
唐少渊的脸上浮现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可是先君子,后小人,礼数周到的很。
“皇上,前面就是‘流金’沙漠了!”黑甲军长李虎皱眉道。
明明是秋天了,这沙漠怎么还是像火一样热,无边无际的金色沙砂在阳光下如碎金一般耀眼,看上去美丽而壮观,实际上却暗藏杀机,是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东方辰望着血红的落日,脸上拂来沙漠干热的风,静静地说:“翻越这个沙漠,要几天?”
李虎道:“据有经验的人说,需要七天左右。”
“准备一下,明天过沙漠。”
“是,皇上。”
无双拍了拍轿子的边缘,软轿被放了下来。
她知道东方辰性子固执和她有得一拼,且他是帝王,高高在上习惯了,他下的命令从无人敢违抗。
她这几日虽不和他说话,但东方辰也沉得住气,只命人照顾好她衣食住行,并不和她多言。
仿佛那日马上的温柔如梦一般,梦醒后,他还是冷漠的帝王。
但如今看他一意孤行要走沙漠,再怎么说是为自己医病,她在沙漠里呆过,好歹知道一些常识,只得先开口和他说话。
“沙漠日夜温差极大,且天气多变,若没有识途老马或熟悉这里的人带路,走错了方向,不要说七日,就是七十日也走不出去。”无双缓缓地说。
东方辰一震,将视线投着她。
夕阳的余辉下,无双一身白衣,静静地坐在轮椅里,明明是瘦弱的,不能行走的,偏偏美到了极致,令人有种心痛的感觉。
她终于开口了!
东方辰脸上表情不动,道:“依你看要如何?”
“准备好干粮,清水,骆驼,还有熟识此道路的人,马匹还是让它们轻装上阵吧。”无双望着天空静静地说。
东方辰微一示意,立刻有下人照着无双的说法去做。
一个熟悉沙漠的地带的粗壮汉子在前面带路,这一行人跟在后走进了茫茫沙漠。
刚开始时,天气凉爽,倒不觉得难受。但随着太阳的渐渐升高,阳光也越来越毒辣。
高温将人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身上的水分在烈日上慢慢地蒸发着,嘴唇也被沙漠里的热风吹得干裂开来,众人步子渐渐地慢了下来。
无双坐在轿中,更是密不透风,但她意志坚强,纵然湿流颊背,也不肯多出一声,不愿给人再添麻烦。
蓦地,突然觉得轿顶一暗,顿时阴凉了许多。
无双不由得掀开轿帘,这才发现一个锦缎罗伞正是东方辰所用之物,此刻正罩在自己轿顶,遮住了骄阳。
抬头看那人坐在马上,戎装威武,不苟言笑,连眼角都没瞟向她,无双便放下帘子,由着他去。
“姑娘,请喝水!”一个侍卫命拿了水壶恭敬地递了上来。
无双轻喝了一口,只觉得甜滋滋的,不由的问道:“这水里放了什么?”
侍卫仍然头也不抬地答道:“皇上怕姑娘喝不惯这里的水,特命人寻了蜂蜜加进去,可是不合口味。”
无双摇了摇头道:“你下去吧。”
一行人行了一天,待日头渐渐西坠之时,酷热之气才渐渐地消散。
众人寻了一片背风的地方,停下来略做休息。
无双坐久了,难免腰酸,刚停下轿子,只见轿帘一掀,一双有力的大手伸来,将她横空抱起。
东方辰身上带着骄阳烤过的温度,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不禁让无双红了脸,但那三千铁甲军仿佛石人一般寂静无声,好歹让她稍微舒服一点。
“放我下来!”无双手扣天蚕丝,皱眉道。
东方辰命人铺了厚厚的软垫,寻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这才将她放下来。
“我来救你,你又何必急着要我的命?”东方辰淡淡地说。
无双微微顿,抬头望着天空伸手可掬的清亮星子,慢慢地说:“我原也没有想要你救。”
东方辰拿出准备的点心,递给她:“那是我自做多情,你领不领这个情随你。”
无双心中闷得难受,食不下咽,轻轻地摇摇了头。
东方辰微微生气,将手中的糕点一捏,顿时捏得粉碎。
他沉声道:“你这样作践自己难道他就会再喜欢上你了?”
无双蓦地脸色一沉,冰冷地说:“东方辰,我的事,不用你管。”
“哼,”东方辰轻哼一声道:“你原来不是对我又打又骂挺狠的吗,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你这样忍着倒忍出内伤来,不如发泄出来好得快一点。”
无双一怔,无声地苦笑,原来真正爱一个人,痛到极点时,你是不会哭,不会闹的。
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舔着伤口!
东方辰看她露出酸苦无限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愤愤地起身。
刚走出一步,终于硬生生地折过身子,自己重新坐了下来。
“倘若别的女子被人抛弃大抵要寻死觅活,你却与她们不同,就这一点,我就知道你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东方辰见无双良久无语,只得无话找话说道。
无双轻叹,他哪里知道,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行尸走肉活着又有何用?
“活着,比死难!”无双淡淡地说。
东方辰若有所思地品着这句话,轻轻地重复着:“是啊,活着是比死难,至少死了,你就不会执着地追求某一种你得不到的东西。”
无双从没见他如此感伤过,一时侧目望他,这才发现东方辰一向冷漠毫无情绪的眸中竟有着淡淡哀伤,望一眼,竟让她的心莫名地一动。
她忙转过头靠站骆驼闭上眼,也许是太过劳累了,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待第二日骆驼的长嘶声把她唤醒时,她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身上,披着一件玄黑貂皮的厚厚锦袍,上绘暗纹龙纹,分明是东方辰之物。
又行了半日,忽听到一阵尖利的口哨声和马蹄声,紧接着滚滚的黄沙迎面扑来,四面八方的黑衣人正如潮水一般向众人袭来。
东方辰按剑,厉声着:“上马,有敌人!”
话音没落,已经抱起无双,一脚踩上马蹬飞身上去。
黑甲军立刻以东方辰为中心,向黑衣人杀了过去。
“男的一个不留!”随着一声令下,包围他们的黑衣人也一齐冲了上来,一时间马蹄声,刀剑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这些黑衣人武功也不弱,但显然不是训练有素的黑甲军的对手,片刻之后,便尸横遍野,血染黄沙。
黑甲军整齐地刀剑入鞘,守卫着主人的安危。
无双被抱在他强有力的怀里,贴着他的肌肤感觉到他的温度,听着他的心跳,不由得浑身不自在。
倘若是从前,她必一掌挥了上去,但是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理由冠冕堂皇,她怎么也挥不下手了。
“好了,没事了!”东方辰依依不舍地松开无双,将她放回轿中。
无双只觉得脸颊火热,只疑心这沙漠里的温度又升高了几份。
这里的白天好像来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又是烈日当空了。因为刚才不明的黑衣人来袭,带路的汉子早骑着骆驼一溜烟地跑了,这下没人给他们带路了。
无双一路上处处留意,眯眼看了看太阳道:“朝东一直走。”
众人调转马头,向东行去。在沙漠里,水就是唯一生存下去的东西,倘若没有水,就是铁打的人也只能被烈日晒成木乃伊,永久地封存在沙漠里了!
所以他们都很少说话,只是尽忠地执行命令,尽量保存体力。
但是从这之后,他们几乎每走一两个时辰就会遇袭一次,而且这些黑衣人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黑甲军纵是骁勇善战,面对沙漠的高温和炎热,以及疲劳战让他们战斗力大大下降,不断有死伤的人,到了第四日,已经折损了一千多人。
东方辰恼怒异常,但他对沙漠不熟悉,来的敌军忽焉在中,忽尔在右,神出鬼没,且能遁于沙中,让他毫无办法,又不能放弃原定计划去追击敌人,一时间大大受挫。
无双翻开一个黑衣人的死尸,仔细地摸索着他的全身,蓦地,黑衣人的腰间有一处硬物。
无双伸手,将它抠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令牌,紫檀木镶框,白玉为底,上面刻着一个火焰的令字。
无双心中一紧,一时间只觉得心中又苦又涩,又是无奈又是叹息。
东方辰看她有异样,策马过来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无双将玉牌藏于手心,摇头:“还没有!”
无双刚抬起头,忽然看到远远的有沙堆快速地向他们移动而来。
日光忽然暗了下去,一股强烈大风吹了起来,远处的天边涌起层层黑云,沙砂在半空中剧烈地旋转着,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糟了,沙尘暴!”无双惊叫道。“所有人快点爬下!”
沙尘暴来势汹汹,转眼间一堆堆快速移动的沙堆和厚厚的沙墙就扑了过来。
黑甲军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风沙中无双的喊声他们根本听不动,一时间无措地看着大自然以凶神恶煞之态向他们压来。
“别管他们了,快爬下!”东方辰吼了一声,抢先一步把无双扑在自己身下。
眼前突然一黑,她已经被东方辰包在了衣服下面。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黄沙,因为东方辰的保护,并没有砸到她身上半点,只是看他撑得极辛苦,呼吸声渐渐粗重。
无双并非铁石心肠,此刻不禁道:“这沙尘不知道有多厚,还要多久才停下来,你还不爬下。”
东方辰为她不惜违毒誓,浴血战,此刻听她这般关心自己,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他在黑暗中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紧紧地拥住无双,两人抱在一起躲避这沙尘暴。
由于缺氧,两人的心跳快如擂鼓,呼吸声声可闻,气息彼此纠缠,气氛一时间暧昧起来。
东方辰的发丝搭上无双的脖间,有微微的酥麻,他强健的身体压迫着自己,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本想动一动离他远些。不料这一动,竟让两人更加紧密的契合。
在这个时候,她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还有……
无双微微一恼,正要开口,蓦地唇被他的唇紧紧地封住,这个吻带着不由分说的霸气和不再躲闪压抑的情感,瞬间占领了她的嘴唇和感官。
空间狭小,外面是遮天的狂沙,里面却是说不出的春光。
无双觉得心脏的空气全部被吸光了,就在她几乎窒息的时候,东方辰才猛地放开她。
她一怒,尚没骂出口,东方辰已经竖起了耳朵:“过去了!”
两人费力地抖落一身黄沙,摇椅晃地站起来时,才发现漫天一片黄沙,与方才的景像大大不同。
而且,黑甲军竟全部不见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马全部惊跑的,还带走了他们的干粮和水!
一时间,茫茫无边的沙漠里,唯余两人渺小的身影。
东方辰纵是铁血男儿,也不禁露出了惶急之色,那三千铁甲随他浴血出战,生死相随,怎可与一般士兵相同,此刻不见他们相随在侧,心中不禁又急又虑。
“李虎,王容,你都在哪里?都给朕出来!”
喊声久久回荡在沙漠里,却无人应声。
无双不禁心中酸涩,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正在两人四处寻人之际,只见一处黄沙突然动了起来,照夜狮子抖抖身上的沙,四蹄飞扬,长嘶一声,站了起来。
东方辰大喜,飞奔过去,搂着马的脖子喃喃地道:“好马儿,幸好你还在!”
无双从没见他如此柔情,爱惜坐骑堪比爱人,不禁也微微动容。
幸尔照夜狮子身上还有一壶清水和一包点心,否则他们真要饿死在这沙漠中了。
乍然遇到这灾难,又失去黑甲军,一时间,气氛沉闷起来,东方辰抱着无双坐在马上,日夜不停地朝东行去,只怕在沙漠里越久,越危险。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沙漠的时候,一群蒙面黑衣子又截住了去路。
东方辰紧了紧抱着无双的手,剑眉微皱,斥道:“死心不改!”
无双想了想,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们是谁的人,也知道你们的目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若是他敢伤东方辰一根头发,我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再见他!”
东方辰一愣,随即怒道:“我堂堂男子汉还需要你为我求情吗?我不管你们是谁,想送死就过来!”
无双也不与他争吵,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黑衣人。
其中一人领头的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调转马头低沉地道:“走!”
一群黑衣人跟着他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方辰脸色阴沉地看着那些黑人,冷哼一声,催动照夜狮子,如风一般向前驰去。
待两人行出大漠,忽觉眼前一亮,只见一片绿色的山谷如一道翡翠带将黄色的沙漠和白色的雪山一分为二。
山谷中温暖适宜,百花盛开,蝴蝶翩翩而飞,恍如人间天堂,让人不由得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两人在此好好梳洗了一番,顿时精神一振。
东方辰运劲在水中震晕了几条鱼,一向冷漠的脸上难得露出少些调皮之意。
“今天吃鱼可好?”
无双一身白衣,淡然如水,静静地说:“好!”
然后两人都没有动。
东方辰骚头,做饭这种事不都是女子所做的吗?
看无双一脸事不关已的模样,莫非要他这个帝王亲自动手不成?
最后,两人僵持了片刻,东方辰无奈地捡起鱼,笨拙地开膛破肚。
无双也不禁觉得好笑,她虽是女子,但从来不会下厨房,倒真为难东方辰了。
休息了一天,无双命东方辰打了几样野味,将肉烤了包在包袱中,又将兽皮作成了简陋的衣服和围巾,以备爬雪山之用。
无双镇定地将自己缝得衣不像衣衫不像衫的东西递给东方辰,自己也不禁脸红了一下,那活真是拿不出手。
不料东方辰却极高兴地穿上,并赞很暧和。
无双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东方辰,你后悔吗?”
东方辰脸上笑容一凝,这句话,他曾听她问过,那时候,他的性命系于她手。
东方辰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这个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无双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走吧。”
雪,皑皑,夺人眼。狂风四虐。
一个黑点艰难的移动在无边的白色中,背上还背着一个女子,待走近时,才看到黑衣男子的眉眼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雪霜。
背上的女子纤长的睫毛垂着,安静的闭着眼,似乎熟睡了一般,男子把所有厚的衣服都包在她身上,自己仅靠内力撑着,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着。
无双感觉到他已经力脱,睁开眼轻声道:“东方辰,累吗?”
东方辰摇头:“不累。”
“休息一下吧!”
东方辰将她放下,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想要生火,但是风太大,怎么也点不着。
无双靠在雪堆上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喘了口气道:“你先用雪堆成一道雪堤来挡风,然后在雪地上挖一个洞,把湿木头架在洞上面,就可以点着了。”
东方辰怀疑地试了试,果然点燃了湿柴,讶然道:“你怎么知道这种方法的?”
无双苦笑,野外生存训练让她学会了如何自保和最快的取得食物,这种事根本就是小儿科,雪洞可以使湿柴底部通风,雪堤不仅可以挡风还可以反射热量,这样就以点燃起火了。
“东方辰,有生肉吗?”无双问道。
东方辰掏出一块冷冻成冰块的野猪肉沾沾自喜地说:“幸亏我早有准备,还有一块肉,我去煮熟了它。”
无双摇摇头,“你把生肉上的冰烤溶,然后埋在雪地里,过一会儿再取出来。”
东方辰虽然不明白无双是什么意思,但仍按她说的去做了。过了一会东方辰扒开雪,赫然发野猪肉上爬着几条雪蛇,还有肥大的蜈蚣。
无双道:“捉住它们。”
东方辰运功震晕了雪蛇,无双让他用匕首割开蛇的七寸:“雪蛇的血可以抗寒,蛇胆可以明目,服了它就不会被雪灼伤你的眼睛。”
说完自己先喝了几口蛇血,掏出蛇胆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
东方辰微微色变地看着她,虽然无双的种种出格举动他已经见怪不惊,但乍然见她生吃蛇胆,生饮蛇血,怎么感觉这么不舒服?
无双微微一笑,喝蛇血算什么,在原始森林里被困了七天七夜的时候,她连生肉都吃!
东方辰也照样吃了,果然觉得体内有一股暧流缓缓上升,眼前的世界也是鲜明一片,两人又烧了蛇肉和蜈蚣,总算吃了三天来第一顿‘丰盛’的午餐。
东方辰由于日夜不停的走着,脚下的牛皮靴被雪水浸湿,和脚掌磨擦,生出了血泡,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尖刀上一般。
无双看他走路变形,不禁皱眉,凑在他耳边:“东方辰,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东方辰瞪了她一眼:“废话少说!”
“东方辰,你冷吗?”
无双脱下包在自己身上的灰鼠披风穿在东方辰身上。
东方辰怒道:“好好的穿着,别浪费时间。”
正准备回头训斥她冻着怎么办,突然脚下一滑,两人齐齐地摔倒,向着雪坡地下快速地滚了下去。
正在这时,雪山上突然响起滚滚的闷雷之声,无双心中大骇,他们不会这么倒霉,遇上雪崩了吧?
“东方辰,东方辰,你在哪里?”无双一边掷出天蚕丝,试图钩住岩石稳住下滑的势头,一边大声喊着。
东方辰早已经滚到了别处,也焦灼地喊着:“无双,无双……”
但滚滚而来的大雪将两人瞬间淹没,在大自然的力量之下,人类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幸尔雪崩只是而淹没两人便停了下来,否则,两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东方辰发疯了一般奋力挣扎着,跳出雪堆,举目四望,只见天地间一片雪白,哪里有无双的影子!
这世上若无程无双,该怎么办?
东方辰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心脏便如重捶击中一般痛得不可自抑。
他慌张地向无双所在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用手刨雪,大声喊着:“无双,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你不是恨我吗,你快出来,我等着你来杀我呀!”
无双听到东方辰犹如鬼哭一般的厉喝声,不禁心中一酸,忙抖落身上的积雪,半跪在雪地上,向东方辰望去。
只见那个一向镇静的男人,如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着,脸上的表情又悲又痛,让她的泪水缓缓地流了下来。
是谁,在大难来临时牵着你的手?
又是谁,舍弃生死不离不弃的陪在你身边?
什么才是真正爱,有很多时候我们会被事情的表面迷住了眼睛,分不清事非,也许灾难才能检验一个人是否是真心,也许时间才能证明谁对谁错。
当我们过了许久才明白这个道理时才发现,由于我们的固执,错过了许多东西。
她想出声唤他,想告诉他自己在这里,但是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无双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情感,竟然可以如此深沉,深沉到可以压抑自己的欲/望,只为了不趁人之危;深沉到可以想也不想,就这么为了自己,踏入火海,跳下深渊,真正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无法想象,若没有东方辰,自己如今会怎样。怕是早已葬身沙漠,冻死在雪山,或者更早,怕是在紫陵州便已经失去了性命……
更重要的是,只怕自己,会在一次次的逼迫和伤害中,不再相信人,不再相信人与人之间有平等尊重,不再相信人世间,真有真情实意,真有惜你如命的人。
但是,他却做到了!
他让她再一次相信,有个人,爱你如生命,只是,不肯言说!
无双拂落身上的雪花,轻声道:“东方辰,我在这里!”
恍若闻到乐音一般,东方辰身子猛地一震,慢慢回过头来。这短短的一个回身却似乎经历了千万的漫长,东方辰觉得自己在害怕,怕身后叫自己“东方辰”的人不是刚才疯狂寻找的那个她,可声音又是那么熟悉,令人迫不及待地要捕捉那份清凉和淡漠。
一抬眸的瞬间,那抹熟悉单薄的身影就半跪在那儿,迎着阳光折射出淡淡的光晕,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东方辰却知道面前的人一定在微笑,流光溢彩的眉目会微微弯起,长长的睫毛或许还在轻轻颤动,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她就那样静静地立在那儿,墨色的发在风中翻飞,那清幽淡雅的一抹身影,似凝月魂于一身,又似摄冰魄于眉间,让人不敢直视。
但那抹身影又是如此单薄无依,若是他不上前拥住她,只怕这北风就会把她瞬间带走,再也不能相见。
东方辰健步飞奔过去,身上犹带着雪花的冰冷和刺骨的寒气,他一把抱住无双,闭上眼长出一口气说:“太好了,无双,你没死!太好了!”
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真切的呼吸声,无双的一颗心不禁放了下来,那种种过往恩怨在生死关头显得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如果世界只剩了无边的洪荒和天地间这一男一女,那么还有什么恩怨是解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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