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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程看得他瞠目结舌,从未见过有这样诊病的大夫,更没见过有这样大胆的处理方法,可收到的效果也是令他匪夷所思。
他轻轻摇摇头,收回脑海中在那日看到的不可思议的一幕,开口道,“你的药好了……”
床上的人缓缓侧头,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正巧洒在他光洁俊朗的面部,微微有些刺眼的明媚日光晃得他眯起了双眼,只是那嘴角的笑容慢慢蔓延进那深褐色的眼眸。
“辛苦你了……”修长的手接过对方手中的药碗,轻轻的送到唇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能做的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这个功他可不敢邀,可他被硬推到台面上,心里只有腹诽那个没啥人性的幕后黑手。
安然没有注意到慕容雪脸上那抹不自然的浅笑,仰头饮尽碗中黑漆漆的药汁,苦涩微甘的药汁滑过喉咙流淌至肺腑,突然,一种说不上的奇怪味道在口腔中弥满,这奇怪的味道中竟然有丝让他熟悉的感觉,与以往的苦涩完全不同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样的熟悉感呢,他说不上,可那感觉像丝一样一点点缠绕着他的思绪,让他连拿在手中的蜜饯都忘了放进口中……
程安然皱着眉头,任舌尖在口中缓缓摩擦,细细体味着那种奇妙的熟悉感,一丝淡的快要消失的腥甜味在舌尖盛开,鼻端闻到的是那抹永生都不能忘怀的奇特幽香……
安然淡淡的微笑着,瘦弱的身子掩在了白裘之下,白裘之下的手微微紧握,似在隐忍些什么。胸腔里传来的是一阵撕裂的感觉,无可遏止的哀伤也渗入他的心房里,令他疼痛难当。
痛到他的呼吸似乎都有些不畅,流血的心底仿佛有一层层的雾气荡开,无双,是她吗?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有这奇特的香味,只有她……
“雪兄近日来医术精进不少,连我这陈年痼疾都能妙手回春,这天下第一神医果然名不虚传。”虽是微微笑着调侃,似是闲聊般随意,可那笑意没有一丝一毫到眼底,苍白的面容更显得那笑容莫名的诡异。
慕容雪心里咯噔一下,略显讶异的抬起头,嘴角噙着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僵硬,“程兄过奖,在下不过是尽人事知天命罢了。”
自问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以无双的武功,来去无影,应该不会被人发现。事到如今,只有揣着明白装糊涂。
斜倚在床榻上的安然颤抖的闭上双眼,那绝望的死灰色淹没在心海深处,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我欠她良多,覆水难收……”
“你说什么?”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这令人压抑的地方,轻轻挪动着步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在哪里?”安然微笑着扬起眉,无奈他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剜心般的痛楚,那一扬眉,看来竟象是难忍心痛的一颤,话音也随之颤抖。
“你该歇息了。”慕容雪转身。
“不要顾左右而言它,告诉我,她在哪里?”安然面容苍白,眼珠透出执拗固执的光芒,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沉默温和,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慕容雪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半晌,终是低声道,“既然决定遗忘,何苦庸人自扰?她若想见你,纵使千山万水也拦不住。”
低下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泛上心头,同情?怜悯?亦或是有些同命相怜的感概……只有“情”字说不清,道不明。
“不见?”一声幽幽的叹息随风而来,伴随着喃喃的声音,“是啊,见与不见又能改变什么呢?”她的伤,她的痛,她的苦楚,他无力承担,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伤害,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她中毒,看着她被挟到匈奴,看着她被另一个男人拥入怀中……这样的自己如何得到她的原谅?
时间缓缓流逝,凝固的空气中有种令人窒息的悲哀。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人低声开口,“雪兄,这是你治好我的病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
一旁的侍人的递上一个红木礼盒,在慕容雪面前缓缓张开,一串由九枚硕大的天珠穿成的九龙串珠在黄绒布的衬托下熠熠生辉。延年益寿,驱邪避祸的神物,价值连城。
慕容雪连看都没看那盒子里的东西,只是抬头看着龙帐之中的安然,温润如玉的面容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斑驳的阳光静静的挥洒在男子略带沉郁的脸庞上,投影出一丝疲惫。
“这……”慕容雪惊疑不定的盯着他的脸,似乎要从那云淡风轻的笑容中看到答案,然而,什么都没有。
“慕容公子,这边请。”侍者极有眼色的引了慕容雪出门,厚重的宫门关闭的刹那,他回头,金黄流苏低垂的纱帐后,楚国的君王,眉眼低低的敛着,极俊秀面容,却空洞得仿佛失去了魂魄。
他是皇帝,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天子,他需要自尊,需要留下最后一个角落为自己疗伤。
毕竟,选择了放弃有关她的一切,包括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是需要勇气和毅力的。
初秋的夜很静很静,慕容雪刚入无双的东宫,就有个象幽灵一样的人从树上飘然而下,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主子在书房歇息,主人吩咐不得前去叨扰。”说罢,又似鬼魅一般消失在夜幕下。
乱麻一样的心情让他无意理会那暗卫的提醒,迈步向无双的书房走去。
晕黄的一点光线从窗户里透了出来,刚刚伸出手去,那门微微开了一道缝隙,慕容雪顿住步子,站在黑漆漆的回廊上,透过缝隙看着屋内的情景。
黑色劲装的少年搂着一具柔软的身体,怀中的人早已睡熟过去,长长密密的睫毛静静垂下,在如凝脂般白皙精致的脸上投下一道剪影,少年屏息静气一样的小心翼翼,象是抚摸着绝世的珍宝,右手悄悄的游移在乌黑如玉的发间,香气隐约。
少年凝视无双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爱恋,发丝缠绕在他修长的指间,他的唇慢慢的贴近那如水般柔软的肌肤,一点点留下他的气息,象是不满被搅扰的好梦,熟睡的人儿愠怒的嘤咛出声,挥在空中的手被轻轻扣在身下。
少年带着轻柔安抚的低笑轻啄她的唇,那娇嫩的唇色在烛光摇曳的隐约光线里,透着蜜一样的润泽,门内的情景旖旎香艳……门外的人踟蹰不定,叩门的手停在半空中,良久,悄悄转身。
就在他离去的同时,少年温柔眷恋的目光中流转出一抹异样的阴黯。
暗夜的苍穹,两颗明亮的星子刹那间划过星空,撞击出绚丽的火花,一瞬即逝。遍地飘落的花瓣在月光的反射下映成一片雪白的厚毯,空气中那甜丝丝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月,已过中天。
慕容雪抬头看它,在树梢顶端,散着无情幽暗的光。他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压抑着烦乱的心情,脚步不由自主的向无双的书房走去。
“不要再对我姐姐抱有不该有的心思,否则,你将得到极惨的下场。”暗处,一个清冷的男声传来,虽然不远,可却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
看着隐匿在黑暗中颀长的身影慢慢走出,沉沉的夜幕拉长他的影子。
慕容雪打量着这个几年不见的少年,鹏飞,不禁暗暗吃惊,原本一团孩气的男孩已经变成彻骨冰冷的少年,眼眸里有着与年纪不相当的沉稳和锐利。
“就凭你?”慕容雪不屑地笑,“我还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
鹏飞大怒:“慕容雪,你听着,不准你再用我姐姐的血当药引——”
“难道你要看着她的努力付之东流?九九八十一天,仅剩五天,他放弃,难道无双也要放弃?”小心翼翼的用温和的眼神掩饰好眸底闪过的戾气,优雅的微笑。
鹏飞目光炯然的看着慕容雪,在一刹那,眉宇间浮出一种凛冽的寒气,宛若沥血的金戈般森然,他清晰而缓慢地道,“在我眼中,没有谁的命比她更重要,以伤害她的身体为代价来保住那个伤害过她的男人的命,我绝不允许!”
慕容的目光顿时化开了那原本的温和,渐渐冰冷,无言的情绪在眼眸中翻腾,“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惹怒她的后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望着慕容雪勉强维持的冷漠镇定的脸,鹏飞放肆地笑起来,“当然清楚,我在她身边长大,更清楚她的底线……”无所谓的弹弹指尖,像极了无双的动作,让慕容雪有一时的失神,“不过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程安然若是有任何意外,她不会放过你的,你是在用她的信任伤她的心!”慕容雪竭尽全力稳住自己想要发怒的情绪,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鹏飞皱着眉头转首看着他面前的男人,嘴角挑起一抹洞悉阴谋的弧度,“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
慕容雪警觉的后退一步,这个少年何时变得这样可怕?
“希望什么?”冷冷的话语从唇线优美的口中吐出,眉目如画的面容下再也掩饰不住的冷意蔓延在四周。
鹏飞不等慕容雪脸上错愕的神情收起就逼近他眼前,身高上的优势使他气势凛然,微微一笑,露出野兽般的白牙,眼眸中却是刻骨的寒意,“唐少渊走了,若程安然死了,再逼走我,你不就能接近她了吗?好手段,不求不争,只是一味的为她着想,为她解决一切麻烦,希望有一天她能低头看到你,看到你所做的一切,她会感动吧?你真是太天真了!因为,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姐姐所在乎的,她所在乎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人,那便是东方辰!”
少年冷冷一笑道:“慕容神医,你不要枉费心机了,她在乎的人,你永远也伤不到。伤这些她不在乎的人,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吗?我看,蓬莱山才是你的归宿,不如早些离去吧!”
慕容雪亦冷笑:“我的去处不用你费心,倒是你,天天守在你姐姐的身边,你的帝王姐夫可不是个傻瓜,小心早晚被他看出形迹。说起来,你倒是与他无任何血缘关系,静静地寻个地方,将你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鹏飞一惊,俊脸苍白,不禁倒退了半步。
慕容雪淡淡一笑,拂袖而去。
楚国皇宫中,程安然一身白衣,寂寂而坐。
“雪兄,让——她见我一面吧,我有些话要对她说!”
慕容雪面露难色:“若是她拒绝呢?”
程安然淡淡一笑:“此事有关秦国国运,她不会拒绝的!”
果然,夜幕降临之时,水晶帘微动,一抹如幽兰雪莲般的身影出现在寝宫内。
程安然心中一跳,过于激动让他咳了起来。
无双秀眉微皱,天蚕丝出,搭在他的脉上,借着内力缓缓地传送真气,帮他平抚心脏。
半晌程安然痴痴地望着这个令他朝思暮想,生不如死的女子,久久没有开口。
无双望着他,轻声道:“你找我何事?”
程安然艰难地调转视线:“近日,有后汉的使者来要我联合他们攻打秦国!”
无双一惊:“我早想收拾这帮后汉兵了,没想到完颜清扬先按捺不住了!”
程安然轻咳了几声道:“我没有答应。还有,”他打开一个暗盒,拿出一枚熟铜铸的兵符,“他们已经有间奸混入了秦国,你要小心防范,这是兵符,两国相交,必有一场恶战。如果你需要兵马,随时可以凭此符调动。”
那是掌控一个国家机器的兵符,他居然这样信任地交给了自己?
无双百感交集:“安然——”
程安然微笑着摇摇头:“不要说谢,太生分了,你也姓程,是楚国的琼花公主,是我的好妹妹!”
无双牵动嘴角勉强一笑:“多谢皇兄!”
她幽幽地转身,消失在黑暗中,慕容雪转出。
“为了见她一面,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程安然淡淡地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慕容雪默然不语,若是他,他也必定会为她袖手天下吧。
东方辰听闻后汉奸细入秦,勃然大怒,但他怒还没了,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后汉将领完颜燕回居然带兵攻陷了秦国的边防,占领了一座城池!
是可忍,敦不可忍!
刚刚休息两个月的东方辰便决定亲征后汉!
无双放飞鸽传至战神,要他做好准备,攻破后汉的时机到了!
宫殿之上,东方辰双目如电,顾盼神飞!
“就让那完颜清扬看看谁才是大陆真正霸主!”
殿下群臣纷纷跪倒,同声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点兵,出发!”
一声令下,一往无际的刀枪丛林。轻步兵、重甲步兵、盾兵、弓兵、轻骑兵、重骑兵……
立刻集结完毕。
黑甲军排着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过气势恢宏的皇城大门。
此去征战的将士,都是一路跟随东方辰至今的老兵,也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
尸山血海一路闯来,身上自然有种纯粹由敌人的鲜血与生命淬炼出来的无形煞气。
如此近距离目睹这般刀枪大阵,皇城百姓感受到黑甲军将士那种钢铁刀锋般的冷冽坚硬气势,不觉口干舌躁。
忽听咚的一声鼓响,在渐次寂静的城门口,这突然而来的战鼓是如此的动人心魄。
“咚咚,咚咚咚……”鼓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身后一声激昂的号角声响起,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一红衣人正驱马狂奔而来。
此人腰悬湛碧长剑,发束紫金冠,胯下照夜狮子忽然一声长嘶,那人仰首放声长笑!
笑声响彻寰宇,大有睥睨天下的意思!端得是意气飞扬,豪情万丈。
背临初升的朝阳,金色的柔光为那飞扬的发丝镀上一层耀眼金辉,而弛马带起的狂风则卷动玄衫烈烈腾起。
此人劲嚼放,确为男儿中的男儿,而他马上放声长笑的神情,又使他多了几分狂放不羁的飘洒!
虽然只是远远看到一个背影,众人已觉此人风采不可逼视,
“无双!”东方辰心血激荡,难以自制转向身旁马车中端静坐微笑的爱侣,“我终于明白——其实我并不是向往那至尊之位,与这孤高寂冷的皇位相比,东方辰更喜欢争霸的过程!”
三国并立,群雄逐鹿。
天下风云出我手,宏图霸业谈笑中!
这乱世英雄!
闻言无双眼波轻轻流转,摇头轻笑:真是个闲不下来的家伙。
“放心去吧,皇城自有我替你镇守。”
东方辰压低声音,委屈抱怨:“此去生死未卜,无双就不会对我说些要好好保重之类的离别赠语吗?”
无双淡淡道:“有十八杀在,你不会出什么事的。”
果见那十八名骑士跨马挽弓,拥立在一面朔风之中烈烈摆动的大秦王旗下,愈发显得骁勇无比。
听闻远方龙卷风将黑甲军大呼:“秦国无敌!秦国无敌!”呼声一声接着一声,如浪潮卷来,响彻原野。
车马蹇蹇,缓缓而行。
她一直送他到皇城郊外。
无双语气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此去后汉,少则三月多则五月,可惜我不能随你出征了,不过有戚军师替你出谋划策,我倒能放心下来。”
“你……保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玄衣男子在一片如血夕阳的背景下,对她温柔笑道:“无双,等我回来!”
无双悠悠点头。
“我走了。”
最后一句。拨转马头,那个玄衣男子终是在他心中化为一个永不磨灭的背影,与烙印一样刻骨铭心。
静静目送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谁都没有料到,再次相见已然生死无话。
完颜燕回早已等候他多时,两军相见,分外眼红,立刻开始了一场恶斗。
“破阵!”随着一声龙泉吟响,东方辰手中龙呤剑直指敌阵!
战鼓轰雷,万马嘶啸!
如血夕阳中,铠甲染血的骑兵如一道利箭般向着敌军三万军阵狂飚直前。
狂风刮过面颊,刮过火热的胸膛……
朔风激昂,卷起那面战旗烈烈飞扬!
杀伐之音震天动地。铁骑所过之处,如画河山警为修罗血域。
夕阳的金光背投在东方辰的铠甲上,恍若战神降世,耀目得使人不敢逼视。
胸中血液沸腾。这发自内心的呜呼声是如此巨大,以至在瞬时间压过那巨响的战鼓!
乱世建不朽之功勋,盛年开万世之太平。
好男儿,当如是!
前方激战,后宫亦不歇着。
“主子,后汉内线传来的密报,后汉许多工匠无缘无故失踪了,其中包括监造‘火凰’的后汉第一工匠金大柱。工匠们的失踪在后汉民间引起巨大恐慌,不过奇怪的是,此事被官府压制下来了。”
无双微微颦眉。火凰是一种具有强大破坏力的武器,中装有炸药,端是历害。
她颦眉的样子很俏,也很冷。带着令人心疼的脆弱,仿佛颦到了别人的心里去。
“看来火凰完工了……可有确切消息回报共有几架火凰吗?”
“听说只完成四架。”
昊儿好奇道:“母后,那些后汉工匠为何会失踪?”
无双垂落的长睫浓密也如扇子,遮掩去冷冽与杀气:“是被灭了口。”
昊儿吓一跳:“灭,灭口!?”
无双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依旧淡淡的表情。
“将制造‘火凰’的工匠早早灭口,是为了怕铸造之法泄露。而今全天下虽只有四架火凰,却也够你父皇头痛了。”
战场之上,火凰绝对可以发挥出巨大威力!
“而且火凰虽然射程远威力大,但无法调整投射距离,且换弹药十分不便,往往第一轮投射后便会被对方知晓武器所在之处。”
“不过此物体积庞大,要是搬运起来显然困难重重。也幸亏如此,才可以让我们早做防范。”
昊儿撇撇嘴:“看来那个什么‘火凰’也没什么了不起!父皇一定会胜的!”
无双抚上昊儿的脑袋:“切不可掉以轻心s汉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打造的武器毕竟利大于弊,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转头吩咐道:“奔雷,立刻飞鸽传书让皇上小心行军,勿中敌人圈套。”
“是!”
秦国皇城门口。
“站在!你们干什么?”尽忠职守的守卫拦住一干准备推车进城的脚夫。
“兵爷,咱们进城呢!”
那几个脚夫满面风尘,古铜色的肌肤一看就是长年在阳光下暴晒而成。他们推着八个板车,几只麻袋将板车罩了个严严实实。
“把麻袋掀开,检查!”守卫强硬道。
“是是是……”为首脚夫唯唯诺诺答应着,掀起盖住板车的麻袋。
麻袋下尽是一些前所未见的东西。
有的形如铁锹,有的状似铁棒……零零碎碎,奇形怪状。
犹疑地拾起一段长条般的东西,细细检查了番——没发现什么问题,这玩意儿没棱没角不见有什么杀伤力。
“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兵爷,这都是废铁,城里大老爷要俺们把这些废铁运回城重新铸造,做些锅铲卖钱。”
守卫忍不住腹诽几句,却也没有理由留难那帮脚夫。
挥挥手放行:“你们走吧!”
“谢兵爷!谢兵爷!”脚夫们大喜过望,忙不迭推着小板车进入城门。
他没有见到,在他决定放行的一刹那,那些貌似忠厚的脚夫们嘴角竟不约而同露出阴森的笑容。
领头的脚夫桀桀怪笑:“大概秦国的皇后做梦也没有想到,火凰最大的优点不是射程远威力大准度高,而是如此庞然大物居然能拆卸开来分批运藏。”
另一人接口道:“她更没想到的是,火凰没在战场上用来对付东方辰,却被偷偷运往了大秦皇都,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行了,这儿人多眼杂小心为妙。”为首之人毕竟谨慎,“现在把四门火凰隐藏在引凤阁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烟花为号,元宵佳节按计划行事!”
转眼又到元宵。按例,帝后与万民同欢,此次东方辰不在,她便代行其职。
静静端坐于东方辰为她修得引凤阁的顶楼,无双俯视着灯火辉煌的欢庆场景。
整座皇城张灯结彩,星火璀璨。流动星河盘曲蜿蜒。楼下百姓欢呼雀跃,你推我搡。
无双胡思乱想间,却不知在皇城的四个角落,四架火凰已悄悄搭起……
“轰咚!”一朵巨大的紫牡丹在夜空轰然炸开!
以全盛的妖娆姿态滞留片刻后,紫牡丹开始凋谢,夜空徒留落瓣点点。
第一朵烟花揭开了烟花盛典的序幕,转眼间皇都上空百花齐放,争奇斗妍!
忽而满天金波,金光耀眼 忽而赤日当空,红霞喷薄。
在这样普天同庆的时刻,在光与影的无声交替中,无双忽然从心底涌起孤寂与空虚。
若是他在身边,该多好!
“吁——”一声清脆凤鸣划破暗穹。炽烈火凰破空出,扶摇直上九重天!
火凰凄艳的火羽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红与黑的强烈对比让烟火溢满了残酷的美感。漫天血与火,开遍!那是火凰的暗号。
与此同时,四架的散落隐藏在东南西北的“火凰”终于发射,毫不留情地投射向“引凤阁”!
人间乐土转瞬化为修罗地狱。
火药在阁楼附近亲密接触,无数百姓被炮火吓得连滚带爬,哭叫之声立刻被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盖过。
“怎么回事!?”负责拱卫京城的御林军急冲冲赶到。
宫中守卫泰岩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第一小队快驱散人群,免得踩伤踏伤!第二小队负责灭火!第三军赶快查明爆炸原因,如有可疑人物先抓候审,万万不可让他们有机可乘大肆破坏!”
衣襟被一双小手攥住!哲儿披头散发满面黑灰,见到他不由哇哇大哭:“快救救母后呀!我母后还在里面啊!!”
“什么?!”泰岩大惊失色。
一声近在咫尺的爆炸,让“引凤阁”剧烈椅。
“皇后J后!”楼下无数将士撕心裂肺地悲鸣。
“咔——”粗大的栋梁从中断裂。
失去了支撑,引凤阁推金山,倒玉柱,缓缓倾斜下去,屋脊上的瓦片簌簌滑下。
无数人或悲或喜或震惊或不信的目光中,“引凤阁”奄奄一息倾塌。
“主子,主子!”闪电失声痛哭,哭着奔向引凤阁。
奔雷目眦欲裂,疯狂地和闪电一齐冲了上去。
无双身不由己地往下坠落。
失去意识的刹那间,无双竟想起那个千军万马中战袍烈烈的男子。想起他在一片如血夕阳的背景下,对自己温柔地笑。
他说——“无双,等我回来!”
帅帐中东方辰蓦地抓紧胸口,突如其来的黑暗几乎使他昏厥。
“皇上!”
“皇上您怎么了?”
众将大惊,纷纷起身!玄衣男子勉强一笑。
“无碍──”痉挛的喉咙里终于挣扎出两个字,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息自己的心悸。
“皇上……”戚军师轻触自己右眼,无声地提醒他。
玄衣男子难以置信地抚上自己右眼,竟是一手热泪……
“……主子……醒醒,别睡着……”
无双游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双脚仿佛踩在云端,舒服得让她不想睁开双眼。
一个焦急的声音不离不弃得在她耳旁回响,打搅这种感觉,端的讨厌。
好吵……
闭紧眼,无双不愿去理会那声音。
“主子……求求你……我求求你,睁开眼睛呀!睡过去就醒不来了!主子,皇上在外面等你……东方辰在外面等你呀!……主子!”
辰?!无双艰难张开眼。身体潮水般的刺痛感差点让她再度昏厥!
头顶是追风略带颤抖的惊喜声:“主子——”
无双定睛望去,自己已被埋进一片废墟里,周围黑漆漆一片,不见一丝亮光。 一个身影死死顶在自己上方,为她撑开一方空间。
他肌肉贲起,俊脸通红,正是追风!
此刻,他正用自己从小练武的强健体魄顶住了重逾千钧的塌梁!
“追风……”无双忽然想哭。
她知道,是他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放弃脱身的最后机会,选择了保护自己!
“主子,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主子您一定要坚持住!”追风勉强露出笑意安慰道,撑在地上的手青筋毕露,但胳膊却逐渐有了丝难以察觉的颤栗。
“追风,你快走……不要管我。”方才仿佛还无甚大碍的无双,此时竟剧咳起来。
她拿了手去捂住嘴,却有紫黑色的血,从指缝间冒出,直沿着那皓白的手臂蜿蜒而下,触目惊心到了极致。
毫无疑问,无双在刚刚的楼屋倒塌中伤及肺腑。
“咯吱吱——”一部分还未倒下的建筑终于不堪重负,沉闷的声响听在两人耳中不啻于死亡的召唤。
压在追风身上的房板突然一沉!
追风张着嘴,想对她笑一笑,涌出口的却是腥甜热辣的血。
鲜血一口一口染污无双的白衣,也一点一点渗进她的眼里心里。
“我从小是孤儿,遇到主子后才重新获得了新生……能够为主子效力效命,是我的荣耀。如今这一劫,我只怕再难活着走出去,有些话不说,我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无双摇头,艰难地开口:“追风……”
外面传来不甚清晰的嘈杂声。
“快!快点!”
“皇后有可能还活着,大家快点!”
“小心!不要让大楼再度坍塌!只能用手搬用手挖!”
“废墟面积这么大,皇后究竟被埋在哪里!?”
无双心中一定,虚弱道:“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我们会得救的……追风。”
我们会得救的。 活着,就是希望。
追风朝她凄然温柔地笑笑,猛地拔高声音吼了一声:“皇后在这里!!!”
这声音宛若平地旱雷,立马让外面的士兵欣喜若狂!
“皇后还活着!”
“主子还活着!”
“声音从那边传出的!主子在那儿!”
“快救主子!”
不理外头鸡飞狗跳,无双怔怔盯着追风。因为她清楚地看见,追风那看似不折不挠的脊背,其实早已微微发抖……
其实他早已油尽灯枯,只是用自己最后的意志保得自己一身平安!
他撑住的姿势,已经是一座凝固的丰碑。
“追风……”
她轻轻唤着他。眼里 已是一滴泪也无。
“主子……若是有来生,我愿意先遇到你,这样,就可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其实我……”追风费力地咬唇,说出自己一直不敢说的话:“其实我一直喜欢你!”
无双苍白地一笑,是的,她是那么玲珑剔透的人,她怎么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
只是她已经有了别人,怎么误他?
“追风,好好坚持住,坚持最下来,我告诉你想要的答案!”
追风的眼中突然散发出异光,努力地点头:“嗯。”
“皇后……皇后……”
谁在叫我?
一米阳光从缝隙间射进来。无双久未见光的眼睛一时昏眩。
木块、石头被一点点搬开。 缝隙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清晰。
得……救……了?
“追风,我们得救了……”
她对他这么说。
追风朝她勉强一笑,英俊的脸上焕发出的神采,凤凰涅盘般的辉煌。
“啊啊啊啊啊————”仰天大吼一声,面红如血,青筋暴凸,目眦欲裂,狰狞得犹如一只燃尽最后一点力气的野兽!
撑在无双身上的空间越来越大,伴随着骨头寸寸断裂的爆豆般的声响。
追风一把抓住无双的胳膊,用力将她推将出去!
“主子!”早有奔雷在一边小心接住!
就在将无双推出废墟的一刹那,“引凤阁”再度无情地坍塌!
沉重的木石将那俊俏的身影再度掩埋。
“主子,我们来生再相见,我希望那个答案是肯定的……”
这回,是再也看不见了她了。
三日后苏醒。
闪电红着眼劝着一醒来就瞪着眼的无双:“主子,夜深了。别累着自己,早点安歇吧……”
无双想哭。近乎麻痹的痛慢慢地扩散了全身。也许,她是真的累了,但现在,她不可以倒下来。
“传我的命令 ,不准告诉外界我受伤的消息,务必将此消息传至皇上处。”
后汉境内,黑甲军大营中。
“朕要回去。”
说话的这个人,两鬓霜白,手按在帅座扶手上,干燥有力,一尘不染,给人一种掌握了无穷力量的感觉。
“可是我军刚刚攻克平原郡,前方一马平川……皇上这么做无疑前功尽弃。”
“无双出事了。”言辞冰冷凌厉如他此刻的眼神。
诸将相顾苦笑连连。
相隔千里,音讯渺然,皇上居然掷地有声如此笃定,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莫非世上真有心有灵犀一点通?
冷风掀开帅帐大帘,灌得所有人脖颈冰凉。
“启禀皇上,皇城有皇后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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