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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三百年眨眼即逝,楚昕跟在庄逾臣身边足足三百年。.
三百年来,有一半时间在仙人洞修炼,其余时间则跟着庄逾臣斩妖除魔、行善积德。她从一只魃变成最低级的僵尸,三百年的忍耐让她再次修炼成魃。
楚昕自己也没有想过,她能在庄逾臣身边待三百年。
她竟然伺候臭道士三百年,海枯石烂的三百年,连茅山派道士都不知换了多少批,她看着他们生,再看着他们死,最终化成一堆黄土。
楚昕晚上肚子饿了,不想下山去买,于是半夜偷摸去道观找吃的,听到茅山掌门跟弟子议论过几天是祖师爷七百岁的生辰,该如何给他祝贺。
僵尸颇为头痛,该怎么给臭道士庆生呢?她在他身边三百年,从没见他过生辰,亦没给他祝贺过。
三百年来,她绞尽脑汁伺候庄逾臣,衣食住行举案齐眉神马的,若是他愿意她还打算给他暖床,不过他总是冷冰冰的,一幅缺了她可以活得更好的模样,真是让僵尸不爽。哼,她鞍前马后的伺候他,哪天他若是离开了她,会死的!
正寻思该如何给他别有心意的生辰礼物,细心的楚昕突然发现庄逾臣的鞋子微有破损,于是突然有了主张。
三百年来,他的鞋子都是她给买的,他穿烂了她几百双鞋,居然一点也不感动,这次她亲自出马,给他做一双。他若是再不知好歹,弄死他的份都有!!!
于是,楚昕暗中准备,可做鞋对于她这只僵尸而言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庄逾臣生日前几天,茅山掌门特地上山来请,不料庄逾臣不想被打扰了清修在仙人洞设了结界,他的徒孙压根无法拜见。
楚昕莫名雀跃,庄逾臣想让她给他过生辰呢。于是她特意准备了一些美酒佳肴,拉着他坐在月光下,拿出了自己做的那双鞋。
庄逾臣瞧着那双大站不一的鞋,声音一贯的冷淡,“你做的?”
道士的嫌弃眼神,楚昕气得直想露獠牙,连带着眼眶发酸。混蛋,这可是她特意花了好些心思做的,他竟然不领情!!!
“师父。”楚昕强忍着委屈,朝庄逾臣伸出十只被针扎的满目沧眱的手,“为了给你做双鞋,我的手都扎破了,谁知你还不高兴。”
庄逾臣瞅了一眼她手,“行了,我收下便是,屋里有些药,你拿来擦一下。”
“谢谢师父。”楚昕破涕为笑,奔回屋里拿着药瓶递给庄逾臣,“徒儿手疼,师父你帮我擦一下。”
好一只得寸进尺的僵尸。满脸黑线的庄逾臣接过药瓶,低头给楚昕的尸爪上药。
瞧着他认真的模样,楚昕只觉得他似乎比往昔顺眼多了。嗷,她容易吗?被虐待了三百年,终于盼来了翻身的苗头。
她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只觉得他身上干净的气息透了过来,挺好闻的。
楚昕低着头,莫名的脸突然间红了。活了六百年,她第一次觉得害臊,不太敢正眼去瞧庄逾臣。这些年来,他一直不爱说话,但却不怎么虐待她了,偶尔心情好时还会给她好脸色瞧瞧。
“师父……”楚昕颤颤的唤了庄逾臣一句,带着些连她都没有察觉的期待。
庄逾臣抬头望着她,楚昕尴尬地别开脸,“没……没什么。”
上完药,楚昕端出特意买的酒菜,笑容满面道:“祝师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罢了吧。”庄逾臣有意无意的瞅了她一眼,“道士的天职是除魔降妖,跟僵尸为伍并非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我……”楚昕肺都气炸了,“僵尸怎么啦!我当牛做马伺候你三百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以为你是谁啊!连爹娘我都没伺候过一天,凭什么伺候你啊……”
骂着骂着,楚昕突然哭了出来,好个没良心的臭道士,太坏了!
“哭什么!”庄逾臣揭开酒坛子喝了口,将坛子递给了楚昕,“不就是说了你一句,你倒还没完没了了。”
郁闷的楚昕撇嘴,接过酒坛酒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没几下子就将原来买来孝敬庄逾臣的烈酒喝了个精光。
酒喝光了,僵尸也醉了,憋屈的楚昕生怒的举起酒坛个砸了个粉碎,“你骂我!”
庄逾臣满脸黑线,“我就随意说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做双鞋,我熬了几个晚上吗?”楚昕揪住庄逾臣的衣领,“我十根手指都被针扎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庄逾臣我告诉你,你是铁石心肠吗?我忍你三百年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就一点都不感激,呜呜呜……”
醉醺醺的脑袋一歪,倒在庄逾臣身上哭了起来,“你欺负我,呜呜呜……”
“谁欺负你了。”庄逾臣郁闷的,扬手拍了拍她的肩。
眼泪决了堤,三百年来的委屈涌了出来,楚昕哭了大半天才止住眼泪,用尸爪子抹了抹眼睛,低着头半晌才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庄逾臣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心事重重。
楚昕眼皮一沉,歪在庄逾臣身上睡了过去。
庄逾臣无奈地摇头,抱起醉鬼僵尸回房。他将她放在床上,褥好被子。
楚昕醒过来时已是翌日中午,她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茫然发现自己睡在庄逾臣的床上,愕然半晌突然笑了。
她重新躺在床上,拉高被子盖在身体,鼻子用力吸了口气,有庄逾臣干净的味道,莫名的愉悦。
脑海中不禁浮现庄逾臣冷酷的容颜,楚昕深深觉得他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比她所有见过的男人都要帅,比自个的亲爹还好看,呵呵……
楚昕赖在床上好一会,屋里静悄悄的,她好奇庄逾臣哪里去了,于是起床走出屋外。
僵尸轻轻依靠在门边,望着屋外一身天水相间的道袍颜色。她静静地望着他,三百年来的怨恨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臭道士没有她想象中坏,那……只要他将灵力还给她,她可以饶了他一命。
“师父,你在干什么?”
“布阵。”庄逾臣在仙人洞四周施法,将天上的灵气引了过来。
楚昕不解道:“布什么阵?”
“到晚上你就知道了。”庄逾臣在阵法中央画了黑白八卦,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符纸上,贴在八卦阵四周。
“师父,我……”楚昕雀跃的站在庄逾臣旁边,“我帮你。”
庄逾臣低头忙碌着,“不用,一边呆着去。”
楚昕敝嘴,郁闷的坐在一边,托腮望着庄逾臣。
天空飘来一朵云彩,云彩上站着两道身影,徐徐降落在仙人洞。
楚昕睁大了眼睛,半晌才愕然道:“馒头,你怎么来了?”
来的两个人物,楚昕都甚是熟悉,一位是菩萨,一位是自个的同胞弟弟。天,馒头怎么跟菩萨混一道去了,压根就是八辈子打不着竿。
十多岁的孩童朝菩萨行礼,菩萨微笑着点了点头,孩子笑容满面地朝楚昕走来,“姐姐。”
“怎么回事?”楚昕拍了拍馒头的肩膀,“你怎么跟她混在一起了?”
眼眸悄然瞥向菩萨,只见手持净水瓶的她微笑着走向庄逾臣,两个神仙在一旁轻声交谈起来。
“菩萨收我为座下弟子。”馒头高兴道:“爹跟娘也同意了,我跟在菩萨身边已有好几年了,隔段时间会回尸界看望爹跟娘。姐姐,你已经好久没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一趟呢?”
“你好好的干吗跟了她?”一听馒头跟了菩萨,楚昕顿时急了,“你可是爹跟娘的心头尖,将来整个尸界都是你的,你做什么不好非得拜她为师?你不知道僵尸跟神仙势不两立吗?”
“姐姐莫要生气。”馒头微笑如风,“僵尸跟道士亦是天敌,为何姐姐与能庄施主相处三百年呢?”
“学会教训我了是吧?”楚昕拧住馒头的嘴角,“能比吗?姐姐忍辱负重是为了报仇,夺回自己的灵力,孝子不懂别乱说话。一会再教训你,快去听听,他们在讲什么?”哼,臭道士,对她冷着一张脸,对着那个女人笑脸相迎,偏心眼!
“对姐姐而言,是极好的事。”
楚昕眼睛一亮,“什么事?”
“天机不可泄漏。”
“什么德性!”楚昕翻白眼,推了馒头一把,“一边玩去,装什么深沉。”
楚昕悄然观察着庄逾臣跟菩萨,只是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谈什么,不过事情似乎没有谈拢,菩萨最终带着馒头离开了仙人洞。
僵尸耐着性子等到晚上,庄逾臣终于不再卖关子,“你来这也有三百年了吧?”
“嗯。”楚昕拼命点头。
“留在我这里的东西,该是还给你的时候了。”
“真的。”楚昕喜出望外,当即眼泪哗哗往外流,紧紧抓住庄逾臣的手,“谢谢师父,谢谢师父!!!”太好了,冷血道士终于被她感动了,良心发现要将灵力还给她了。
“你现在已是一只魃,我若将灵力还给你,你只怕到了渡天劫的时刻了。”
楚昕讶然地张大嘴巴,“师父,你的意思是一旦将灵力还给我了,我会变成犼?”
庄逾臣点头,“只是你杂念太多,此次的天劫对你而言未必是件好事。”邪念太重,天劫对她而言只怕是灭顶之灭。
“那……”楚昕望着庄逾臣施好的阵法,恍然大悟道:“师父是为了度天劫而设的阵法?”
庄逾臣点头,“时辰差不多到了,你准备一下吧。”
“谢谢师父!”楚昕激动的抱住庄逾臣,“就知道师父会对我好的。”
“别没大没小的。”庄逾臣语气冷然的推开她,“是福还是劫,都是你的命。”
楚昕握拳,“有师父在,我一定会成功的。等我成功度劫,一定会好好伺候师父的,我伺候你一辈子。”
庄逾臣没有说话。
时辰到,楚昕盘坐在八卦阵中间,庄逾臣往她身上贴满符纸,继而在阵法四周设了重重结界抵挡天劫。
楚昕静气屏神,庄逾臣的手按在她的天灵盖上,单手起诀念咒,元神八卦镜封印被解开,浩瀚的灵力渡进她体内。
凡身肉躯抵挡不住如此庞大的灵力,楚昕只觉得血肉被绞开,气血不断翻滚,鲜血渗出嘴角……
封印三百的灵力刚回到楚昕体内,整个天地突然动摇起来,一道天雷重重打了下来,却被结界的挡住……
一道,两道,结界越来越来,直到第六道,天雷劈在楚昕身上,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楚昕倒在地上,身上燃起熊熊大火……
天雷一道道劈下来,楚昕运起全身的灵力与之对抗,却仍是被劈的血肉模糊,身上燃起熊熊的大火,她却倔强的一次次站了起来。
她等了三百年的机会,就算是死也不会错过的!
身上的火球越来越大,当第十道天雷隆隆来袭时,庄逾臣快速起诀运起浩瀚的灵力卸去天雷一半的威力,转为自自己承受。天雷砸在地上,燃烧起一道巨大的火球,承受天劫的庄逾臣倒退几步,一口血喷了出来。
担忧的眼眸,望向熊熊燃烧的火球,庄逾臣的心不禁担忧,她的邪根未除,能否度过此次天劫得看她的能耐了,但愿三百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轰”,巨大的火球炸裂开,顿时金光万现,一位不着丝缕的女子站立在地上,肌肤赛雪眼若秋波,及腰的青丝垂落,金色的眼眸盈盈望向庄逾臣。
庄逾臣不觉间露出一丝笑容,甚觉欣慰。三百年,她比他想象美好!
楚昕赤足走向庄逾臣,身体不受控制的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红唇飘逸出优美动听的歌声。她一直围着他唱歌跳舞,银月皎辉洒照在她凹凸有致的妙曼曲线。诱人的月同体越贴越近,处子香气萦绕在鼻子,庄逾臣尴尬的别开脸,脱下外套披在她不着丝缕的身体。
“师父……”楚昕激动的扑进庄逾臣怀中,紧紧抱住他,“谢谢师父出手相救。”刚才若非他出手,她只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庄逾臣忙推开她,声音一如以往冷淡,“你若念这份情,以后做事切记要三思而行,不要再任意妄为。”
“嗯。”楚昕温顺地点头,“以后我都听师父的,师父不让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做的。”想来他是对她极好的,否则也不会在生死时刻出手相救。
“如今你已是犼,四界之内能为难你的人,寥寥无几。”庄逾臣望着楚昕,叮嘱了一句,“你可以走了,记住今日对我的承诺。”
“走?”楚昕不解道:“去哪啊?”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庄逾臣转身往屋里走去。
“师父。”楚昕紧张地拉住他的手不放,“我要一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庄逾臣推开她的手,“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你好自为之吧。”
“我不!”楚昕固执的伸出拦在庄逾臣面前,谁知一伸手披在身上的衣服掉了下来,洁白无瑕的身躯紧抱住他不放,“我不走,死都不走!”
温香软玉在怀,庄逾臣尴尬的别开脸,“罢,你爱留便留吧,只是僵尸跟道士水火不容,况且你也许久未回去了,你还是回去交代一声吧。”
“嗯。”见庄逾臣不再赶自己走,楚昕兴奋地点头,“我明天就回去。”
初成犼,楚昕兴奋的一夜睡不着,她悄然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轻轻坐在床边雀跃的瞧了庄逾臣的睡颜足足一个晚上。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怎么看怎么顺眼,只觉得上天集一身的宠爱给了他,才能打造的他如此完美。她甚是好奇,如此优秀的男人,娘为何会移情别恋?
一夜没睡,楚昕很早便跑到山下买给庄逾臣买了豆浆油条,然后依依不舍道:“师父,我走了啊。”
“嗯。”庄逾臣语气平淡道。
“师父,我真走了啊。”没走三步,楚昕回头欲言又止,“你有没有话对我说?”譬如让她快点回来之类的,又或者有没有想她等等啊,要不带点好吃的回来也行。
庄逾臣眼都不眨一下,“走吧。”
道士太过无情,楚昕心里难过,走了几步又忍不棕头,“那我真的走了啊?”
“……”庄逾臣满脸黑线,转身进了屋。
楚昕眼睛发酸,飞身离开茅山,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一去不返的错觉,心里很是难过却又不知是什么滋味。尚未离开,她已经想着回来了,这到底怎么了?
一路回尸界,楚昕在路上瞧见一个年迈的老妪背着一捆柴艰难的在路上行走,她跑过去帮忙将柴背回老妪家,老妪给了她一根红薯作为谢礼。
楚昕见她家徒四壁的,悄然放了锭银子在桌上。
连夜赶路时碰到几只妖怪在袭击人类,楚昕二话不说冲上去直接将它们打的魂飞魄散,村民跪在地上磕头,称是菩萨显灵。楚昕心里头甜滋滋的,原来做好事的滋味是如此美妙。
快到尸界的时候,遇到一只僵尸想吸路人的血,楚昕怒的冲上去,扬手两巴掌直接将僵尸的獠牙打飞了,“你以后再敢出来害人,信不信老子灭了你!”
僵尸吓的落荒而逃。
匆匆赶回尸界,楚昕冲到尸王殿,冲着粽子咧嘴笑,“爹,我回来了。”
“你是谁啊?”粽子瞪了她一眼,别开脸冷冷道:“不认识。”
“爹。”楚昕搂住粽子的脖子,坐在他大腿上撒娇,“这些年我可想你了。”
“想我?”粽子冷哼一声,“白养你了,整天就知道跟道士鬼混在一起。”
“讨厌,你就知道骂我。”楚昕忍不住发牢骚,“我前几天度天劫差点就死掉了,好不容易活着回来见你,你还骂我,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养大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粽子不悦道:“早知道会白养,就不让你娘生了。”
“你还知道骂我?”楚昕不高兴道:“馒头跟了菩萨,你怎么不说啊?”
不说还好,一说粽子更不高兴,“若不是你娘拦着我,我非打烂他的腿不可。一个两个就知道往外跑,全白养了。”
“唔……”楚昕笑嘿嘿的拿出一瓶酒,“五百年珍酿,特意拿来孝敬你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宝贝女儿回来,粽子骂归骂,心里却是高兴万分的,“你娘老念叼你,知道你回来她都不知有多开心。”
一提到绣儿,楚昕顿时垮了脸,“爹,你帮我求求情嘛,每次回来她都逼我嫁,我都快烦死了。”
“你以为自己还小啊?”粽子瞪眼珠子,“你六百岁了,都成老姑娘了还不嫁,你娘能不急吗?亏你有脸说,想你娘刚十几岁就跟了我,没多久就怀了你跟馒头。”
楚昕撇嘴,低声道:“你们俩是无媒苟且,若非你强抢娘,他也不会落得个终身不娶的下场,都是你被害的。”
“你说什么?”粽子顿时肺都气炸了,“你是我生的还是他生的,没良心的死东西,胳膊肘往外拐,现在都帮着外人说话了。”
“我又没说错。”楚昕起身朝着粽子吐舌头,“我找娘去了。”
楚昕回来,绣儿甚是欣慰,想不到跟在庄逾臣身边三百年,她懂事很多,都学会给她带手信了。
庄逾臣的胸襟确实很宽广,他向来对僵尸赶尽杀绝,没想到竟然会将楚昕带在身边三百年,而且还助她度天劫。
“昕昕,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以后可以好好孝敬你师父。”
“嗯。”楚昕郑重地点头,“娘,你给我讲讲他以前的事吧,我想多了解他一些。”
“他自幼天资聪颖,若是当年摔断了脚或许他早就入朝为官造福天下百姓,后来他被茅山掌门收入弟子治好了脚,开始了除魔降妖……”楚昕将庄逾臣的事一十一五告诉了楚昕,深深叹气道:“昕昕,我跟你爹亏欠了他很多,你日后若是寻得机会,定要好好报答他。他此生嫉恶如仇,但是心系天下,对门下弟子要求非常严格,你可莫要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娘,我会改的。”以前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可是现在想来却是极其离谱。
六百年,母女俩从未如此交心,面对懂事非辩善恶的楚昕,绣儿甚感欣慰,这个孩子终于开始懂事了。
“昕昕,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成家的时候了。”
楚昕苦着一张脸,“娘,你怎么又提这个了?”
“娘只是给你提个醒。”绣儿笑道:“莫纹跟楚涡这两个孩子都不错,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啊?”莫纹已是魔尊,而楚涡在外面也有了自己的一片江山,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他们都喜欢楚昕,痴痴等了三百年,这个孩子倒是给句准话啊。
“楚涡是爹喜欢的,莫纹是娘喜欢的,可我不喜欢啊!”楚昕头痛道:“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楚涡是我哥哥,莫纹是我弟弟,我没有那种感觉。你当年为什么跟了爹而没有选择师父,不就是因为你爱的是爹嘛,你就别逼我了。”
“我不是逼你非得在他们之间选一个,可你总得告诉娘,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跟你爹好物色一下。”
“我啊?”提到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楚昕认真想了想,然后咧嘴笑,“我不喜欢事事迁就我的,有事没事总爱缠着我的,他要有主见有立场,嫉恶如报,嘿嘿……总之,我喜欢能驾驭我的,碰到危险能挡在我面前的。”
楚昕越说,绣儿心里越凉,按她所说的,这压根说的就是庄逾臣。
到了晚上,绣儿将心里的担忧跟粽子说了一下,粽子愕然的合不上嘴巴,“昕昕跟庄逾臣?”
绣儿忧虑道:“但愿是我多想了,庄逾臣是昕昕的长辈,而且他不可能喜欢昕昕。你不知道昕昕提到庄逾臣的时候,笑容有多灿烂,我真是担心她。你说万一她真对庄逾臣动了情,而事情的真相是她无法承受的……”
“绣儿,昕昕也该是经历些挫折的时候。”粽子安慰道:“馒头为人处事过于仁慈,连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自然是无法掌管尸界的,这重任自然落到昕昕身上。有些事,哪怕再痛再累,她都必须得经历,才能真正成长起来。现在她回来,我想慢慢让她接管尸界的事,待真正可以放手的时候,我便带着你离开这里,给你想要的世外桃源。”
“以后的事再说吧,我现在挺担心昕昕的。”绣儿眉头紧锁,“我怕她承受不起。”
“成长的代价,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两个孩子相继离开,绣儿越来越多愁善感,粽子软声安抚道:“你若是觉得冷清,不如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绣儿摇头,“这两个孩子哪个都不让人省心,能让他们平安长大就不错了,我可没精力再生了。”
若是换在以前,楚昕做梦都想掌管尸界,可现在当粽子提出时,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不,我要去浪迹天涯!”跟着庄逾臣打怪升级,别有一番滋味。
“以前跟馒头争个你死我活的,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楚昕笑,“现在我要的是自由。”
“对了,听说你最近在跟你学女红。”粽子不再跟她争论接管政务之事,他拉起楚昕十指被针扎肿的手,“在弄什么把戏?”
“我想之前自己不懂事,一直没孝敬你们,所以想着给你做鞋子衣服。”楚昕巴结的给粽子捶背捏骨,“爹,我这些年在外面长了些见识,但历练还是不够的,我还想在外面多走走,接掌尸界的事以后再商量也不迟,你就行行好放我出去吧。”唉,早知道会被禁足,她就不回来了,不知庄逾臣独自在仙人洞过得好不好?
粽子不高兴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才回来没几天又坐不住了?留下来多陪陪你娘,想要历练在尸界也是可以的。”
“我……”楚昕不高兴了,但她很清楚老爹说一不二的性格。
于是,借着给粽子做衣服鞋子的名义,楚昕一直跟在绣儿身边学女红,可细心的绣儿发现她做的鞋子尺寸不对。
“楚昕,你是不是有心事,黑着两只眼眶没精打采的?”刚回尸界没多久她就已经按捺不住了,想来她确实对庄逾臣动了情。
“最近晚上老做梦,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一样。”晚晚被恶梦惊醒,继而是彻夜睡不着。不知为什么,她总梦到庄逾臣,梦到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别胡思乱想,等过几天你爹气消了,会放你出去走走的。”
只是,未等粽子消气,做好衣服鞋子的楚昕连夜跑掉了,连头都没有回。
楚昕连夜赶路,匆匆飞到仙人洞,只是屋里一片漆黑寂静。
她走进房间点亮煤油灯,只觉房间收拾的甚是整理,似乎有些日子没人居住了。楚昕放在包袱,拿着自己特意给他做的衣服跟鞋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
一个深呼吸,楚昕倒在床上,抱着庄逾臣的枕头深深吸了口气,是他的干净味道。
在屋里等了好一会,楚昕一直没见庄逾臣回来。不知他去了哪里,于是她往道观找去,寻思或许他去看望自己的徒孙了。
茅山道观灯火通明,数千道士齐集祭坛。祭坛旗帜飘飘,青铜鼎香烟袅袅,道士盘腿坐在八卦阵中,口中默念起诀。茅山掌门恭谨的磕了三个响头,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中,声音带着无法掩藏的悲伤,“愿祖师爷一路走好!”
楚昕愕然,没站稳的她从屋顶直直摔了下来,“砰”然砸在地上。
众道士听到响动,纷纷回头,掌门见是楚昕忙走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楚姑娘,你怎么来了?”
虽然楚昕叫了庄逾臣三百年的“师父”,但他从来都没有承认她是自己的徒弟,历代茅山弟子皆称楚昕为楚姑娘。
“你刚才说什么?”楚昕唇齿交战,尸爪紧紧捏住茅山掌门的肩,“再说一次!”
“祖师爷……”茅山掌心哽咽道:“祖师爷他圆寂了。”
“圆寂了?”楚昕怒道:“不可能!他是与天地同寿,与神并肩、是脱离生死轮回的人,怎么可能圆寂!!!”
“楚姑娘,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但祖师爷真的圆寂了。他在尘世的心事已经,坐化圆寂了。”
楚昕拼命摇头,退了两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走的那天晚上。”茅山掌门擦了擦眼泪,“祖师爷当着数千茅山弟子跟菩萨的面,坐化圆寂了。”
楚昕跌坐在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不可能,这不可能!”
“楚姑娘节哀顺变。”茅山掌门将她扶了起来,“祖师爷走的无牵无挂,我们也便放心了。”
“无牵无挂……”楚昕脑海一片空白,迈着灌铅的腿转身离开。
他走了,走的了无牵挂,那她呢?对他而言,她到底是什么?
月色清冷,楚昕坐在雪地上,望着漆黑的木屋,三百多年来的记忆历历在目,心绞痛的心不断往下沉。手里拿着千辛万苦给他做的鞋子衣服,晶莹的眼泪滴落在新做的鞋子上,“庄逾臣,你就这么恨我吗,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我?”
“姐姐。”馒头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泪流满脸的楚昕抬头,只见馒头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旁边站着面带微笑的菩萨。
馒头朝楚昕递了个锦盒,“姐姐,庄施主留给你的。”
“留给我的?”楚昕五味杂陈的接过盒子,刚一打开只见盒子射出一阵璀璨的光芒。
光芒过后,盒子内放着一块玲珑剔透似鹅卵石的东西,楚昕拿起来放在掌心,顿时觉得一片温暖通进体内,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间。
“这是什么?”这种感觉,好像是……
泪水再次滑出眼眶,楚昕吸了吸鼻子,她能感觉到他还活着,好像就在她身边,陪着她……
“这是庄逾臣的舍利子。”菩萨悄然叹气,眼眸有着一闪而逝的悲伤,“他坐化圆寂之前交代贫僧,将舍利子转交给你。”
“为什么?”楚昕哽咽道:“为什么他要坐化圆寂?为什么要将舍利子交给我?”
“他说,你对他有过承诺,相信有他的舍利子陪着你,你会实现对他的承诺的。”
楚昕握住舍利子紧紧贴在胸口,那股温暖的感觉,正是她在梦中无数次幻想他拥抱她的滋味,是那般美妙而温暖……
痛苦的闭上眼睛,两颗晶莹璀璨的泪珠滑落在地,灼灼生辉,七彩玲珑。
情人泪,僵尸的眼泪,僵尸的爱……
“姐姐。”馒头向前,轻轻抱住无助的楚昕。他不懂何为情爱,不知用何种言语才能抚平她的伤心,只知道情人泪是僵尸爱的极致。
“楚昕,你可知庄逾臣三百年前就已经决定圆寂了吗?”菩萨掩住悲怜,平淡道:“可是三百年前,他遇见了你。”
楚昕含泪问道:“为什么?”
“庄逾臣是位绝世奇才,在道家的造诣无人可及,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第一眼见到你时,他便知道你会是将来的一代尸王,可依你当时的性情,一旦成了尸王大权在握,凭你的野心与不辨是非的行为,只怕四界都要毁在你的手上,到时普天之下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的爹娘,给了你生命,可他却用了三百年的光阴引你走入正途。他的这份博爱胸襟连贫僧都自愧不如,你可领会他的一片苦心?”
楚昕怔然失神,半天才道:“我不会辜负他的用心良苦,只是我……我跟他还有没有可能……再见他一面?”
“见与不见,一切自有安排。”菩萨行礼,转身带着馒头腾云离去。
楚昕握住舍利子,失声痛哭……
“师父。”半空中的馒头望着雪地上孤单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姐姐是真心爱庄施主的,您为何不让我告诉姐姐,庄施主会在五百年后投胎转世?或许她在五百年之后,可以跟庄施主再续前缘。”
菩萨露出淡淡的微笑,“楚昕若是与庄逾臣有缘,说与不说他们迟早都会见面,如果他们没有缘分,纵然面对面都无法牵手,你懂吗?”
馒头不懂,但半晌后仍是点头道:“师父,我懂了。”
(此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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