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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前,两人终于抵山脚下。
暮色沉沉,地面被罩在一片模糊而深沉的暗红色之中。远处隐约能见到炊烟袅袅、犬吠鸡鸣。
谢无双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她甩甩酸痛的胳膊,将剑颤悠悠地插回剑鞘。
随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谢无双转身对牵着两匹马的慕白说道:“前面有人家,我们快走吧!”
慕白叫住她:“你还打算继续这样?”
谢无双扭过头,一幅不明所以的样子。
斜晖之下,少女半边脸蛋藏在阴影处,看不大清晰。另一侧余光照耀的半边眉目微蹙,写满了“困惑”二字。
慕白叹了口气,上前两步,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既然江湖追杀令上说谢无双是男子,你便不该继续这幅样子。”
说罢,他伸出空着的手,很自然而然地为谢无双理了理她额上的乱发,仿佛曾千百次这么做过一般:“以后不如对外人说,你我是夫妻罢!”
谢无双被他一言惊得彻底石化了。
夫夫夫妻?伪装夫妇?契约婚姻?
然后呢?会不会来一个假戏真做?
脑海瞬间闪过无数话本的经典桥段,以及自己曾经乐此不疲地杜撰出类似情节,谢无双深刻感悟,倘若她是一名话本小说写作的理论家,慕白无疑是一位伟大的实践家。
“做夫妻不太好吧!兄妹相称怎样?”左思右想,谢无双纠结于这种假扮夫妻的段子到最后无一不是弄假成真,很是苦恼地说道。
慕白笑容不减:“你觉得说兄妹,别人会相信么?”
一男一女,相携而行,说是兄妹,恐怕十之八九不会相信罢!?
谢无双不得不闭上了嘴。话本故事终归是话本故事,虚假的情节未必就能成为现实,再者出行在外,江湖儿女向来不拘这些小节。她便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干脆道:“好吧!”
慕白嘴角不由微微翘起,温和道:“娘子,为夫这厢有礼了。”
一阵风过,谢无双打了个冷颤。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慕白,你还是叫我无双就好。”什么相公娘子的,打死她也叫不出口啊!
“既然要做夫妻,自然需要看上去真一点,娘子还得多习惯习惯。”
谢无双默默擦了擦汗,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努力学着慕白的口气回答道:“是,夫君……”
尽管动作微小,谢无双凭自己过人的目力,还是瞧见慕白握着缰绳的手抖了一抖。
原来他也并非超脱之人,面对这种场景,会和自己一样有着相似的反应。谢无双顿感无比欣慰。
的确,若非是意中人,有几人能顺理成章地接受这样的称呼呢?
山脚下有一座很小的村落。
只有寥寥几户人家,分布在田间山林中,星火点点,蛙声阵阵。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菜香,正是晚膳时分,一日未进食,谢无双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慕白也不比她好过,他将马拴在田边小道上,率先朝一户人家走去。
一阵叩门声后,只听得里面一句颤悠悠的“谁啊”,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阿婆。
慕白踌躇一下,像这样的山间人家,远离俗世,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自给自足,那些银票什么的,于他们而言,无异于一张废纸。
他恭敬地对阿婆道:“老人家,我和拙荆出来游玩,不慎迷了路,想打扰一二。”
他身后,谢无双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欢叫起来,她又是尴尬又是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
阿婆觑了眼眼前的男人,还有他身后穿着男装的少女,呵呵笑着让出一条路。
“二位如果不嫌弃我这寒屋陋舍,就请吧!”
偌大的院子里,栽种着各种瓜果蔬菜,两间茅舍,虽然简陋,烛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出橘黄色的暖光,一派温馨井然。
屋子陈设简陋,几张桌椅,再没有其他家具。
屋中还有一位耄耋老者,安坐在八仙桌旁。老人白发苍苍,古铜色的皮肤上爬满皱纹。
阿婆笑吟吟地对老者简单说了两句,老者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白带着谢无双,坐在他对面。
老人眯起浑浊的双眼,问道:“不知公子贵姓。”
“老人家,在下姓慕,名白,这位是贱内。”
谢无双低着头,不言语,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正聚精会神盯着桌上的一盘鱼。
闻着有点焦味,看上去好香好好吃……
谢无双咽了咽口水。
阿婆拍了一下老者,打断他们道:“小娘子饿了吧,别客气,这里没什么好菜招待你们,尽管吃罢!”
谢无双听到“尽管吃”几个字,扑闪着大眼睛,望了眼慕白。
慕白点头,温声细语道:“饿坏了吧?快点吃!”
谢无双握着筷子的手一抖,差点夹不住菜。
慕白他真是演戏高手,装夫君什么的要不要这么生动逼真?让她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了,尤其是面对阿婆笑眯眯的表情,好像在感叹小夫妻感情就是好!
饭菜不丰盛,但胜在新鲜可口,都是农家自己栽种自己食用的,对谢无双来说,充满着田园风味。
八仙桌上还摆着几盘果子,鲜红欲滴的野莓、色泽艳丽的红桃、圆润饱满的山李……谢无双只觉得一口咬下去,满嘴余香,回味无穷。
“小娘子胃口好,身子又结实,慕相公真是好福气,将来一定是多子多福,子孙满堂!”阿婆诚心夸赞道。
谢无双被一大块桃肉噎住,艰难地吞咽下去,然后泪汪汪地眨巴着大眼睛,求助看向慕白。
慕白不客气地谦虚道:“借老人家吉言。”
谢无双默默远离那盘水灵灵的桃子。
慕白坐在她的左侧,两人隔着咫尺之距,她甚至可以闻到慕白身上淡淡的汗味。比起自己沾满泥土草屑、皱巴巴的衣襟,慕白显然也好不到哪去。袖口被树枝挂出几条长长的口子,下摆处满是斑斑点点的泥浆,若不仔细看,都快瞧不出衣服原本的底色。
明明落魄至此,然而他静坐在那,身躯笔挺,姿态优雅,一举一动从容不迫,不显丝毫狼狈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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