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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门前的一块专栏上,贴着北川县城各个单位失踪人员的名单。许多人围在那里寻找着自己亲人的名字,哭声和哀叹声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哀悼遇难亲人的追悼场所。
专栏下的墙角边,蹲着一个正在悲伤流泪的男孩子,他就是崔浩东。东东刚刚下车,心里想到的就是去找姐姐。他已经打听到从北川转移出来的灾民已经安置在这里了,就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队伍,到那些拥挤的灾民中去四处寻找。
东东走遍了整个体育馆,凡是有灾民的地方,他都走过去喊“姐。你在哪里?我是东东啊!”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没有看见姐姐的身影,却听见很多人围在一个专栏前面放声恸哭。他就挤进去往墙上看,立即看见了那一排醒目的大字。
在北川中学失踪人员的名单上,东东很快就看见了崔浩丽的名字。他久久地望着姐姐的名字,耳边听着人们哀伤的哭声和议论声。心里凄楚地知道,失踪就意味着遇难,那悲痛的泪水就立即涌出了他的眼眶。姐姐和其他遇难的同学一样,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永远地离开了他。他再也见不到姐姐了,那颗幼小的心一下破碎了,悲伤的泪水像小溪里的泉水一样,在他那张稚嫩的脸上流淌着。
兰嫂一边喊着儿子的名字,一边在人群里焦急地寻找。她和春桃找遍了整个场馆内外,也没有见到东东的身影。好些志愿者也在人群中帮着寻找,眼看已经快到中午,仍然没有东东的消息。兰嫂急得有些恐慌了“这孩子。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她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着急的说。
春桃看见一群人围在体育馆的高墙外面,好像在看什么,哭声和凄厉的喊声传进她的耳里,“对呀!东东会不会在里面?我们过去看看吧。”兰嫂也听见那片哭声,就立即往那里走去。两人挤到了前面,兰嫂一眼就看见了儿子。“东东。你怎么在这里,叫妈好担心那。”
东东抬起一张泪汪汪的脸,见了母亲就一下扑在她的怀里,失声恸哭起来。兰嫂已经预感到不妙,儿子是不会轻易流泪的,莫非是他知道了什么。“东东。出了什么事呀?”她恐慌的问。东东哭泣着抬起手指向墙上“妈。姐姐她···,”
兰嫂往上面看了一眼,她其实早就看见了那条横栏上面的字,只是不敢去仔细瞧,生怕在上面看见女儿的名字。她已经知道北川县城和北川中学都遭到了毁灭性的灾难。女儿的安危一直揪着她的心,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心里。
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了,女儿已经失踪,确切一点说也就是遇难了。压在她心里的那块石头突然爆裂开来,把她的身心和肉体都炸得粉碎。她要怎样面对又一次失去亲人的沉重打击?悲痛也好,伤心也好,以至于绝望和萎靡不振也好,都无法让女儿回到自己身边了啊!
“东东别哭了。你姐姐只是失踪,她还会回来的,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来的啊!”兰嫂安慰着儿子,同时也在安慰自己。但泪水在她眼里滚动,身子也在不住地颤抖。她努力克制着悲恸的心情,把东东抱了起来,替儿子揩着脸上的泪水“我们走吧。好些叔叔阿姨都在为你担心那!”
旁边的春桃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兰嫂回头看着春桃,见她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失声啼哭。她急忙放下儿子,过去拍着春桃那不住颤抖的肩背问道:“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你为啥一个人悄悄的走了啊!为啥不把我也一起带走啊!······”春桃哭泣着说。兰嫂一下明白了,就把目光移向墙上的名单上。她很快在失踪人员的名单上,看见了一个叫姚东文的名字。那是春桃正在热恋中的男人,是个英俊温和的羌族汉子。
这些天,春桃都一直在寻找她的心上人。从白龙镇到岷江河谷的安置点,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她都去寻找,去打听恋人的安危。但始终没有人知道姚东文的下落。直到现在,她才在北川县城一个叫飞腾公司的失踪人员名单上,发现了姚东文的名字。
兰嫂抑制着失去女儿的悲痛心情,想了想对春桃说“妹子。姚东文不是在镇上的食品厂上班吗,怎么会在县城的飞腾公司名单上啊?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呀?”春桃听了,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兰嫂和东东,“可是,镇上的食品厂里逃出来的人没有他,受伤的人里面也没有他。他会去哪里呢?”
兰嫂也觉得有些迷惑,那不断公布的一万多名失踪人员,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中就有自己的女儿和丈夫。或许春桃的恋人也真的遇难了,那个出现在县城飞腾公司的姚东文,就是她苦苦寻找的心上人呢。“说不定,他去了其他地方,帮助受灾群众去了,来不及跟你联系。好了,妹子。你也不必伤心,我们再继续打听一下吧!”
春桃忍住了哭泣,点了点头安慰兰嫂“你们也别太难过,或许丽丽也还活着呢。”兰嫂去搀扶着春桃,牵着儿子离开那个伤心地。她心里沉痛地想:是啊!但愿这只是一场噩梦。但愿那些悄然离去的亲人和同胞,都能够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这个噩梦永远也不会醒了,她心爱的亲人,还有无数个同胞姊妹和父老乡亲,都永远地离开了她。
夏彩铃带着许艳丽和几个村干部找到了兰嫂。许艳丽望着兰嫂那张沉重和泪痕斑斑的脸,安慰说“邱书记,你要节哀啊!”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兰嫂镇静而又坦然地看了看大家说道:“没事。我很好。哦对了。你们帮着打听一下在镇上食品厂工作的姚东文的下落吧!”
许艳丽想了想说“我们也觉得奇怪,在清理食品厂废墟时,没有发现他的遗体。逃生和受伤的人员里也没有他呀。这个人到底去哪里了呢?”
兰嫂正要把刚刚看见的情况告诉大家,一辆医务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从车里走出两个女人。她一下就认出是阿珍和她母亲陈嫂。“阿珍。”她惊喜交加地喊着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