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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年十三岁的时候,就有诸侯国的皇亲贵族上门提亲。有的是欣赏她的才华,有的是针对姜国三十四座城池,有的是奉父母之命。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但凡和宿年说上几句话的人,都会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因为她的残疾。
当时,流传着一句话“娶钩弋者,得姜国”。她在别人眼中是可怜,殊不知,别人在她眼中却是可悲。掀开他们那层华丽而雍容的伪装,那种俗气和肤浅,怎么不叫人哀伤?为了生存,而匍匐在权欲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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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十三岁的那一年,宿年遇见了止殇。
正值四月,姜王带着宿年去斐山祭祖。
姜王对她说:“年年,斐山的有一座九重塔,里面埋葬了历代姜国国君的骨灰。无论是金戈铁马还是碌碌无为,只要守住了姜国的一寸土地,终有一天,你我都会被葬入其中。”
返回烨城的路上,她故意要绕道从小路走。
斐山的景致旖旎,遍布的绿色,透过树枝的缝隙偶尔可以看见一缕缕淡淡的阳光,疏疏散散的,看着格外赏心悦目。浓得化不开的绿色延伸下去,我听到了泉水叮咚的声音,清脆如同腰间的佩环敲击。
她命人停下轿子,非要捉一条鱼吃不可。
带头护送宿年回宫的左将军背着宿年,稳稳地背到了溪水边。久经沙场的左将军第一时刻就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就在溪水的那一边,一抹潮红色正在不断扩大,隐约看到一个人形,雪白色的衣角,如墨色的青丝。
宿年大概是整个六合大陆胆子最大、最不怕死的公主,竟然伸出手去拉他。
刹那间,他猛地朝宿年攻击来,那双漂亮而修长的手中一柄黑纱蝉翼十六骨折扇,以极其快的速度刺向她。由于他的速度太快,宿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瞥见的只是那双惊鸿的眸子。
但凡是见过他的那双眸子的人,永远都不敢轻易忘怀。
冷冷的,潋潋的,却有着大海潮生的静谧,惊心动魄的绝美,亦或者说是——高不可攀。
“你……”只听到他吐出的这一个字,很清晰,就像腰间的佩环叮咚作响。
他刹那间倒在浅溪中,亦或者说,他倒在了十三岁的宿年的心中。
初见时,很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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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年是六合大陆最有魄力的公主,说得一点都没错。
她不但救了他,还让他留在了大姜宫。
太傅说过:“一个人经历了多少故事,可以用他受过多少伤来计数。”
当宿年看到他的时候,脑中就浮现了这句话。他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因为他整整被刺了二十一刀。十三岁的宿年根本不懂什么男女之防,很耐心地数遍了他身上的伤。
他的伤很让御医头疼的同时,也让宿年很匪夷所思,正常人怎么能忍受比红烧鱼还要多的刀割?更让宿年不得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竟然在遇到她之前,就胡乱地把匕首全部胡乱拔出了,险些就成了开膛破肚。
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宿年经常坐在床头端详他惊艳的容颜,猜测他不为人知的身份。在这个诸侯国比宿年一天嗑的瓜子还要多的六合大陆,想必又是一个落难的诸侯国公子。
说实话,宿年的确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喜欢,不需要任何道理。
像宿年这样一个身有残疾的公主来说,这辈子见过的男人并不多。除了父王之外,就是太傅和左将军,这三个人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而左将军更是大腹便便,私下里戏称他为“横肉叔叔”。更何况,他本就是一副绝世惊艳的容颜。
宿年还记得,他醒来的时候,他的孤傲眼神,纵使蒙尘,也不敢轻易忘却。没错,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浩瀚无边的大海潮生,一股无形胜似有形的气度。
“哥哥,你昏迷了三天零五个时辰,”宿年顿了顿,“我是想说,我睡了三天的地铺。”
大姜宫从来不缺房间,但宿年觉得,他醒来看见的就应该是他的救命恩人——宿年。更何况,她还不敢告诉父王她私自收留了一个外人。
他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是很意外此时的处境,眉宇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高贵气质。
“哥哥叫什么名字?”宿年问道。
“止殇。”他的声音很好听。
“哪两个字?”
“欲言又止的止,哀比国殇的殇。”
“哥哥的名字真好听。我叫宿年,宿命的宿,年岁的年。”
宿年当时坐在轮椅上,隔着他十步远的地方。
清楚地看到他泛着淡淡月牙白光泽的衣袖上,用银丝勾勒出的繁密而细致的图腾,虽然断了线,边角略微磨损,但她却能依稀辨出编织的繁复用心。很多年后,她才知道,他当时那身落魄的衣袍,至少要四十七名心灵手巧的绣女历经数年,用二十四只白鹤的翎羽才编织成的。
后来,御医要给他上药,伤口都结痂了,刮下一层脓水时御医早已汗流不止,而他却安之若素。从此看出,他的家教甚严,就算是钻心刺骨的疼痛都能咬牙挺过。若是宿年,就算是喝口药都要矫情半天。
“哥哥,痛不痛?”
他淡淡道:“都会过去的。”
对呀,一切都会过去的。可是,宿年每每想起这句话,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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