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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徐灵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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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灵欢将曲涧安顿在日暮隧道之后,立刻心急火燎的赶回了神谕村。她不知道,自己瞒着全村的人,甚至连爹爹都没事先告知,就把曲涧带出了村子。而在这期间,神谕村里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至少徐灵欢觉得爹爹身为神谕人的族长,就算女儿犯了族规,将一个外陆人私自放走,但是爹的性命应该无碍。至于自己回村之后,究竟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却完全无法预测。但是就算因此受到一些惩罚,也总比眼睁睁的看着师弟曲涧,被自己的族人杀死要好得多。

徐灵欢自己也不明白,从一开始,明明自己对于曲涧就根本没有什么好感。她完全无法接受爹爹要收这样一个外陆人来作为弟子。尽管曲涧确实身世可怜、遭遇凄惨,但是在整个大陆战乱的七百年间,比他遭遇更惨的人多得就如同天上繁星,偏偏不知爹爹怎么就会看上这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呆头呆脑的家伙。

但是随着这一路和曲涧的朝夕相处,徐灵欢确实发现师弟身上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的执着、他的淳朴、他的善良、他的永不放弃,尤其每当遇到危险的情况下,和曲涧这样的人相处,的确能让人心中感觉到温暖,从而产生出一股力量。

徐灵欢知道,现在曲涧对于自己而言,绝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种可有可无的存在,如果族人一定要杀死曲涧,那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徐灵欢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村口。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在夕阳的映照下,整个村庄看上去异常的平静、安详,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洼地人、外陆人根本就不曾染指这块土地。

徐灵欢步入村中,一些村民看见她的回来,都远远的热情与她打起招呼,脸上的那份亲切和熟络,不似作伪。徐灵欢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原本从隧道里出来的路上,徐灵欢已经设想了种种自己回到村子后,村民会如何对待她的可能。但是唯独没想到,村民看到她却一如往常,这种平静反而让徐灵欢更加感觉到忐忑不安。

徐灵欢心想,难道我在带曲涧离开村子的这段时间里,爹爹居然把族人都说服了,让大家可以心平气和的接纳曲涧了吗?算了,不管怎样,先找到爹爹才是最重要的,一旦找到爹爹后,那么这期间所发生的一切,不都水落石出了吗。

徐灵欢觉得现在务必应该先回家一趟,就算爹爹没在家中,至少哥哥徐开怀应该在家,哥哥多多少少也应该会知道一些情况。

徐灵欢快步往家的方向赶去,当她来到自家院子前,却发现家门正敞开着,而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家里面却没有丝毫的灯光,使得敞开的大门看上去犹如怪兽张开的黑洞洞的大嘴。

徐灵欢犹豫不决的走进家门,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刚刚迈过的大门被人重重的关上,然后就听见打火的声音,一盏油灯亮了起来。

徐灵欢借着灯光定晴一瞧,才发现家中房间里其实坐满了人,十几个族人正分散在自家不大的房间内,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而刚才在身后把门关上的正是哥哥徐开怀。

徐灵欢冲着徐开怀说道:“哥哥,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搞这么大的排场,是为了迎接妹妹的归来吗?”

徐开怀面色凝重,就好像没有听见妹妹的言语一般,关上门后双手交叉在胸前,直挺挺的站在门前不动,仿佛要防着徐灵欢逃跑一样。

众人之中端坐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正是管长老。管长老看着徐灵欢,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容说道:“灵欢啊,你回来了,之前上哪去了?”

徐灵欢嘻嘻一笑:“刚才你们一些大人在千岁洞中商议大事,而我对那些事情又不感兴趣,听得实在气闷,于是就走出来透透气、散散心。”

管长老一见徐灵欢跟自己耍上嘴皮子也不生气,依然面色和蔼的说道:“灵欢,那你和族长带回来了那位小兄弟曲涧呢,他现在身在何处?”

徐灵欢从一旁搬了张凳子往屋子中间一放,然后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长老,您说的是那个我爹带回来的,呆头呆脑的傻小子吧。我可一直没碰见他,长老您不是当时当着众人的面,让陆大哥把他给带走了吗?怎么才过了半天,长老您就忘了这茬了?”

陆阿虎正站在一边,一听徐灵欢居然把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喊道:“你……你撒谎,明明是你后来特意把我支开,然后带着那小子逃走了。”

徐灵欢也不急于争辩,等陆阿虎把话说完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陆大哥,我怎么可能把你给支开啊?你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凭我三言两语,你就可能会相信呢?”

陆阿虎张口结舌,他又不能承认,确实当时徐灵欢就只有三言两语自己就信了,这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傻子吗?

管长老知道若论嘴皮子,整个村子里估计就没几个人是徐灵欢的对手,陆阿虎如果再一味跟徐灵欢争论,只会越说越把自己给绕进去。于是管长老抬起手对陆阿虎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然后说道:“灵欢啊,但是除了陆阿虎之外,确实村子里都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你和那位小兄弟曲涧,一块离开了村子。何有志,你不是就看见了吗?”

何有志正是徐灵欢带曲涧离开时,上前和他们打招呼的何叔叔。何有志一听管长老要自己出来说话,立刻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说道:“灵欢,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明明看到你带着那位小兄弟一块离开村子的,你怎么敢欺骗长老和大伙呢?”

徐灵欢一脸无辜说道:“何叔叔,你怎么能含血喷人呢?”

何有志脸显不快:“灵欢,你爹是族长,又是我的兄弟,我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来冤枉你。你们离开的那时,我不是还上前跟你说了几句话吗,你当时还骗我说,那位小兄弟是李铁彪的儿子。”

徐灵欢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答道:“那就对了啊,管长老问的那个孝叫曲涧,而你看见我带出去的是李铁彪的儿子……李铁蛋,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何有志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管长老在一旁出言提醒何有志:“何有志,你看见的这个李铁蛋,可是之前在洞中帮我们族人解开绳子的那个孩子?”

何有志恍然大悟:“对……对啊!正是那个孩子。灵欢,管长老说那个孩子就是那个曲涧,而你又说他是什么李铁蛋,这下你该怎么辩解?”

徐灵欢不慌不忙的说道:“那个曲涧啊,是当初李铁彪跟一个外陆人,姓曲的女子所生;而何叔叔看到的李铁蛋,则是李铁彪跟他的原配夫人,我们神谕人钟大娘所生的,所以两个人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长得相像也毫不奇怪。”

管长老一看徐灵欢巧舌如簧,还编出了这样一个故事来欺骗大家,原本微笑着的脸也不禁慢慢拉了下来:“灵欢,那么按照你所说的,这一次其实你和族长一共带回来两个孩子,一个是有外陆人血缘的曲涧,而另一个则是我们神谕一族的后人叫李铁蛋,是吗?”

徐灵欢诚恳的点点头:不愧是长老,一下子就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管长老眯着眼睛说道:“那么我再问你,曲涧的下落你是不知道了,那李铁蛋现在何处,你总该清楚了吧?”

徐灵欢答道:“管长老,您早这么问不就行了嘛,绕那么多弯子干嘛?这个李铁蛋,我已经送他回去了。”

管长老语气不快的问道:“这李铁蛋才刚回来村子,为何这么快你就送他回去了?”

徐灵欢说道:“你们要杀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曲涧,他当然要马上赶回去找他爹李铁彪告状喽。”

管长老面色晦暗的问道:“那你之前就是把这位李铁蛋送回去了喽?”

徐灵欢答道:“正是如此,我把他送出日暮隧道后,然后就自己先回来了。”

管长老问道:“你可以带他走出日暮隧道,但是他又如何一个人过洼地迷沼?”

徐灵欢答道:“洼地迷沼该怎么走,原先李铁彪都清楚,他早就已经告诉了自己的儿子李铁蛋,所以我只要带他走出日暮隧道就行,剩下的事就轮不到我来操心了。”

徐灵欢一番谎话编得滴水不漏,管长老等一众人,明知她在胡诌,却苦于找不到言语中的破绽来揭穿她。

最后管长老一看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他用力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拍,大声喝道:“灵欢,你就别演戏了,老实给我交待,到底把那个外陆人曲涧给藏到哪里去了?”

这张桌子被管长老拍得,先是“悉悉索索”掉下了不少木屑和尘土,最后干脆“咔”的一声从中裂成了两半,摊在了地上。

徐灵欢看着桌子的情景愣了一会,然后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爹啊,你在哪儿?管长老趁你不在,带着这么多人来欺负你女儿了,还把家里的桌子也给拆了。而且哥哥在一边袖手旁观,连妹妹被欺负了也不管。”

一屋子十几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管长老脸上就更不好看了,自己堂堂一个长老,现在就好像在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一般,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今后在村子里还怎么见人。

而徐开怀从小最疼爱这个妹妹,看见徐灵欢一哭虽然明知是假,心中也难免有点不好受,心想管长老您身为堂堂长老,有话就好好说,何必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拍桌子瞪眼来吓唬她呢。

徐开怀皱着眉头来到徐灵欢身后,用手拍拍妹妹的肩膀说道:“妹妹,别哭了。爹因为违反了祖训,现在已经被……软禁起来了。你还是快点把那个外陆人曲涧的下落说出来吧。曲涧一日不被抓到,爹就要被多软禁一天,你忍心看着爹被如此对待吗?”

徐灵欢一听,表面上虽然还在继续大哭,心中却惊讶万分。她万万没想到,爹身为一族之长,现在居然也会被族人软禁起来。自己本来还想找爹一块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安顿曲涧的事情,这下又该如何是好。

徐灵欢想了一会,突然计上心头,继续大哭道:“爹啊,您冤枉啊!明明带回来的曲涧好歹也算半个神谕人,不算是违反祖训啊!可是偏偏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老早就想当族长了。这次故意借题发挥,诬赖您违反祖训把您给软禁起来。更伤心的是就连自己的儿子又不帮忙,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把亲爹都被关起来,还麻木不仁的帮着外人欺负亲妹妹,这样的儿子要来干嘛?娘,您走得早,如果您还活着估计也要被活活气死了。”

管长老一听徐灵欢居然说自己觊觎族长的位置,故意陷害徐复来,心中就开始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再加上徐灵欢一直装模作样、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肯说出曲涧的下落,如果再任由这丫头如此胡闹下去,自己连这么一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以后还怎么当一族的长老。

想到这,管长老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徐灵欢一声大喝:“不许再哭了!我问你,这外陆人曲涧的下落,你到底肯不肯说?你若不肯说……”

管长老的话语尚未说完,徐开怀突然从徐灵欢身后绕到了前面,用身体把妹妹挡在后面,他低着头直视着管长老,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长老,我爹已经被你软禁起来了。我妹妹要是不肯说,你却又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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