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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鞭炮声从吏部门前一响,大街小巷是无人不知沈家大少爷从牢里出来了,正值大晌午的,除去要做生意的铺子,却家家闭门塞户,这情景着实有些叫人惊异。
不过却也怨不得人,沈家大少爷自打十年前就开始“威名赫赫”,直至现在“声名远播”,那边今天做了什么,明天全京城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知名度直逼当今圣上,各宫妃嫔。大少爷如果是做了什么好事也就罢了,偏偏他生来吃喝嫖赌,声色犬马,非下流的事儿不干,非龌蹉的事儿不做,活生生一个纨绔恶少。
年下刚过十九,作为名望非凡且富甲天下的沈家嫡子兼继承人,再稍稍加上当今圣上的厚爱,年纪轻轻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活脱脱二世祖一个,满京城除了王族子弟,无人敢惹,无人敢碰。
按理说来,一个商户之子,该卑贱低微,但偏生这沈家在商界独此一户,地位尊贵,免商籍免品阶,御前免跪,出行赐驾,比那侯门将相都要高出一品。你却道为何,那还要从几十年前说起。
当今圣上初时掌权,权位不稳,正赶南朝来犯,国库亏空,兵粮短缺。当时富甲天下的沈家毅然决然的献给圣上千万记银两,亿万石米粮,得天下第一商之名,从此子孙脱商籍免品阶。又巧赶圣上御驾亲征落难,沈家长子也就是沈大少爷他爹沈志云,行商过境,机缘巧合助其脱困,大退敌兵,计谋奸臣,从此天下第一商地位尊崇,御前免跪,出行赐驾,常伴君侧,非臣却比臣子更得隆恩。
再说到沈大少爷,一遭父母双亡,只留一刚满月的妹妹。圣上疼惜,隔三岔五便宣其入宫,但凡有好吃好玩的定然就留给他,一时劲头胜过各宫皇子公主。再加上沈老太太管事几无空闲,此子无人管束,便更加变本加厉,着实将本性露了个彻底。
今天赌坊,明天酒坊,后天你再瞧他,定然就在那小姐的闺房!满京城的正经人家,但凡提起这个败家子,必定深恶痛绝,那是日防夜防就怕自己家的闺女一个不小心被这恶少给盯上。
这不,徐二亮的事儿一出,那风声便早已吹得人尽皆知,各家适龄待嫁女子惶恐不已。
“少爷,您是先去吃饭呢,还是回去沐个浴呢?”夏凉腆着笑,隔着轿子帘也依然声色全都到位,毫不作伪。
“先回了洗个澡,本少爷不知怎地,到了里面就脱不了衣。”轿子里那主音色慵懒,想来是半眯躺着的。
夏凉挠了挠头,思量了一会儿,不由提醒道,“少爷,老夫人……肯定一准儿在前厅等您呢……这一回去……”
话到了这儿,轿子里面那主已然睡意全无了,一把掀开轿帘,露出一张白皙秀逸的俊脸,惊道,“奶奶又知道了?”
夏凉脸色僵了僵,又略有尴尬的看了看四下憋笑的轿夫和家奴,声音放小,“少爷……只怕是万岁爷也知道了……”
果然,沈少爷一脸愤恨,当下就骂骂咧咧道,“徐二亮这兔崽子,少爷跟他没完!”
夏凉只装没听见,精瘦的小身板往前面一凑,对着轿夫吩咐道,“去松鹤楼,少爷要大补。”
一路骂骂咧咧到了松鹤楼,那小金顶的轿子往门前刚一停,掌柜的就立马猴精的伺候了过来,待少爷一只脚刚从轿里踏出,他立马上前招呼道,“哎哟喂,少东家精气十足,从什么好地方来呀这是?”
这话赶巧撞在沈大少爷怒口上。
“狗奴才,你说本少爷从什么好地方来?”清清脆脆的话刚落,一脚对准掌柜的屁股就踹了过去,阳光之下,大少爷一身红艳艳光闪闪的锦衣长袍,身形修长,皮肤白皙,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松松散散的插了一只白玉簪,俏生生的小脸上满面恼怒。如若他能正儿八经的站着,那必定是风流俊雅的翩翩少年一个,偏偏那一脚之姿,坏了这扮相,当即一股王八之气弥漫而开。
夏凉立马冲上前去补了一脚,滴溜溜转的大眼一边对着掌柜眨了眨,一边骂道,“老东西,糊涂了!少爷这饿着呢,还不赶紧的去备菜?”
“是是是……”掌柜的踉跄了一脚,笑容不变,连忙逃也似的转身进厨房吩咐去了。
里面的众人瞧的清楚,待大少爷一脚踏进来,本来热闹非凡的大厅立马悄然无声。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夹菜的夹菜。
少爷没好气的哼了声,吊儿郎当的晃着身子,在一帮奴才的拥簇中往二楼走去。
忽地,一只白玉鞋挡了道,少爷好看的眉头一蹙,桃花眸子往上一瞟,不由楞了楞。只是这厢还没出声,那边居然先叫了起来,“好狗不挡道,给小爷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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