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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道沉默了许久，就在任杏快要沉不住气时，他才缓缓开口。
“她是什么时候怀孕的，我并不知道，而她是什么时候把那个孩子做掉的，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毫不知情，直到我们快要登记前，我在家里无意中翻出她的化验单和手术票据，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存在过那样一个小生命。”
任杏微微皱眉，听他低声继续。
“我当时捏着那几张单子，脑子里全是血淋淋的画面。我那天和董月发了很大的脾气，因为她没权利隐瞒我做父亲这件事，她更没权利一声不响不经我同意就杀死那个孩子。而她先是觉得我小题大做，她说那根本称不上孩子，不过是个不成形的胚胎，而且流血受罪的人是她不是我，我没道理只对她发火却不关心她的身体。后来见我怒气不减，她又以为我是有多喜欢孩子以为我想要孩子想疯了，又哄我说等她的事业稳定后，她一定给我生个儿女双全。”
“她完全不懂我的愤怒从何而来。我根本不是有多喜欢孩子非要当父亲，而是我认为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她那么做就是杀人，而且杀死自己骨肉的原因只因为在她所谓的事业上升的关键时刻，不能被腹中生命拖了后腿！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她竟然瞒着我做出这么狠心而又自私的决定，还能够心安理得满口道理的和我争辩！”
周道一声苦笑，声音里满是嘲弄，“我这个人爱认死理，他们说我思想刻板不懂变通一点不假，换做别人可能这不算什么事，但我就是不能原谅她这样的行为，也没法和这样一个为了名利而狠心杀死自己孩子的女人继续生活下去，别说一辈子，就连一天我都不能忍。”
他的话让任杏颇有感触。
流产的确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别说男人大多不在乎，就连很多女人自己也拿流产当儿戏，可是要换做她的话，为了事业而放弃自己和爱人的骨肉，她恐怕真下不了狠心……
她不由握紧周道的手，他吻了吻她的发顶，一声轻叹。
“其实那段时间因为她一心要在新涛网大展宏图，我们之间已经摩擦不少，我常常觉得和她越来越无话可说，她说的那些话题我根本不想听，而我无论说什么她都能给我挑出毛病来，总是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教导姿态，让我实在很头疼。我不是没动过分开的念头，但又觉得我们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又到了谈及婚姻的地步，似乎由我提出分手对她太不公平，也就一直压制着自己的念头，直到她打掉孩子这件事触到了我的忍耐极限……我们大吵过后，我向她提出了分手。”
“是她向你放低姿态承认错误，所以你又原谅了她？”任杏记得上次周道说了一半的话里，提到他们是两次分手。
周道轻轻摇头，“是来自她家里的压力。董月父亲早逝，她妈妈没有再嫁，选择一个人把她和她弟带大，生活压力可想而知，她妈身体也一直不太好。知道我提出分手的原因后，她妈哭求我原谅董月的不懂事，求我再给她个机会。我其实是个一旦打定主意就谁也拉不回的人，但她妈妈在我面前哭到晕倒而后心脏病突发被送到医院急救……那种情况下我实在没办法再坚持分手。”
任杏揉了揉额头，似乎有所明了，难怪董月那么执着于名利地位，想必是她成长过程中印刻在心底的某种执念所驱使……而她妈妈也的确值得敬佩又让人同情，难怪大叔狠不下心……
她轻声问道，“难道董月后来又做了什么事，才让你痛下决心的吗？”
周道深吸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那段时间我们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妈妈，等到她的状况稳定下来，我们又把她接到家里和我们住在一起。董月依旧忙碌于她的大事业，几乎天天有各种酒会宴会的应酬，而且常常是午夜凌晨才回家，我一开始还会提醒她注意身体，毕竟做过手术才没多久，可看着她不知疲倦兴奋筹划未来的样子，我越来越怀疑她和我根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刚好我们组那时有个外地采访任务，等两周后我回来时，我晚上特意在家做了一桌子菜，想好好和她谈谈以后我们两个的路怎么走。因为提前返程我没告诉她，我做好晚饭才给她打电话，谁知我一直傻等到半夜也找不着她的人，我没办法打给她秘书，知道她在某个高级会所参加Party后，我就立刻赶过去想接她回家……呵呵……”
周道忽然笑了笑，借着月光，任杏看见他的嘴角满是嘲弄的勾起。
“那高级会所实行会员制度，管理‘严格’不让我进，我在车里等了她一整夜，天快亮的时候我看见她和三四个男人一起走了出来，她身上披着一个男人的外套，一个老男人搂着她的肩膀……”周道似是满怀解脱的舒了口气，“就这样，我们彻底结束。尽管她说她是因为手机没电又以为我在外地忙的顾不上她就没着急充电，尽管她说那个男人是她的大老板，年纪能当她爸，对她纯粹只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护和提携，尽管她一再说那一夜她只是陪他们打牌，绝对没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分手，而且这一次她妈妈无话可说，也不再求我。”
“所以……”任杏若有所思，“所以董月一直认为你和她分手是赌气，甚至是爱极生恨。”
“无论我说多少遍她都不懂，我的决定无关赌气和误会，而是我们价值观人生观偏差太大互不认同，或者像她说的，我根本不能像她迁就我接纳我那样去体谅她理解她。”周道叹着，“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所谓的迁就我接纳我，是不是我想要的。我至今仍然认为，分手是我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周道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抚着任杏的背，温柔笑道，“我的往事全都交待给你了，我也松了口气，不然好像总是欠你点什么似的。”
任杏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描画着他五官的轮廓，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大叔，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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