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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天凉了，我们还是进屋歇息会儿吧？”环月看了看夜色，一片漆黑，天空中只有半轮月亮孤单地悬挂着，散发出淡淡的清冷的光来，夜风吹来，微冷，时值秋天，一切都带着萧瑟的冷意。.
柳如盈却是始终坐在石椅上，轻轻地摇了摇头，往日里那张妩媚动人的面庞此刻看起来却消瘦苍白得仿佛随时都会碎掉一样，她的声音很轻，透着几分悲凉和疲惫：“我睡不着，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环月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五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名盛月尹，风华绝代的第一花魁柳如盈早已没了过去那骄傲的心性和不甘的倔气，相反地，倒有种看破红尘的沧桑状态，若是沈月看到了，或许会认为此刻的她像极了过世的母亲。
环月这五年来，亲眼目睹着柳如盈一步步走到如今，心中真是千万个不忍和心疼，她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姐，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柳如盈缓缓地回过头来，看了环月一眼，而后又垂下眉眼，苦涩地一笑：“环月，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些年，我竟觉得累极了，有时候真的很想就这么消失掉，放弃所有的一切，彻底消失。”
“小姐！”环月听柳如盈这样说，不禁心里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小姐，你在开玩笑吧？你不要想不开做什么傻事才好！”
“呵呵，我能做什么傻事？”柳如盈笑了，那笑容犹如一朵凋残的花朵，让人看了心都要破碎，却又觉得万般的凄美：“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小姐，何苦让自己那样累？”环月叹了口气：“放下不是很好吗？林大少爷和沈月他们已经搬出府中五年了，这五年里，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为什么还不肯放下？如果他心里真的有你，怎么会不关心你？你如今被林二少爷这样无情对待，他怎么忍心视若无睹？”
“呵呵。是啊。怎么会呢？”柳如盈又笑了，眼中已落下泪来：“环月，我如今才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因为自己内心的不甘嫁给林延远，我原不过是为了报复沈月和林延枫，却不曾想到，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懦弱拘谨的林延远竟也能如此平步青云，更没想到他能做到如今这样残忍无情，他的花心放荡，简直就是个无耻之徒……”
她说话的语气是平稳的，太平稳，以至于让人看不出她的愤怒，可是，就是因着这样的平稳，却让人的心里备感她的苦涩凄凉。
“而我，”柳如盈继续说着，低下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呵呵，而我，居然要为他生下第二个孩子，我这到底是在造孽还是在为他林延远做牺牲？”
“小姐，你不要说了，拜托你不要说了……”环月已经落下泪来，带着哽咽的声音恳求柳如盈不要再往下说下去：“小姐，我心疼你，真的好心疼……”
“心疼？”柳如盈抬眸，不解地看了眼环月：“环月，没想到你也会心疼我？”
“什么？”环月一怔：“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柳如盈温柔地看着她，轻笑了一声：“环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再过不久，你也是个要当母亲的人了。”
“小姐你……”环月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张大了嘴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怔怔地看着沈月：“小姐你，小姐，你，你怎么知道的？”
“环月，你真的以为我这几年真的是什么都不管不问吗？”柳如盈看着她，眸光中带着一丝悲凉：“我虽然备受冷落，心灰意冷，但是，我还不至于笨到连这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小姐！”环月一呆，而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小姐！不要怪我，求求你不要怪我！都是，都是二少爷他……是他……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故意有那么重要吗？”柳如盈带着嘲讽的看了她一眼：“环月，如今难道你还会怕我吗？你不是他此刻正最宠幸的女人吗？”
“小姐……呜呜……小姐，我，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柳如盈说道：“他长得好看，而且还官运亨通，对人又温柔，没有哪个人会不爱他，你只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个而已，不是吗？”
“小姐，我没有想过要背叛你的……”环月哭出来了：“我只是，只是真的喜欢他，小姐，反正你也不爱他不是吗？你根本无所谓他的身边到底有多少个女人不是吗？”
“环月，你告诉我，我会在这林府中安然活到如今，是不是有你的功劳？是不是你在他面前求情，才让我这样安然存活着？”柳如盈看着环月的眼睛：“告诉我。”
“小姐……”环月只是唤她，没有否认。
“果然，是有你才这样的。”柳如盈了然地点头，泪水已经挂满面庞：“环月，这些年来，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被逐出林府了。”
“小姐，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吗？”环月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悲凉：“他之所以善待我，不过是因为我会安慰他，安慰他心口里沈月所留下的伤痕罢了……”
“但这就够了不是吗？他要的，不过就是那个。”柳如盈站了起来：“当年，我的孩子流产，不也是他要的吗？”
“小姐！”环月惊呆了：“小姐，你怎么……”
“我怎么什么都知道？”柳如盈看着她：“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了，也是一样痛苦。我甚至在想，我这次这个孩子，是否能留下来。”
“小姐，会的，一定会的！”
“怎么会呢？”柳如盈看着环月，眼中意外地闪烁着一抹促狭的光芒，随后，她的脸色一变，嘴角突然溢出血来。
“小姐！”环月哭得厉害极了，整个双肩都在颤抖。
“环月，这下，你可满意了？”柳如盈看着她，凄美一笑，说完这句话后，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环月却只是在哭：“我只是，只是为了我的孩子，没有一个母亲不会为自己孩子的将来考虑，不是吗？我自小照顾你，又让你过了这么些年的安生日子，你就原谅我吧？好吗？”
半轮月亮还挂在空中，夜风依旧在吹着，只是整个天地间，却是有着阴冷淡漠的气氛，柳如盈一个人，孤零零地侧头趴在了石桌上，手肘下还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无生念，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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