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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自树荫下走出来,闲庭信步般慢慢踱出阴影,如此闲适,看起来不像是一国之君,更像是谁家的名门公子。
那姿态看得白衡愣了愣,有些恍惚:他走路的样子,好像一个人,真的好像。
微风吹过,那人下摆轻轻扬了起来,腰间一管剔透的绿色笛子微微跳起来,好似春意乍来。
白衡眼尖的瞄到了那个笛子,心里一震。白衡左手按住了颤抖的右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辨别到底是不是那人。
白衣人离得尚不是很近,普通人的视力根本看不清楚。白衡不得不运起内力,只为看清那人的容颜。随着视线的的渐渐清晰,白衡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眼泪马上就要涌出眼眶,白衡倔强的抬起头瞪大了眼。待眼中的泪被风干,白衡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跳下了暮朝塔!
琴棋书画四人跟着皇上,向着暮朝塔慢慢前进,猛然听到谁的一声惊呼:有人从暮朝塔跳下来了!岱琴,岚棋,衔书,褚画四人向暮朝塔看去,果见一白衣人已经跌落到了塔的一半,冲力太大,那人的黑发在空中散了开来。心里震惊:是什么人想不开,跳暮朝塔自杀?
身旁的皇帝抬头时,跳塔之人已很接近大地,只见他脚点在塔上借力,整个人坠落的速度蓦地一缓,轻飘飘的落入了大地。
毫发无伤。
琴棋书画本以为此人必死无疑,可这个人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这得是多高的武功?就拿轻功最好的衔书来说,这么高的塔跳下来他要不停借力才能保证自己落地不会骨折,他居然....
跳塔之人轻轻摘下了自己腰间的笛子,放在了唇边,缓缓吹了起来。
笛声清亮,曲调温柔,那是谁深深的思念,藏在曲中委婉道出。
皇帝停住了脚步,他看着那吹笛的人钉在原地。
司徒琴昭与阿离等人赶下了塔,看到白衡安然无恙大大的松了口气。本想狠狠骂白衡一顿,可当看到白衡的神情谁都没有说话。
他轻轻蹙着眉,用心的吹着笛,仿佛要哭,可是没有落泪。那曲子婉转悠扬,却听的人无端端心里一酸。
白衣的皇帝远远的站着不曾前进,司徒琴昭却觉得仿佛下一秒他的皇兄就会狂奔而来。但司徒琴越并没有,白衣清冷,他只是静静看着白衡。
曲声归入和缓,徒留余音袅袅。
白衡低头将笛子挂在腰间,没有人看到一滴泪悄悄落在尘土。在抬头时若无其事,白衡笑着走向司徒琴越。
没关系,只要你还在原地。
白衡仿佛走的极慢,可速度极快,这种轻功阿离还是第一次看到。琴棋书画来不及阻挡,白衡已安安静静的站在了司徒琴越的眼前,他眼中含笑,轻轻地唤了一声:“师叔。”
司徒琴越的睫毛一颤,淡漠的“嗯”了一声。
阿离听到了极清冷的一声嗓音,就像眼前司徒琴越这个人,清俊非常,却也淡漠非常。
“你怎么出山了?”
白衡眨了眨眼,笑容十分甜美:“师父让我下山寻明肃师兄。”
司徒琴昭从来不知道白衡可以笑得这么甜。
司徒琴越猛地握紧了拳头,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师兄你,还是让她来了。
司徒琴越看向白衡,记忆中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一名亭亭玉立少女,他缓缓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你长大了。”
“是呀。”
白衡转过身,背着众人接过阿离手中的发带梳起了头,只有阿离看到,一串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阿离心里蓦地一窒,看向司徒琴越。就是这个人么?小白,你那么喜欢那么喜欢的人就是这个人么?
白衡快速的擦掉了眼泪,眼睛水汪汪的很可人,她笑的露出了两个大大的酒窝:“师叔,原来是偷偷下山做了皇帝。”
她轻轻投入了司徒琴越的怀抱:“师叔,我很想你。”
岱琴以为皇上会推开这名白衣姑娘,可是皇上并没有。岱琴一直观察着皇上的神色,一缕痛苦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这一刻,岱琴明白眼前这个姑娘对皇上来说是怎样一个存在,她就是皇上后宫空缺的原因。
纵然再心狠,可是面对她还是难以冷酷。
司徒琴越心里叹口气,手缓缓搂上了白衡的背,怀抱渐渐收紧。
早就知道不是么?再见面定是难以割舍。明明已经推得很远了,为什么还是会遇见,明明已经决定再见面不相认的,为什么还是认了她?
宿命当真躲不掉么?
司徒琴越松开了怀抱,扶起了白衡:“好了,什么话坐下说,岱琴。”
岱琴马上应了声是。
“去准备一套女子...算了,随她吧,没事了。”
岱琴点点头,还是跟在司徒琴越的身边。
司徒琴越笔挺的身影走在前面,白衡与司徒琴昭阿离跟在后面。司徒琴昭从来没想过,原来两人早已相识,而且似乎有一段不曾言说的过往。按理说司徒琴昭看到了这番景象本应高兴皇兄有救了,可是看到白衡落寞的脸庞他忽然心里有了一丝痛意。
像怜悯,又像怜惜。
忽然明白皇兄为何会为了阻止自己而下蓝锦衣了,不就是为了保护眼前这个坚强又脆弱的姑娘么?
司徒琴昭忽然希望两个人可以在一起,他看得出白衡很喜欢很喜欢皇兄,而皇兄爱的深沉,可是皇兄为何会选择如今这种相处方式?司徒琴昭暗暗想:也许有些东西我还不知道,应该去了解一下。
司徒琴昭想起了那双狭长的眼睛——千寅,身为天机楼主的你,能否解答我的疑问。
一路无言,白衡安安静静的走在阿离身侧,阿离知道白衡心里不好受,他伸手握住了白衡的手。白衡摇摇头,轻轻挣开了阿离。
阿离心里蓦然一冷。
兜兜转转来到了桃源小筑,白衡睁大眼睛看着院子里那棵硕大的老桃树。它与梦中的桃树何其相像,简直是一模一样。白衡走上前抱住了桃树闭上了眼,司徒琴越恰在此时看向白衡。
司徒琴越额头恍然之间金光一闪,他低低警告。
老桃树,什么都不要告诉她。
老桃树轻轻一抖,落下了数瓣桃花。
阿离在司徒琴越的目光中下拉过了白衡,跟着司徒琴昭走入的客堂。谁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小院落居然是一国之君就寝之地,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美貌的宫女,只有四个蓝衣侍卫。
司徒琴越看着司徒琴昭眼神很严厉,一直低糜的白衡都察觉到了不对,抬头向司徒琴越看去。白衡软软的眼神中司徒琴越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单独找了司徒琴昭去了另一个房间。
司徒琴越背对着司徒琴昭,淡淡的说:“琴昭你还是偷偷去寻了她来。”
司徒琴昭应了是。
“明浅她只是一个孩子,不要将她牵扯进来。”司徒琴越转过身,看向司徒琴昭:“不要听信容雨的。”
司徒琴昭摇摇头:“若不如此,不仅仅是皇兄你,天下之人都会跟着遭罪。”
“琴昭,我早说过,魔界我会想办法,以我目前神力至少可以与魔尊拼个同归于尽,你为何非要把明浅牵扯进来?”
“皇兄,我没法拿你拿天下人开玩笑,一人安危与天下安危,我洋者。”
“我不同意,你们没有办法的。”
司徒琴昭忽然笑了,那直直的看向司徒琴越的眼睛:“哥哥,你为何要对小白说永不再见?”
司徒琴越瞳孔一缩。
司徒琴昭继续说:“皇兄,你爱她,你无法拒绝她,若她拼力靠近你不会狠心推开的,你舍不得。所以你选择离开沧澜山,选择接下北尹国,只是为了离开她,保护她。我说的对不对?”
司徒琴越痛苦的闭上眼,他无法回答,如何回答,他说的没有错。
“你舍不得伤她,也狠不下心伤我,可是蓝锦衣困不住我哥哥。为了你,为了天下我拼命也要找到她,明浅也好白衡也罢,只要能助你,我死也要带来她!”
司徒琴越看向弟弟坚定的脸庞,叹了口气:“容雨有没有说过只有你才能找到明浅?”
司徒琴昭被司徒琴越的话题带的一愣,点点头。
“傻弟弟,你是真龙天子命啊!这个位子应该是你来做。”
司徒琴昭吃惊的瞪大眼睛,随即咽下了惊讶:“这不重要,这位子我们兄弟谁坐都可以,毕竟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你从小被送到沧澜山,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补偿给你为何不可?”
“琴昭,你可知我为何会被送往沧澜山?”司徒琴越淡淡的说。
司徒琴昭摇了摇头,他着实很好奇为何一个帝王之子会被送到沧澜山清修,而这一呆就是二十年。
“我自出生便是被国师批命说是真神历劫转世,本是大好的命格。可沧澜山早在一百年前便算出百年之后魔界会祸乱人间,派了一名名叫拾芳的道长下山寻一名可以压制魔界的臻贵命格。于是很自然的他寻到了我,征得父皇母后的同意带着还是襁褓中的我上了沧澜山。果然我不负众望八岁之时已修成凡仙之躯,那是几位长老想都没想过的速度,他们很高兴终于不用担心魔界乱世了。若以我当时的速度,如今的我本可以归位,压制魔尊应不是难事,可是,事实难以预料....”
司徒琴昭隐约有种预感也许听到了接下来的话,他也许不会那么坚定的一往直前了。但是司徒琴越没有给他回旋的余地,司徒琴昭只能选择继续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