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

徐彬蔚的怀抱很温暖，我任由他揽着我，眼皮有点重，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我听到他对司机说打开空调暖风，我心里想着，这不是有病吗，刚刚入秋，十月份都不到，开哪门子空调，你可真是不缺油钱。

我动了动唇，但没说出来，不想说话，觉得很累，没有力气。就这么歪在他怀里挺舒服，我也不想动。刚才徐彬蔚一直问我觉得怎么样，好像挺紧张似的。

其实我没什么大事，我自己知道。我自小肠胃就不太好，照外公的话说，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我母亲就是这样的身体，容易生肠胃炎什么的，恶心反胃，然后就发烧，高烧。小时候曾经烧到四十一度，把家里闹的人仰马翻，因为这个保姆曾被爸爸狠劲儿骂了一顿。

自从十六岁以后我的体质已经好了很多，鲜少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上一次高烧还是和季秋晨分手以后，因为喝了不少酒，还淋了雨。

因为发烧的次数多了，我自己就不太当回事，我甚至能从自己的状态判断出我的体温。

如果不是高烧，三十九度以下，非但没有别人生病无精打采的样子，反而特别喜欢说话，我会变得很话痨，还必须吃果冻，水果味的。通常这种时候我都不用去医院，吃了退烧药和消炎药，蒙着被子睡一觉，发一身汗就会好。

如果超过三十九度，我得状态便截然相反，头痛头昏，浑身发冷，嗜睡，没精神，消化不良，非常符合正常人发烧的症状。

根据这个经验来看，我今天是高烧，无疑在三十九度以上，也可能会再高一点。对成年人来说，这个温度有点可怕。我一度怀疑我的记忆力不太好会不会跟高烧次数太多有关系，不过李娅说我的脑子没有烧坏已经是个奇迹，稍有一点残缺是可以理解的。

恍恍惚惚的，我感觉到车子停下来，我被徐彬蔚半扶半抱的拖下了车，然后被他抱起来。虽然只是第三次，我却好像已经很习惯被他抱着。我的脑袋自然而然的靠在他肩上，一条胳膊绕在他脖子上，有点无力，为了不被他摔下来，我还是尽量抱牢一点。

急诊室就在医院一层，徐彬蔚抱着我依旧走的很快，脚步生风似的。没一会儿我就坐在了一位医生面前，趁着他给我量体温的功夫，我对他说：“医生，别折腾了，我就是肠胃炎引发的高烧，头痛的厉害，给我输液吧……就用那和，两天就能好……别用贵的药，产生抗体了以后有病再用好药就不管用了。”

医生闻言抬起头，用藏在厚厚眼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打量了我一下，说：“什么毛病，用什么药是你说了算的吗，我看了才知道。”

医生说罢让我把体温计取出来，他在灯光下仰着脑袋看了看，“四十度，姑娘，烧成这样还挺清醒，常发烧是吧。”

“嗯，所以我才知道用什么药。”我点了点头，脑袋顿时更晕更重了，我靠着站在旁边的徐彬蔚，这才觉得有了支撑。

医生瞥我一眼开始写处方，我还惦记着他开的药跟我刚才说的那些有没有出入，伸着脖子要看，被徐彬蔚一手按住了。

“老实点儿。”徐彬蔚声音沉沉的，他不高兴的时候说话就是这个语调。

不一会儿，医生把手一挥，处方递给了徐彬蔚，“去交钱，输液吧。”然后他喊了个护士过来，对我说：“去做个皮试。”

做皮试？

那种在胳膊内侧扎一针，挑起一个小包，再把液体注射进去？

我不要！

我抱着徐彬蔚的腰磨蹭，就像小时候对着妈妈的赖皮劲儿，嘟嘟囔囔的抗议，“不做皮试，疼，唔……不做。”我发着烧也知道输液前要做皮试，不想换药就是为了不做皮试，那是这世上最疼的针，比扎在屁股上都疼。其实我想我当时一定是烧糊涂了，不然我怎么敢对徐彬蔚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还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徐彬蔚摸着我的脑袋，像是在抚摸一只傲娇的猫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烧的关系，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温柔，特别醇厚，特别有磁性，柔和的都有些飘渺。

我听到他用那把低沉悦耳的声音说：“夏夏，乖，要听话，嗯？”

他轻轻哼出的那个“嗯”字像是在琴弦上拨了一下，余音袅袅，我的心肝都跟着颤颤的抖。

“嗯……我想吃果冻，要水果味的。”我跟他讲条件。

“好，你乖乖的打针，我去买。”他毫不不犹豫的应承。

以前妈妈总说果冻里面含胶质，吃多了不好，不肯给我买，现在既然有果冻吃……“那好吧，但是……你陪我打完针再去。”

“好。”徐彬蔚应着，拉起我一条胳膊，我只觉得手臂上一凉，然后那种尖锐的疼痛便袭上来，还不待我反应，针头已经离开了我的手臂。

徐彬蔚魅惑的声线又来了，这次就在我耳边，近的连他的呼吸我都能感觉到。呃？我是什么时候坐在他大腿上的？刚才屁股底下还是硬【rn】梆梆的木头椅子来着……嗯，不管了。

“夏夏真乖。”

我本来觉得手臂很疼，正想抱怨，听到他这么说扑哧笑出来，我的下巴抵在他肩上，闭着眼睛笑嘻嘻的说：“徐彬蔚，你哄孩子呢。”

我想我呼出的气一定很热，不然他脸上怎么汗津津的。

徐彬蔚叹口气，很惆怅似的，“是啊，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还是个傻孩子。”

我不乐意了，我怎么傻了？我怎么是长不大的孩子了？

我才要抗议，就听到有人在笑，是刚才给我做皮试的那个护士。我皱了皱眉瞪着她，她立刻敛了笑声，对徐彬蔚说：“药已经准备好了，那边有空床位，让她躺下来吧。”

躺在床上舒服多了，我看着护士把针头扎进我的手背，调好点滴流速又对徐彬蔚交代了几句什么就离开了。徐彬蔚便在我旁边坐下来，目光专注的看着我，“睡吧，我在这看着你。”

*********************************************

下午两点。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