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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院子,下人和使女正忙碌的进出,略显臃肿身材的庞春梅站在我门口,指挥得当。

“宋公子的药箱带来了吗?你,再去准备些擦澡的热水来。”

见皇帝和我进了院子,庞春梅大大吃惊,赶紧抱腹下跪。

“臣妾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是兄弟情深,皇帝忧心燕王的病情,直接向室里走近。“平身,燕王可大碍?”

庞春梅向一边挪开一步,给皇帝让道,汇报:“回禀皇上,燕王正在里面救治,这一次请了新的大夫来治,燕王他……”

庞春梅许对里面不太清楚,也不敢乱说。恰在此时,使女提着药箱气喘粗粗跑来道:“宋公子要的药箱带来了!”

门被打开,药箱送了进去。皇帝一撩便服摆袍走了进去,一干人等反被弃在了外面。

不一会儿,皇帝打开门探出一个头来。“谁叫金莲,十三弟病中喊着这个名字。”

我本来候在门外,一心系在武植的病情上,听到有人喊,赶紧回应,入内。

皇帝接我进来,皱眉上下打量我道:“你就是金莲?姓潘吗?”

我往躺在我床上的武植身上看去,只见他赤/裸上身,心脏周围的几个大穴被施了针。我的心揪紧,手紧紧的揪着裙摆。忘了回应。

“十三弟刚才还喊你呢,朕想起来了,你就是十三弟求朕封赐的韩国郡主吧?你哥哥是西门侍郎?”

我将身子一俯,回了一个妾礼,两只眼睛始终盯在赵望水施针的手上,不再挪开。

武植睡梦极不安稳,似在挣扎。随着赵望水下一针的刺入,他身体筛子般的瑟缩起来,牙齿打颤。“金、金莲!”

我冲了上去,扑在武植身上,抱紧了他的一只手,疼的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直回应道:“我在,我在,你一定要挺住,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如施咒语,武植渐渐安静下来,面庞安详,再次进入梦乡。

赵望水施救过程专心致志,一心善待武植的身体,确切的说是他自己的身体。他一指按压武植心脏部位,一手拔出一道银针。银针出,一滴黑血顺着长长的针身滑落下来……

他这是在祛毒,以前心脏有病,自己不能给自己施治,现在正好,一身绝佳医术正好用来救自己。

随着赵望水所有的银针拔出,我知道武植这具身体得救了,便试着抽出手。可是武植攥我太紧,我怎么抽也抽不出。皇帝这时候走上来,指着武植问赵望水。

“十三弟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有生命危险?”

赵望水一边擦拭银针一边道:“回皇上,暂无生命危险,不过施救过程凶险,燕王醒来可能健忘,不认得某些事。”

“啊?”皇帝与我皆是一惊,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赵望水这是答应了我,让武植忘记仇恨、忘记我。

“你……你不会加害朕的十三弟吧?看你长得不错,为何心如毒蝎?快快救醒朕的十三弟,朕要与他说话,他还答应和朕一起去泡温泉呢!”

赵望水看着皇帝,叹息一声:“奴才陪皇上去泡温泉吧,还是让燕王一个人清静一会儿吧!”

有人陪总比没人陪强,何况是美人儿,何况燕王身无大碍,只是醒来健忘罢了!“哼,不记得事情也好,省得他总是气恼太后伤害过他,连带着一起气恼朕。”

皇帝最终看在兄弟情分上,暂且的放了我一马。不过,为何赵望水自投罗网?

赵望水带着皇帝走后,我用另一只手为武植穿好了衣裳。见他沉睡又不肯松开我,索性靠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不知他醒来是否真的忘记我?忘记我今生杀他,前世冷漠对他!我与他就算是陌路,偶尔一见或是今生不见都可,只希望他放开心结,快快乐乐的过完没有我的一生。

外面有人敲门,然后门被轻轻的推开,庞春梅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每次燕王大搀,都是一身的汗水,按照惯例,庞春梅这是搀侍候来了。

不想庞春梅靠近武植,我神色异样道:“你身子不便,擦澡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庞春梅不肯,两只眼睛直直盯在武植身上,期盼道:“还是让我来吧,他也是我男人。”

我不想让步,内心纠结。凭什么那个武植是李瓶儿的,这个就是庞春梅的?

庞春梅当着我的面,羞涩的解开武植的衣裳,本来他就衣衫不整,轻扯腰带,武植袒露的肌肤全部露了出来。这不是武植的身体,我涩涩的想到,武植皮肤是小麦色,比这个颜色要健康许多。我忍痛掰开了武植的手。

罢了罢了,那个武植送给李瓶儿,这一个送给庞春梅,我当空气好不好?当他真正忘记我是谁,我就彻底自由了!

不知如何走出自己的院子,也不知往哪里去?脚下不停,顺着惯性,就走到燕王府关押罪人的地方。到了跟前,脚下一怔,西门他……

我是无依无靠了,没有一个亲人了。感觉很不好,好想哭。极力控制自己,又控制不住,索性脚上速度加快,往隐蔽的方向跑去。宝塔?看到宝塔后,我直接冲了进去,抱头痛哭。

两世的眼泪都没有这一次多,都没有这一次悲痛。

这一天一夜,我在宝塔度过。

次日清晨,我走出宝塔,迎来了武植醒来的消息。

依然没地方可去,若想彻底忘记武植,或是让武植彻底放弃我,我该如何是好?

赵望水依然没有回来,不知道他昨夜怎么度过,是否能应付无能的皇帝?赵望水回来了,我能不能求他远远的带我离开?

还有,西门庆不在了,若是他在的话,还有人陪我说说话,替我解忧。

脚下虚飘飘的,头重脚轻,如踩在棉花上,鼻子里有清鼻涕流下来,我用袖子一擦,一摸额头,哎呀,竟是发烧了。

走来走去,走到了自己的院子,庞春梅正在给武植收拾遗落的东西,武植怔怔站在我院子里,呆呆看着石榴树。我就站在院门口,愣愣的瞅着他。

武植一回头,看见我,目光深邃打量,然后他皱了眉。

莫不是心疼病又犯了,第一反应如是。

心奔了过去,脚下却沉重如铁。矛与盾的对抗,到底是盾厉害些。

庞春梅发现了武植异样,赶紧放下手上东西,奔向武植。

“王爷,你怎么了?心疼病又犯了吗?”

武植推开庞春梅,不适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我。指着我问:“她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

庞春梅被拒,脸色难堪,撇着嘴道:“是你的妾室,潘氏金莲。”

武植从我身上收回眼,抬眼看天,悠悠道:“原来是妾室啊!我还当是谁呢!”

我受不了武植的冷漠,就好像回到了前世一样。他的眼里除了对新鲜事物的敏锐,对我视如草芥。

心被狠狠的剜了一下,比前世更汹涌更猛烈。前世我发现他的绝情后,可以怨天尤人,抱怨自己命运不好,试图反抗。现在,只想像蜗牛一样缩回头角,蜷缩身体、保护自己,岂不知这道防御的壳在重击面前最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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