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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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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放下手机,宋子明转头看向副驾驶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刘佳,问:“这位朋友,你是打算哭一个晚上还是打算一直哭到明年呢?我车上的纸巾好像不多了,要不,我下车去给你买两盒?”

“不用。”毕竟宋子明对刘佳来说只是个不太熟悉的朋友,所以,当刘佳听到宋子明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是勉强控制了自己的眼泪。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宋子明载着刘佳在市区里整整饶了两圈,压根就没有看到杨施展的身影。

“我想喝酒。”刘佳突然说:“你车上有酒吗?”

“酒?后备箱里倒是有。但如果我陪你喝,就算酒驾了。”

“不用你陪,我自己喝点就行。”

宋子明看着刘佳,沉默了片刻,然后对刘佳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那,我陪你喝个够。”

“走吧。”

“你不怕我卖了你?”宋子明打趣道。

“就我这样的,卖给谁,谁要呢?”刘佳苦笑着给了答复。

宋子明二话不说,调转车头,将车开出了江城市区。

(2)

“为什么带我来这?”刘佳不明白宋子明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到市郊的银湾沙滩。

“你坐会,我下去拿酒。”宋子明离开了温暖的车厢。

不一会,宋子明返回车厢,递给刘佳一支干红。“怎么样?喝它,可以吗?如果觉得不够刺激,后面还有白的。”

“就它吧。”

宋子明用开瓶器打开了红酒的木塞,将酒递给刘佳,说:“没有酒杯,你就抱着瓶子喝吧。”说完,自己则取出了一小瓶酒鬼酒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后问刘佳:“怎么样,我这模样像酒鬼吗?”

“有点。”刘佳漫不经心地回答后,问:“为什么带我来这?”

“江城有两个地方特别适合看日出,你知道是哪吗?”

“既然你这么说,这里必然是其中之一。”刘佳喝了一口酒,问:“还有一个,是哪?”

“晨峰山顶。太远了,何况,夜间,我们无法登山。”

“看日出?”刘佳回忆了一下,说:“这辈子,我还真没看过日出。”

“所以,带你来感受一下,不是挺好。”宋子明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酒,说:“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能看到2009年的第一次日出了。”

“是呀,又过了一年。”想到这里,刘佳这才有些内疚地说:“不好意思,大年夜的,麻烦你了。”

“没事。”宋子明挥了挥手,笑着又喝了一口。

“你愿意听我和他的故事吗?”刘佳问宋子明。

“你说,我听着呢。”

“我和杨施展是大学同学,我学的是市场营销,他学的是国际金融。毕业后,我们都留在了江城。售楼是我的第二份工作,之前我在保险公司上班。而杨施展这么多年,换了多少份工作,我都记不清了。他还创过业,和朋友一起开了个会计公司,可是,没多久就倒闭了。后来的一段日子,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直到今年,他到广西开展了那个种树的项目,才总算是稍稍稳定了下来。”

“可是,那个项目并不存在。”宋子明提示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有确实的证据吗?”

“当然有,只是你好像一直就不愿意看。”

“你简单说说吧。”

“一来,我在柳州国土资源局的朋友说目前没有大规模的山头承包项目。二来,这一两年,广西对种植桉树有了非常明确的要求,必须在限制范围内种植。所以,并不是你想象的,随处划一块地,就可以种的。三来,你口中所谓人人皆知的项目,在柳州并没有人听说过。所以……”

“别说了。”刘佳把身子往靠背上一倒,又往嘴里倒了些酒。

“你冷吗?后面有条小毯子,我去取。”宋子明再次离开了车厢。

一脸疲惫的刘佳也从车厢里走了出来。车外的温度确实很低,一下车,刘佳就打了个冷战。顶着刺骨的寒风,刘佳向大海的方向走去。从后备箱折回的宋子明见刘佳往海边走去,自己也跟了过去。

“杨施展……你在哪……回来吧……我爱你……”刘佳突然停下脚步,冲着大海的方向一阵呐喊。

紧随其后的宋子明望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呐喊的女人背影,心头不由划过一阵酸楚。这个女人的执着,这个女人的善良,这个女人的痴情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

(3)

大年初五,唐惜灵从瑶城回来。刚下车,她就看见了月台上杨施展。

很显然,杨施展是来送人的。他身边站在一名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那女子内穿一件白色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鹅黄色羽绒服,下身则是极为简单地搭配了一条蓝色牛仔裤。黑白相间的匡威踩在脚下,硕大的黑色休闲包斜跨在胸前。不论穿着打扮还是从样貌气质,唐惜灵都觉得她应该还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

她是谁?杨施展的妹妹吗?抱着疑惑,唐惜灵朝杨施展的方向缓缓走去。

随着火车发车时间的临近,杨施展与那女子的互动越发地亲密起来。从搂抱到亲吻,最后,唐惜灵看到他们的唇贴在了一起。

唐惜灵停下脚步,看着杨施展耐心而温柔地抹去那女子脸上的泪痕,然后将其送上火车。

在广播一遍又一遍的开车提示下,杨施展终于从车上下来了。一分钟后,火车拉响长鸣,开动了。

随着火车的缓缓离去,杨施展这才发现了同样站在月台上的唐惜灵。

(4)

“你都看见了?”杨施展不急不躁不羞不臊地来到唐惜灵面前。

“你到底想怎么样?”唐惜灵愤怒地瞪着杨施展。

“我不想怎么样。”杨施展吊儿郎当地说。

“你真无耻,杨施展。我会把我看到的都告诉刘佳。”

“你尽管告诉她好了,最好在我到家之前。因为,我这就准备回去找她,向她道歉。”杨施展大摇大摆地与唐惜灵擦肩而过。

“你以为她会原谅你的背叛吗?”

“你以为她不会吗?”杨施展停下脚步,转过身对唐惜灵挑衅道:“要不咱俩打个赌?”

“你个人渣!”唐惜灵二话不说,抬起手将诺基亚狠狠地砸向杨施展。杨施展躲开了,手机在空中翻滚两周后华丽丽地落地了。

“何必呢?”杨施展一脸嘲笑地离开了。

(5)

杨施展从车站出来,到路边的鲜花店买了一束刘佳喜欢的香水百合,抱着百合,他回到和刘佳的住所。

一推开房门,杨施展就看到在大厅沙发上熟睡的刘佳。他一步步走向沙发。

“佳佳,佳佳。”杨施展俯下身轻唤刘佳。

几声轻唤,唤醒了刘佳,她缓缓睁开了倦意浓浓的双眼。引入眼帘的是一束包装精美的香水百合,刘佳知道,杨施展回来了。

内心的不满和委屈促使刘佳翻过身子,面朝沙发后背,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杨施展。

杨施展见状,将鲜花往茶几上一放,死皮赖脸地爬上沙发,从身后抱住了刘佳。

刘佳被杨施展这么一抱,不满和委屈立刻化成泪水,涌出眼眶。她抽动着身子,说:“你……放开我。”

“佳佳,原谅我。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也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行吗?”

“你说。”刘佳没有回头,等待着杨施展的解释。

“前阵子上网聊天,有个女孩,我觉着挺聊得来,就多聊了几句。没想到,她说她喜欢上我了,非说要来江城见我。我当然拒绝了,我说我有女朋友,我很爱我的女朋友。可是,她不听呀,非要来,拦都拦不住。这不,大年三十那天,她不好好在家过年,居然真就来了。你说,她那么个小丫头,深夜到我们江城,我也不能不管呀。怎么着,我也要为人家的安全着想,不是吗?”

“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佳佳,我哪敢呀?年三十,我带一女的回来,你还不得气疯了?”

“那你带她去哪了?”

“没办法,先带她去吃了麦当劳,后来在七天给她开了间房。”

“你们开房了?”

“刘佳,你别误会。我发誓,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们开的是标间,有两张床的。我们光聊天了,其它什么都没干。”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发誓,如果我说的有半句假话,一会出门就被雷劈死。”

“我没让你发毒誓。”刘佳缓缓转过身子,面对面地看着杨施展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跟她说,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我很爱我女朋友。我让她回去好好读书,别想七想八的。可人家说既然来了,就想在这玩几天。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给她当了几天导游。今天一早,她终于说想回去了。我一听这话,赶紧给她买车票,送她去了车站。这不,刚从车站出来,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要是有半句假话,一会出门……”

刘佳用手堵住了杨施展后面的话,杨施展顺手抓住刘佳的手,将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很快,刘佳就迷失在这个妖娆的亲吻中……

(6)

一场巫山云雨带走了刘佳心头所有的不满和委屈,她重获幸福般地枕在杨施展的臂间,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之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甜蜜。

“佳佳,我还得和你说个事。”

“说。”

“我送那姑娘上车时,她非说要个goodbye kiss,所以……”

“你和她接吻了?”刘佳不悦地问。

“就碰了一下,一秒都不到。”杨施展狡辩道:“没办法,不然她不上车呀。”

“那她以后还会来吗?”

“不会,我保证再也不会了。她来这几天见我对她没起歹念,说我是个好男人,还叮嘱我回来之后好好向你解释,说祝我们幸福。”

“真的吗?”

“当然。”杨施展停顿了一会,又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唐惜灵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那个吻。”

“你呀!”刘佳摇了摇头,接着说:“算了,既然你老实交代了,我也就不再追究了。但是,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杨施展,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老婆大人尽管问,小的一定如实禀报。”

“柳州那个‘安心乐业’项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佳的话音未落,就看到杨施展的脸耷拉了下来。

“佳佳,我被人骗了。”杨施展放开刘佳,坐直了身体,一脸悔恨地说:“我就是个笨蛋,我竟然被他们骗了。根本没有那个项目,他们给我的宣传单,都是假的。什么土地签约合同,什么认购树苗意向书,这一切都是他们设下的圈套。可我却一步步地掉了下去。”

“那我爸妈的钱?”

“佳佳,你放心,你和你爸妈的钱,我杨施展这辈子就是不吃不喝也得给你们还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佳佳,这次从广西回来,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做人还是得踏踏实实,脚踏实地才行。既然生意做不成了,过几天 ,我就出去好好找份工作。认真上班。我相信,凭我的努力,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你相信我吗?”杨施展转过头,期待着刘佳的回答。

“虽然亏了些钱,但是,你成长了。”刘佳肯定地对杨施展点了点头,说:“施展,我相信你。我们的明天一定会越来越好。”

听了刘佳的话,杨施展激动地将她搂进怀里。蜷缩在杨施展怀里,刘佳幸福地微笑着。刘佳身后的杨施展,一眼诡异地将嘴角微微上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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