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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凤颜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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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语烟本意让秦溪御前献舞,明知她素来对音律歌舞并不擅长,却仍然心生此计,目的就是想让她御前出丑而越发衬托她的琴艺精湛。可献舞却硬生生的被她换成献武,而舞剑又是她所擅长的,秦语烟心下一阵不悦,但还是端坐于琴前,纤纤素手缓缓拔动琴弦,秦溪手握青峰剑凝神静气,神情是一贯的沉澈如水。

青峰剑是剑刃极为锋利的宝剑,剑身修长却并不钝重,反而盈盈一握恰到好处,纵使是身为女子的秦溪握在手中,也甚觉得心应手。

琴瑟之音犹如山间泉水悠扬清澈,清逸无拘,不得不说秦语烟日复一日练就的琴艺并非是浪得虚名,只听得琴音回旋婉转,清幽飘飘,时而如云泥之低沉,时而又如风中柳絮丝丝轻漾扣人心弦,而秦溪也在时而低沉时而高扬的琴音之中舞动手中的青峰剑。

但见她折腰以微步,广袖漫舞,一身月白衣衫随行动微动,如雨意缥缈,宛若淡梅初绽,月白身影如矫雁轻盈,随着悠扬婉转的琴音,皓腕轻转,手中青峰剑也如寒光乍现,剑光闪闪之间,月白身影仿佛与青峰剑融为一体,点剑而起之时,只见秦溪如燕跃起,在空中翻飞出宛若临波仙子,而青峰剑亦在空中勾勒出美妙剑花。月白身影以旋转之势缓缓及地,纤腰一转,青峰剑直指面色已阴沉的秦语烟,二人美目相视,竟都生出一丝不堪示弱之势。

秦语烟并非不知此刻众人视线都已齐聚在秦溪身上,原本是要在人前展示高超琴技,眼下秦溪一番飘忽若仙的舞剑已然惊艳于人前,秦语烟自是不甘,忽转之间琴声骤然转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秦溪怎不知她意欲为何?

可她非但不急不恼,反而是广袖轻展,盈盈身姿随青峰剑一同而转,随着秦语烟愈来愈急切的琴音,她的身影也愈转愈快,蓦然之间这翩然身姿就凌空而起,霁月殿仿若被月白仙子与青峰剑色环绕其中,剑与人合二为一,在空中舞出快而不急又轻盈优美的剑花,空中身影越是如海凝清光,琴音就愈是嘈嘈切切,众人皆被眼前这美不胜收的剑舞所折服之时,却只听得琴声“呯”的一声随即戛然而止……

秦语烟手中琴弦骤断,大惊失色之时,秦语烟跪地请罪,“民女琴艺不精,请皇上责罚。”

此时秦溪已缓缓及地,月白身影有如轻纱笼体,眉目间虽透着几分淡然之意,神韵之中却是少见的从容不迫,只见她微微福身,将剑交还于七夜,便听见柳尚书说:“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有伊人秦家女,青峰剑舞惊天下,素来听闻秦相教子有方,今日见秦家二女才貌双全宜水木清华,实乃让人惊绝,秦相有女如此,实乃有福之人呐。”

柳尚书一言毕,百官皆为之赞叹。

赞叹之声皆是围绕秦溪的广袖剑舞,秦语烟的琴技倒是直接被忽略了,就是皇后也不免开夸了秦溪两句,对于秦语烟则是淡淡一句敷衍了事,秦语烟纵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则是追悔莫及,原意是想让秦溪出丑,可她偏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力,那广袖翩然剑花如浪之舞引得众人纷纷对她侧目相看,退回座位上时,不经意间看向童清瑶,连童清瑶也投过一道埋怨之色,秦语烟更为不悦,脸色更为阴郁。

宫廷盛宴无外乎就是品品美酒佳肴,欣赏舞姬乐师的精湛之作,加之有皇后皇上同在,在座之人其实并不欢愉,只是做做样子尽为人臣之道罢了。之后也并没有什么新意可言,推杯换盏之间,朱玉恒的脸色竟倦意丛生呵欠连连,一副懒懒的样子歪坐着,那模样真瞧不出有半分威严所在。

宛妃从自个儿的位置上起身,袅袅娜娜莲步轻移行至朱玉恒身边,声音轻柔婉转,“皇上可是乏了,不如臣妾伺候皇上去歇着可好?”宛妃着一身浅蓝织锦衣衫,娇媚如骨入艳三分,浓妆淡抹,纤腰似杨柳妩媚多姿,一颦一言皆现出几分狐媚之像。如此女子一眼便知是红颜祸水,但朱玉恒却偏似很受用的回:“朕也觉着乏了,今日就散了吧。”

他懒懒地起身,宛妃便伸手相迎,皇后并未看向他们,只是垂着眸,与众人齐说:“恭送皇上。”

朱玉恒与宛妃相携而去,皇后面色如水,一副雍容华贵母仪天下之象。

秦溪目光若有似无落在她身上时,却不偏不倚正撞上皇后的视线,秦溪浅浅一笑垂眸以示尊敬,便随着众人恭送皇后和太子殿下。

回到府中清心小筑已是夜深了,水桃替她净手洗脸,卸去简单装饰,拿着梳篦为她轻轻梳理着一头如墨发丝,鼓着腮梆气呼呼地说:“小姐,今日二小姐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么多年,二小姐怎会不知小姐不善歌舞呢,偏偏宫宴之时在皇上皇后面前让小姐献舞,分明就是让小姐难堪嘛。”

身后收拾完床褥锦衾的水兰接过话说:“还好小姐将献舞变成了献武,虽同字却不同意,也就是咱们家小姐能如此聪慧卸前献一曲剑舞,小姐舞剑的时候奴婢可细细看了在座之人,大都是暗自称奇甚为震惊,这京城里的千金闺秀们大抵就像二小姐一般只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柔肤弱体连走步路都好似要摔倒似的,如今这京城闺秀之中唯有小姐武功高超身手不凡,小姐可是万里挑一超群绝伦第一人了呢。”

秦溪却沉声说:“有时候锋芒尽露未必是好事,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

今夜她原本只是想清清静静的去宫宴之上,不言语,不引人注目,她深知京城不比西北,何谓树大招风,她并非不清楚。可秦语烟却突如其来让她尽现于所有人目光之中,既然她要杀她个措手不及,那她只能沉着应对。应对的同时,更要还她一个绝地反击。在随着她的琴音舞剑时,她大可以不必将剑舞舞得出神入化甚至将她绝佳的轻功都尽现于人前,可秦语烟一番苦心,她总不好辜负了,不过用了简单的几个招式,便已将秦语烟的锋头掩得半分都不剩,今夜,只怕她连个安稳觉都没法睡了。

况且,不只今晚,恐怕往后她的每一步路都走得更为艰难了。

不过两三日,京城中人便多了两个甚为热门的话题,一是秦家三小姐御前舞剑惊天下,连当朝柳尚书与皇后都称赞有加,更传秦三小姐将门出身练得一身好本领,武功超凡绝尘京中女子无一人能及。二是秦家二小姐竟在皇后面前发带金簪,这京城中人尽皆知,当年朱玉恒登基之时对皇后宠爱有加,故而诏告天下宫中妃嫔皆不可头带金饰,唯独皇后一人能以金饰别于发间增光添色,就是朝中大臣之女眷偶能有幸进宫谒见皇后时也必不能在墨发之间戴金饰。这些年来此例无人敢破,可偏巧秦家二小姐头一回进宫就犯了皇后禁忌,传言皇后凤颜不悦,甚为震怒。

身着一身翠衣的阿扇着急忙活的往秦语烟所住的内宅跑去,秦语烟正在练字,上好檀木精雕细刻而成的桌上放着宣纸,宣纸上是隽秀清丽的小楷字样。阿扇气喘吁吁进来时,秦语烟依然是垂眸练字,只是略嗔怪的声音道:“何事慌张?”

阿扇顺了口气,将自己听来的事如实回禀,“小姐,奴婢今日出府为小姐买金丝银线,却听得如今京城里都在说二小姐……”阿扇吞吞吐吐,没敢把后头的话说出来。

秦语烟一听与自身息息相关,不由放下笔,凝眸看向她问,“说我如何,你尽管说。”

阿扇脸蛋红红的,思虑后还是说:“她们都说二小姐那日在宫里夜宴之时冲撞了皇后,皇后凤颜不悦,一气之下竟病了好几日,至今都未能好转。”

秦语烟心下一沉,“可是因为琴弦骤断的缘故?”思来想去,她也只想出这件事儿,又或许,是因为秦溪那日锋芒太露将她比了下去,让皇后失了颜面么?

阿扇却说:“倒不是因为如此,奴婢听闻京城中人人都知晓皇上曾诏告天下皇宫之内只有皇后一人能头戴金簪,就连宫中贵妃都只能以宝石玉石为饰,外臣女眷进宫之时也是如此,而那日小姐入宫之时头上戴的便是金簪……”

秦语烟脚下虚浮,一时不稳差点儿没晕了过去。

阿扇连忙去扶她坐下,“小姐您别急,奴婢去请夫人来为小姐想想法子可好?”

“快去。”秦语烟心口发堵,说出的话都有些吃力。

童清瑶很快就来了,阿扇只回禀小姐有要事相商,倒是没禀明缘由,童清瑶迈入屋里秦语烟就满脸委屈悲忿地迎上去,“娘,烟儿闯祸了。”

“这好端端的哪儿就闯祸了?”童清瑶见她脸色煞白心疼得紧,却是费解不已。

秦语烟这才把阿扇打听回来的事一一相告,童清瑶听罢大惊失色,“这宫里头竟有如此规矩,可咱们全然不知,眼下犯了皇后忌讳,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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