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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衅松开了抱住大黄的前肢,也无心听它说什么,只是躺下来,这个征候,大黄当然清楚,是衅要生产了。是哦,衅的下身皮毛已经洇湿,子宫花萼一样裂开,潮红而散发出淡蓝的热气,从里间冒出一个光秃秃的家伙,这是它们的婴孩,眼睛尚未睁开,身上的毳毛也是湿湿的,它蠕动着,愣头愣脑,正处在鸿蒙初开之际。接着,衅的子宫里又冒出了一个小家伙,与前一个个头差不多,只有一个胡萝卜大,不同的是什么?大黄注意到这只是雌性,前一只是雄性。
一会儿,衅又接二连三地生出4个小家伙,它长长地嘘一口气,侧身躺在巢穴里,肚子上现出粉嘟嘟的两排奶子,作为喂养六个婴孩的食粮业已备妥。衅用前肢把它们一个个拥抱着,慢慢地舔干上面的血丝和湿气。这从母腹中带出来的血丝和湿气现在又消融在衅——这些婴孩的母亲的爱抚之中,做了父亲的大黄见这些刚生出的婴孩还不太会吃奶,便想到要先让妻子衅吃够吃好,从而发更多的奶水喂养它们,延续黄鼠狼苗裔的这份天职,这不是强加的,是自然的,它毫不怠慢地将在另一小洞里储备好的几只雉鸡拖到妻子面前,妻子生产身体尚虚,不可以来劲充分享用,大黄便把雉鸡撕开,将一块块血糊糊的肉送至妻子唇边,然后把柔和、艳丽的雉鸡毛当着被卷、襁褓,一片片地铺在窠巢里,使孩子们感到更加暖和、舒适。
两三个小时后,六只衅鼠狼都争先恐后地伏在母亲肚皮上吃奶;第三天,它们不但睁开了乌亮的眼睛,浑身的毳毛也长得光溜溜的更有弹性了。大黄衅夫妇姑且把第一个出生的衅鼠狼叫老大,第二个叫老二,第三至第六当然是依次地叫。这些日子大黄总是悄没声儿地外出,又悄没声儿地回来,有时候给大家一个惊喜,尤其在晚上,它回到洞穴,不是拖进一只鸡,就是衔来一只鸭,它们夫妻俩就有了一顿美餐。半个月后,6个子女的乳牙长硬了,衅就把禽肉嚼碎,极耐心地轮流喂给它们吃,慢慢地衅不再给奶水,子女们也不满足仅有的奶水,而是非常嗜好吃动物的肉。
有一天晚上,大黄准备教子女们捕食,为了安全,它单独跳出洞口察看情况,不知为什么,它出去一个时辰,一直没有返回,衅非常着急,洒在洞口的月光灰黄、凄清,它多么希望大黄再次拖回一只山鸡什么的,给孩子们一顿美餐,可是没有,它不知该带孩子们出洞,还是返回洞穴,正犹疑之际,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围猎的嚷嚷声,衅心里“卟卟”地跳,它害怕大黄——孩子们的爸爸出事了。但是现在不可莽撞,它冷静下来,返回洞穴的幽深处,老大、老二守在洞口不动,四只小的依赖性强,都掉转头跟着妈妈走。走了几米远路程,衅发现老大、老二没有来,恐有危险,又返回去叫它俩返回,说外面恐有危险,它俩这才掉转头,潜入洞穴。衅叫孩子们藏在洞穴里不动,它要出去寻找孩子们的爸爸,到时候,还争取弄些吃的回来与儿女们一起分享。
衅悄然出了洞口,看见庄园里亮起一簇簇火把,朝这边移过来,好有声势的人群,它有些心悸,像上次一样,它跳过几个土坎,又爬上那棵古老的枫树,把身子蜷伏在树杈的洞穴里,只探出半个头,非常焦急地望着那愈来愈近的人流,就着晃动的火光,它看见一条条猎枪斜挎在猎人的背上,有的扛在肩膀上,仿佛还挂着猎物,沉甸甸的。这架势不像是要继续狩猎,而分明在渲染狩猎获胜的喜悦气氛。狩猎的队伍近了,一个男人的话音,让它特别敏感——这只大黄鼠狼好大的胆量,把一只公鸡从笼里衔出来,我追赶上来了,它还不放开,结果我没有射击,就用一枪托子把它砸了个半死,现在挂在枪柄上它还是活的。
衅恨不能跳下树梢去看个究竟,到底那只被砸伤的大黄鼠狼是不是它的丈夫。它正抬起头察看时,一只早已在枫树下打转转的的猎犬突然昂起头汪汪地叫,衅看见猎犬那双绿莹莹的迸射出凌厉光泽的眼睛煞是惧怕,它掉转头,就钻进了洞穴,耳畔又仿佛响起了猎枪射杀而至的爆炸声,像上回一样,它心胆俱寒,加速逃亡至洞穴深处,但它心里不安哦,不但牵挂安危莫测的丈夫,更担心6个子女是否爬出了洞口。
在那个洞口,却是另一番景况,老大、老二爬出来,因不见妈妈,有些胆怯地爬回洞口。这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也跟着爬出洞口,又没有跟着返回。这时,“嗖”的飙出一只猎犬,将这4只因幼泄不晓事的黄鼠狼挨个儿咬死。接着,猎人也来了,举起火把一照,见这4只黄鼠狼太小,就不清点猎犬争取的胜利果实,又晃了一眼,发现洞穴里还有黄鼠狼,便端起猎枪扣动扳机,子弹爆裂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猎犬汪了几声,走近洞穴,把头试探着伸出去,咬出了一只刚死的黄鼠狼,猎人一看,还是小的,便对已然拢近的其他猎人说:大黄鼠狼跑了,只打死了它的儿。
孩子的母亲衅伏在幽深暗黑的窠巢里,心仍在“卟卟”地跳,开始对大黄——它的丈夫担忧,并且猜疑丈夫很可能落于了猎人之手,现在又担心那帮不懂事的孩子遭遇不测,它准备沿着最初的那条穴道去寻找孩子们,它的心里悬着一块石头——要是爬出洞口的孩子们见到狩猎者来了,不迅速返回洞穴逃避,那就完了。正转身之际,它忽闻沙沙声响,那是衅鼠狼的脚步声,它分辨出来后有点欣喜,以为6个子女都安全返回了。可是它看了许久,只有一个孩子爬到它的肚脐下,那就是老二。老二余悸未消,孤零零地伏在它怀里,不像往常一样“吧吉、吧吉”地嘬奶,而是张开前肢抱住妈妈的肚腹一动也不动。
妈妈焦急地要问老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它嘤嘤哭诉其它五兄妹遭遇猎犬和猎人捕杀的不幸。衅叹息着,一夜无眠,在洞穴里翻来覆去,到了拂晓,它让老二在洞穴里睡着,自己又悄没声儿地出去寻找大黄,希望大黄没有死在猎人手里,还侥幸地认为,那个猎人猎枪上挑着的大黄鼠狼不是它的丈夫,如果不是,那么大黄怎么还不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