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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爱喝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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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他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似乎是一个很喜欢喝酒的人,因为有好几次,我都在学校旁边的餐馆内看到他和几个男生喝的面红耳赤的离去。我也喜欢喝,可是我喜欢喝汤。那家餐馆的汤很好喝,我有时会去那里改善伙食。可是自从看到他在那里喝酒,我就常常去喝汤,因为我想经常看到他。

那天,我又去了,却发现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他自己叫了一小瓶白酒,一个小菜,自斟自饮,看起来那么寂寞,那么的让人心疼。我的心也似乎被谁揪了一下。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么?

我悄悄的坐到他的面前。他抬起头,用有些发红的眼睛看了看我,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林子,你也来了,一起吧。喝酒么?”

“好,陪你喝两杯。”我叫服务生添了一副碗筷,一个菜,一瓶酒,然后就和他对饮了起来。我是第一次喝酒,尤其还是白酒。一口酒下肚,那股辛辣的味道呛的我想呕,喉咙和胸膛都觉得火辣辣的难受。酒还没咽下去,我的头就有些晕了。可是我不能说,因为我要在他的面前当一个强者,如果拥有一个大的酒量的我能让爱喝酒的他令眼相看。所以,我皱了皱眉头,硬是把这口酒吞了下去。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痛苦的表情,只是见到我的酒杯空了,就又给我满上了一杯“来,我们干一个。”

我们就这样一杯又一杯,谁也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喝酒,直到把后来又叫的两瓶也喝的干干净净。等到所有的酒瓶都空了,我们都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酒量,喝了两瓶酒还能保持清醒,只是在酒精的控制下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说话也大声了起来“今天好象很不开心啊,怎么了?”

他的酒量可比我的大多了,因为他还是非常的平静。他淡淡的说“没什么,只是心情不好。”

“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和我说吧,让我来当你的垃圾桶。”我拍着胸脯,一副女中豪杰的样子。他被我的样子逗笑了,从桌子的那边伸过长长细细的手,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喝的太多了,真是个小鬼。”

我的脸突然烫的要命。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我还是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的体温顺着指尖传到了我的鼻子上,又快速的钻到了我的身体里。刹那间,我仿佛感到了世间所有的温柔。

可是,尽管我希望他的手指永远的停在我的脸上,我还是出自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指“我才不是小鬼呢!”

他望着我红红的脸,说“吃完了,我们走吧。”

我们走出了餐馆,外边已经是满天星斗。初春的天气,是湿冷湿冷的。我缩了缩脖子,把手伸进了大衣的口袋里,又用这双手把自己的身体裹紧了。

“走吧,我们散散步,顺便散散酒气,你身上的酒味很重呢。”

“哦,”我低头应了一声,却站在原地不动。

他似乎看出我不愿和他并肩走,便笑着摇了摇头,先走了。我静静的跟着他的脚步。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在空旷的马路上散步。

渐渐的,我们远离了校区,再也看不到学生了。马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骑着单车狂奔的人,可能是刚刚加了班,赶着回家吧。前边的他停了下来,转过头对我说“现在已经看不到同学了,你愿意和我并肩走了么?”我被他看穿了心事,只好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仍旧低着头,用双臂把自己裹的更紧了。

“很冷么?把这个围上吧。”他说着,解下自己的围巾,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赶紧推开他的手“不用了,你不是也很冷么?”

他笑了笑,道“我是男的,不怕冷,还是你围吧。看你的嘴唇都冻紫了。”

我只好红着脸,让他给我围围巾。还温热的围巾上,有他的味道。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只是对望着对方。还是我先打破了寂静,问“你今天不开心么?为什么一个人喝酒?平时不是看你都和朋友们一起么?”

他吁了一口气,望着远方道“是啊,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失恋了吧?”我这样问其实是出自私心的。因为虽然从没看到他经常和哪个女生在一起,但象他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可我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来证实我的推断。

“那倒不是……”他又叹了一口气。

我的心腾的往下一沉。虽然没明说,但从他的口气,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他肯定是有女朋友的,只是今天并不是为了她而心烦而已。我的头刹那间变得空白,心里只是反复的响着一个声音“他真的已经有女朋友了……”

忽听得他又说“今天是我爸爸的祭日。”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把我从空白中又拽回了现实。我抬起头望着他的脸,看到他满眶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莫名其妙的觉得非常难过,好象去世的那个是我的爸爸,泪水也不知不觉的从脸庞滚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哽咽着,从侧面望着他俊秀的脸。

第一次发现,他比同龄人都显得成熟,似乎是已饱经人世的风霜,一双大眼闪烁不定的望着远方,嘴巴紧紧的闭着,似乎在强忍着快要掉下来的泪水,坚毅的下巴微微的颤抖着,酝酿着腹中的千言万语。

眼前的这个高个子的男生,再也不是我眼中的那个精明强干,不可一世的刘朗轩。他变成了一个孤独又脆弱的人,一个让人看了就会忍不住伸手把他搂在怀里,然后轻轻的抚摸的他的头发去安慰的人。我静静的走近他,选择了一个男性化的方式,用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对不起,我真的是无心的……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如果你愿意,还可以向我诉说。说出来心里也会舒服一点,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背过脸,抹了抹不小心掉下来的泪水,然后又转过脸恢复了笑容“没关系,都很久了,再说也不用当成秘密啊。”

“你看起来不想让别人知道啊,要不怎么一个人喝酒?”

“呵呵,说你是小鬼啊,你还不服。难道我应该对所有人说我的爸爸去世了,让他们和我一起拜祭么?”

我看着他牵强的笑,更是觉得他孤单可怜,眼泪又夺眶而出。他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一只手替我抹去脸上的泪水“看不出你这么爱哭呢,不是很有个性的人么?”他的手冻得很,摸在我发烫的脸上,更觉得如冰般的刺骨。

“走吧!”他抹干了我的眼泪,“咱们找一个暖和一点的地方,我给你讲我的故事。”

“可是……”我迟疑了一下,“如果你伤心,就不用说了。”

“不是想当垃圾桶么?”他一边说,一边替我把围巾裹的更紧了,然后自己走在前边。我赶紧跟住他的脚步,生怕他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他带着我来到一个路边的小摊,那里有热腾腾的砂锅。“你不是喜欢喝汤么?这里的砂锅冬瓜很鲜。”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汤?”

“你每次去餐馆不都是叫汤么?你没看见我,我可是经常在那里看到你呢。”

“我……”我本来想说不是没看见你,他却打断我的话道“哎,你不要说看见我了装没看见,那样岂不是更糟?”

“你不也是一样……”我小声嘀咕着,用脚玩着地下的泥土。

不一会儿,冬瓜汤就上来了,是用鸡汤煮的,很鲜美。他也讲起了他的故事。

他的爸爸是一个警察,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殉职。那个时候,他正是高三最紧张的时候。爸爸去世的事情给他的打击很大,结果成绩一向很好的他必须要重读一年才如愿考上大学。因为家里突然失去了主要经济来源,他和妈妈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困境。去年,他妈妈带着他又嫁给了别人。虽然他已经成年了,但孝顺的他还是和妈妈和继父生活在一起。继父还带过来一个小女孩,非常调皮,仗着自己是小女生就经常和他无理取闹,让他不喜欢回家,经常在朋友家寄宿。本来以前他和妈妈每年都会在一起祭拜爸爸,但今年妈妈为了讨好新丈夫而不想祭拜了,他也只好取消了回家的念头而在这里独自伤心。

“我小的时候爸爸很疼我,经常带我出去玩,还辅导我做功课……”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于是转过脸,又偷偷的擦了擦眼泪。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呆呆的注视着他那双有些潮湿却又不敢正视着我的眼,半饷才怔怔的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更应该珍惜生命。”平时口齿伶俐的我,现在居然再也说不出更贴心的话语。我想他一定已经听过很多次同样的话,可他还是温柔的笑笑,说“谢谢你。”

“好了,我们谈点别的吧。”我想快点转移话题,把他从伤心里拯救出来。

“好吧,谈点什么呢?”

“就谈谈你的女朋友吧,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脱口而出,但马上就为自己的迫不及待而感到后悔。

“她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他望着我,眼神有些迷离。

“哦,那么早就开始了,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了。”我半开玩笑的说,又快速的低下头喝汤,不想让他发现我的不安。

“不是的,我们是从我爸爸去世那一年才开始交往的,不过三四年而已。”他淡淡的说,“更何况我们聚少离多,真正在一起也不过一年左右吧。”

“她一定是个好女孩,不经常见面还能让你爱她这么久。”我见他停下来,赶紧找了个话头接上,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因为我想知道很多关于他女朋友的事情,能有多少就有多少。我甚至还有一种想法,想看看我和他的女朋友,到底谁比较优秀。

“是啊,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吧?”他的语调充满了伤感和不确定。我的心头又被震了一下,不敢再问下去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继续下去,他会开始讨厌我,再也不会象现在这样和我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了。

那一夜,我感到我们的心从来都没有那么接近过。我想,我和他终于可以算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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