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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爱卿,李将军昨日来信,说是需要增兵三万,以击破碧朝的最后防线呢。”
我将手中的薄纸递给身边的方总管,示意他将这信给下面那帮死气成成的老头子看看。
片刻之后,有人按耐不住了。
“王,下官觉得增兵出征碧朝之事,有待商讨。”
没记错的话,说话的那位老头是薛家老二。与薛家老大不同,薛家老二自二十年前被母妃相中之后,在红朝里可谓官运亨通。半个月前,薛家老大被刺的消息传回皇城,这薛家老二也是不吵不闹的。
“薛爱卿,薛老将军尸骨未寒,难为你还如此鞠躬尽瘁。”
他猛然抬头,眼中有隐隐的恨意。突然有些羡慕这对薛家兄弟了。官场辗转二十几年,各侍其主,却仍旧维系着彼此的血亲关系。而堂堂皇族,却早已支离破碎。
“若是兄长健在,他定不愿下官为了他而忘记了整个红朝。”
“那薛爱卿,你是否觉得此事应该跟我母妃商量一下再作定夺,才是上策呢?”
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太后深明大义,王由此想法,自然再好不过。”
此话一出,大殿内鸦雀无声。母妃,这薛家老二对你倒是真的忠心呐。你给他的是看得见的官职跟金银,而他傻愣愣地竟然把命都交给你了。
“薛爱卿,说出这话,你是忘记了红朝的国训吗?”
我起身朝他走去,一步一步,而他的面色已如土灰。
“林大学士,你跟薛爱卿说说,这红朝的国训到底训了些什么。”
我看向那位做了两代帝王师的林儒,而他抬了抬眼,说道:“红朝国训有三,一训帝王一生只可立一后;二训新王继位,后宫不得干政;三训如若逾越以上二训者,人人可责骂之。”
林儒果然是林儒,一生只为书籍而活,对于人事,除却这国训,想必再也没有他要关心的了。亦或者,连这国训,也是不得已而记之?
“薛爱卿,圣一若是应了你方才的话,那圣一将会被置于何地呢?”
我对着薛家老二笑笑。他以为,我还是六年前那个不可一世的未皇呢。又或者,他以为我是这些年意志消沉的未皇?只可惜,不论是哪个,都不是我。
“下官知罪。”
咚——,双膝如此用力地着地,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父亲——”
不用看也知道,这回出来的是薛老二的独子。老早听闻,薛家的公子为人勇而无谋,若非其父在朝中打点,他早已命丧黄泉多次。
“涌儿,下去。这里哪有你放肆的地方。”
薛老二虽然痛得冷汗淋漓,此时却是护子心切。
“父亲,就一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你又何须惧怕。当年若不是——”
乳臭未干么,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形象是如此无害啊。
“混账东西。”
薛老二狠狠地扇了薛涌一巴掌。
“犬子鲁莽,请王宽恕。”
我看了眼单腿跪于其父侧的薛涌,他方才是想说,当年若不是其父,圣一早已不存在。
的确,当年若不是他父亲找来“绿意”,我早已成为他们阴谋里的牺牲品。
但是,薛涌,难道你父亲让我找来“绿意”,真的是为了救我吗?
真是可笑之极。
“薛爱卿,古语有云,子不教父之过。圣一当然知道,薛涌是一时鲁莽。若是怪罪于他,那岂不是有违前人教诲?林大学士,圣一这话解释得没错吧?”
“这回总算是对了,吾王圣明,总算在而立之年到来之前明白了前人的用意。”
“谢林大学士夸奖。”
二十年前,他问我“子不教父之过”作何解,我说,这根本无解。人来到这世上之后,只有他自己才能对其自己负责。然后当天,他便气得跑去找我的父王,说是无法再向我教授什么。
“下官愿以死谢罪。”
薛老二说完之后便一头撞向地面。鲜血飞溅。一旁的薛涌愣在那里。
“薛爱卿,你这又是何苦呢。圣一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我蹲下身子,稍稍扶起奄奄一息的薛老二。
“还请,你,言而,言而有信。”
他吃力地说着。但是声音低如虫鸣。
“薛爱卿,还有一句话,圣一也是相当地喜欢,那就是斩草除根。”
我凑近他的耳边,缓缓说着。而他听完之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瞪着我。
死不瞑目。
“父亲!”
一旁的薛涌终于回过神来。只可惜,为时已晚。
“你竟敢逼死我父亲。”
他咬牙切齿地冲着我吼道。真是一根筋,既然我有心逼死他,又怎会在事后承认呢。
“薛涌,薛爱卿紧遵前人教诲,真是红朝之栋梁。圣一知你丧父之痛,你先下去吧。”
我挥了挥手,特地转身。
果然身后的人有了行动。
他以为我没看见他袖中的那把匕首?呵呵,真是可笑。
大殿内的护卫在察觉他的行径之后蜂拥而上。匕首堪堪划过,烈红色的龙袍破了。但破的也就这龙袍。
“圣一,我不会放过你的。”
在被按住之后,薛涌挣扎着吼道。
“把他带下去吧。”
“众爱卿,薛家在朝二十年,对红朝鞠躬尽瘁。现下出了这等事,实在是圣一不愿意看见的。这薛涌虽然莽撞,但也是孝心可嘉。众爱卿觉得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理呢?”
我随手披上方总管递上的披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薛涌此人大逆不道,下官以为杀一儆百。”
瞧瞧,这说话者不正是薛老大一手提拔的得意门生吗?大殿上的血迹未干,这薛家便要绝后了呢。
“对,杀一儆百。”
……
大殿上呼声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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