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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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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柱重新回到屋里,见两人已经睡得打鼾,不由哑然失笑。想着姐姐和弟弟们都已在凉亭等候,只得笑着推醒了二人。

“两位仁兄,醒醒困,酒席已摆好,咱们去凉亭里用饭吧!”

余则成理了理衣服,欣然点头说道:“边赏花边喝酒,真乃人间一大雅事也!”

俩人随着大柱穿过抄手游廊,又经过一个紫藤长廊,走在下边挡了好多光线,一下子阴凉不少,方才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全是用青石铺成甬道。正中央是个不大的水池,水池中央是用山石叠起的假山,不少红色鲤鱼在池里游弋穿行。花园两边都种着冬青树,树边还种着紫荆、月季、海棠等几种花样。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穿过拱门,迎面便是一个大荷花池。湖面上葱绿的荷叶间,白色的粉色的荷花,或是含苞欲放,或是盛开摇曳,婷婷玉立,千姿百态,美不胜收!微风过处,满院子都是沁人心扉的清香。

走进凉亭,就看见一位女子躺在藤椅上,对着池中一支才打了花骨朵的荷花出神,而李良柱和一个玉面少年围在其身边,就知晓她便是有名的安然学院创始人,新近刚被封为安丰县主的李梅!

俩人上前行礼,余光趁机打量着这位神秘的传奇女子。眉弯似柳,双眸滢水,如画的眉目中似云淡风轻又暗含风卷云散之力,让人不能轻视;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温婉中又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一身天水碧色素锻曳地长裙,极是淡雅,反衬得她明眸皓齿。一头浓密乌发梳成好看的垂云髻,斜插一支翠玉步摇簪,垂下三撂珠花随风舞动,霎是好看。腕上笼着层叠的红珊瑚手串,映得她的纤手白里透红,再加上耳畔的红珊瑚耳环外,身上再无其他首饰。

“无需多礼,你们既然是弟弟的好友,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看待,过于拘泥就太过外道啦。”

“是。”

两人请过安之后,就随着大柱三兄弟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丫鬟端上八宝菊花茶和一个果盘放在石桌上,就下去啦。李梅一直躺坐在摇椅上,只不过因为要聊天,这次是面向石桌众人躺着。

“你们是第一次来黄岩镇吧?”

见两人点点头,李梅就对大柱说道:“他们俩对咱们黄岩镇人生地不熟的,你和二弟可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让他们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才是。”

大柱听了之后,连连点头:“大姐放心,这是自然。”

“县主,我和韩庚一直对您创立的安然学院很是好奇,早就想过来见识一下,这次能否让良柱兄带我俩参观一番?”

“当然可以,正好下个月是学院的期末考试,这些日子学生们很是积极备考,说不定你们能见识到什么叫‘头悬梁锥刺股’般的努力。”李梅笑道。

“对了,听弟弟说,你们一个要到鲁郡上任,一个要到颍川郡许昌县做县令?”

“是,我被分到鲁郡,而韩庚要到颍川郡上任。”

“你们现在如此年轻就当上了一县县令,前程自不会差的,主要缺少的是为官经验。寻到好的师爷或幕僚了吗?”

“啊,不是上任的地方有师爷吗?”余则成和韩庚听到李梅如此问,均愣住。

“一县虽然小,但也关系上万百姓的生计。你们都还太年轻,没经过事,最好托家人找个稳重老成的幕僚在身边出谋划策。到了任上不懂的就可以多问问他。如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且妥贴稳当之人,很容易就会为自己引来灾祸。”

李梅淡淡地说着,越发让两人觉得她有一股大家女子的气质,举手投足间似有一种魄力。那一双明眸顾盼流转之间,更多的却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睿智。

“听了县主的话,才知我们俩光想着凭着一腔热血做好一县之令的想法,还是太过幼稚。多谢县主好意提醒,我明日就给家里去信,让他们帮忙找个有经验的师爷给我。”

“嗯,你们别嫌我多嘴才是,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前程也一片大好。初入官场,会不知从何着手。再说,你们又不像我二弟,就在土生土长的地方为政,对当地的风土民情和有多少实力盘踞,他都一清二楚。如若再没有有经验的师爷在旁协助,你们可真是两眼一抹黑。办起事情来,也会事倍功半,多多少少会影响到你们的政绩。”

“县主说的哪里话,我们二人确实对为官之道毫无经验,很多地方也设想不到,今日县主好意提点,让我们受益匪浅。”两人虚心接受,站起来,行了大礼谢道。

这安丰县主年岁和他们差不多,却无形之中让他们有一种面见家中长辈的错觉,忍不住尊敬和听话。虽然是个女子,却好像对官场的事也懂得不少。

李梅对两人的态度很满意,想到二人与弟弟们相交,自然要多提醒两句,听不听,却是他们的事情啦。

“想来,在你们上任前,两位的家人一定对各方面要注意的事项都耳提面命过。不过,我今日还要多一句嘴,当官并不如表面看得光鲜,一个好的亲族对一个当官的来说很重要,若其亲朋好友都是一些扯后腿的,那他的从政之路也无法走得太远的。两位最好也约束一下家里人,切要戒骄戒躁。我说这话,也算是有感而发。弟弟,你知晓你的同窗刘博文为何到了年根才去京城赴考吗?”

“他说是因为母亲病重才拖延了上京的日子,难道另有隐情?”

“嗯,他母亲确实生了一场病,却是被他大哥气病的。他大哥大嫂是个目光短浅的,因他中举,便在邻里乡间耀武扬威。他大哥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引着迷上了赌博,签下赌庄几百两银子。赌庄上门讨债,刘博文为了名声考虑,只得替哥哥还清赌债。不过,他一个清贫读书人,才考上举人,哪有那么多钱财?咱们镇的那个叫朱海城的商户主动帮他还清了赌债,还把女儿许配给他。”

“如此看来,对那位仁兄说来,也是好事一件。不仅维护了名声,还结得了一门好亲事,有他岳父家的银钱支持,仕途上也能走得远些。县主,怎么说他从政之路无法走得太远呢?”余则成疑惑地问道。

“余大哥,你不知道。那个朱商户虽说是在镇上开绸缎庄做生意的,可他妹妹却嫁给了我们镇上有名的地痞流氓头子李金斗。李金斗平日里就干一些欺良霸市的勾当,贩卖妇童、逼良为娼、开赌惩放印子钱,也算是坏事做尽。那刘博文的大哥之所以会染上赌博,还是李金斗的手下干的。”石头解释道。

“如此说来,这是朱商户给刘博文下的套?”

“正是如此,今年镇上考中举人的人数比往年多,很多大户人家就把联姻的主意打到中举的人身上。呵呵,幸好大哥二哥没回来,否则,或许也会摊上一身的烂事。那朱海城为了拉拢到刘博文,就先让李金斗派人引诱刘博文大哥赌博,再上门逼债,最后再出手相帮,水到渠成地就把家中待嫁闺女许给了刘博文。”

“那刘博文难道就没有识破朱商户的奸计?”

“识破又如何?他哥哥确实借了印子钱赌博,人家也没半点逼迫他哥哥,全是他哥哥自愿的。再说,刘博文上京赶考的盘缠,他娘看病吃药的药钱,他家里现在镇上住的新宅,就连家中成群的奴仆丫鬟都是人朱商户出钱买的。如若他考中进士就翻脸不认人,才是自毁前程呢!”李梅眉梢轻扬,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和压力。

“啊,如此说来,刘博文身上是有盘缠的,那他还写信说,身上盘缠不多,要我和哥哥帮他在京城找个落脚的地方?”

石头一脸看白痴地斜着二柱:“二哥,你真笨,难道他带着多余的盘缠就不能是为了功名,上下打通关系的?”

大柱轻笑出声:“三弟说得对,听说他原本是要被分到边陲一个贫困郡县的,最后却不知为何是到益州上任,那蜀郡在益州地界还算是富足的。现在想来,他执意和咱们住在一起,确实是益大于弊,每次出去会客,咱们俩不都是带着他吗?”

“哼,想不到,刘博文是一个这样的人!真是看走了眼!”

“二哥,我发现皇上他老人家真是圣明,把你下放到姐姐身边上任,要不然,没有姐姐的看护,就你这样的,被别人卖了还要帮人说钱嘞!”

“臭小子,你皮痒痒啦。”

二柱握紧拳头,瞪着眼睛吓唬石头,谁知石头早已防备,话刚说完,就窜到了一旁,让二柱抓了个空。

“县主,饭菜已好,需要现在传菜吗?”大丫鬟玉琴问道。

“嗯,端上来吧。既然两位是弟弟的好友,没得那么多规矩,就在这凉亭用餐吧。”李梅吩咐道。

因为李梅是女子,不便与其同桌,便独自在小方桌上进食,而其他人则在一旁的石桌上吃饭。

待几人落座之后,丫鬟们陆续将碗筷及菜品送上。侍女先摆上八个冷盘,白斩鸡、蜜汁藕片、桂花盐水鸭、松脆蛋酥、五香卤牛肉、酱萝卜、凉拌猪肚和泡椒凤爪。

八个冷盘用的全是白瓷圆碟,每碟小菜看上去清爽可口,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几人的肚子不由自主的咕咕的叫了起来,等余则成和韩庚率先动了筷子后,大柱三兄弟才举着大快朵颐起来。

吃了片刻,石头看到旁边站着的小厮手中的酒坛,赶紧起身接了过来,说笑道:“我今天算是享到你们的福了,终于让姐姐把她酿的新酒拿了出来,不然还真吃不到呢!”

二柱好奇的望着那一小坛子酒问道:“这是什么酒?”

石头笑了笑,神秘的说道:“二哥,你们尝过之后再说。”

石头迫不及待地给余则成和韩庚倒了一杯,又给两位哥哥和自己倒满,不等其余几人举杯,石头就猴急地一口喝干。

没等石头倒第二杯,李梅的声音传了过来:“石头,这甜酒虽然后劲小,不过你年岁还小,不易贪杯。”

石头讨好地回道:“姐姐,我知道了,只是今日高兴,我就陪哥哥们多喝几杯,放心,我不贪杯。”

大柱缓缓饮尽杯中之酒,在口中品了一品,才咽下:“入口顺滑爽口,回味醇厚浓郁,喝下去,嘴中居然有浓浓的奶香,这是什么酒啊?”

余则成放下酒杯,附和道:“是啊,这种甜酒我从未喝过,酒里面居然有奶香味,不可思议。”

“这是根据姐姐的要求,底下人新酿的甜酒,好喝的很。”

这时,丫鬟们又陆续上了几道热菜,五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

等小厮扶余则成和韩庚到厢房休息,凉亭里只剩下李梅几姐弟。

“大柱,以后对人,还是多长一个心眼。那个余则成看起来有一点浮躁,胜在没有读书人的那股子迂腐气。虽然面上看着是个爽利好相处的,但那都是他的保护色。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一杆秤的人。什么人能结交,什么人对他有利,他心里都清楚。不过好在他这人本性不坏,还算值得结交。”

李梅吃了一口茶,对寡言少语的韩庚比较满意,越是这样的人心内越有城府。“韩庚话不多,才学有,人品性格看着也好。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不过,他却有着十分敏锐的观察能力,且很细心。刚开始,两人进凉亭时,余则成虽然尽力压制,一双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暗自打量着我,让人看着有些轻浮,却是一般人应有的举动。而韩庚却是两眼目不斜视,面上不显,却是第一时间打量着亭里的布置,那眼里有审视与考量,便知他是在通过这些外在因素来揣摩我的性格和喜好。咱们闲聊时,他才不动声色地观察我,我故意在谈话中动了一下右手小手指,你们无一人注意到,只除了他。”

当时韩庚眼里闪现的异样太快,快得只是一瞬间。要不是她一直在暗中密切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那姐姐看,他们两人是否值得深交?”

“两人都出身望族世家,且全是胸有丘壑之人,他们既然有心结交你们,你们自然要以诚相待。”

大柱二柱点点头,姐姐说的“以诚相待”的意思,他们自然知晓。

“知人之难,贵于知其心。识人自古以来就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你们以后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有很多人都是因为识人不明而引狼入室,招来祸事的,你们要引以为戒。”

李梅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接着说道:“你们赶路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有话以后再说。”

三人看李梅神色倦怠,说话有气无力,听话的下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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