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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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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3号这天,齐岭像往常一样来到企业办上班。他真是烦透了这个企业办统计的活,说是统计,可那一大堆什么产值、增加值、增长率等等数字,根本都不是从实际中统计出来的,都是按照上级给的指标进度,坐在办公室里硬凑出来的,凑完了数字以后,报给领导一签字,就往县里报,这里的水分不用拧都哗哗地。一个小小石泉镇,除了东头的红砖厂之外,看不到一个有模有样的企业项目,企业生产总值居然报到2亿多,齐岭心里暗笑:“我的老天哪,把地皮都卖了怕是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哪!”但领导让这么报,齐岭也没办法,他常常自己在心里念叨:“反正是领导签字才上报的,糊弄点工资得了,我才不管那些呢!”

一想到工资,齐岭的心里又不是个滋味,他在企业办每月工资是300元,可是这钱却说不上什么时候能发。领导天天坐着乡里的小车,出去“招商引资”,他们山吃海喝,满嘴巴子流油,可办公室里这几个干部的工资却总是一欠就五、六个月。每个月齐岭都要到县乡企局去报表,一临近报表的日子,齐岭就急得转磨磨:工资几个月不开,兜里连买包烟的钱都没有,可还得自掏腰包垫钱买车票,TMD!齐岭心里这个恨哪:“老子连吃饭都难,你们这帮败家子却没一个长人心的。老子一定要考上个正式工,再不受这帮败家子的气!”

齐岭坐在办公桌前,望着自己脚上那双咧开嘴的皮鞋发呆。唉,这临时工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呢!

正这么想着,忽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周会计正等着乡砖厂来送表,拿起电话就问:“是不是老李呀?你咋还不来报表呢?”

一听对方说找齐岭,马上把话筒递过来,说:“小齐,找你的。”

齐岭接过来一听,原来是哥哥,齐峰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小岭,你们的笔试成绩都出来了,你打了256分,是高分哪!你是考平窑镇的第一名,准备参加面试吧。你考得真不错!我太为你高兴了!”

齐岭一听,“忽”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哥,真的呀?!我打了那么多!太盖了!太盖了!!”

齐峰在电话里说:“面试那关更重要,你报的岗位只要一个人,必须面试也第一才行,你抓紧准备吧。”

“好好,我一定好好准备,你放心吧哥。”齐岭放下电话,激动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周会计着急地问:“怎么了,小齐,你咋地了?”

齐岭说:“我考公务员,笔试成绩考了第一。”

周会计一听,上前一把抓住齐岭的手,激动地说:“小齐,太好了,你真行啊!这么多年的临时工就要熬出头了。”

齐岭说:“这还不一定呢,还要面试,必须面试也得第一,才能考上。我虽然笔试不错,但我平时最不爱说话,面试上可是真没把握呀。”

周会计说:“是倒是,但谁也说不好自己有把握,好好准备吧,你肯定行!”

果然,第二天上午,县人事局就打来电话,正式通知齐岭,7月10日早8点到县宾馆参加面试。

齐岭又问了一下李平和苗苗他们的成绩,他们都诡异地笑笑,苗苗说:“不行呀,没进面试。当初就说你厉害,果然只有你进面试了。考试那天中午你就没请客,这回你可不能再推了,一定要请客。你好好考吧,也给咱们这些临时工争争光。”

由于这是棣坡县历史上第一次招考公务员,谁都没有现成的经验,齐岭也找不着老师给他作面试辅导,就在办公室里收集点报纸和杂志,有事没事地看看,掌握一下时事政治等方面的内容。

十几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在这十几天里,齐岭始终感觉面试存在很大的压力,因为自己平时太不爱说话,几乎从不与人闲扯,从学校门出来到现在,自己经历的事情也不是很多,思考得也不多,面试主要靠语言表达,没有丰富的经历,再没有较好的语言表达能力,是很难过关的。但既然箭已上弦,又怎么可能不奋力一搏呢?

7月10日这天,齐岭坐早班车来到县城,到了县宾馆门口,看到已经有十几个年轻人在门卫室里站着,看样子穿戴整齐,都是来参加面试的。

七点五十分,县委组织部和县人事局的人把他们这些考生领到了一栋综合楼里,先让他们挨个抽签决定面试顺序。由于是一比三参加面试,11个岗位一共要面试33个人,上午面试15个人,剩下的下午面试。齐岭一抽是26号,很显然,他是要排到下午去了。

候考者都被集中在一个大会议室里,多数人相互不认识,但齐岭却从中发现了一个自己的高中同学——花建军。齐岭走过去一打听,原来他们两个报的又是同一岗位,都是平窑镇。两个人自从毕业之后,也是几年没见面了,这次又这么有缘竞争同一个岗位,就坐在一起聊起了各自这些年的经历。花建军说他大专毕业后,一直在乡镇广播站上班,这次考试就是想转变事业编的身份。齐岭说:“你都不错了,还有个事业编,我到现在还是个农民呢。对了,一个岗位三个人争,咱们俩之外那个人是谁呀?”花建军用手一指,压低声音说:“我问过了,就是那个人,听说他是某局长的侄子,咱俩谁考上都好,就别让他考上就行。”

他们正在这闲扯,工作人员走进来叫9号考生,花建军站起来说:“老齐,到我班了,咱改天再聊吧,再见。祝你好运!”

齐岭说:“好好考,祝你成功!”

花建军走了之后,齐岭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另一个竞争对手,这个人看年龄和自己相仿,个头没有自己高,也比较瘦。此时,他正一个人歪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叠纸,也不知上面写着什么。

午饭前的最后一名考生,就是这位竞争者。工作人员进来叫他时,他站起来理了理头发,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木然地跟着工作人员出去了。齐岭想:这个人从进屋就一个人歪在那,什么话也不说,想必是也不爱说话,他不爱说话,我也不爱说话,看来我们这个岗位上,只有花建军的可能性最大了,要是他考上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下午大约四点钟的时候,工作人员来叫第26号考生了。齐岭随着工作人员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的一个房间前,房门敞开着,门口放着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靠里面一排坐着一溜考官,旁边还有几个工作人员。

齐岭敲了敲门,主考官说了声“进来”,齐岭就轻轻地走了进去,来到小桌子前,齐岭略微站了一站,心想:这肯定是给考生坐的地方,我就坐在这里吧。于是,不等考官说话,他就坐了下来。一坐下,齐岭就觉得有点唐突,人家还没说让我坐呢我就坐下了,这太不好了。但又不能站起来重来,心里一急,齐岭的脸上就红涨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嘴唇和嗓子都特别发干,就像长跑过程中进入到最困难的阶段一样,对主考官的发问也有些反应不灵了。在回答其中一道问题时,他居然把话给说颠倒了,引得所有考官一阵哄堂大笑。齐岭心里说:“完了完了,这下准砸锅了!”

由于心烦意乱,接下来的问题,齐岭都听得似懂非懂。回答完所有问题之后,齐岭晕晕乎乎地想站起来。这时就听主考官说:“按照程序,请所有考官向26号考生亮分。”7位考官“唰”地一下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分数牌,齐岭扫了一眼给出的分数,大都在六、七十分,心说真的完了,难道我这辈子就是作临时工的命吗?他站起来,恍惚间听主考官说,考生的平均分数要在明天中午前到县人事局去看。他暗自对自己说:“还用看吗?肯定是糊了。”

从面试考场出来之后,齐岭感觉心情特别沮丧,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转变身份的机会,却想不到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葬送了。他特别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准备,又骂自己在高中时为啥不想办法把学习成绩搞上去,考上个大学回来,哪怕考个中专也行啊,只要有个稳定的工作,怎么也比这临时工强过百倍,“我可真是混蛋呀!白活二十多年了!”

齐岭从县宾馆出来,沿着恒阳路,从城西一直走到城东客运站。来到车站时,去往石泉方向的车还没有来,他信步走到了一卦摊前面,一位戴眼镜的老先生正坐在摊上吸烟,见齐岭过来了,就叫他:“来来,酗子,我给你算一卦,五块钱一卦,不灵不要钱。”

齐岭从不信这些人的胡言乱语,要在往天,算卦的人叫他,他头都不会回一下,今天刚考完面试,虽然自己嘀咕不行了,但到底成败还不清楚,反正是等车,就听他白话一回吧。

于是,他蹲下来,对先生说:“你给我算算吧。”

先生问他:“你是抽签呀,还是看相啊?”

齐岭说:“我看相吧。”

先生说:“你要算哪方面的事?”

齐岭说:“我要看前程。”

先生说:“把左手伸过来,我给你看看。”

齐岭把左手伸过去,先生拉住齐岭的左手,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说:“你今年多大了?”

齐岭说:“27。”

先生说:“从你的手相上来看,你明年就能加官晋职。再把右手给我看看。”

齐岭又伸出右手给他,先生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说:“准了,你今年还不到运气最旺的时候,明年准有喜事。如果明年没有喜事,你到这儿来骂我都行。我常年在这算卦,大伙都管我叫金半仙。你到这一打听金半仙就能找到我。”

齐岭说:“谢谢。”心说既然算了,又是明年的事,谁知道灵不灵呢?明年,明天你都不一定在这坐着了。得,给他五块钱吧,谁让自己愿意上这当呢。

此时班车进站了,齐岭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上了回家的客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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