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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草在夜晚时分抵达成都,城市依然如初,受伤的只是人的灵魂。回到十七楼的小窝,迎面而来的是一屋子的清寂。门外放着一束黄玫瑰,没有留言,寂寞的张开花蕊。钟离草想不出还有谁惦记着自己,但眼泪似乎依然在眼眶打转。
这段时间,钟离草发现自己的眼泪太多了。人们都说,生活不相信眼泪。擦干眼泪,生活还得继续。各人对各人的生活负责,各人管好各人的生活。钟离草惆怅的思索,知道明天依然需要努力工作,对于和何言的感情,暂且冷处理,外表上,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但何言说的那句话仿佛毒蛇一样的钻进心里,咬的灵魂发疼,一时间找不到发泄口。
钟离草在酒吧微醉的时候,有倾诉的欲望,面对苦闷,每个人选择的方式各有不同,钟离草选择倾诉,尽管她更多的时候埋藏在心底。在酒吧众人私秘的时刻,钟离草渴望遇到一个可以倾诉的陌生人,只需要倾听,不需要意见。但她环顾四周,无人可以。至少那样的面孔让她不舒服。最后,她拨通了杨美的电话。
“杨美,陪陪我,我很痛苦。”钟离草在那一刻想把自己的脆弱展现给朋友,对她而言,希望只是仅此一次。但电话那端传出的不是杨美的声音,而是苏明的。
“杨美旅游去了,这几天不在。钟离草,你怎么了?”
一听到苏明的声音,钟离草急忙调转自己的情绪:“哦,没,没什么……”
“告诉我在哪里, 在那等我!”苏明在电话里大声的说。
几分钟之后,苏明出现在钟离草呆的酒吧门前,钟离草正从里面出来,和苏明撞了个满怀。钟离草微醉,身体有些椅。苏明一把扶住,将她送进车里。钟离草看着这个沉稳优雅的男人,有细微的感动。
“谢谢你能来,苏明。送我回家吧。”钟离草无力的说。
苏明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疲惫的女子,感觉从心里伸出一双手臂,想要拥抱住她。他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却又在语气里充斥着关怀:“怎么了?怎么喝那么多酒?”
“开车吧。”钟离草说。
在路上,苏明开得很慢,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想让时间停留,可以和钟离草多呆一会儿。或许,他更想知道钟离草今晚的忧伤。
“爱情是什么,苏明,你知道吗?”钟离草用自己迷离的眼睛望着苏明,她在车走动的时刻,感觉心底涌动着今晚无法承载的苦闷,她必须倾诉。
“苏明—你是幸福的,对吧?”
“幸福的婚姻真好。”“我只是需要一个爱我的人,不,是一个知道我的心,不让我的心痛的人。你能理解吗?”
苏明心痛的看着眼泪婆娑的钟离草,在她每一句话落地的时刻,心就感觉揪痛一次。这个时常微笑的清冷的女子,在这个时刻,看起来如此无助和绝望。最后,他在钟离草的叙述里听到她和何言的经过。苏明的心被这个故事更深层次的刺痛,升腾的是无名的气愤和更深的怜爱。
钟离草一直说话,苏明一直没有插嘴。他知道这个时候她更需要的是倾听,而他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连带着送上了一颗心。这颗心因为她的经历而激烈的跳动,伤感,愤愤不平。
“你应该是被人宠着的。”苏明说。他鼓足自己的勇气,望着一双泪眼。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正包含着爱意。
“别这样说,只会令我更把自己当回事,增加更多忧伤。”钟离草说。
“为什么要对自己苛刻?”苏明皱眉。
“因为不苛刻她就不知道疼!”钟离草说。
苏明大恸,终于控制不住,一把抓住钟离草的手,同时将车停下。钟离草惊慌的挣脱着手,身体已被苏明抱住。钟离草被这个拥抱包裹住,吸入深深的苏明的带着沉香的男人的体味。一瞬间,钟离草有点迷醉,在身体的某个角落里,有种东西苏醒了。但她仍然拒绝着:“不,不要这样!”
苏明也想不这样,但他心中升腾起的激动强烈的提醒着他:他爱这个女子,他一直是在意她的。或者他的本意只想拥抱住那样瘦弱的一副肩膀,抱过去才发现如此柔弱无骨。抱过去发现并不紧紧只要拥抱,还想要寻找那样的清冷的挂着泪痕的小脸上的嘴唇。寻到那个嘴唇之后要把它吸入自己的胸怀里,深深的藏起来。钟离草感受到这个绅士般的男人身上阳刚的力量,原来他那么强壮,那么热烈。但钟离草仍然大声的制止苏明的进攻。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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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就这样突然停住了,他听到了钟离草的声音,有轻微的愤怒。苏明觉出自己的鲁莽,害怕因此带来伤害,所以迟疑着松开了双手:“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给你安慰。”
钟离草看着整好衣服,背过身去的苏明,沉默了。这仿佛是个尴尬的时刻,因为突然的插曲。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的,很好。但是,他不属于自己,他是杨美的,她的好朋友的。是的,你痛苦,你悲伤,你遇到一个不可理喻的男人,你受伤了,你应该过得好的。但是,你不能对这个男人有任何想法,绝对不能!
钟离草拉开车门走下车,夜晚的风吹过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拂过她的面颊,意识更加清醒。
“谢谢你,苏明。”
“今晚过后,我不会再哭了,我的眼泪流得太多了点。”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生活负责,我会让自己过得好的。”
“最后,希望你和杨美永远幸福……”
苏明在车里看着钟离草在前面慢慢走远,身体还有细微的椅,但脊背似乎挺得很直,淡雅的白裙子被风吹得飘起来,看着又恍惚又美丽,带着说不出的哀伤。苏明很想开车追过去,但他最终没动。平静下来,他不知道如何应对钟离草。或者,究竟他能给她什么。这是爱情,还是同情,一瞬间他也分辨不清楚。和杨美的婚姻平淡不惊,其他问题,他还没有考虑过。苏明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有一点点的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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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章一直在等着钟离草,在她门前。今晚电梯坏了,他一层层爬上来,累坏了。想着她要是碰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一个瘦弱的女子,一定更累。她的老公脾气看来火爆,对她应该不够温柔。那么好的女子,应该得到好的呵护。心里唏嘘着,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敲敲门,没有动静,应该还没回来。明天就该上班了,既然没有续假,应该回来了,不知道她老公伤的重吗,她怎么样了。这样想着,看见电梯灯亮了,原来已经来电了。电梯开了,钟离草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钟!”张章欣喜的叫道。
钟离草有点惊讶,但随即恢复平静,一言不发,打开手中的包拿房间的钥匙。
“工作时间,我仍然尊重你为主任。工作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张章急了:“别误会,我只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谅。希望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想到我。我爱护你,仅仅作为朋友,或者——哥哥!”
钟离草打开门,进去,关上门。整个过程没再理睬张章。
张章待了片刻,走进电梯。
回到家,老婆蒲燕还在麻将桌旁奋战,看见张章进门,不高兴的说:“回来这么晚,干啥子去喽?”
张章不说话,心里烦恼着,没有洗漱就躺在了床上。张章的4岁的儿子张佳跑过来缠着他,要他讲故事。张章心烦,对儿子说:“爸爸明天再讲吧,你去看小人书吧。”没想到儿子看见自己被拒绝了,委屈的一下子哭了起来。蒲燕从麻将桌上抽身过来,抱过儿子,冲张章大喊:“你咋回事,魂叫谁勾走了?”
张章起身,走到麻将桌旁,一把掀起桌子:“打,打,我叫你们打!”一屋子人都愣住了,第一次看见张章发那么大火。蒲燕放下儿子,冲上去和张章撕打起来:“你发什么疯啊!”牌友们都上前拉住了。这个夜晚,张章的家不平静了。
钟离草上班了,表面平淡如常,暗嘲自己也是演戏高手。张章一直暗暗观察着钟离草,见她依然活跃的工作,心里很钦佩。李雨看见张章主任的额头有抓痕,偷偷对钟离草说:“张主任昨晚和他老婆打架了。”钟离草笑着拍了她的肩膀:“你呀,好好工作吧!”李雨也笑了:“嘿,关心领导吗!”俩人说笑着忙开了。张章在一旁看见,也欣慰的微笑了一下。想着这日子就这样过也挺好。但这想法很快被打破了,办公室的门被重重的推开,张章的老婆蒲燕气呼呼的冲进来:“跟我去见你领导,你们领导允许你打老婆吗?”张章从位子上站起来,生气的用手指着蒲燕:“别胡闹,这是工作场所!”
钟离草和李雨抬眼看去,蒲燕青着眼圈,眼神凌厉,是个厉害的角。张章脸涨的通红,上前拉住蒲燕:“有事咱们回家说去,别在这给我丢人!”蒲燕不依,但男人到底比女人的力量大,张章最终把蒲燕给推出办公室,俩人在楼梯间跌跌撞撞的,蒲燕仍然大声嚷着。钟离草和李雨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后来声音小了,然后没有了。
“肯定被领导叫去了。”李雨吐吐舌头,对钟离草说。其他科室的人跑过来看情况,每张脸都带着兴奋。沉闷的生活里,人们需要一些调剂。钟离草默默着,心里不免为张章叹息:现在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人。看来那样的婚姻难谈上幸福。转念想到自己和何言,又一阵沉重。
“看不出来啊,张主任还那么火!”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老婆天天打麻将,什么也不管,脾气又泼,也太不像话了。”
“所以啊,这女人还是要温柔才好啊。是不是,李雨?”
“那肯定的,我最温柔了。”
“你?我们没看出来。人家钟离草才是温柔型的呢!”
“讨厌,又拿我开涮啊!”李雨不乐意了。开玩笑的人得逞似的笑起来,目光却刻意的去看钟离草的反应。钟离草听见扯上自己,善意的笑笑,李雨撅着嘴巴:“看来,大家都喜欢美女啊!”
于是,办公室里又一阵笑声。这笑声是压抑着的,因为毕竟张章主任今天是不快乐的,在别人不好的时候大笑,未免有点幸灾乐祸。
张章主任很懊恼,蒲燕的胡闹让他感觉丢尽了面子,特别是在钟离草面前出丑,他感觉自己已经失掉了一部分的尊严,看着蒲燕近乎泼妇的样子,他对婚姻以及这个女人产生了绝望。但是他挨了领导一通批评,毕竟打女人是不对的。蒲燕走了之后,老主任单独对张章说:“张章啊,你要处理好家庭的事啊,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来找我。影响不好!”
“你爱人是厉害了点,多哄哄,别弄得沸沸扬扬的,影响工作。”
张章只能点头,知道这事已经让领导不高兴了。自个儿的婚姻自个儿解决,个中苦痛自己体会,各孩找各妈,给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不过平白给人增加笑料。
有点畏惧老婆的不顾一切,张章决定回家给她道歉,暂时缓和关系,不生烦恼为好。
最近几天,何言来过电话给钟离草,都被钟离草挂断了。钟离草的心还在伤痛中,遥远的距离,电话解决不了问题。何言的胳臂已经好了,心里盘算着自己最近的计划,一时倒不急着解决和钟离草之间的问题。“等着吧,宝贝,我会给你意想不到的幸福。”
这一期的杂志特别热销,有赞助的关系,也有杂志本身质量因素。编辑部全体会议上,大家都发了奖金,领导还特别表扬了钟离草:“小钟的文章写得不错,很有吸引力。读者都反映很好。大家都要向小钟学习,把自己的特色拿出来,吸引读者的眼球……”工作上出成绩,钟离草很高兴,人生的目标似乎一下又出现了曙光。爱情不完美,婚姻不快乐,好好工作成为唯一的依靠,女人,你要学会靠你自己!
回到办公室,电话响个不停,都是找钟离草的。刘姐的故事写出来之后,很多人来电话谈感受:“钟编辑,你那个文章是真实的吧。写的太好了,我很愤慨,对那个抛家弃子的男人。那样的人该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老公给我讲,他永远不会做那样的男人。”
“女人的绝望,男人的无情,留给世人反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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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草一时间成了热点人物,疲于接电话。电话后来转给李雨和张章,她还要忙着写稿子,更多的人要求由钟离草写自己的故事。张章看着钟离草洋溢的才华,对她更加爱慕。却更深的想起一句话:美貌和智慧的女人,多半没有好姻缘。
刘姐被邀请到电台,参加了“城市故事”的录制。在现场直播里,狠狠痛斥了逃跑的丈夫。照片被放大,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大家都想知道,那个男人在哪里。为了使节目更加火爆,节目组的人准备帮刘姐找到那个男人。只要找到那个男人,后续节目绝对热点。
钟离草的名字在节目中被多次提到,毕竟人们是通过她的文章了解整个故事的。刘姐表达了对钟离草的谢意。张章悄然为钟离草高兴,语气中有更多的关怀。敏感的李雨尽收眼底,心里微微泛酸。同时女人,比较起来,不免失落。心里不太高兴,接电话的时候语气跟着生硬了:“找谁?”
“你是钟离草吧!?”电话里是一个沉闷的男人的声音,“你的文章写的不错啊!不过,你也要有麻烦了!”
“你是谁啊?我不是钟离草……”电话却一下子挂断了,很迅速,没有一点停顿。李雨楞了一下,若有所思。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钟离草又去外访了,张章主任出去了。李雨觉得心里不安,那个男人的电话透露的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应该告诉钟离草的。李雨这样想着,准备打电话给钟离草,但拿起话筒却迟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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