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俩人在一起时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分开了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日子就在他们甜蜜的相聚和充满思念的分离中匆匆过去，郭小妮大学毕业这年，因为跟一个同学打赌去考研究生，竟考上了，不过她本来就不打算去读这个研究生，只是那个一直对她“有点意思”的杨庭宇想去考，又竭力怂恿她去考，她说她不考，读完大学就行了，还读什么研究生。杨庭宇很了解她的脾气，说你不是因为心中没底，怕考不上才不去考的吧？读不读是一回事，能不能考上又是另一回事了，大把人想读还考不上哩。

郭小妮真的上了当，说考就考，谁怕谁呀。

没想到一考就考上了，李有良很高兴，说既然考上了就去读呗，咱现在读得起，怕什么。

郭小妮想了想，说那我们结了婚我再去读吧。

李有良说：“还是等你毕业了再结婚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咱不在乎这两年，再说结了婚要是一不小心有了孩子你可要遭罪了，哪还能好好读书呀。”

郭小妮撒娇地扑在李有良背上，边搓弄着他的头发边说：“可是，你都等了我这么多年了，哎呀，你看看，你等得头发都白了，真的，有两根白头发。”

李有良笑了，说：“傻丫头，那是少年白。人家多少人想去读还考不上呢，你既然考上了，不去读多可惜呀，去读吧，这样我就有个研究生老婆了。”

两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终于过去了，在郭小妮归来的前一段日子，李有良就根据她的旨意将他们的新房布置好了。

郭小妮回家的当天，由李有良做东，两家人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餐饭，席间郭小妮的妈妈对李家特别是李有良真是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感激。把李有良都窘得不知该怎样说话才好了。

吃过饭，郭小妮很自然地留在了李有良家里，李爸和李妈都很高兴，老俩口早早钻进自己房里去看电视，将空间留给了这小俩口。

郭小妮梳洗好出来看到李有良还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他，问：“怎么了李有良，我看你今晚不太高兴哦。”

李有良也直视着郭小妮，说：“不高兴的应该是你，能告诉我你有什么心事吗？我看得出，你今天的快乐是装出来的。”

“哎呀！”郭小妮不敢再看李有良那双眼睛，转过身爬上沙发说：“就你会胡说，人家，人家是——”说着她故意停下了，扑到他背上撒娇说：“你这个大傻瓜，人家，人家今天有点怕你呢。背背我吧，背背我，长这么大，你还没背过我呢。”

李有良不禁为自己的多心觉得有点羞愧，是啊，一个清纯的女孩子，在她决定将她美好的一切交给一个男人时，是应该有点怕的。

他背着郭小妮在客厅里小跑了两圈，最后跑进了房里。坐在床边，郭小妮还扒在他背上不肯下来，一边搓弄着他的头发一边喃喃地说：“好幸福好幸福哦，李有良，我不下来了，你愿一辈子背着我吗？”

“好吧，傻丫头，”李有良甜甜地说：“我就这样背你一辈子。”

郭小妮却溜下来了，像往常弄乱了他的头发一样，转到面前看着他咯咯咯地傻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李有良一下慌了，说：“小妮子，你这是怎么啦，如果，如果你真的，真的怕，那，那我到客厅里睡好了。况且，况且我们还没去领结婚证。”

郭小妮一头撞进李有良怀里，呜咽着说：“你瞎说什么呀，人家，人家这是高兴，我就是觉得太幸福了，真的太幸福了。李有良，你说过的，下辈子还愿认识我的，你讲话要算数。”

李有良不说话，低下头轻轻吻起了郭小妮。

第二天起床，郭小妮想将那张“脏”床单拿去洗了，李有良忙拦住她，他小心翼翼的将郭小妮的落红叠在了最里面，将这张床单当个宝贝似的收进了柜子里。说：“我要将它永远珍藏起来，这是傻丫头恩赐给我的最最宝贵的礼物。”

傻丫头感动得一塌糊涂，一下又跟李有良纠缠到了一起。

李有良说：“要不我们今天去将证领了吧。”郭小妮说：“忙什么呀，我妈说要过几天才是吉日，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总得选个好日子呀。”

李有良就由着她，心想反正迟领早领都是一回事。

“新婚”第三天，李有良一大早醒来，才想着要到店里去看看了，于是对郭小妮说：“新娘子，我今天该到店里去看看了，你一个人乖乖地在家啊，我去看看就回来。”

郭小妮一听李有良要到店里去，先是愣了愣，然而她不说话，只是缠着李有良不让他起床，俩人又亲热了好一阵，李有良才恋恋不舍地起床，起床时郭小妮看他的眼神跟生离死别似的，使他忍不住再次吻住了郭小妮，几经折腾，起床吃饭时都快到中午了。他父母都出去了，郭小妮又要李有良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饭。

李有良说：“要不，我们一块去吧，出去走走。”

郭小妮伸伸懒腰，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还是不去了，好好在家睡个懒觉，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呢。”

李有良歉疚地看着她，怜爱地刮刮她的鼻子，说：“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呀，老婆。”

郭小妮红着脸说：“说什么呀你，是我懒，行了吧。”

李有良笑笑说：“那你在家乖乖等着我吧，我去去就回，啊。”

出门时，郭小妮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李有良，确信他的衬衣干净得没有一点污点，头发没有一丝错乱，胡子没有一根没刮掉，皮鞋也擦得亮得可照出她的影子，这才吻吻他，放他出了门。

直到出了门，李有良还在琢磨着郭小妮今早的表现，总觉得哪有点不对劲，其实这三天他都觉得郭小妮有点不对劲，可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唉！是不是这个傻丫头真的长大了？呵呵，可不是么，她都成了他的老婆了。李有良自嘲地摇摇头，想着跟郭小妮在一块亲热的情景，又巴不得能马上看到她了。

晚上李有良走进家门时，妈妈直朝他背后望，问：“小妮子怎么不跟你一块回来呀？”

李有良说：“她不在家吗？是不是回她家去了，我过去看看。”说着鞋都来不及换就转身敲开了郭小妮家的门。郭小妮的妈妈打开门时也朝他身后看，她以为女儿跟女婿一块回来了。

李有良问：“苏阿姨，小妮子在家吗？”

“没有呀，”苏阿姨说：“她这几天不是都跟你在一块的吗？”

“这几天她是一直跟我在一块呀，今天下午我到店里去了一趟，回来不见她在家，真是奇怪了，”李有良说：“我打个电话问问看，她到哪去了。”

李有良边说边掏出手机，郭小妮的电话却是关机的。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李有良的心头，他突然心慌慌地觉得也许这辈子他再也见不到郭小妮了。这样想着，他快步回到家，冲进房间里一看：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床上放着一页纸。李有良拿起纸来一看，直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纸上只有几行字：李有良：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没有勇气当面跟你说再见或不见。别问为什么，也别去找我，我穷怕了，现在有个大富翁愿娶我，我决定跟他。你也趁年轻找个不嫌你穷的好女人成家吧。

李有良愤怒地将那页纸撕了个粉碎，失去重心般一下跌坐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小妮子！小妮子！”

李有良怎么也想不通，郭小妮为什么会这样做，在他身边时，她表现得多爱他多依恋他呀，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么？他觉得命运跟他开了个太大的玩笑，大得让他承受不了。他无心做生意，像只无头苍蝇般地到处寻找郭小妮，凡是他知道的一点点线索他都去找过了，甚至登报上电视，没有！没有！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找到郭小妮的哪怕一点点的消息。

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李有良现在成了一个真正的穷人，穷困潦倒，生意没了，心爱的女人失踪了。

他用烟酒麻醉着自己，不分昼夜的上网。

偶尔清醒起来，他觉得没脸面对父母，也无法再在那个他跟郭小妮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环境里呆下去了。

于是他第一次答应了一个叫滴血玫瑰的网友的邀请，到深圳去跟她见面去了，他本来就是抱着无所谓或者说是想出去透透气顺便找找郭小妮的态度出去的。没想到这次深圳之行，会使他走上一段曲折的邪路。

滴血玫瑰也许比李有良大几岁，跟李有良见面的当天晚上，她就想跟李有良上床，被李有良拒绝了。女人看样子不像个很有钱的人，可是，当她询问李有良为什么会这么忧郁这么不开心时，李有良信口开河说他曾经心爱的一个女人卷走了他的一切，

“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说我还怎么开心得起来。”李有良忧郁地说。

“啊，这世上怎么这么多没良心的混帐东西呀？”滴血玫瑰说：“我跟你相反，我被我老公甩了，不过我用法律夺回了我应得的一切。”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滴血玫瑰关切地问李有良，

李有良苦笑着说：“还能怎么办呢？我还有父母要养呀，既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能撇下父母不管，不管活得多痛苦，生活总还得继续下去。就算去做苦力，我也要挣钱来养父母。”

滴血玫瑰为他的孝心感动得不行，马上说：“这样吧，我先借点钱给你，你什么时候生意做顺了再还我。”

李有良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他很费解地看着滴血玫瑰，问她：“你是不是很有钱啊？是不是对你的网友都这么大方，你不怕被骗么？比如说我，我虽然告诉了你我是哪的人，可是我的为人怎样，讲不讲信誉，我想你是不知道的，你就这么轻易将钱借给我，不怕这些钱会拿去打了水漂，一去不复返了么？”

滴血玫瑰说：“我可不会轻易将钱借给我的网友哦，你是例外，知道吗？我想一个这么孝顺自己父母的人坏不到哪去，我也不是很有钱，而且我现在是只花不挣。不过我相信你，就算你一时半会还不了我也无所谓。你说你想做什么，要多少吧，多的我借不出手，十万以内可以考虑。”

李有良开玩笑说：“你我都没结婚，你既然这么盲目的相信我，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让我们俩合作做生意或者说生活在一起呢？”

“哈哈哈哈！”滴血玫瑰笑得花枝乱颤，说：“你还真是个老实人，我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了的，因为我再也不会相信什么天长地久的鬼话，这世上除了我们脚下的土地是实在的是可以天长地久的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感情、物质、房子，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会变质。我也不想去操心做什么生意，我的钱已足够我享用一辈子了，就这样自由自在的活着罢。”

李有良不敢当场开口跟滴血玫瑰借钱，他只说：“我先谢谢你的好意了，等我回去看看，确定好要做什么了，如果我真的借贷无门，再向你借罢。”

在深圳跟滴血玫瑰玩了十天，李有良有点乐不思蜀了，他有点沉迷于这种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不愁吃穿的生活了，不过某时稍清醒一点，他又会告诫自己不要去过这种生活，这样下去他就彻底完了。为了一个郭小妮，把自己搞成这样，不值！一点都不值！

从深圳回来，他发现郭小妮家已经搬家了，父母告诉他，郭小妮早就帮她父母买了一套新房子，早几天才告诉她父母让他们搬过去住。

啊！这么说，这个该死的小妮子是真的傍上一个大款了。

李有良失魂落魄的找到苏阿姨的新家，这是个高档的花园小区，苏阿姨一家住在一套四室一厅的大房子里，苏阿姨开门见到李有良时，大吃一惊，不安地说：“有良，你，你回来了，听你妈说你到深圳去了呀。”

李有良说：“是啊，我到深圳去找小妮子，没想到她却回家来了。”

“她没有回来，”苏阿姨说：“她早将这房子买好在这了，钥匙也放在她房里，前两天她才打电话给我们，让我们搬过来住。”苏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了郭小妮的电话，李有良一看，这是一个国外的电话号码啊。

“她说她现在在新加坡，”苏阿姨叹口气说：“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只是哭，还说要我劝你早点找个好女子早点成家。有良，真的很对不起，小妮子这样做，真是太对不起你和你父母了，我，我——”

李有良心里残存的那一点点希望破灭了，他朝苏阿姨摆摆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踉踉跄跄地从苏阿姨家走出来，他一时竟不知道要往哪走，茫然地站在路边，看着路上的人来车往，他有一种站到马路上让车撞死的冲动。手里捏着那张写着一串数字的纸条，他犹豫再三，终于没有去拔那几个数字，只是慢慢地、恨恨地将那串数字撕碎了。

啊，这个小妮子，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她早就傍上了那个大款，早就帮她父母买好了这套房子，她之所以跟他在一起三天，看来是想“还债”的，啊啊啊！她还真有“良心”呀，也许还去修补了处女膜，好让他认为她是清纯的，

“啊啊啊——”李有良终于大声喊了起来，心痛，总是心痛。为自己的被骗，为自己的傻，真是彻头彻尾一个大傻瓜！如果郭小妮将这一切实情告诉他，他是绝对不会拦着她的，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以前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跟郭小妮发生性关系，也是希望能给她留下一点空间，如果说她真的在学校里遇上了一个她认为比李有良更适合她的人，李有良是会由衷的祝福她的。

可是，可是令李有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会以为他不放她，她竟会用这种方式来“报答”他，竟会对他不辞而别。

他不知道他是怎样回到家的，一进家门，他就冲进房间里，将他珍藏的那张“宝贝床单”拿出来一下撕了个粉碎，将他的新被子新枕头新床什么的统统撕碎砸烂。父母听到响动跑到他房门口，看着可怜的儿子在那疯狂的摧毁一切，他们没有阻拦他，任他发泄，希望他这样做过后会好过点起来。

可是，李有良却从此走出了家门，直到三年后才身心交瘁的回到这个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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