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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十一年十一月。
尽管已是十一月了,但午后的御花园依旧暖洋洋的。福临懒散的躺在躺椅上,享受着午后的老阳,此时此刻,他哪都不愿意去,什么御书房、养心殿,都让它们见鬼去吧。他只想舒舒服服的躺在温暖阳光下,想着自已的心事。已经半年了,至第二次大婚已经整整半年了,这半年来,福临犹如着了魔一样,尽可能的多创造家宴的机会,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家宴上,他不可能与弟媳独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久久的注视着博果尔福晋,但更让福临烦恼的是,博果尔福晋依然是那样诚惶诚恐的回避着他的目光,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说话的机会,博果尔福晋又总是毕恭毕敬,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然而博果尔福晋的推拒,反而更激起福临内心的狂热,这半年来,福临从没有召幸过皇后,其它嫔妃也置之不理,他唯一去的地方就是钟粹宫。因为钟粹宫的主位贞妃是博果尔福晋的堂妹。福临从贞妃的嘴里更加全面的了解到博果尔福晋婚后的生活,博果尔性情狂野,脾气暴臊,年龄又小,所以两个人非常的不合拍。用贞妃的话,那就是:“姐姐婚后一直郁郁寡欢,而十一阿哥也极不开心,他认为姐姐中看不中用,安静时就象一个死人。贞妃的话让福临进一步证实了博果尔夫妇的不睦,无形中增添了福临的信心,他更是通过贞妃为博果尔福晋传过两回信笺,但都石沉大海。
“万岁爷,时候不早了,该进晚膳了”,李国柱的话把福临从思虑中唤了过来,不知不觉躺了这么久,福临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注视着李国柱,思维仍沉浸在自已的心事中。
“万岁爷,在哪进晚膳?要不我们去皇后那儿?”见福临仍然沉思,李国术小心翼翼的提醒着。
“去皇后那儿?”福临重复着李国柱的话,不禁想起早上去慈宁宫请安时,母亲叮嘱他的话:“午后若没什么事,就去皇后那看看”。庄太后说这番话时的那种欲语还休的眼神,让福临不敢对视。大婚时,自已在慈宁宫的失态,庄太后从没有询问过福临。母亲越是支字不提,福临越是不安。而每次在家宴上,当他注视博果尔福晋时,福临总能感受到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令福临不敢回视,因为他知道那那双眼睛来自于母亲。
福临知道,母亲的种种举动是在维护他们之间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母子亲情,更是在实实刻刻的提醒自已。所以当母亲小心翼翼的叮嘱自已去看望皇后时,福临不仅有点心酸。他真想还母亲一个心愿,去坤宁宫看一看。这大半年来,福临完全把皇后晾了起来,真难为了这个年仅十四岁的皇后,不声不响,默默的承受,从不在庄太后面前抱怨半句。福临知道这是皇后的优点,性情淳朴,但可惜的是皇后无才,根本没办法与文史俱精、书画双妙的福临来沟通。可是后宫又有几位能与自已沟通的嫔妃呢?根本没有,包括贞妃。想到这儿,福临吩咐道:“好吧,去坤宁宫”。
“喳,奴才这就……”李国柱的话还没有说话,只见吴良辅从老远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福临面前,气喘嚅嚅的说:“万岁爷,大…,大喜”。
“干什么你?什么事大惊小怪的”?福临没好气的说道。
吴良辅向前爬了几步,笑嘻嘻的说道:“万岁爷,您息怒,实在是奴才太高兴,才得意忘了形……”
“有什么事赶紧说,哆嗦个什么劲”,福临没好气的打断。
“是,是”,吴良辅忙应道,然后又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博果尔的福晋入宫了,恐怕要在大贵妃的宫里住上一段日子”。
“什么”?福临大惊,猛的抓住了吴良辅的胳膊。
“十一阿哥又跟着几个没当差的贝勒爷出去打猎了,大贵妃就把十一阿哥的福晋接近宫了,现在就在大贵妃宫里”。吴良辅神秘的说道。
福临注视着吴良辅,眼睛里充满了急切喜悦的目光,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福临看着自已的两个心腹,着急的问道:“朕该怎么办”?
“我的爷,不是有贞妃吗?人家可是姐妹啊,姐妹叙旧可是人之常情啊”。李国柱也凑了上来说道。此时他可不愿意功劳让吴良辅一人全领了去。
福临大喜,“好,晚膳摆在钟粹宫,皇后那儿,以后再说”。
“喳”,两个太监齐声应道。
福临的心一沉,然后半笑不笑的盯着吴良辅道:“良辅,看来你用心良苦啊。大贵妃那儿你没少下功夫吧”。
福临的话让吴良辅猛的一哆嗦,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万岁爷,奴才见万岁爷吃不下,睡不好的,奴才心疼啊。这不,大贵妃宫里的容儿是奴才的干妹妹,所以奴才私底下就求了她帮忙。万岁爷放心,这个丫头嘴紧的狠”。
“行了,甭解释了,你是什么人朕清楚的很”。说完,福临头也不回的走了。
储秀宫。傍晚时分。
大贵妃歪在坑上,手里拿着儿媳给做的夹衫,心中十分受用。大贵妃从心眼里喜欢自已的儿媳——博果尔的福晋,董鄂氏。由于大贵妃没有女儿,她真的是把董鄂氏当成自已的亲生女儿来对待,宫里的其它老太妃都十分羡慕大贵妃有这么个知疼知热的儿媳,不象自已的儿媳,婆婆面前只是应个景,根本不象董鄂氏这样贴心贴肺的。可是鞋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这个儿媳再好,可就是跟博果尔合不来。大贵妃知道,董鄂氏淡雅、清丽,是那种淡淡的,越看越有味道的美人,而博果尔偏偏就喜欢那种艳丽、火热的抢眼美人,这样看来,那个被废的前皇后静妃,但很适合自已的儿子。想到这儿,大贵妃意识到自已想远了,便拉过董鄂氏的手,轻轻的说道:“我那匹野马又脱了疆了,真难为了你了,孩子”。
“额娘,没事儿,阿哥他年轻,愿意玩。这样不也挺好吗,我可以有时间多陪陪您啊”。董鄂氏笑着说。
“你这儿孩子,就会让我宽心。最近怎么样,没在吵过吧”?大贵妃关切的问。
董鄂氏摇了摇头儿,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大贵妃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她知道她不喜欢博果尔,博果尔也不喜欢她,两个人格格不入,她不喜欢博果尔的风风火火,狂野卤莽,博果尔更是对她的舞文弄墨、知书达理不屑一顾,认为那是南蛮子的穷酸。董鄂氏知道大贵妃担心什么,担心他们没完没了的争吵,会影响感情。可是不吵架就代表和睦吗,他们现在是不吵架,但情况更糟,两个人形同路人,互不干涉。有时候董鄂氏觉得自已只是大贵妃的儿媳妇,而不是博果尔的福晋。
看着董鄂氏默不作声的样子,大贵妃心里不免心疼起来,这个孩子就是这样,有什么委曲都压在自已的心里,从不表白。“孩子,别急,博果尔年轻,等他年龄大了,他会知道你的好处的”。大贵妃道。
“额娘,没事,您别为我们担心,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董鄂氏笑道。
这时,储秀宫的首领太监进来,跪禀道:“老主子,钟粹宫的主位派人来接福晋,说有要事要跟福晋商量”。
“看来你好久没进宫,你妹妹都想你了,这么急,刚进宫就差人来接你”。大贵妃笑着说。
“太晚了,我明天再过去吧,今晚我就陪您”。董鄂氏道。
“别,别,你一时半刻也不回去,你妹妹想必是有要紧事,你去吧。咱们娘俩有的是时间。今晚去了,就别回来了,你们姐俩好好叙叙旧”。大贵妃说道。
董鄂氏站了起来,对大贵妃肃了肃,道:“那我就听额娘的话,明个一早我就回来”。
大贵妃笑着挥了挥手。
董鄂氏坐在轿子里,晕晕乎乎的闭上了眼睛。这次进宫她的心情格外的复杂,董鄂氏的心里乱极了,几次家宴上皇上热切的眼神让她感到惶恐不安,妹妹差人送去的信笺更让董鄂氏完全明白了福临的心态,可是明白了又能怎样呢?自已是博果尔的福晋,大贵妃的儿媳,‘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只是哄大贵妃的话。董鄂氏的心死了,大婚圣典前,董鄂氏还不知福临的身份,尽管婚后并不幸福,但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希望,有属于自已的美丽的梦,那就是救过自已福临。虽然是那样的虚无飘渺,但却有所寄托。可如今,自已朝思暮想的人居然是当今圣上,是自已丈夫的哥哥,董鄂氏就知道自已的梦灭了,是该清醒的时候了,不然后果会不堪设想的。
轿停了,董鄂氏走出了轿门,不仅愣住了。身边的太监已不是自已熟悉的钟粹宫的首领太监,再环顾四周,这里也绝不是钟粹宫。“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董鄂氏问道。
“福晋,您别急,这是养心殿,万岁爷在里面等您呢”。奉命来接董鄂氏的李国柱说道。
董鄂氏明白了,她没有想到福临会如此疯狂,董鄂氏转身就往外走,李国柱急忙拦住了董鄂氏,道:“福晋,您别,您这一走,奴才可就惨了。不管怎样,你得进去啊,万岁爷等着您呢”?
董鄂氏看了看李国柱为难的样子,停住了脚步。她知道如果自已一走了之,李国柱是很难交差的。“即然来,就面对吧”,董鄂氏在心里对自已说。
李国柱把董鄂氏领到了养心殿东梢间的卧室,就知趣的退下了。但卧室里除了董鄂氏,没有任何人,包括福临。
一进到东梢间的卧室,董鄂氏就看到了福临亲手画的自已的画像,而画像旁边就是自已裱的那幅字。怪不得一年前的那个店小二说把这幅字交给了自已的朋友,看来这个店小二还真没撒谎。望着与自已惟妙惟肖的画像,董鄂氏禁不住
感动了。
“小九儿,画像画的好吗”?不知什么时候,福临已站在了董鄂氏的背后。
董鄂氏被吓了一跳,她回过身去,惊奇的看着福临,一时间竞忘了跪拜。
“没想到朕知道你的乳名,生下来重达九斤,所以乳名小九儿。生下来可是个小胖子,现在怎么这么瘦”,福临打趣道。
董鄂氏依然吃惊的望着福临,忽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跪倒在地,“奴才董鄂氏给皇上请安”。
福临急忙上前扶起了董鄂氏,身体上的突然接触让两个人都僵了一下。福临已明显的感觉到董鄂氏在轻轻的发抖,他轻轻的抬起董鄂氏的小下巴,“小九儿,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朕还知道你很多事情,有兴趣知道吗”?
福临的柔情让董鄂氏迷失了自已,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刹时充满了泪水,深深的望着福临,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福临一把把董鄂氏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嘴里喃喃的说道:“小九儿,你让朕找得好苦啊,朕在也不会让你消失了”。
福临的拥抱与话语让董鄂氏霎那间清醒了,她急忙挣脱了福临的拥抱,重新跪在了地上,“皇上,不行,不行啊”。
福临此刻已忘记了自已的身份,情急之下,他也跪倒在董鄂氏的身边,抓住了董鄂氏的胳膊,急切的说道:“为什么不行?你不用怕,一切后果由朕来承担,由朕来想办法”。
“皇上,我是博果尔的福晋,你的弟媳啊”。
“那又如何,你们并不幸福,他一点也不珍惜你。我们满洲没那么多规矩,当年多尔衮不也娶了我大哥豪格的福晋吗”?
“皇上,那毕竟是在关外,您现在已入住中原了,您是万民之主啊,我们这么做………”
“小九儿,别管那么多,朕只要有你就足够了”,福临打断了董鄂氏的话。
董鄂氏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望着董鄂氏梨花带雨的模样,福临的心难受极了,他抬起手,想为董鄂氏擦去泪水。
董鄂氏抓住了福临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儿:“皇上,我有丈夫,您这么做,博果尔会伤心死的”。
“小九儿,你怎么这么多的顾虑。博果尔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我会想出一个圆满的解决的办法。”
“怎么解决,怎么解决都不会圆满的”,董鄂氏拼命的摇着头儿。
董鄂氏的话让福临愣住了,是啊,如何解决啊,如何解决才能圆满啊。但福临此刻无暇顾及这个问题,他又一次抓住了董鄂氏,激动的说道:“小九儿,先不要想这个问题。只要我们相爱就足够了,除非你不爱我。告诉朕,你爱我吗?”
董鄂氏望着眼睛通红的福临,狠了狠心,:“不爱”。
“你撒谎”,福临大吼道。
此时的董鄂氏反倒冷静了,她擦干了泪水,清清楚楚的说道:“我没撒谎,我不懂什么爱与不爱,我只知道,我有丈夫”。
从没有人敢在福临面前如此反驳自已,尤其是自已最心爱的女人,在自已面前清清楚楚的拒绝自已。晚膳时分,福临控制不住自已紧张的情旭,喝了好多酒。此时酒精的刺激加上自尊心的受挫,让福临失控了,他一把抱起董鄂氏,跌
跌撞撞的来到床前,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床上。
“皇上,不要,不要啊…”董鄂氏惊惧地揪紧被撕裂的前襟﹐不住往床内蠕退,但酒后的福临已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拼命的撒扯着董鄂氏的衣服,大声的说道:“我不信,你骗我,你骗我”。
董鄂氏根本抵挡不了酒后力大无穷的福临,当董鄂氏的衣服被福临撒扯到只剩下亵衣时,董鄂氏停止了反抗,嘴中喃喃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敌不过皇上,皇上想怎样就怎么样吧”。说完董鄂氏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床上。
董鄂氏视死如归的模样,反倒让福临清醒了。福临停止了动作,呆呆的坐在了床边。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屋子里静极了。良久,福临冷静了下来,他站了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把衣服穿好,朕着人送你去钟粹宫”。说完福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东稍间的卧室。
董鄂氏望着福临的背影,痛苦的蜷缩起身子,低垂的眸子盯住自己的小趾﹐下巴合在屈起的膝上﹐小声地、如同耳语地呓吟:“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此时董鄂氏已是泪流满面了。
第二天,慈宁宫内。
“额娘,我好累,我真的好想休息休息”,前来请安的福临,疲惫的对庄太后说道。
庄太后望着双眼通红,神情疲惫的儿子,天然的母爱油然而生,“儿子,怎么了”?
福临把头儿深深的扎在母亲的怀里,什么都没有说。
庄太后不知道福临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肯定与博果尔福晋有关。这半年来,福临的一举一动全记在庄太后心里,她抚摸着福临的头儿,轻轻的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即便你是皇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福临抬起头儿,注视着母亲,母亲真是太了解自已了。“额娘,我想去南苑住一段日子”。
“常住”?庄太后问道。
福临点了点。
“带谁去”?庄太后接着问
“您,其余的谁也不带,就我们母子俩去”,福临真诚的说。
庄太后由衷的笑了,此时母子俩的手已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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