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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桂躺在病床上,整个身体都萎缩了下去,身上已经找不到什么肉了。她全身都是汗水,鼻孔、嘴巴都枯焦到了看不出水分。我们到的时候,她似乎并不知道,一只输液瓶吊在她头部上边,透明的液体在无精打采地滴落。她爸爸叫了很多回,她才张了张嘴巴,已经烧干了的眼睛终于裂开一条缝。
你们……来了……
听得出来,这几个字虽然不是很清楚,却是很吃力地从她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似乎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接下来,听到她喉咙里似乎有响动,很空的,很远的,像什么东西在爆裂。我慢慢地把她抱到怀里,感觉她身上是一堆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终于,她似乎是感受到了我在她身体之后,在赤城地拥住她已经干枯的身体,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滚下,停在了她的鼻梁上。
你想吃什么?你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有些声嘶力竭了,或者说我的喊叫是歇斯底里的,是绝望的,伴着恐怖。
你为什么会这样?你……我,我们还没有结束呢!你不要怕,会好的,你不会死……
妻子已经泪流满面,她的声音让我感动。
姐……姐……
香桂的嘴巴动了动,又挤出两个字。
姐姐?你叫我姐姐吗?——她叫我姐姐……
妻子居然兴奋地哭起来。
不知为什么,我对妻子的哭叫感到格外亲热,好像这样的哭叫我已经等待很久很久了。就是在这种感动之下,我把香桂紧紧地搂住,下巴埋在她凌乱的头发之间,任由泪水滑落。
香桂她爸爸说,香桂的腰杆上、肚皮上,还有好多地方都长了肉疙瘩。他把香桂的衣裳掀开了,香桂小肚子上果然有几个大小不一样的肉团,并且,顺着长到了腰上。老人说,医生也不知道是怎样一回事,打不起主意。香桂的手突然朝前吃力地伸过去,然后弯过来,拉着衣服的下摆,尽力往下拉。我伸手替她拉了下去,我知道,她现在心里还明白,只是已经很难表达出来。
妻子从包里找出了许多名片,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下去。都是些医生的电话,从她的口气中我知道了他们都是一些大医院的权威。她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你们想办法,我来接你们,有多远都必须接来。放下电话,她告诉我,这些人一定能够想办法,她也许能够把香桂挽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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