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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下了,清帝居然因为一战之事而搁置了今日的朝论。乌衣坐在马车里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街边,脑子里除了今早清帝说到的松啸关战事,最多想到的还是前些日子寒佩秋请他入府的事情。
他余光扫过街旁小摊,看到一个眼熟的人,真是心有所想便有所出,只是他并没有停下马车,那人也没有看他,两个人就像互相不认识一样错了过去,车到前面的一个岔口,马车夫又转了个弯儿。
寒佩秋坐在小摊位前,手边只有一份茶具和白水,抬头,正前方的眼前是名叫玉川子的茶铺,茶铺现在已经不是茶铺了。原来深巷子里总能飘出茶香,无论人走多远都能嗅出清淡怡人心脾,现在这玉川子的匾额没更改,里面卖的东西却都换了样子。
“小二,给我来份那边客人要的碗茶。”一个姑娘叫了声,指了寒佩秋桌子上的东西就跟小二要。
小二有些为难,本来他们家摊位小,不卖什么茶水,只卖普通的阳春面,可那位端坐的公子每次来了都自带茶具,只要这正对绣铺的位子和一壶干净的泉水,之所以应允,是因为这公子每次给的银子都颇为丰厚。
那姑娘有些不饶人,嚷着:“怎么?是觉得本小姐给不起钱?”说完就扔了金子给店小二,店小二欣喜却更加为难。
“别为难小二了,罗燕,你过来坐吧。”
小二还没反应这二人什么时候认识的,那姑娘显然乐呵呵的过来,挤眉弄眼的把他给招呼走了,反而让小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罗燕端了碗到他身边,寒佩秋岿然不动,连眼神都没有递给她一个,只硬生生的盯着玉川子。
“你看什么,这家铺子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你已经跟了我很久了,有什么事儿吗?”寒佩秋低眼看茶碗,碗中清茶已见底,喊了句店小二收茶,便起身要走。
店小二疑惑道:“公子,还没……”
“付钱?刚才那位不是过付钱了,”寒佩秋面无表情道:“还是一整块儿金子,不要太贪心了。”
罗燕跟上佩秋的步伐,回身瞥了小二一眼,然后跟着佩秋消失在巷子里。
“江尘!你等等我!”罗燕叫唤,伸手扯住前面急行人的衣袍“江尘!你停下听我说。”
罗燕刚站稳,瞬间便被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弄的眩晕,回过神来时人已狠撞在巷子两侧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寒佩秋一手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不得动弹,眼神冷冽划过四下无人落在她脸上:“罗小姐,我以前应该说的很清楚,我不是什么寒江尘,我是寒佩秋,我和你父亲罗大人一样都是朝廷命官,请不要一直跟着我,否则会让人误会。”
“让什么人误会?”罗燕低下如鸢鸟一般清脆的声音,恳求道:“佩秋,就让我说一句话好不好?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来找过我,我很担心你……而且……”
“这里不适合说这些,”寒佩秋一种拒绝告白的阵势,一边说一边牵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描摹:“请罗小姐不要在跟着在下,明白了吗?”
罗燕愣住,没等她点头,寒佩秋已经迅速消失在巷子尽头。她纠结的眉宇难以平展,手上留着被书写过文字的温温暖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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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淅沥沥落个不停,昊汤城中名叫风雨桥的桥上行客匆忙,唯独一人独立雨中,无关乎雨水是否落在身上,只远眺青绿乌蒙的流水。天际层云叠积,暗雷声动,溅落砖上的雨滴如珍珠落地,乱作混入流水。
人烟已少,缓缓走来一身乌色的男子,撑了把蜡黄色的油纸伞站定那人身边,然后将一半的伞挪过头顶,“在想什么?”
已经淋了一身湿潮的人正是才摆脱罗燕的寒佩秋,夏季雨水丰沛,来去不定,刚才还晴空万里先在已经乌云密布。才不及一刻便匆匆落下雨,有的人并没带伞,就如桥头独立的寒佩秋,只得淋着。
乌衣问话,寒佩秋神色憔悴,目光却坚定刚毅,摇了摇头不说话。
乌衣也看向面前斜雨如雾的水面,远处便有河塘横卧,看到河塘中唯见荷叶不见花的情景才恍然想起这里是有名的【芙蓉塘】,也想起这里曾经也许发生的事。
“风雨桥上行,人约黄昏后。”寒佩秋嘴中来回絮叨的话,是被深深刻在桥头碑上的一句古语,很早就随风雨桥一并矗立此处。
“你在想一个人,对不对?”
寒佩秋深眸捡回神色,对上乌衣手里的伞,又落在他脸上,冷声道:“不,我在想事。”
“什么事?”乌衣身前此人的脸上,明明写满了心事,而且此情此地,这心事一定只和一个人有关。
“还记得我与你所说?我想铲了那人势力的事儿。”
“记得,但今早陛下早早收了朝议,我想差不多也算对咱们说明他并不赞成……”
“也不完全。陛下不赞成,是因为没有能致其死地的方法,那人的势力就和豺狼毒蛇无异,只要杀不死,一定会疯狂反击。陛下是受不起这番折腾罢了。”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一击杀死这些豺狼毒蛇?”
寒佩秋又陷入沉思,俄而才道:“廷议和集议都是我平阳国议事之路,若能握住朝中清流之风……”
“我明白,你想用集议去牵制廷议,但是你要知道,这么多年,集议不过是难登大殿无权无势的文官们口议而出的东西,但廷议却是官位高悬之人于陛下面前说出的话,你有把握可左廷议风向?”
“集议的确不如朝议那般有力,你赵国也曾苦于朝议之臣权大过集议之流?但你别忘了,我平阳国是文臣治下,官位高的人也是从这些文官里面选拔出来的,和你赵国廷议大臣多为武将不甚一样吧。况且与我而言,集议虽看似言轻,但都是亲民之议论,上不可不取民意,集议不会被轻看的。”寒佩秋眼神微变,露出渗人的笑意:“掌廷议之人若是他贾相,左清流之风的人定是举朝上下最推崇之人,放眼看去,如今只有福泽寒门,桃李朝堂的太学府指掌——罗翔。”
乌衣皱眉道:“罗翔此人刚正不阿,人威于廷却在朝中少言,若想他出面,必是触及纲常礼制……”乌衣话到嘴边,恍然:“你要拿贾蓉一事影响集议?”
“正有此意,敲也是你帮我合出的贾蓉。”
“今早清帝的表现已算是警告咱们,你还要用贾蓉一事刺激清帝,就不怕他……”乌衣顺着她发髻流出的雨珠看去,雨珠划过脸侧柔和了那份似男人一般坚定的脸颊,乌衣不由柔声道:“我虽是世子身边的侍从,但多年跟随世子也算看过些世面。世子曾说,朝中势力必是清浊合流,不可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况帝王最乐得见到的就是以一方牵制另一方。你难道就没想过清帝先下还不动贾仁,也许不是不敢动而是不能动。你若想清君侧,到时朝中失衡,清帝也许会为了保朝中势力而弃你。”
寒佩秋沉默不语,期间雨落流水,水中小鱼露出水面泛起水泡,一点一点极为可爱,寒佩秋收回神色,乌衣说的这些,她并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她手头并没有佐证能证明贾仁谋反之心,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保朝中如何,而是要保这江山如何!
何况,赵国像乌衣这样的人已经在三王之乱后趁虚浸入平阳国的朝堂之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人,身居何位何职谁又能知道!不是内忧就是外患,哪一个也不得小看,如今只能互相利用强力铲去一方,以后再做打算。
想完一通,寒佩秋清冷淡然道:“光录勋大人这一日里难道还没有发现什么反常的事?”
乌衣眉头紧缩,这一日他本欲下了朝便和寒佩秋秘会于玉川子前,可马车刚驶近寒佩秋就发现有人暗中监视,而且不止一处。无奈差人绕着玉川子一路圈圈绕绕,最后才在这里摆脱了那帮人,“这帮人是贾相的人?”
“不错,这帮人是贾相的人,你我已经被人盯上了。现在若不是我们先发制人,就是给他们留机会杀人灭口。”寒佩秋眼光未曾离开那些在水面下汲取空气求活的鱼儿,“我知道你授命于谁,他既然让你保我,现在我有危难,你敢不保?”
乌衣眉目乍现冷光,片刻后又和缓下,只道一句:“不敢。”
寒佩秋推开他的伞,任雨顷刻落下:“刚才我见过了寿山王,寿山王已同意我的想法。过几日陛下正式赦罪寿山王,复他爵位还他兵权,等寿山王稳固军心后,我便会游说罗翔让他奉奏上秉——参他贾相一本。与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同意,我也知道镇杀豺狼毒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这几日,我之性命只有仰仗你。”说完转身往桥下走去。
乌衣看她背影,又一次看着她的背影,他感到有股无形之力牵扯面前的寒佩秋脱离本来单纯的原貌,变得让人越来越陌生。
乌衣看得出她的变化却摸不透她的心思,寒佩秋转身时,心中却已下了决定,此次若能铲去贾仁,下一个便是他乌衣!
她回身看了河塘一眼,记起那日立马等待,望着清可见底的河塘,心里翻出的怒绝比不上欣喜多,但那是她不知道他是何人,又为了何事。现在他身是赵国的世子,他心在天下,那便于他寒佩秋要做要守护的格格不入。
现在赵韶已开战,天下之势早也混沌,韶国兵锋受赵国侵蚀,二虎相斗必有一败。如果赵国败了,她此时决心力铲贾仁便是为平阳国续命,如果韶国败……那她此生便无可幸免,只有与他两军对战拼得你死我活誓死方休。
无力心痛之感顺着雨水浸入胸腔,苦得只剩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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