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悦家人

距离福晓雅重生已过去十几日的光景，村子里的人们也逐渐接受了福夫子家的小闺女终于灵光起来的事实。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多数人也都为村子里唯一的这位夫子高兴。当然也有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当着大人的面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见着小姑娘一个人落单的时候，便变了一副嘴脸。

晓雅也不理这些人，也没想着和爹娘说这事儿。上辈子遭的白眼多了去了，如果因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弄得自己不开心，那反而是不值当的。

这十几日的时间，也足够晓雅对自家情形和所处的地方有个大致的了解。自己重生的这个朝代不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时期，不过倒和唐宋时期有些相像。缠着爹爹给她大致讲了下，现在的王朝叫做景瑞王朝，在位的是景瑞王朝的第三位皇帝，瑞文帝。这位皇帝推崇仁政，加之他的爹和爷爷已经为他清除了外忧，所以瑞文帝除了在朝堂上应对应对勾心斗角的事儿，倒也能把大多精力放在改善民生这件事上。当然爹爹是不会和她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说这么深的，这是她竖起耳朵听村子里的大叔大伯们闲聊时搜集总结出来的。村子里的人们倒也不会在意太多，只要皇帝能减免些田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好皇帝。所以对这位瑞文帝还是很受拥戴的。

晓雅暗自庆幸，多亏了自己重生到一个太平盛世，不用为战乱什么的提心吊胆。爹爹福凌墨也算远近闻名的才子，十九岁中了进士，不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绝对是寥寥无几。只是不知为何，在外放了三年之后，就领着妻子和女儿回了老家。

说来福凌墨也是个苦命人，他娘在生他时难产而亡，爹也在他六岁时因病去世。之后他被大伯收留，虽然大伯娘一直也没给过他好脸色，但好在他在读书上天赋异禀，顺利通过州试，省试，并在十九岁那年通过殿试中了进士，也算为早亡的爹娘争了口气。

而秦莫娘的爹正是他自幼授他课业的夫子，因怜惜他父母早亡，又异常勤奋，所以格外照拂他些，可谓是亦师亦父。莫娘是秦夫子的小女儿，小福凌墨一岁，两人五六岁时相识，真真算是青梅竹马，两个小儿女在十多年的漫长岁月中也日久生情。

话说这莫娘也是名深明大义的女子，幼时在爹爹的指导下识了字，读了些书，虽然福凌墨只是穷书生一个，但自从两人表明心意，她便一心一意等着他。她怕福凌墨牵挂太多影响学业，硬生生在及笄后又等了他三年，直至他中了进士，两人才成了亲。

她的决绝可是让自己娘亲没少跟着掉眼泪，秦夫人生怕福凌墨中了进士直接留在京城，一去不复返，苦苦劝说了她多次，可她仍也没松口。好在福凌墨是个至情至性的男子，刚被封了官就匆匆回了故里，风风光光地迎娶了秦莫娘，之后莫娘就随着福凌墨上任，一年后诞下女儿晓雅，三年之后夫妻俩带着两岁的女儿回了老家，又过了一年莫娘诞下麟儿团团。至于福凌墨为何在三年外放任期满后毅然辞官回乡，晓雅就无从得知了。

在她重生的第二日，爹娘就兴冲冲地领着她去了同村的外公外婆家。外公很瘦，留着一把山羊胡，眉目中还能看出年轻时定是个俊朗的男子。外婆则和一般的农村老太太无甚两样，略微胖些，笑眯眯的一看就是位和蔼的老人。娘亲对着外婆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之后，外婆就一脸激动地将晓雅搂进了怀里，声音微颤地说：“我就说我家囡囡是个聪明的，只是比别人说话晚些……”

外婆有点像前一世福晓雅的奶奶，晓雅也是感慨良多，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搂住了外婆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着：“外婆的囡囡最最聪明了！”惹得外婆高兴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晓雅偷偷看了一眼外公，觉得那位本有些严肃的老人家也是满脸慈祥的笑意，眼角隐隐闪着水光。于是歪着脑袋，冲外公甜甜一笑。

自从认识了去外公外婆家的路，福晓雅几乎每日都要去一会儿。外公外婆育有两子一女，大舅舅在外做官，每年几乎只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几日。小舅舅今年才十五岁，是个清俊单薄的少年，因从小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外公也不在读书上对他过分苛责，反倒是他自己也是个执拗的性子，总是闷着头读书，对此外公外婆也很是无奈，生怕他哪天身体不爽利，反而得不偿失。

晓雅很喜欢小舅舅，十五岁的少年还没有多少成年男子的痕迹，猫儿一样的圆眼睛，自己的眼睛倒是和他很像。不大喜欢说话，每当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是低垂着睫毛羞涩一笑，像个孝子，于是晓雅总喜欢逗他，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慢慢染上淡淡的红色，她就觉得很有成就感，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印上一个口水印子。心底忍不住一阵恶寒，果然顶着一张萝莉的脸，自个儿的行为也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两位老人看着小外甥女和小儿子依偎在一起的样子也是窝心得很。小儿子从小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因为身体不太好，也不怎么出门。但自从晓雅开口说话这段时间，他们总能从他一向清淡的脸上看到不同的神色。每日到了晓雅快来的时候，就能看见一向不喜欢出门的他总是在门口徘徊，仿佛是怕小丫头找不着门似的。对于这样的转变，他们自然很是欣喜，对晓雅的疼爱又添了几分。

装了十几日的幼/齿萝莉，福晓雅觉得有些江郎才尽，毕竟小时候她也没怎么和爷爷奶奶撒过娇。于是她就想着转移下注意力，学学认字写字什么的。说起认字也是让她十分郁闷的一件事。爹爹有个小书房，书架上摆得满满的都是书。一日午后，她悄悄摸进了书房，抽了书架下层的一本书，发现这里的字和汉子的繁体字差不多，虽然她大多都认识，但是让她写出来就真是难为她了。

当时她正捧着书一脸迷惘，结果被准备写字的爹爹撞了个正着。福凌墨看着自己的小闺女蹲在书架旁，两只小小的手捧着一本书，细细的眉毛皱在一起，像是在想什么深刻的问题。那副小大人的模样着实取悦了他，他笑着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咳了几声。

晓雅被吓了一跳，猛地一起身，连书都掉在了地上，结果看见自家爹爹站在书房门口，一脸要笑不笑的模样，弄得她好不尴尬，说不准爹爹以为她要用他的书折纸呢……

于是她故作镇定地将书放回原来的地方，嘟着嘴说道：“爹爹，你都没有带画画的书。”

福凌墨笑着摇了摇头，从书架的最上面取了几本书递给晓雅，晓雅翻了翻，里面也有些简单的图画，每幅图下面都有一小段文字，和连环画有些像。于是她宝贝一般地抱着回了内室，心想，这可是她的“启蒙教程”。

于是当天就让娘亲找了块布，将几本书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想着去了外公家让小舅舅教她识字，因为爹爹实在太忙了。

只是她不知道，福凌墨偷偷和妻子夸了半天小闺女，无外乎懂事啊什么的，莫娘被夫君显摆的样子逗乐了，只是也忍不住觉得骄傲。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就顾着疯玩呢，看自家女儿，这么小就想着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