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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听说过威廉·勃特勒·叶芝这个人吗?
没关系,没听说过才是正常的,因为这个人并不会出现在小学或是中学的课本当中。
可能正是因为听说过他的人很少,所以在秋山念出他的诗词时,我才会那么惊讶吧。
那天,衫山老师忽然要我们每人写一句将来想刻在自己墓碑上的话。
一听到这个题目,弦一郎的脸色就刷一下青了。也是,一般来说怎么可能会有老师要学生写自己的墓志铭呢?听起来荒唐,但大家还是照做了。
完成之后,衫山老师要我们每个人把自己写的话大声念出来。
为了应付交差,大家都写了些很无聊的事情上去,衫山老师沉默地听着,然后终于轮到了秋山。
——“投出冷眼,看生,看死。骑士,向前!”
我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弯腰捡笔的时候,我不禁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秋山。这是巧合吗?在我的笔记本上,正写着和秋山念出来的诗句一模一样的内容。
“为什么要写这句话?”衫山老师问道。
“这是叶芝刻在自己墓碑上的诗,《本布尔宾山下》的最后一句……我很喜欢。”
秋山没有清楚地解释她到底为什么要写这句话,衫山老师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轮到我的时候,我将原本写在笔记本上的内容换成了另外一句话。
——“疯狂的爱尔兰将你刺伤成诗。”
衫山老师颇为有趣地看着我和秋山。“看来今天叶芝很受欢迎!”她开玩笑说道。
恐怕这时没有人听得懂衫山老师在说什么,也没有人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并不是真的打算把这句话刻在自己的墓碑上,那只是源于一瞬间没来由的冲动——很少会发生在我身上的小小冲动。
我回过头去,正好撞上了秋山投来的眼神。
秋山有些惊讶地望着我,就像我刚才也以同样惊讶的神情望着她那样。但很快,她的神情又恢复平静,继而又垂下头去听衫山老师讲课。
那一堂课结束之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问题生和优等生之间依然界线明确,三宅和弦一郎从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我没有找秋山讨论过关于叶芝的事,秋山也从未主动找我说过话。
直到有一天,衫山老师忽然拿着一本文学周刊走进教室,向我们宣布秋山和三宅投稿的诗被登在了上面。
这件事在校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文学周刊是适合年龄段较高的成年人阅读的杂志,一般来说不会有中学生去投稿。秋山和三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要去做这件事的?看样子她们俩似乎是受到了衫山老师的鼓励,因为当她们的诗被登上杂志的时候,衫山老师显得比任何人都开心。
“我希望你们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才能,继续写,不停地写,写更多更多,写到有朝一日让全世界对你们刮目相看吧!”
不要畏惧于追求梦想,不要被所谓成年和未成年的古老观念束缚,每个人都存在着无限可能性,人类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大得多,所以勇敢地去挑战,去打开未知的天地,去战胜那些你以为无法战胜的事——当衫山老师拿着那本文学周刊慷慨激昂地诉说这番话的时候,秋山和三宅的目光都牢牢地锁定在她脸上。
那不是崇拜,不是自豪,也不是喜悦,而是纯粹信赖的目光。
这件事之后,学校新闻部的人主动找上了秋山和三宅,希望这两个人能入部发挥她们的特长。
不出所料,三宅和秋山果断地拒绝了邀请。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隶属归宅部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要参加社团活动的意思,不管是新闻部也好文学部也好,每一个前来邀请她们加入的社团都吃了闭门羹,自此,这两个人“清高自傲、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坏名声也传了开来。
二年级时,幸村的绘画天赋开始逐渐显露,他的一副水彩画被美术老师偷偷送去参加比赛,结果出人意料地获得了极高的评价,拿下了比赛的最高奖。于是就像三宅和秋山那样,幸村也受到了来自美术部的大力邀请。结果虽然是拒绝了,幸村却和美术部的人结下良缘,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在打理网球部之余,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去美术部走一走。
这样的分心对幸村的网球有利无害吗?我曾产生过这样的疑问。但和弦一郎讨论之后,我从他那里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幸村不是那种需要专注一件事才能把它做好的人,他的才能天赋远高于你我,远高于任何人,所以不必把他当做常人来担忧。”
幸村不是常人,这一点我在一年级时就有所认识。
虽然有过常年病史,表面看起来甚至有些弱不禁风,幸村却并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种柔弱之人。
他的强大不只是史无前例地在一年级就当上部长这么简单,与他有关的一切,他自身,他周围,任何事情只要有他存在,就如同得到神明庇佑般一往无前。
幸村的强大可以与神匹敌——神之子的美誉因此而来。
在秋山的诗被登上杂志后,她和身为兄长的幸村一起被老师们称为“完美的双子”。同样是成绩优异的两人,一个拥有卓越的文学才能,一个在艺术方面颇有造诣,遗传基因虽然使这对双子长有截然不同的容貌,却给予了他们同样得天独厚的才华。
然而完美双子的美名不出几天就被另一个事件打破了。
秋山和三宅宣布自行成立新社团,社团的名字叫做死亡诗社。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立海的校史上还从未出现过学生自行组建社团的先例,想要成立社团必须得有三人以上的部员,以及一名顾问老师。除此以外当然也必须通过校方的批准才能获得正名。
死亡诗社的成员只有秋山和三宅两个人,顾问老师则由衫山担当。在校方既未认可也未反对的情况下,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社团兀自开始了活动。
“这种不成体统的社团名是怎么回事!太松懈了!”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社团成立的自然是弦一郎。
反正这种只有两个人玩票似的社团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动倒闭吧?他们存在也好不存在也好,实际上对自己都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抱有这种不负责任心态的人也许占了大多数,但对弦一郎来说却是无法容忍的状况。
凡是必须有根有据,遵循传统与规则是弦一郎一贯坚持的信念,三宅和秋山的行为在他眼中已经是彻底破坏了常规,而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俩人的衫山老师也令弦一郎非常不满。
“或许她们有特殊的理由不能加入现有的社团。”
我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弦一郎大为光火。
“莲二!你脑子也进水了吗?这种无聊的话我不想第二次从你嘴巴里听到!”
伴随着死亡诗社的成立,优等生和问题生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了。
以前三宅和弦一郎碰面顶多也就是互相给个白眼再讽刺上一两句,可到了后来,他们之间直接演变成了一碰面就吵架的模式。
在教室里遇到会吵架,在走廊上遇到会吵架,甚至就连在教职员办公室遇到也会当着老师们的面吵架。
我很清楚弦一郎不是那种无缘无故找别人麻烦的人,他会生气必然有他的理由,尽管我不像弦一郎那样反对死亡诗社的成立,但三宅那种一点就燃的爆脾气和杀伤力十足的攻击性语言会让弦一郎失去理智也不足为奇。
——“秋山!你身为幸村的妹妹,难道连会败坏哥哥名声这点自觉都没有吗!”
那天临近放学前,弦一郎又和三宅在教室里吵了起来。班里的其他人已经对这俩人的恶劣关系司空见惯了,所以没有人对此太过在意。但在和三宅的唇枪舌战中,弦一郎渐渐落了下风,被气得青筋直冒的他转而向一旁正在整理书包的秋山抛出了火球。
秋山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愣愣地注视着弦一郎。
她什么也没说。
“喂!要吵冲我来,拉无关的人下水干嘛!再说她怎么就败坏幸村的名声了?幸村是她哥又不是你哥,你没事跟个苍蝇似的整天粘人家屁股后面干嘛,你是人爹是人妈还是人保姆啊?人家兄妹的闲事要管也轮不到你管吧!”
“……!你这……半点没有素质教养的女人……!”
“我就没素质没教养怎么了,有本事你上杂志登篇文章我看看啊?有本事你也去组个社团我看看啊?嫌我没素质没教养那你在这里跟没素质没教养的人废话个什么劲啊,我看你是死皮赖脸巴不得跟没素质没教养的人多多交流多多畅谈吧……!?”
在两个人持续不断的争吵声中,我看到秋山一个人背着书包默默地走出了教室。
我认识幸村,也认识秋山,网球部里还有一对我认识的兄妹,是柳生比吕士和他的妹妹惠梨奈。
惠梨奈还在读小学,柳生的父母工作繁忙,所以他每天早上负责送妹妹去学校,晚上再负责把她接回家。这才是兄妹不是吗?互相关心,互相照顾,互相扶持,家人理所应当是这样的。
可幸村和秋山却不是如此。
不同的长相,不同的性格,甚至是不同的姓氏。
我从没见过他们之间有过兄妹应有的摸样,他们从不一起上学,从不一起吃午饭,也从不一起放学回家。
幸村成为部长,幸村获得比赛优胜,秋山从未为此说过一句道贺的话。秋山的诗登上杂志,秋山成立死亡诗社,幸村也从未为此发表过意见。
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虽然看不见,但那道屏障仿佛高到无法跨越,只要稍稍一接近,两个人的距离就会立刻被这道屏障弹开。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们这样的兄妹,兄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柳,我很担心那孩子……我的身边只有你和真田可以信赖,所以那孩子就拜托了。”
明明担心,却还要把妹妹拜托给别人。一年级时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一点,为什么幸村不能亲自照顾自己的妹妹?
就像一早达成了某种默契和约定,在中学三年里,秋山和幸村都在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
我和幸村是不同的——是不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这一点,原本性格低调的秋山才会和三宅一起做那些打破常规的事?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合理的推测。
但警官先生,我要告诉您的是,事情完全不是您想象的那样。